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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短篇推理精選4

作者:邦光史郎 齋藤榮 石澤英太郎 河野典生 鮎川哲也 平岩弓枝 南條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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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藍色的旋律活埋 3

被藍色的旋律活埋

「嘿嘿。是鳥糞。」
人群接近了那個男人和少女的四周。又有電車進站了。
「唔。」
「我和戰爭也不是完全沒有關係,我爸爸也是在戰爭中死的。」
「十八。」
「喝醉酒真煩人。對不起,我會負責把他帶走。」
「沒騙你,是在越南。」
「妳只有十八歲,妳的父親怎麼可能死在戰場?」
男人發出一聲分不清是肯定還是否定的聲音。
車掌被少女搶了話頭,露出苦笑,無可奈何地走過去了。
「妳幾歲?」
「我想這樣說比較正確,是已經上了賊船了。」
「不是胡說。」
小女嗤的笑了一聲,故意壓低聲音說:
少女看著男人的臉,回應說:
「肚子。」
「嗯。」男人點頭。
「是一個唱搖滾樂的美國女孩。她雖然是白種人,可是她讓大家知道,白種人的女孩也有藍調的心。愛上男人就作戀愛的歌,失戀了,就作失戀的歌。她的歌大部分都是自己作的。二十七歲的時候,她那張『珍珠』的唱片還沒有灌完,在自己的房間裡喝了兩杯伏特加,想迷幻一下,結果一刀刺下去,就到另一個世界去旅行了。赤|裸的身子只穿件短睡袍,吊在檯燈之間,嘴角滲血,鼻子上有擦傷,一手拿著四塊五毛錢,地板上有一箱沒有拆封的馬爾保羅……是『珍珠』,珍珠是嘉妮絲的綽號。老實說和*圖*書,他們也叫我珍珠。」
「原來你是參加過戰爭的,所以不喜歡美國。我以為你是黑社會的人,雖然討厭共產黨,對美國還馬馬虎虎。原來你是共產黨和美國都討厭。大日本帝國萬歲是你的招牌。」
「不要碰我。」
少女一面點頭,一面順著男人的視線望去。有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人,從前面的車廂向這邊走過來,沿途整理網架上的報紙。少女的鼻子又皺起來。「不是鐵路公安,那是車掌。」
他像是從肺裡冒出空氣一樣,發出一聲怪聲,然後,轉過頭來,很煩似的,想把少女扶在自己肩上的手甩開。
「越南。」
「嘉妮絲。」
「你這樣子,還是沒有辦法一個人走路。」
「妳啊,」男人因為疼痛而皺起眉頭,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真是好膽量。」
「為什麼要救我。」
「美國……」
「我說,那個是不是公安人員。」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站起來。即使是車掌也有危險。除非是他過來和你說話,把你拉到車站醫務室去,到時候,什麼都可以不必在乎,你就可以隨便了。」
「幹什麼?」少女先發制人。「看你的表情,好像我長著一條長尾巴。」
「想辦法走路,我來幫忙。」
那個男人拖著皮箱賣力地往前走,右腿像鴨子一樣,搖擺不穩,每走一步,就發出hetubook.com.com一聲呻|吟。
少女說話時,男人的眼光快速的瞥向車尾。
「哼。」
「是嗎?」
男人撥開少女伸過來的手。這個動作引起了劇痛,他轉開臉去。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男人開口:
說到這裡,少女停下來看著前面。靠站的快車走出很多乘客,走下階梯換搭國電。在幾乎沒有影子的人工光線中,這些群眾的臉彷彿塗上一層墨,失去色彩。
「我們去作戰,並不是為了要製造許多像妳這樣的叫花子。」
「這是那一個和尚說的話吧。」
「妳這個瘋狂的女人。」
「他是美國的軍人,中士,叫麥克.雷德古勒普。戴眼鏡,看起來像個知識份子,是個很溫和的人。嘻嘻,你還不相信。實際上,他不是我的父親。我的親生父親……這不重要。反正我是在神戶生的,那時我母親就是一個風塵女郎。然後,她去佐世保賺錢,把我放在伯母家裡,偶爾會去看看我。就是那個時候,我看到麥克先生,也就是媽媽的『爸爸』。啊!真複雜。反正,媽媽告訴我說,他就是爸爸。也許實際上媽媽只是他的情婦,麥克不過是她的情夫。總之,麥克是一個好人。他介紹很多十幾歲的男孩子給我。每當美軍俱樂部舉行復活節派對時,也會給我正式的招待券,我還借媽媽的禮服和珍珠項鍊。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次,我和一個小男孩騎摩托車,開玩笑說要幹一下,就從美軍基地的正門衝進去。當然不會拿出證明的。而且是頭戴頭盔,臉罩面罩,分不出是黑色還是白色、黃色的。進去了五十多公尺就掉頭。衛兵向我們開鎗,當然不是要殺死我們,我想只是在嚇我們吧。可是我還是非常害怕,低下頭抱緊那個男孩。那個男孩是個高級軍官的兒子,事後他哈哈大笑說簡直和在越南一樣。我雖然害怕,不過還是跟他笑了。」
少女扶著男人的肩,輕輕喊一聲加油,把他扶起來。男人咬牙切齒地擡頭看著車頂。蓋在大腿的大衣滑開了,露出男人的褲子。左邊的褲腳有一片濕黏的暗漬,還有一部分褲管貼在腿上。
然後咋一下舌,皺起鼻頭。
「瞎眼了,是不是呢?」
男人低聲說完,就停下腳步,調整呼吸,然後,上身向前傾,慢慢往前走。「妳的美國是奇妙的美國。」
少女的手臂環著男人的肩。
「也許是吧。其實,不是美國也沒有關係,是嘉妮絲的歌好,嘉妮絲的歌詞好,所以,管他是法國還是衣索比亞還是中國大陸,是那裡都不成問題。」
「看到妳這種怪裡怪氣的丫頭,我就噁心。」
「讓你生氣,是嗎?」少女伸一下舌頭,然後扶著他的身體說。「雖說不知者無罪,還是很抱和_圖_書歉。」
「哦。」男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少女說著,讓他再度坐下,蹲下來用腳踩著自己的大衣角,很快地扭動一下鞋尖。「有一點血。」
不久,那個男人也發覺有血順著自己的腿在向下滴。他停住,微微擡起一隻腳看一下,再緩緩回頭,看到那個少女,一蹦一跳的跟過來,擦完最後一滴血跡。少女和他的視線相遇時,好像惡作劇的孩子被發現,伸一下舌頭。
「快到了,反正得重新綑白布才行。」
車掌走過來。
男人默不作聲。
——滾蛋!臭女人。
他的語聲甫落,少女的臉上隨即出現很多皺紋,然後,挺身大笑。
「可惡!」
「什麼?」
「是嘉妮絲.約普林。」
男人啞口無言,盯著少女的臉好一陣子。然後,轉過頭去,吐一口口水。但是他的口水只是無力地掛在嘴角上。他用拳頭像要捏死什麼一樣,用力的擦拭。他在生氣,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到悲傷:
「不用,剛才我已經說過了。」
空洞的車廂裡只剩下少女和那個人。車窗外的月臺,流動的乘客漠不關心地來來往往。
「戰爭。」
少女回頭看車掌,發出慣有的笑聲,大聲說:
「唔。」
那個人前傾著身體大吼。但是聽在少女耳裡,頂多像是發自風箱裡粗糙的呼吸聲而已。不過,即使聽清楚了,這個少女大概也不會離開這個人和_圖_書。少女像玩踢磚塊似的,熱衷於一件小小的工作。男人在前面走,每隔約五十公分的距離,便會有血滴滴下,而她就用腳尖和長外套的衣襬,仔細地擦拭。
少女說完,扶著他走過月臺。然後改變口吻,好像在背臺詞一樣。「最重要的是要接受一切,要勇敢地接受一切。能勇敢的面對現實,就不會受到傷害,也不會恐懼,會認為人生並不是完全不好。」
少女繼續說:
「沒問題了,」少女說。「月臺也空了,血也止住了。到那邊的廁所替你包紮吧。傷在那裡?」
「公安嗎?」
「我也不知道。」
「算了,妳胡說八道。」
「嗯。」
「肚子就沒辦法包紮了。」
「怎麼啦?很痛嗎?我替你拿皮箱。」
「嗯……」
少女佇足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兒,她快步追上那個男人。
在他充滿血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是,他整個臉上卻顯出一種空茫的神色。
「妳說,妳在那裡出生的?就是因為有像妳這樣的寄生蟲,日本才會腐敗。那個叫嘉妮絲的也一樣,是在美國做寄生蟲,混飯吃的吧。不管是垃圾,或是塞滿大便的腸子,對她來講,大概都是好吃的東西吧。」
「等一下。」
「能走嗎?」少女問。
「不要緊,現在也是用白布綑緊的。是妳剛才……」
「我沒碰你。」
「可是?」
「噁心?好呀,吐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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