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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短篇推理精選3

作者:松本清張 梶山季之 小松左京 夏樹靜子 島田一男 都築道夫 樹下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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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義之繩帶 2

恩義之繩帶

「對了,你每次都會拿到主人從外國帶回來的銅幣,對不對?上次是什麼時候拿到的?」
父親仔細傾聽從房裡傳出來的三味線琴聲,然後問太太,是不是只有太太一個人在家。父親從來沒有問過這種事,辰太覺得很奇怪,但還是默默點頭。總是獨自練彈三味線的太太好像有著失眠症。
辰太至少每一星期要走一趟能看到黑色貯氣槽的坡路。但是,當主人從遠洋航海回來,奶奶便會吩咐辰太不可再來,阻止孫子在一個月內來,所以辰太只有在那一次,也就是太太說妳可以退下那一次看到主人。禁止會見奶奶的日期一過,再去時就能得到三枚外國的銅幣,這是主人留下的紀念品,據說主人是當船長的。
「爹,你什麼時候回家?」
當他和女人吵架回家時,辰太總會看到他的脖子、手臂到處都有抓傷的痕跡,唯有這件事是父親想瞞住母親的,母親當然也看到了父親傷痕纍纍,但她不說也不問。總之,當辰太看到那些黑色傷疤旁還像有膿般的紅腫,他奇怪地問父親時,反而引起母親的慌張,趕緊叫他不許向外人說。那個女人似乎是有歇斯底里症,缺錢用時就會找平吉的麻煩。父親好像是為了逃避那女人的虐待時,才回到母親這裡,或到奶奶工作的地方去。後來辰太知道那女人是從別的地方流浪到此。
太太是盡力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養成不吃藥就能睡著的習慣,因此,當晚上如果太太的房間是黑暗的,就是太太沒有吃藥,因為她熄了燈,想使自己自然入睡。如果有微弱的燈光,就是開著牀頭座燈的小燈泡,那是吃過藥了。聽說太太如果吃了安眠藥,就會害怕四周黑暗的氣氛。這是辰太聽奶奶說的。辰太住在這裡,晚上曾經看到紙門透出燈光,也看到沒有燈光的情形。
「不知道。」
「不要大聲吵嚷,爹的工作很忙還不能回去。你回家不要告訴你娘我來過這裡。」
另一種是在父親和那女人吵架時,父親便會回家,吵架原因不外乎缺錢用。平吉在包工頭之間算是老資格,但後來他既失去了顧客的信任,夥伴們也都不搭理他,以前他所用的木匠泥工都不來往,建材店也不理他,平吉只是勉強靠老關係找到客戶,得到工作再轉包給其他業者,已經是淪為拿介紹費的掮客了。在各方面都失去信用的他,自然是四處碰壁,父親在焦急之餘,暗地裡開始向賭博尋找轉機。
奶奶很在意太太的想法,所以總希望太太能看到孫子賣力地擦拭走廊,所以總是故意讓他擦接近太太房間的地方。但是太太卻表現出視若無睹的樣子,甚至沒有說一聲辛苦。雖然如此,只要是住在這裡的孫子擦地板的情https://m•hetubook•com•com形能讓太太看到,奶奶心裡就會舒服一些。
父親對辰太說,奶奶還不回來我要走了,不必告訴奶奶說我來過。然後像突然想起似的,從下垂的衣袖裡拿出零錢給辰太說,你傘去買東西。父親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舉動,令辰太感到十分慌張。
「大約一星期了,嗯……」
父親穿著磨損得很厲害的拖鞋走下石階,辰太對著他的背影問道,父親聽了,特意又走回來,瞪著眼睛說:
父親這樣問。
昏暗的房間裡只有一邊有窗戶,在由窗戶射進來的光線裡,母親一針接一針地縫著衣服。母親的手工極好,鄰居們給她的活兒堆積如山。現在是連鄉下女人都穿洋裝,但在辰太九歲那時,女人外出都得穿和服。晚上赤|裸的燈泡發出微紅的光,母親在這光亮下工作到凌晨一、二點鐘,工作時,尺會發出輕微的聲音,小鈴噹也在布上輕輕地響著。小鈴噹是裝在已經舊得發黃的牛骨片上,這牛骨片是宮島的土產,上面繪著廟門、鹿和紅楓葉,但已經磨損得只剩下一半。一個布做的插針球上插滿了珠頭針,露出或紅或黃或藍的一簇簇小珠子,這是為人做美裳的母親所擁有的彩色世界,辰太在一旁也共享這些。那些彩色小珠在窗、燈光下,散發出像珠寶一般的光輝。當辰太睡覺時,還能聽到牛骨片上的鈴https://m.hetubook.com.com噹聲。三九天的修行時,女人們會巡迴到門口,就好像聽到她們唱經一樣。第四站是大日寺。第五站是地藏寺,在河邊堆積的石頭,第一個是為父親,第二個是為母親。在輕微劃線的聲音中,針山的五彩小珠劃出一條彩虹。
主人回來後又上船走了,大約是一星期前的事情。因為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奶奶,而今天在久違之後立刻拿到銅幣。銅幣上浮出的圖案是個戴皇冠的外國女人的側面,或是一圈帶葉的樹枝。
留宿的第二天早上,辰太就會幫奶奶用抹布擦拭走廊。就是奶奶親手縫製的厚抹布,一沾水就變得很重。抹布上的縫線形成典雅的圖案,奶奶就有好幾條這樣的抹布。
有一天,當寒風捲起落葉在地面飛舞時,父親出現在那裡,骯髒的衣襬已經翹起來,臉色比以前更加蒼白了。辰太說奶奶不在,父親沒有一絲笑容地問什麼時候回來。那種眼光和他對待母親時是一樣的,辰太只是覺得可怕。辰太在半是恐懼半是反抗的心情下回答說不知道奶奶什麼時候回來。
父親毆打母親並不只是一、兩回,當他和那女人之間處理得不順利,或對自己落魄的生涯感到氣憤時,便回來毆打母親出氣。其實這都是那女人害的,當他和那女人相處不好時,便把氣悶在肚子裡,然後回來向皮質脆弱的母親爆發。
父親好像側著頭在和*圖*書想什麼,然後轉頭環顧四周,接著便悄悄地向房子的側方走過去,他既不從玄關進去,而且還盡量不讓他的木拖板發出聲音。看到父親在那裡猶疑著,辰太以為他在打發時間等待奶奶回來。父親在那兒徘徊,而太太的三味琴聲也始終沒有中斷。父親的姿勢是在向屋裡張望,偶爾也會往外面看。辰太以為父親在張望奶奶是否從巷口回來。屋頂上方罩著一片灰黑摻雜的雪層,冷風從那裡降下。
在此雖用皮質來形容,但辰太至今仍懷疑母親的表皮是否真是那麼薄弱。那其實是韌性極佳,不輕易破裂的皮,也不是敲打上去就會立刻反彈回來像鼓一樣拉緊的皮,可以說是鬆弛的貼在上面的皮,任他再怎地敲打都沒有反應。不過,被打陷的部分,會以內部的韌性再恢復原狀,母親會有類似於此,令父親感到焦躁的反抗。辰太到如今還能想像出那種狀況。
辰太在稍長才想到,父親平吉是在兩種情形下才會回到家裡。
尤其是辰太留宿在奶奶房裡的晚上,似乎特別冷淡,因此,奶奶對太太就更加小心翼翼了。對辰太這樣的小孩而言,和奶奶一起睡覺是生活上的一種變化,奶奶疼愛孫子,雖然擔心太太不高興,但還是留孫子住下來。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奶奶凍紅的手抱著買來的東西出現在路口。從這裡到市場有相當遠的距離。直不起腰的奶奶必須走一陣休息一m.hetubook.com•com陣才能走到。鼻頭也凍紅了,像小孩子一樣流著鼻水,奶奶不在附近買東西,一定要去市場買,是為了替太太買藥的關係。
「主人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你知不知道?」
辰太並沒有向奶奶提起方才父親來過的事。孩子為掩飾內心的不安,就比平常更興致勃勃地在小房間裡看著奶奶打開包袱拿東西的情形。
有一次,父親揪住母親的頭髮,按倒在地上,用拳頭不停地毆打她。母親仆倒在榻榻米上,忍住哭泣絲毫不抵抗。辰太記得母親那時把一隻手放在額頭下。當辰太走進房裡時,父親似乎不得不放開母親,同時還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母親擡起頭說,不要把父親的事告訴別人。散亂的頭髮下,是一張哭得通紅的臉,給辰太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種是回家向老婆要錢。良子雖然是養母,而游手好閒的平吉都還向辛苦掙錢的養母要錢,那麼他向那靠做手工賺錢維持母子生活的老婆要錢,就更理所當然的了。每次父親回家之後,母親就會欠米店的錢。
當寒風吹過,偶爾會下冰雹。奶奶會挪動那直不起的身子到市場去買東西。太太彈著三味線。不管奶奶在不在,太太都很少和辰太講話,更不會接近辰太。
奶奶買回來的東西中有一個紅色的小盒。辰太曾經聽奶奶說過,太太晚上睡不著要吃這種藥。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是安眠藥。當時安眠藥的種類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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