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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個天使

作者:奧格.曼迪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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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他一跳上車、關好車門,我立刻說道:「告訴我怎麼走。」按照提摩西的指引,繼續沿著主街前行,穿過小鎮的中心,右轉傑佛遜大道,在崎嶇不平的柏油路上開了大約兩哩之後,左轉上了六十七號郡道。又開了兩哩路,我終於轉頭問提摩西:「你今天走這麼一大段路去棒球場嗎?」
「您常去那兒陪伴他們嗎?」
「怕只怕我沒能替他做什麼。日子難過,我盡力而為,因為他是我的心肝寶貝。只是,哈定先生,最要緊的是,他這輩子能遇見您……在這個時刻遇見您,實在太幸運了。多虧了神明保佑,讓您選了他入隊。」
我遲疑了一下子,覺得有那麼點兒不自在,但我瞥見提摩西滿懷希望點著頭、抬眼看向我的神情,令人無法忽視。門裡是廚房,我們一進門,提摩西的母親便試探地朝我伸出右手,說:「先生,我是佩姬.諾伯爾,很高興有機會當面跟您道謝,謝謝您為我兒子做的一切。」
原本低著頭、把新手套緊握在胸前的他,這時抬起頭來,雙眼透過長長的棕色睫毛看向我,然後點點頭,神情猶豫,彷彿剛犯了什麼錯給人逮個正著。
「對呀。」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開車回家的路上,行經老舊的遮蓬橋,我才剛剛右轉上了主街,即便天色幾乎全黑,我仍一眼就看到那個瘦小的孩子。他邁著穩定的步子向前走著,但在我把車子靠向隔開馬路與人行道的窄窄草皮路緣時,他停下了腳步。我傾身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為什麼?你的腳踏車呢?」
她的臉上沒什麼妝,金髮需要梳理,雙頰微微發紅。兩只平底鍋在爐子上冒著水蒸氣。諾伯爾太太顯然正在料理晚餐,但她開口說了「哈定先生,請坐」,一邊從小小的餐桌底下拉出鋪著塑膠椅墊的椅子,桌上已經擺好兩人份的餐具。在老舊冰箱的後面,也就是廚房的另一頭、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我看到一條像是曬衣繩的東西,橫向延展在屋內。繩子上掛著床單充作簾子,卻沒能完全遮住兩張沒整理的床舖,在陰影中幾乎看不清楚。我立刻明白,提摩西與他母親是住在一個僅有一間房的臨時落腳處,在過往的歲月裡,這個落腳處只有獵人在秋季裡使用。
隔天是星期三,那天晚上,我們二度對上席德.馬克斯帶領的洋基隊。天使隊懷著雪恥之心上陣,結果如願以償。保羅.泰勒再度登板投出一場好球,六比四獲勝,打擊表現最出色的是勞勃.墨菲,當晚揮出兩支一壘安打、一支二壘安打,表現滿分。候補球員之中有兩人奮力揮出本季第一支安打。克里斯.蘭恩打了一支往右方飛去的短距離高飛球,落在界內,形成一壘安打;狄克.安德羅斯朝著中外野與左外野之間揮出一記筆直強勁的平飛球,結果是二壘安打。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緊湊刺|激的比賽。賽後有些家長表示,輸贏之間就差在本隊有個小小啦啦隊長,他一直激勵隊友的士氣,從無停歇。此時的提摩西是全隊唯一一個安打數還沒打破鴨蛋的隊員,他在本場比賽和圖書唯一一次打席,奮力揮棒仍無所獲,但他把握投進壘的每一球,絕不自暴自棄。提摩西在第五局跑向右外野守備位置時,拍拍隊友的背,比爾朝右外野方向點點頭,說:「約翰,這孩子的心必定大容大量。我永遠也不會瞭解上帝怎麼把如此海量填入這麼瘦小的身軀裡。」
「噢,順手得很。這手套真不賴呢,哈定先生。謝謝您,真的謝謝您。從現在開始,我的表現會更好的,您等著看吧。」
她靠近我,踮起腳,在我臉頰上吻了一下。
忽然之間他坐直了身子,用手一指。「哈定先生,您看到那個郵箱了嗎?那是我們家的郵箱。經過郵箱之後馬上右轉,開到泥巴路上去,再往那邊的樹林裡走一下子,就到我們家了。」
那天下午的某個時候,我想起自己曾答應要把瑞克那只幾乎全新的棒球手套拿給提摩西。我走進兒子的房間,沒有左右環繞房內,而是直朝衣櫥走去,推開滑門。手套就躺在一只架子上,當時我把架子釘得比較低,這樣子瑞克就可以在他搆得到高度的位置擺設一些他很重視的物品,不必什麼東西都往床底下和衣櫥裡塞。手套下方有幾盒跳棋、骨牌、「追根究底」益智問答少年版,還有樂高積木。旁邊擺著顏色亮麗的「忍者龜」和「特種部隊」活動人偶玩具,混雜著飛彈發射台、直昇機和披薩發射車,全環繞著一只高聳的棕色圓筒,裡頭裝滿「萬能工匠」的零件。另外有三個硬紙板鞋盒,滿是棒球卡。我從架子上取下一盒,鍾愛地捧在手裡。瑞克當初花了多少時間坐在廚房裡的餐桌前,仔細把球卡從某個已經做了標示的盒子移到另一個盒子裡,同時不斷把大部分零用錢投注在這些收藏之上呢?我把手伸進去,隨便抽出一張卡片來:「諾蘭.萊恩,德州遊騎兵隊。」瑞克最愛的球員之一。也是我最愛的球員之一。
「哈定先生,」蘿絲繼續說道,聲音愈來愈像嚴格的一年級老師,一邊從地毯上拉起吸塵器。「我們身邊枯萎的植物已經夠多了,後頭的林子裡一大堆,我可不想看到您也在悲傷中乾枯殆盡,成為那些枯樹枯草的一分子。」
我用極為緩慢的速度,開著車子回家去。
她一臉緊張又猶豫,人就站在門口外頭,一隻手握住門把,另一隻手抓著身上的圍裙。「晚安,諾伯爾太太,我是提摩西的少棒隊經理約翰.哈定。今天晚上我看他走路回家,於是送他一程。」
「要不要試用一下?」我問。
老婦人的笑容馬上不見了。「今天不方便嗎,先生?我可以改天再來。」
我努力用和_圖_書些許權威的語氣取代自己聲音裡的親切感。「快上車!」
六個星期的季賽賽程已經打完三分之一了,令我們又驚又喜的是,天使隊以三勝一負的戰績在全聯盟領先,洋基隊與海盜隊各以二勝二負緊追在後。我們還有四個星期要打,一共八場比賽。誰超前誰落後還很難說。
「哈定先生……?」
「不不不。今天當然沒問題。是我自己忘了啦。我猜是我腦子裡裝了太多事了吧!」
「早上鏈條斷了。我母親今天去上班的時候,順路把車子和鏈條全載去康科德的腳踏車店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既年輕又疲倦,同樣的形容詞用來描述她的模樣也很合適。「哈定先生,您真是好心。請進來坐會兒吧?」
雙方打完掛零的第一局後,我方陸續從小熊隊三名投手手中攻下十一分,待我在第四局換上三名候補球員之際,比數已經來到十五比一,於是我讓克里斯、狄克和提摩西包辦遞補任務直到比賽結束,沒讓主力球員在第六局換回場上。終場比數頗教人尷尬,雖然我們的安打有十五支之多,可是小熊隊的七次失誤的確幫了我們不少忙。賽後,我向小熊隊的經理華特.哈欽森致歉,但他非常有風度,他還說,按照他們的隊員那種打法,輸成這樣實在活該。此役本隊有兩員強棒。陶德揮出兩支全壘打和一支二壘安打,投手保羅.泰勒也貢獻了一支全壘打和三支一壘安打,此外他只讓對方敲出四支安打,三振對方八次、保送僅有兩次。在最後三局裡,提摩西上場打擊一共兩次。兩次都吃了三振。沒有淚眼汪汪,沒有使性子,沒有自憐自艾,沒有急躁。相反地,直到比賽結束,這個有勇氣的孩子為了替隊友加油而喊到嗓子都啞了,隊友顯然也已經原諒他在第一場比賽中犯了失誤害隊上吃敗仗。在提摩西的催促之下,全隊不斷覆誦「日復一日,在每一個層面,我們會愈來愈進步!」和「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不放棄!」這兩句詞兒,次數頻繁到連本隊休息區後方的觀眾不久也注意到了,外野看台上替我們加油的觀眾很快就全體跟著一起重複這兩句勇敢的口號,一遍又一遍喊著:「永遠不放棄!」
星期三那一天,漫長得有如一整個星期那麼久。吃完早餐過後,最近用來消磨時間的方法我統統試過了。我出門慢跑大約一個鐘頭,去後院練高爾夫球的挖起桿,練到來來回回打了至少兩百顆高爾夫球吧,然後設法看會兒書,我的心思卻一直飄到別的地方。我不斷在其他房間聽到聲音。莎莉?瑞克?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我甚至打開電視機,不過,歐普拉脫口秀和節目中每週登場一次的菲爾醫生時間一共才看了十分鐘,就逼得我撲向遙控器關掉電視機。我不需要更多的痛苦和圖書
接下來那個星期的星期二晚上,我們的對手是海盜隊,由祖父級經理安東尼.畢索領軍,他也是勃蘭鎮的財政課長。海盜隊在前兩場比賽都打了勝仗,其中一場以九比八力克席德.馬克斯帶領的洋基隊,本季本隊首戰就是敗在洋基隊手裡。我們曉得眼前這場比賽會是一場硬仗,果然不出所料,我們以二比〇贏得勝利!陶德.史帝文森只讓對方擊出一支安打,那支意料之外的安打落在游擊區與三壘之間;第四局,保羅.泰勒敲出一支漂亮的短打,讓分別獲得保送的祖洛和努恩柏格推進至二、三壘,緊接著「戰車」金博爾揮出一支深遠的中外野方向一壘安打,把祖洛與努恩柏格送回本壘得分。全隊安打一共才五支,而且統統是一壘安打。提摩西此役揮棒終於有了進展,棒子兩度打到球,全飛越了本壘後方的鐵絲網,後來又吃了一記好球,遭到三振,不過他在守備方面乾淨俐落地接殺了一支海盜隊的一壘打,這支一壘打往一壘與二壘之間飛去,他靈巧地接住球之後,及時傳向二壘,阻止對方跑者成功進入得分圈。日復一日……
「蘿絲,你早呀。我沒聽見你進來的聲音,大概是我忘了你今天要來打掃。」
「提摩西,你要從球場一路走回家嗎?」
「隨便坐吧,哈定先生,」她又說了一次。
「哈定先生,請原諒我,我只是個來打掃的無知老太婆,但是您非去上墳不可!不能不去的。這不是為了他們,而是為了您自己呀!我記得我母親跟我說過,願上帝讓她的靈魂安息,她說,她在愛爾蘭高爾威郡的祖母跟她講過一個古老的愛爾蘭傳說。某個海邊的小村子裡,有個年輕女人的兒子失足墜下懸崖死去,她兒子的葬禮結束之後的好幾個月,她的生活裡只有不斷地流淚、痛苦、心碎、悲傷。隔年,兒子的生日又到了,她決意要在兒子的墳前消磨一整天,去墓園的路上,她在村子裡的廣場停下來,向一個老頭子買花。買好祭拜用的花束之後,她正準備離開,卻停下腳步盯著賣花的老人,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從一株盆栽的下半部摘去所有看來已經沒有生命的枯葉與乾莖。『你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照顧那個已經死掉的東西呢?』她問道,老人回答:『它沒死。噢,有些葉子已經沒了氣,可是你瞧,上面這一帶的莖,還生著一些綠色的葉子。我好好照顧這棵植物,希望它生存下去,開得了花,活上好多年。姑娘呀,』他說,『好多人都像植物一樣。他們遭受可怕的痛苦——也許是失去孩子,失去妻子或失去丈夫——而且任憑這般遭遇把他們變成枯枝,了無希望與活力。相反的,有很多人也碰上同樣的遭遇,卻放下了苦痛,繼續過日子,繼續呼吸、歌唱和微笑,並且不斷開出美麗的花朵,年復一年,只要老天爺還用得著。』」
「好呀!」
「早啊,哈定先生。」
「太好了!那麼我這就告辭了。我無意在晚餐時m.hetubook•com•com間打擾二位,不過還是很高興能見到您。這孩子有您當他的媽媽,真是幸福。」
我再度搖搖頭。「蘿絲,從葬禮之後到現在,我一直沒去過那兒。我開車經過公墓好多回,卻從來沒停好車子走上那條小徑去他們的墓前看看。我沒辦法……我就是沒辦法讓自己靠近那個地方……沒辦法去那兒低頭看著青草地……還有……」
我早早就寢,而且是太陽下山不久就去睡了,結果自然是星期四天還沒亮就醒了過來。我的眼睛依然閉著,腦袋埋在枕頭裡,手伸過去尋找莎莉,多年來我一直如此。我沒有摸到她柔軟的身軀,於是我的手輕輕緩緩地向她那一側平滑、冰涼的枕頭表面移過去,然後從床上坐起來,額頭重重埋進掌心。傻瓜,你到底在幹什麼呀?莎莉根本不是躺在你旁邊。莎莉死了。死了。你的寶貝兒子也一樣。瑞克也一樣。死了。離你而去!再也不回來了!
「不了,諾伯爾太太,謝謝。我得先走一步。那麼,下個星期沒問題吧?下星期頭一場球賽是在星期二。到時候提摩西的腳踏車能修好送回來嗎,還是我順道過來接他?」
「老天爺,你從家裡走到球場,要花多久時間?」
「噢……哇塞……好棒喔!」他把小小的左手滑進皮質指孔裡的時候,一邊大叫出聲。接著,他右手握拳,往手套上過油的深色掌心部位重重搥去,搥了一下又一下,同時活動活動虎口部位的皮質網狀球檔。
我用小腿輕輕把抽屜頂回去闔上,那副德性就像小孩子將手伸進餅乾罐時當場給人逮到一樣。這餅乾罐可不是普通玩意兒呢!
「還沒。」
「那是我媽的車,」提摩西說明。「她說,性能比外表看起來好很多……這是真的。」
賽後,我花了至少一個鐘頭與隊上球員的家長握手、談話。終於為人所接受的感覺,令我心中十分激動,然而,比起他們和善的言語,更重要的是家長口中不斷重複對「哈定先生」和「衛斯特先生」的讚美之辭,這些讚美之辭都是他們從孩子那兒聽來的。
我闔上計分簿,又一次想起清早醒來之際在床上體驗的驚恐時刻,當我試圖伸手觸向我的妻子,那兒卻是空空如也。我用力一拉書桌最底下那個抽屜,它輕巧地滑了開來。那枝醜陋的左輪手槍,仍然躺在「紐約新英格蘭電話公司」電話簿光滑的黃色封面之上,電話簿裡載列康科德與鄰近幾個城鎮居民的電話號碼,其中也包括勃蘭鎮。我的手往抽屜裡頭伸去,卻在觸碰到那個深藍色金屬製品之前隨即抽了出來。
她灰色的眼睛盈滿淚水。「您真是個大好人,先生。真是太好心了。不過,店家告訴我,這個星期六就可以領回腳踏車了,所以,提摩西下星期自己去球場沒問題的。」
比爾.衛斯特把隊上的用具和器材全放在他車上,不過我仍記得自行帶一顆棒球和我那個舊手套來。提摩西和我,在右外野練傳接球,一直練到其他隊友陸續抵達球場。提摩西和我安步當車,朝內野走去。我問他:「新手套戴起來還順手吧?」
少了燈罩、沾著蟲子的燈泡,在前門上方發出亮光,前門緩緩開m•hetubook•com•com啟,有個女人走出來,站在平臺上,舉起雙手遮住眼睛。我立刻關掉車頭燈。「那是我媽,」提摩西在我們兩個下車時宣佈。我跟在他身後來到階前,說是台階,也只是用煤渣磚鬆散堆疊而成的。
天使隊二度與席德.馬克斯領軍的洋基隊對壘過後,席德和我靠在本壘後方的鐵絲網上聊了好久,氣氛友善。我喜歡席德這個人。我們天南地北什麼都聊,從當今的少棒聯盟組織計畫發展何等龐大,到現在的孩子與三十年前的孩子在能力與態度方面的比較。最後,席德說道:「約翰,時間晚了,我最好趕快回家去,免得蘇西開始擔心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這場比賽打得很精彩,但下一次我們會扳回一城的,我說到做到。」
我搖了搖頭。
我終於下床去沖澡。這天不怎麼有刮鬍子的興致,可是我想起來晚上有球賽要打。可不能讓咱們天使隊員的家長以為教孩子們打棒球的是個邋遢的流浪漢。
「哈定先生,有件事我跟您說說,希望您別介意。昨天早上我去了楓林公墓,在莎莉和瑞克的墓前為他們祈禱了一會兒。位置很不錯,在石牆附近的小丘上。您為他們母子挑選墓碑了沒?」
「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蘿絲.凱利雙手緊握著我家吸塵器的握把,把頭朝一側傾斜,一臉同情。「可憐的孩子。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需要我做的?」
他露齒一笑,熱切頷首。
當我依約在下午三點半鐘準時來到球場,提摩西正在停車場裡來回踱步,等著我出現。他快步跑到我的車旁,我一下車,就把手套輕輕扔給他。
「日復一日……是吧,提摩西?」
解決一份煎蛋捲,喝完果汁和咖啡,我走進書房,在書桌前坐下,盯著比爾用來記錄第一場比賽的少棒聯盟計分簿內頁。我們只從葛斯登手中敲了三支安打,祖洛和努恩柏格雙雙擊出一壘安打,墨菲擊出二壘安打,所以,從這場比賽的表現來說,要想在陣容方面尋求進展,我似乎沒有多少著力點。想一想,那是本季的第一場比賽,每個人的守備皆是好得出奇,只有提摩西代價高昂的失誤例外。除非比爾.衛斯特有任何其他的建議,這天晚上我們會派出相同的陣容與打序與小熊隊對壘,少數不同之處在於此役由保羅.泰勒主投,賈斯汀移防三壘,陶德改守一壘。
「我走路回去沒關係的。而且我也不想麻煩您。我沒關係的,別擔心。」
我按他說的,緩緩把車小心駛入那條狹窄而且滿是輪胎痕跡的巷子,我的車頭燈照著前方大約一百碼處一棟簡陋的木造建築正面,看上去像是用來存放木材或農具的地方。小屋正面的護牆板沒有上漆,多處沒了板子,或者板子裂了,一側轉角附近有一塊很大的面積,被人釘上好大一片沒上漆的正方形三夾板。門口左邊一扇沒裝簾子的窗戶透出亮光,有更多三夾板橫著釘在門口右邊的窗框上。屋側不遠處的幾棵松樹下,停著一輛生鏽的藍色雷諾轎車。
他聳聳肩,然後嘆了口氣。「不知道。我做了一份午餐要吃的花生醬三明治之後就出門了,那時候大概兩點鐘吧。我媽今天必須早點兒出門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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