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龜裂
２
「是的。」
「除此以外，能做怎麼樣的解釋呢？這是客人用的洗手間，就在玄關附近。玄關的門，女傭在黃昏時候就上鎖了。所有的窗戶也是上了鎖的。後面的廚房門倒沒有上鎖，不過，非經過女傭房和起居間門前是到達不了這個現場的。」
他笑著說的這句話是不是出自真心，我不知道。不過，我得到的印象是他正由一名檢察官逐漸恢復到一個普通的人。我們的年齡以他較大，但我們都是擔任目前的職業剛滿三年的人。我們有一點靈犀相通的地方。
「那……這個人是怎麼樣死的呢？我記得報紙上寫的好像是死在洗手間嘛。」
「他對那一方面好像也很強的樣子。」
車子開出後，Ｙ問我——
阿種回答後並沒有立刻動，只是以不安的神情望著天花板。原來鐵太郎是絕對禁止麗子以外的任何人未經許可而進入樓上之書房和和圖書臥房的。
「所以，以狀況來說，自殺的可能性較大，然而要斷定為自殺，卻有許多可疑之處。」
「先生呢？」
這時突然從洗手間傳來轟然的爆炸聲。
Ｙ點了一下頭。
「六次……？」
「發生什麼事情了？」
虛掩著的洗手間門扉正在砰砰然地響著。
「為什麼呢？」
「因為子彈是射進口腔裡的。」
「我是說汽車大王福特財閥的福特——」
「什麼是福特的故事呢？」
「當然只開一槍。因為射中的是喉嚨的部位，所以當場就斃命了。」
「大概是吧？」
「我的薪水才一萬多塊錢哩。」
「這是我在一本書上讀到的——福特一生為了事業辛勞，到晚年的時候已得了嚴重的胃潰瘍，只能吃牛奶和土司麵包而已。這時候有人問他你現在最大的希望是什麼？結果，他回答的是：我寧可放棄和*圖*書所有的財產，換來可以把厚厚的牛排吃個飽的機會——」
「你這個新聞記者真要命——」
「我不是和你差不多嗎？」
「他似乎有愛錢如命的傾向，但好像不只如此而已。」
鐵太郎以仰臥的姿勢躺在洗手間白色磁磚的地板上。
「說老實話，這起事件的詳細內容我全然不知道。在到達鎌倉之前，請你把大概的輪廓告訴我，行嗎？」
「如果這位董事長的心境和福特一樣，那他說不定會萌生自殺的衝動吧？」
「唔……」
「嚇死人了。那……其他女人都是由於吃不消而跑掉的囉？」
「夫人，您聽到什麼怪聲音嗎？」
「哈，我原來有這個意思哩。」
「大家都這麼說，我只有相信的份而已。」
附近鮮血濺滿一地。
Ｙ抱起膝蓋上的公事包，最後一句話倒以自言自語的口吻說。
「擁有七十億圓資產的人死m.hetubook.com.com在洗手間這種地方——你不認為這太出奇嗯？話說回來，七十億圓是多大的一筆錢，我也沒有具體的感覺。這麼多的錢，他是怎麼樣賺到的呢？」
鐵太郎脖子到肩膀的部位淌著一大堆血。洗手間裡洋溢著血腥味，同時也聞到硝煙的氣味。鐵太郎慣常愛用的獵槍槍口對著屍體橫在那裡。這個情景悽慘透了。
「依這個情況來判斷，死者是把槍口含在嘴裡自盡的嘍？」
麗子呢喃這句話時，女傭阿種探頭進來。
「七十億圓……？你真愛說笑。」
「放在記者俱樂部。我怕去拿的時候你會溜掉，所以沒有穿。」
「報紙上因此刊登為橫死事件嘍？」
阿種往裡面探頭後，剎那間發出了裂帛似的驚叫聲。
「我好像聽到——」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這位橫死的董事長是擁有七十億圓資產的大富翁哪。」
「戰前到和-圖-書戰爭期間，這個人在韓國好像擁有不少山林的樣子。戰爭還沒有結束之前，他就把這些山林全部賣掉，然後回到日本來了。戰後的受災地隨便出個價錢就買得到，他就用這筆錢買了不少土地……」
「可是，他不是七十一歲了嗎？」
「是啊，他已經七十一歲。他和現在這位太太結婚才兩年，可是，在這之前，他結過六次婚哪。」
「原來你是在尋我開心。」
「我想大概上二樓去了……。妳去看一下好嗎？」
「你怎麼沒有穿大衣呢？」
甬道從起居間前面延伸過去，前面的盡頭是洗手間。這旁邊就是上二樓的樓梯。
「福特怎麼樣嘛？」
用眼角觀察時發現Ｙ檢察官正在沾沾自喜地微笑著。
次席檢察官使用的小型老爺車在地檢處的後院等著。同行的事務官坐到駕駛座旁邊的座位上去。
「會不會在這裡呢？」
「是啊，不過，正式結婚好www.hetubook.com.com像只有元配夫人和現在這一位而已。」
節朗站起來。阿種放心了似地跟在他的後面去。
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嗎？——我在內心裡思忖著。
發生事件的時間是晚間九點鐘前後。當時古我和妻子麗子同在一樓的起居間，後來突然站起來走出房間。
「我陪妳去吧。」
「嗬……」
「鎌倉市警署的偵查人員立刻出動。開始的時候，大家的看法偏向於他殺說，後來，自殺說反而變為強勢了。」Ｙ說道。
留在起居間的是麗子和她的拖油瓶兒子節朗。節朗今年十九歲。
車子這時穿過八幡宮前，正行駛在若宮大道上。
古我鐵太郎的邸宅在鎌倉的材木座。邸宅佔地約一千坪，房屋是西式雙層樓房。
「這種傢伙真會動腦筋賺錢。一個七十一歲的老頭子，除了愛錢如命之外，大概沒有什麼嗜好吧？我只有以福特的故事來聊以自|慰嘍。」
「只開一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