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龜裂
３
後來我才知道古我麗子已有四十七歲，不過第一眼看到的這個時候，我以為她只有四十三、四歲而已。戴著無框眼鏡的這個女人個子相當高。
這個穿著一身黑色和服的女人微微點頭說：
顯然這個人就是節朗。他和母親不太像。
「那是什麼呢？」
「現場在哪裡呢？」
這時，從客廳走出來的另一名刑警說：
我被趕了出來。接連抽了幾枝煙後，嘴裡一片苦澀。我本想用這樣的苦澀沖淡自我厭惡感，但這個目的好像並沒有達到。這時候的我或許應該就新聞記者之使命一事做一次省思才對，但由於看到一名青年走進大門來，我的思路中斷了。這名高個子青年彎著背走過來，以探索似的眼光瞅住我。
「可是……」
「這幾位是從橫濱地檢處來的長官——」偵查股長做了這樣的介紹。
我的心裡立刻湧上疑竇。我為是否該說出而猶豫不決，不過，我很快就做了這樣的決定——（管他的！趁他認錯人的這個時候，想知道的盡量提出來問吧。）
「這樣的ｈtｔps://ｗｗw•ｈetuｂｏok.cｏm•coｍ人家裡何必種菜呢？」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女傭，人在哪裡呢？」
「為什麼沒有住在一起？」
我只好默然點了一下頭。
「我們先看現場再說吧。」Ｙ以敏捷的口吻說。
「當時這個窗戶是鎖著的嗎？」
「夫人不是有一個結婚時帶過來的兒子嗎？」
「好像是這樣。聽說這個人說得上精力絕倫……。此外，他對人非常苛刻，所以有些人會受不了吧。有些女人看上財產嫁給他，結果還是吃不消而下堂求去……」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對著站崗的警員發問。
「有幾十億圓多，這是真的嗎？」
「子彈貫穿屍體後，射到這個地方。子彈已經撿出來——」刑警回答說。
「是的，對夫人來說是再婚，而對死去的這家主人來說是第六位夫人。」
「聽說這家主人是一位富翁，看樣子不見得吧？外面的院子相當荒蕪嘛。」
對方露出的是可怕的目光。
「如果連只待三、四天的也計算在內，這個數目要更多了。」
「相信沒有錯才對。」
「你們怎麼讓新聞記者進來呢？」麗子說。
我突然窘得幾乎冒出冷汗，同時耳朵嗡嗡響起來。我終於露出馬腳了。（槍在哪裡？）——地檢處的人哪有可能問這種話呢？這樣的東西歸警察收押保管為證據物品，這還用得著說嗎？我的愚問使他對我產生懷疑，這是事實。他於是以曖昧的態度回答——
「元配夫人很早就去世了，不過和她之間有個兒子——年齡當然已經很大——這個人決定把大部分遺產留給這個兒子。這一點，現在的夫人結婚前就同意了的。」
「呃，就是這個地方嗎？」
將錯就錯，管他去吧。
「他為什麼不住院呢？」
「這位夫人是續絃的囉？」
「你怎麼可以這樣呢？現在請你出去！」
「你的臉皮未免也太厚了吧？你是哪一家報社的呢？」
「是的。」
「戶籍上確實辦過結婚登記。不過，聽說依據遺書上的記載，她是分不到多少遺產的。」
「帶我去看看起居間吧。」我以豁出去的心情說。
「這又是為什hetubook.com.com麼呢？」
「就在這邊。」
「後來請辭，回鄉下去了。」
檢察官和事務官開始詢問事件經過。於是我利用這個機會走出甬道上來。有一名刑警跟著我過來，我便對他問道——
「症狀好像沒有那麼嚴重。他還在外面的菜園做種菜工作哩。」
這個洗手間比我想像的還要大許多。面積大約有三蓆榻榻米大，裡頭有兩個男士用便池和一間女士用廁所。白色的地磚擦得很乾淨，而牆壁上卻有斑斑血痕。
說畢，他就走過去。
「第六位……？不是第七位嗎？」
「可是……」
他宣佈重大事情似地斷然地說。
「這把槍由市警署保管著……」
「我們的戶籍也不在一起。」
「是女人自己跑掉，而不是被趕走？」
「那一把槍現在在哪裡呢？」
「他不是我父親。」
「我剛剛聽到，老兄，你不是新聞記者嗎？」
「我是這一家的人。」
「這是夫人帶來的兒子弄的。」
他點了一下頭。
聽到警員的說明時，他聳了一下那薄薄的肩膀。接著，他掉頭就以反抗性的步伐走出門外去。
「他有胸部疾患，所以住在這家主和-圖-書人蓋來出租的公寓。」
把我認錯的刑警瞪著大眼狠狠地說。他的心情我想我能夠瞭解。
在我的第一印象中，她並不能算是個美人。相反地，她迎接一行人的險惡的目光使我覺得心裡不太舒坦。Ｙ檢察官低聲說了致哀之意。麗子垂下頭靜靜地聽著。
大門前和樓房都有身著制服的警員站立著。我跟在Ｙ和事務官的後面進到屋裡去。內部的裝潢比起外觀倒是豪華許多。地板的蠟打得相當潔亮，家具都是很名貴的。由廣闊的玄關過去就是長長的甬道，盡頭處是通往二樓的樓梯。客廳在左手邊，而洗手間則在右手邊。
客廳裡有一個女人等在那裡。
「呃，你是這家女主人的兒子，是不是？」
「我是古我的妻子。」
越走越遠的他，一次都沒有回頭過。
牆面上有一處瑕疵。
她的眼睛由於敵意而烱烱發光。我發現她由於表情如此而顯得有些妖艷。
這位刑警以訝異的眼光凝視著我。
「松濱的一位檢察官到這裡來了。」
「關於令尊橫死一事，你有什麼樣的看法呢？」
這名刑警以必恭必敬的態度回答說。他大概是搞錯了。和檢察官一起https://m.hetubook.com.com來的人，他怎麼會想到是新聞記者呢？
在我的想像中，這個公館應該有配以假山和水池的日本式庭園，實際上一片偌大的院子一點情趣都沒有。我想〈七十億圓資產〉只是Ｙ的誇張之詞而已。
我追上前去時，他以凜然的表情回過頭來。
我為聽到〈冒充〉這句話而悻悻然。不過，我只有離開這個地方的份而已。
「這個人沒有住在這幢屋子裡。」
好像早已有所聯絡，一行人到達市警署後立刻被帶到署長辦公室，同時接受了茶點款待。偵查股長很快就被召見。
「現在這位夫人呢？」
古我公館並沒有我想像中那般的美輪美奐。這幢樓房旁邊是家庭菜園，角落上還有雞舍哪。
「你有事找我，是不是？」
我先遞給他名片後，提出了質問。
「可是……這起事件好像有蹊蹺。你當時剛好在現場，應該有什麼感覺才對吧？」
「你是什麼人呢？」
「不，他確實是個大富翁。他不僅在鎌倉有土地，在東京和橫濱也有許多。這些資產加起來，應該是個天文數字。」
Ｙ他們幾個人這時候從客廳出來。刑警對陪著麗子的偵查股長報告說：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