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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短篇推理精選3

作者:松本清張 梶山季之 小松左京 夏樹靜子 島田一男 都築道夫 樹下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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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的女人 5

湖畔的女人

「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你自己看著辦吧,要打電話,打電報,或限時掛號,悉聽尊便。」
並不是想要看那嘆息者——只是時間上的湊巧而導致如此。當我打開更衣室的門走到走廊上時,剛才在隔壁洗澡的女客,正背對著我由走廊上走去。我的確是聽到那邊打開更衣室門的聲音,但這一次大概是悄悄打開,所以我沒聽到。在寒冷的走廊上響起輕微的拖鞋聲,手拿濕毛巾走去的背影,必然是剛才嘆氣的主人。剛洗過澡後的脖子顯得很雪白,而沒有洗就捲在頭上的頭髮是烏黑的。除此以外,身體較小,其他情形就無從知道了。從她穿著客棧供應的寬大披風的背影,不可能知道身材或胖瘦,只是從她露出因泡過熱水而呈粉紅色的足踝判斷,她是一個年輕女子。
計程車到達的通知電話響了,文都先生拿起聽筒又放下。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何不親自去看一看究竟。——那雙鳳眼拋送來的秋波可不是容易忘記的……」
「有關要跟我們同睡的白蛇,你打算要怎麼辦呢?是不是先打了電話再走?」
「不,不,她是在隔壁的女池……」
「可是……在這客棧裡……」
「還有什麼,就是那蛇……」
我在走廊上三步併做兩步半跑著衝進房裡,像受到驚嚇般大叫。
對著他匆匆忙忙向外走的後背,我說:
「喂,我想請問一件不大重要的事……什麼?我的?……哦,接過來……,喂喂,你是那一位……什麼?」
間隔一呼吸的時間,又聽到啊……的聲音。似乎是在喉嚨深處、hetubook.com.com身體的深處打開一個大洞,從那裡面肉之深處,如沉澱物般凝固且發出異樣臭味地冒出來。我的鼻子像聞到來路不明的臭味一樣,反射性的縮緊。那種情形又使我聯想到女人在床上真正忘我的開始興奮時,隨著激烈快速的呼吸,從吞入空氣的胃深處發出來的臭味,那是胃酸、胃液素、還有胃消化的東西等混合的臭味。女人——男人們或許也一樣——每當達到高潮時就像青蛙一樣,用胃呼吸空氣。
「什麼事這樣吵……」文都師父正喝著客棧送上來的洋酒和冰塊做的酒。「你應該考慮到自己的噸位有多大,其他客人還以為發生地震,會嚇壞了。」
雖然不是溫泉,但用岩石建造的浴池非常寬大,能在浴池裡洗個舒舒服服的澡,是這家客棧的優點之一。——先在身上淋一次水,然後把身體浸在較溫的水裡時,殘留在身體裡的些微醉意又開始慢慢燃燒起來,我又再度迷濛陶然起來。——果然是好酒。
咔嗒!重重的掛了電話。嘴裡嘀嘀咕咕說著有了麻煩,然後站起來開始換衣服。
發出很大撥開水的聲音,接著又聽到無法排遣般的哼聲。好像是在水裡苦悶的扭動身體,但又突然一陣水聲,然後是在磁磚地板上放下濕腳的聲音,粗暴地打開更衣室玻璃門的聲音也隨之發生。
最後那一句的聲量放大幾倍,然後寂默下來不說話。——那時我正趴在棉被上,一面在威士忌裡加入冰塊,一面做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可能是在他打電話給櫃檯的同時,有外線https://m•hetubook.com•com電話找他,而從他說話的口吻,可以預測大概有好戲上場了。
可是,從這種嘆氣的內幕所飄出來的某種異樣臭味,並不像胃裡積存物的臭物那樣單純。蛆和腐敗細菌互相推擠,發出噗噗聲冒泡的臭肉,還有那生命力強大的爬蟲類,在巢穴中沾滿了自己的糞便蠕動一樣,有說不出的噁心。還有據說是西洋的魔鬼命令留下山羊的尿臭,以及在地獄中燃燒的硫磺和燐的臭味等,混合後用冰冷卻而形成浮脂般的東西——就好像從身體裡吐出這種東西的感覺。
「要出去嗎?」
「我去。可是如果她有同伴,問說你來幹什麼,那我要怎麼說呢?有什麼其他可以確定的方法……」說著他猛拍一下腿說:「對了,打電話問櫃檯看看有沒有這樣的女人住在這裡,同時也可以知道她有沒有同伴——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就請櫃檯把電話接到她房裡。我們可以對她說,很冒昧今天下午在慶雲館……還記得我嗎?這麼一提,她一定不會拒絕。兩次相逢,加上又住同一家客棧相鄰的房間。在外鄉異地一人獨睡一定很寂寞……如果她答應了——,你大概還沒喝夠吧?就用這個酒舉行酒宴。如果一切順利,可以把她夾在中間睡覺——當然,這是開玩笑,如果受到拒絕,也是意料中的事。什麼?櫃檯會懷疑?——不會有問題的,剛才已經給過紅包了。」
「你,」文都師父的聲音突然高揚起來。「和那樣艷麗的女人一起洗澡?」
「看吧!」我在第三杯威士忌裡加入冰塊,對他和_圖_書歪一下頭說:「你應該早點把唱片跳針的地方修理好,免得被認出來。」
他回頭來問什麼事?我指著電話說:
「還說那裡,一直是在一塊洗澡的。」
「別挖苦我了,又不是什麼好事。沒想到惹麻煩的人物,今晚剛巧也在長濱,而且剛才還在『鳥忽』的樓下。剛才我們離開『島忽』時,你在大門口是不是表演得很熱烈?」
「沒有啊——別把我也扯進去,我可沒做過那種事。」
我帶著幾許緊張的心情,傾聽那動靜或苦悶的嘆息聲,當然我是不可能興奮的,反而未浸泡到水的肩膀等處都起了雞皮疙瘩。——聞到某種不明真相的「異樣臭味」,先前的陶然氣氛已經完全消失,我又一次把肩膀浸入水裡後,就匆忙出浴擦乾身體。
把棉被當枕頭的我,慢慢喝著威士忌,臉上帶著笑容,看著文都師父,他正急急忙忙在換衣服。——畢竟是幹那一行的,穿布襪、著長褲,穿上上衣後,腰帶發出咻咻的聲音,以極快的動作繫好,雙手拍了一下肚子。
自己正愈想愈得意時——突然隔壁傳來很大的嘆息聲。那嘆息的嚴重程度使我感到十分訝異,不由得搔頭看堆積在岩石上和女池相連的空間。那聲嘆息在我聽來非比尋常,像是把凝結積存在內心裡的悶氣,噴到水面上。而且那個嘆氣的女人可能是個年輕女子,這一想使我更豎起耳朵。
「師父!」
「什麼呀?」
他一面穿上披風,匆忙走出去。我望著他的背影,笑得滿地打滾。笑過之後,我一口喝光加了冰塊的威士忌。
「你放心走吧——千https://www.hetubook.com.com萬別給『蚯蚓』咬死……早點回來吧。對了,文都先生——」
我猛搖動雙手,急忙說明看到那女人的前後經過。
「又出現白蛇了嗎?」
「那倒不重要。對方聽到喧嘩聲,就問是什麼人在那裡吵……他也因為酒喝多了……有人就告訴他是何許人物……他又問剛才一直在唱『竹生島』唱個沒完的是誰,會不會是文都。」
「真的嗎?又出現了?真是陰魂不散,不愧是白蛇,在那裡見到的呢?」
「真的是那個女人嗎?」師父用右手把靠在腿上的左臂衣袖捲高,以懷疑的口吻說:「是真的嗎?是不是你的眼睛不太好?——自我今天看過盆梅以後,好像每件事都太湊巧了……」
「想不到你這麼熱心,很好。——簡直就是緊急追緝令。要叫計程車嗎?」
當我把毛巾敷在頭上閉著雙眼打盹時,聽到旁邊有人把水澆在身上的聲音。——堆高岩石的另一邊可能是女用浴池。然後又聽到水桶碰到磁磚發出很大的回音,還有水落地又彈起的聲音,以及人從水裡站起來的聲音,如此反覆多次。醉意使頭腦麻痺,也使感覺遲鈍,根本沒有餘力去發揮好色的想像力。不久我又聽到兩次把腳放入水池裡的聲音,同時我想起用腳進入水池的聲音來判斷是男是女的方法,當然這是文都先生的傑作,不由得自己笑了起來。據他研究的結果是,只聽到兩次撲通的聲音就是女人,男人則是在兩次撲通後又聽到小小的啪噠的聲音。
「不管怎麼說,我去安撫一下。」一面說,一面請帳房叫計程車。「因為這個人實在和_圖_書是不好惹,你不認識她嗎?就是北區的……叫做『蚯蚓』的酒吧老闆娘。一旦讓她喝了酒躺下來,就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據說,她現在就在我要去的地方,掀起襯衣躺在那裡——不過,她會穿那玩意兒嗎?一定是一覽無遺了。她還說如果我不過去,她就要帶一羣人到這裡來。她可是說得到做得到的,真的來了可就麻煩了……」
女人像是拖著腳走路般,發出拖鞋的摩擦聲離去。——中途有左轉的通路,可是女人既沒轉彎也沒回頭的一直走下去。我就像在女人身後追趕一樣,當我走到向自己房間方向轉彎時,不經意地停了一下,向那女人望去。女人在走廊那一端停下來正要打開紙門,在那一剎那,她突然轉過頭來,從大眼睛的眼角向我這邊看。
「不是的,就是那個我們以為白蛇變的女人……」
也許是又一口的威士忌下肚,再引發剩餘的醉意,師父就像在舞臺上一樣自說自話起來。而且說做就做,他伸出右手拿起電話筒。
「我現在要去一下,儘快回來。——威士忌留一點給我,不可以全部喝光。我是說真的。」
「這麼說,現在是在長濱嗎?在『鳥忽』?怎麼這樣說呢?——不,不可以那樣做——不要強人之所難。你現在在那裡?——不行,不行——我有個很重要的夥伴……。你現在……在那裡?——大杉先生,對不起,給我紙和鉛筆——謝謝。……是……好,馬上就去。我說馬上就去。事實上我已經脫衣服了……為了誰?——少管!」
師父慢慢將手上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再把雙手擱在腿上,伸過頭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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