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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短篇推理精選4

作者:邦光史郎 齋藤榮 石澤英太郎 河野典生 鮎川哲也 平岩弓枝 南條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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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藍色的旋律活埋 4

被藍色的旋律活埋

她把深紅色的長褲管輕輕向上拉,蹲下來看他時,他的臉抽搐一下。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少女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聽到了。
「妳。」這個人說一句要喘一口氣,但是他仍然努力地以清楚的口吻說下去。「妳不問我是做什麼的。」
少女述著嘉妮絲的「愛要在活的時候」,偶爾會停頓,或重新說一次。男人閉著眼睛,發出輕微的鼾聲,但是少女還是繼續說下去。
「不,是妳說的奇妙的混合腔感染了我。」
就收下吧,能在這樣做的時候
——代……什麼?
「這就是珍珠沒有完成的歌曲。只錄了前面的伴奏部分。」
少女沒動。
他微張眼皮,露出佈滿血絲、污濁的眼球。
「嗯。」
在黃色的燈光照射下,他的臉蒼白而接近土黃色,毛孔特別粗大。
——就是剛才那個男的!
如果有人來了
「一定是的。」
「抱歉,把妳吵醒了。」
青年把嘴靠在少女的耳邊大叫。
男人笑了,但是到後來卻像是要咳嗽似的痛苦一陣。「……我是聽不懂有什麼好,但是把耳朵靠在地上,都能震得傷口發痛。」
「……那樣的感覺,那血,確實是殺了。我想從辦公室的保險箱搶些錢,被那個癟三保鑣看到。我推開他,反刺他一刀。發生很多討厭的事,想在離開之前幹一票。當然,也有喝點酒助勁。反正那些都是臭錢,那才是不重要的錢。那些都是為了想抓政權,企圖和其他的幫派合併,送過來的陰謀資金。我想把那些錢給兒子。很奇怪,我以為這樣就能彌補對他的虧欠了。差不多該考大學了,應該需要用錢了。大約一年前,我在小田急線的車站前看到他們母子。母親穿著樸素的衣服,頭髮束起來,推著腳踏車。小傢伙跟在旁邊,個子很高。」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
並不是沒有色彩,相反的,那裡面充滿曖昧的色彩。
男人的聲音像在嘆氣。
一點也沒有出汗。
少女捲著白色的厚棉被,慢慢站起來。然後伸手拿內褲,把五彩繽紛的衣服、裝飾品放在身上。伸手拿皮箱,沒有再回頭看那個男人。
「原來叔叔也會關和*圖*書西腔。」
沒有多久,少女去化粧室。
「因為是大家合夥開的店,這大概就是搖滾精神吧。」
刺眼明晃的燈光,更為這些人和物加上一層令人目眩的色彩。三角板做成的喇叭裝在房間的四角,放出的聲響,根本談不上音效,爆炸性的巨響混著共鳴的漩渦,充滿在石屋的每一個角落。
「嗯……在唱片裡,有她的笑聲。有一首歌叫梅爾賽德絲.賓士,歌裡面有。我剛開始是模仿她,後來就感染上了。對了,剛才,有個常來的大學生,他好像很迷我。那個男孩說,你是我的假父親,是我撿回來的代用品。所以我就對他說,我不是以假的珍珠使你快樂嗎?反正只要能快樂就不必分什麼真假。當然,假的和真的比起來是差很多,可是這樣也好。還有人明明是假的偏要裝成真的一樣,那種人,才是不要臉,對不對?啊,對了,中午我說過要爽直的接受珍珠的事實,人生就不會太難過的那一段話嗎?實際上,那是珍珠的英國情人有一天早上突然對她說:妳以前過的都是沒有刺青的生活,今後應該享受有刺青的人生。她真的在腳踝上刺上藍色的向日葵。然後,那個情人和別的女孩子遠走高飛了。我就是從這件事情想到的。當然這故事很平淡,可是,這句話卻給我深刻的印象,我雖然不會形容,但覺得它是真正的真理。」
在裝洋酒的木箱上舖上藍色的座墊,就是形式簡單的椅子、紅色和黑色相間的人造皮面凳子、彈簧已經鬆弛的米黃色沙發,在這些東西之間,還有合成塑膠板製的圓桌和深色的茶桌,任意丟置著。牆壁和天花板,到處貼著地下劇場的海報和印度神像,牆壁上更是隨處用五寸釘掛著據說是來自尼泊爾土著的弓箭、印度的單弦琴、巴布亞土人的面具、朝鮮的喇叭等東西,因為掛得亂七八糟,看起來倒不像是真的。
微微張開嘴。
——什麼事?
那位嗤嗤發笑的少女回過頭來,帽子上的紅色羽毛輕輕顫動。少女是這裡的服務員。這家店允許服務員和客人一起坐著談笑,也可以說是另一項服務。
說完之後,少女就彎曲著背,把彎曲的一隻腳放在男人粗糙冰涼的腿上,打一會兒盹。
受傷的hetubook•com.com右側在上,露出半邊臉。
青年的下半句話是:從那裡撿來的?可是再度響起的巨響蓋住他的聲音,少女沒聽到。
「嗯。」少女點頭。「我不是亂說,是真的。」
從地板傳來的音響,就好像地底的呻|吟聲一樣持續不斷。一會兒,男人對著背向自己的少女的肩上吐著氣說:
男人把視線轉向屋頂光禿禿的燈泡,盯著它,好像要確定那是什麼東西。
「哦。」
「你們老闆真奇怪。」
從他的喉嚨發出咻咻的笑聲,很像竹笛的聲音。笑過一段時間後,他又說。
「當然沒有關係。」
「是在叫妳嗎?」
「你的臉色好蒼白,還要喝一點威士忌嗎?」
明天也許就不活在這世上

房間比店面更狹小,只有一坪左右,兩張濕黑的榻榻米舖在水泥地上。
不可背對著愛情
但不要把那種事情放在心上
少女把放在牆邊的洋酒瓶拿過來,從嘴角灌酒下去,男人咕嚕咕嚕喝下三大口,到第四次實在無力下嚥而嗆住了,把酒液全吐出來。
「冷死了。」少女的雙腿夾住男人的腿。「我幫你暖一暖。」
「沒有。」少女搖頭。
這是沿中央線高架道旁,位於東中野的一棟小樓房。搖滾樂喫茶店設在地下室,底樓和地下室的隔層,原來是設計作為倉庫用的。經營喫茶店的老闆,把它和喫茶店一起租下,作為更衣室或服務生休息之用。少女離開神戶後,有一段時間就生活在這個房間裡。最近少女和她的同事在小田急線附近合租一間公寓,但是只要她同事的男友一來,她還是會在這個房間過夜。
沉默後,男人又說:
不久後,少女喃喃的說。
「事情還沒有上報。當然電視和廣播也沒有。等於沒發生過那件事。」
——撿來當父親的代用品嗎?
看報紙就能知道
即使是自己的兄弟
「沒有問題。我只是說為了某種原因我要在這裡看護一具有病的屍體,他們就答應了。」
是任何人都不能信任的地方和_圖_書
雖然知道愛是悲傷的賭博
「可是,我可不這麼想。正如妳說的,我一直在黑社會裡討生活。大戰期間,我在所謂的特務機關,戰敗後,就變成沒有用的人,加入詐欺組織。雖然如此,不!不是雖然如此,而是就因為如此,才討老婆生孩子。這方面也可以說是正當的生活。這種生活會強迫地牽我走,大概在我的內心還想到:那樣的生活才是一個人的正當生活。我幾乎是沒有收入,居然還娶妻生子。還好我老婆做保險推銷員,有一份收入,可以勉強維持生活。不久之後,我遇到部隊裡的長官。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幫裡安排好的。可是,那時候,我以為是巧遇。他問我要不要幹政治方面的工作。所謂政治新聞,等於是敲詐。……會覺得這種故事很無聊嗎?」
「有藥嗎?」
「夠了嗎?」
——什麼?
「我想知道妳母親現在做什麼?」
送來愛情
鑽入男人的身邊,少女的手伸入駱駝色襯衫裡面,摸到繃帶,少女的手滑過去,摸到大腿。少女的呼吸明顯地急促起來。
——代用品!假父親!
大家彼此在殘殺
「過了十五、六年,還在做保險推銷員,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她簡直是在搞信仰,不過她已經是那裡的幹部了。大概是我兒子剛放學回來,兩個人在那裡說話。我趁她不在時向鄰居打聽,才知道全部的情形。能找到那裡已經很不簡單了,她連姓也改了。」
突然,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少女張開眼睛。
「曲名叫什麼?」
——差不多。我是假珍珠,大家不是很愉快嗎?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快樂,都是一樣的。
——是不是?

「我當然知道那不是乾淨的工作,可是,我以前那個長官帶我去見一位政治家,我對他所表現的信念感到很滿意。其實,這只是自欺欺人的話。直到我以恐嚇罪名被起訴的時候,老婆帶著孩子走了。還是個無聊的故事。」
如果有人來了
男人又說:
少女把那個受傷的男人用計程車從新宿西口帶到這個房間。中途在藥房買了些www•hetubook.com.com止血藥、碘酒和繃帶,回來後,粗略地以酒精澆在傷口上,算是消毒過了。傷口有三公分長,位於肚臍右邊,少女只知道是很深的刺傷,卻不知傷達腹膜。少女幫他敷上止血劑、蓋上紗布,血仍然不停地流,也許已經大量流過血,所以倒也不是用噴的。這只是少女的猜測而已,她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這樣。在幫他擦拭傷口的剎那,看到傷口粉紅色的肉翻開,少女突然感覺到一股慾望的衝動,隨即對這種感覺產生羞恥。因此,在做這些事情的過程,少女收斂起她慣有的笑容,默不作聲地進行。
那爿店只有四坪或五坪大小。
客人大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他們的服飾又為這狹小的空間提供更多的色彩。
「在這裡這樣……。真的能聽到嘉妮絲.約普林。一定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學生在放這張唱片。」
他嘴裡繼續說著。
「她還是在佐世保,經營酒吧,已經老了,沒有精神了。」
他們保持一段時間的沉默。少女的身體像火一般的熱,但是男人的身體無法很快恢復溫暖。
「啊,又活過來了。」
少女的鼻頭又出現皺紋。
男人也輕笑出來。
男人發出咻咻的笑聲。
「什麼是伊吉.萊德。」
「打開那個皮箱看一看。」
把執拗地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悲哀和憤怒丟到窗外,歌聲結束後,接著是同一個樂隊演奏的搖滾樂曲,聽起來卻教人覺得若有所失。
少女把嘴靠在青年的耳朵上,突然大笑起來。不要這樣,青年推開少女。
——剛才那個男人……
男人的喉嚨裡開始發出笛子一般的聲音,但是,並不是在笑。這樣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突然激烈的嗆住,留下在喉嚨深處低低的摩擦聲。慢慢地,一切的聲音和動作都停止。然後,僅有的溫暖也緩緩消失。
「是我。」

「我在聽。」
在電車上,他的臉是朱紅色的,也許是剛剛喝過酒的關係。
「誰?」
——珍珠。
警察來了,要作證嗎?有人在耳邊大聲喊道。少女搖頭,然後輕輕說:
——嗯,嗯。
少女笑得差點岔了氣,男人的眼睛也露出笑意。「記得妳說的叫嘉妮絲吧,綽號是珍珠,她本人也是這樣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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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好像剛才死過了。」
「這裡安全嗎?」
「是妳。」
「被藍色的旋律活埋。曲名很奇怪,但是內容很痛苦,幾乎會讓人聯想到她是因為不想唱才死的……被山崩活埋。壞運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神把我從伊吉.萊德上趕下來,教我活生生地被藍色的旋律活埋。……這就是歌曲的內容。」
少女嬌媚的呼道。
「搖滾……」
「哇,好冷!」
突然,他說:「我殺了人。」
音樂是以吹奏樂團為主的正統搖滾樂。一個年輕人激動的大吼大叫,可是連坐在他旁邊的人,也只是看到他紅色的口腔張合而已。噪音淹沒了一切。
地面、牆壁和屋頂都露出混凝土。置身室內,猶如置身石屋或石棺,構造非常粗糙。
化粧室在門外,樓梯轉角的平臺邊。少女從化粧室出來,想了一下,推開平臺邊的另一間房間。
「我也不太清楚,我想大概是輕輕鬆鬆生活的意思。任何人都想活得輕鬆自在。」
樂隊的演奏結束,又響起嘉妮絲的歌聲,歌曲聽起來像風吹過樹林梢,悲痛中帶著空虛。
送來愛情
不久後,少女再度捲入店裡音響的風暴中,那隻皮箱沒有打開就被丟進鍋爐的火焰裡。似乎有屍臭沾在手上一樣,不停地在深紅的天鵝絨上擦拭。
「這就是妳所模仿的人嗎?這首歌很有勁呀。……聽妳說起來,還以為是哭調哩……好像是那種歌手……。」

少女突然拉起掛在脖子上林林總總的項鍊,發出嘩啦啦響聲,少女把它們全取下來。然後歪著頭像拔毛似的,脫下那頂有羽飾的帽子,褪下喇叭褲,脫掉毛衣,露出幾乎平坦的胸部,小小的粉紅色乳|頭突出來,少女用指尖捏住掛在腰骨的最後一縷,考慮了短暫片刻,然後很快的捲下去。
「這對我不重要。」
光禿禿的燈泡掛在房頂發出暗淡的光芒,男人就躺在吸滿溼氣的兩床棉被之間。
能在這樣做的時候
在換唱片的短暫時間裡,一位蓄長髮、戴眼鏡、臉色蒼白的青年向少女說話:
「有沒有關係?」
「原來如此。」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臉上出現笑容。「我說,那個不夠看的假貨,他使妳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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