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略說中醫的學習與研究
三、尋找有效的方法——依靠經典
有關上面的「肺主氣」、「肺主治節」,我們還可以從其他一些方面來思考。肺處胸中,其外包以肋骨,大家數一數,肋骨有多少根呢?左十二,右十二,一共是二十四根,正好是二十四節氣這個數,這是巧合還是必然呢?是一年先有二十四節氣變化,還是先有二十四根肋骨呢?大家可以思考這個問題。
(1)不是守舊
前面我向大家表述過,內證實驗的問題不好談,但是,這裡是對內要真心探討中醫,這個問題不得不談。這個實驗不是靠買進多少設備、多少先進儀器構建起來的,不是一個有形的實驗室擺在那兒,讓你看得見摸得著。它完全是通過艱辛訓練而構建起來的,是超越有形的東西。這就關係到一個潛能的問題。前些天翻閱《發現母親》這部書,作者叫王東華,這部書收集的資料很豐富。其中一個章節專門談到人的潛能問題,書中以植物為例,相同的種子,由於培養的條件不同,培養的過程不同,得出來的結果會相差很多。比如一棵西紅柿,我們在農村呆過的人應該有經驗,一棵西紅柿能結出多少個果呢?在沒看到這則資料以前,根據我以往的農村經驗,我在想,一棵西紅柿苗頂多可以結幾十、上百個,如果再培育得好一些,充其量不過幾百個吧,可一看到經過日本育種專家所培育的一棵西紅柿,竟然長出一萬三千多個果,不禁為之咂舌。當時這棵經特殊培養的西紅柿在日本展出,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創造了一項新的吉尼斯紀錄。大家可以思考這個現象,這是什麼呢?這就是潛力!同樣一粒種子,由於栽培的方法不同,結果有這樣大的差別。從植物種子所包含的巨大潛力,我們可以聯想到,人的潛力有多大?大腦的潛力有多大?這個大是難以計量的。
上述這兩個事例,雖然都比較特殊,但,都可以從《內經》裡面找到教證。當然,這個過程是被動的,事情發生了才去找依據,但這個被動的過程讓我們感受到了經典的內涵,經典的潛力。讓我們對經典的每一句話都感到不可小視,如果我們對經典建立了這樣的信心,然後變被動為主動,利用經典去主動思考一些東西,很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所以,我堅信,我們從《內經》裡面,必定能夠找到解決艾滋病的方法。
第二竅訣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在「學而」篇裡講「朋」,顯然這個朋不是講的一般的酒肉朋友,或義氣朋友。這個朋友是與學習有關的朋友,是有志於學問的這麼一幫人。古人講:同門為朋,同志為友。但,這個同門我們不應該狹隘地去看,同一個師門才叫朋,這個同門是廣義的,同一個學門都叫朋,也就是凡有志於學問的都是朋。朋從遠方來,這個遠方有可能指省外、有可能指國外,有可能來自秦國,有可能來自趙國,當然也可能是楚國、燕國,甚至是偏邦。這些來自不同國度的學人自然帶來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學問。與他們在一起交流,吸取新鮮血液,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嗎?按照今天的地理觀念,這個遠方為什麼不可以指西方,為什麼不可以指美國呢?所以,孔子的這第二個竅訣明明是在講學習就要善交流,就要有開放。保守和自封會有什麼後果呢?孔子告誡說:「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這是第二竅訣。
我師父曾經多次跟我談到,中醫不是一般人所能學的東西,必須具有北大、清華這樣的素質才有可能學好中醫。現代科學需要高素質的人才,中醫也是。而宋代的林億、高保衡亦持如是觀點。他們在《重廣補注黃帝內經素問》序中言:「奈何以至精至微之道,傳之以至下至淺之人,其不廢絕,為已幸矣。」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高素質的人對中醫不屑一顧,低素質的人,壓根兒又學不好中醫,所以,其不廢絕,為已幸矣!這種情況如果不從根本上改變,中醫怎麼繼承?怎麼發揚光大?
學習經典必須有方法,而基本的一個方法就是(咬文嚼字是中國文化之最高境界)要懂得借重工具。經典至少產生在東漢以前,由於特殊歷史條件的限制,它必須用很精練的語言文字來表述它那深廣的內涵,這是經典的一個特色。我們現在學習經典,你憑什麼去瞭解經典深廣的內涵呢?別無他法,惟有從文字開始。瞭解文字就要借重工具。所以,學習中醫經典要有像樣的工具書,光是《新華字典》還不夠。
因此,要想深入經藏,文字就是一塊敲門磚,一把鑰匙。而要解決文字,當然就得依靠工具,依靠對文字結構的一種直覺。二者不可缺一。
以「味」字為例,味是由口去感覺的,所以,它用一個口字作形部部首。聲部呢?由未組成。義除與形部有關外,與聲部似乎有更特殊的關聯。未是十二地支之一,它位於西南方,西南這塊地方在五行中屬土,屬長夏;後天卦中屬坤;五藏屬脾。弄清了未的上述涵義,我們就知道「味」字為的觀點。這什麼要用它來作聲部。
第三竅訣是「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個竅訣也很重要,它講的是做學問要能耐寂寞。這個竅訣對於做傳統的學問,特別是像中醫這樣的學問尤其重要。學中醫要是不能耐寂寞,三年二年就想出名,就坐不住了,那我勸你盡早改行,改個什麼金融或電子,也許會更適合你。學中醫要能夠沉潛下來,十年、二十年人不知你都不慍,這樣才有可能學好中醫。
張仲景在序言的下一段文字中接著談到:「觀今之醫,不念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始終順舊。」從這段文字我們可以看到,仲景在一七〇〇年前已經清楚地說明了什麼是守舊,什麼是創新。當時的醫生中,各人只抱守家傳的一點經驗,這就叫守舊;而反過來呢?能夠「思求經旨,演其所知」,這就是創新。所以,我們學習經典,學習《內經》、《傷寒》這些著作,完全是為了「演其所知」。演是什麼意思呢?演就是推演、擴大、發展、延續的意思。能夠把我們那點局限的知識發展、拓寬開來,能夠發揚光大它,這個東西就是只有真正地思求經旨。現在我們老說中醫要創新才有出路,但,你憑什麼去創新呢?所以,搞經典完全不是守舊,而是為了創新。這一點你學進去了,你就會有體會,這個過程究竟是不是創新,你會有感覺,臨床實踐上也會有印證,光是口說還不行。
學好經典需要注意的另外一個問題,就是要具備一個基本條件,或者說一個基本的素質,這就是信受奉行。現在很多人學經典是帶著一種批評的眼光來學,覺得經典這也不科學,那也不科學,你比經典都高明了,那你還學什麼經典呢?你以一種牴觸的情緒,認為經典過時了,那你怎麼學得進經典?所以,學經典這個態度很重要,你必須完全地相信它,接受它,然後再思考怎麼按照經典的思想去奉行。只有這樣,經典才學得進,只有這樣,你才會有收穫。經典經過了那麼長時間的考驗,那麼多人依靠經典成了名醫,你有什麼擔心呢?所以,對於經典完全地可以信受奉行。
第一個是病機,病機這個概念是中醫一個很關鍵性的概念,它出自《素問.至真要大論》。綜觀《內經》全篇,就是這一章討論這個問題。這樣一個問題放在「至真要」裡來討論,已足見它的重要性。與之相對應,在《中基》裡,病機亦立了專門的章節,而且在章節下羅列了許多內容。可是你看完這整個章節後,你就會感到這是在掛羊頭賣狗肉。為什麼呢?因為真正的《內經》中的病機,它隻字不提。用《內經》的病機做名,可實際上《內經》中那麼豐富的病機內容卻不提,這個差別大家可以自己去感受,此其一也。
《中基》取材於《內經》,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是,《中基》能否真正涵蓋《內經》?進而取代之呢?我們想舉兩個例子來說明。
第一竅訣是「學而時習之,不亦說(悅)乎?」大家不要小看了這個竅訣。它不僅僅是學習了知識,要經常安排複習的問題,大家都經歷過複習,大家回想一下,學習了,複習了,是不是就產生了快樂呢?是不是就有喜悅呢?當然,時習之還不僅是指複習的問題,更多的是指實踐的問題,用的儒家的學問問題。大部分經驗告訴我們,學習這個過程是枯燥的,要不怎麼會說:「學海無涯苦作舟」呢?所以,在學問海裡沒有幾個人能堅持下去。為什麼呢?因為沒有見到「悅」。沒有見到「悅」,那學習就是件苦差事,吃力不討好,哪個願意去做?前些年為什麼那麼多人下海經商,原因就在這裡。海裡面有「悅」,書裡面沒有「悅」。有幾個人能見到書中的玉女,有幾個人能見到書中的金屋呢?所以,學問能不能真正地活到老學到老,關鍵的就要看他有不有這個「不亦說乎」。這個「不亦說乎」在學問上叫「學樂」,要有學樂融融,在佛道裡叫「法喜」,要法喜充滿。初學的修行僧,為什麼叫苦行僧呢?因為這個過程非常苦,幾乎沒有樂趣可言,全靠一個信念在維持。所以,這個階段戒律很重要,要靠這個戒律來約束,否則堅持不下去。而一旦邁過了這個階段,學以致用了,在用中有了樂趣,有了感受,真正產生了法喜,到了這個境界,那完全就不同了。你不用再擔心你的信心會退失,不再需要用什麼東西來強迫你、約束你修持,你會自然而然地去行持菩薩道。修行變成了你的生命,修行變成了你的生活。這又叫無勤而作。所以,學問能不能做下去?修行能不能搞下去?這個「學樂」、這個「法喜」是非常關鍵的因素。這第一個竅訣就是講的你要設法獲得這個東西,這樣你的學問就有了基本的保障。學習為什麼一定要講興趣呢?興趣就與這一竅訣有關。
6、如何學好經典
宋明人將格物作細微地分析講,作窮究講,僅此一途,已見他們不明內證,已見他們沒有實驗了。
中國文字是以象形文字為基礎的,很注重形義之間的關係。所以,看到一個文字,除了查閱工具外hetubook.com.com,你還要分析它的結構,形部的結構需要分析,聲部的結構也要分析,兩者都與義有關聯。
一提起經典,一提起傳統,大家都免不了會想到一個問題,就是文化的保守性問題。以為現代文化必然都是開放性的,而經典的、傳統的文化,必然帶有保守性。中國為什麼落後?中國為什麼沒有產生近現代科學?甚至中國的科學家為什麼沒有拿到諾貝爾獎?這些似乎都與我們的文化有關,都是我們文化中固有的保守因素造成的。這樣一來,傳統的東西當然就成了障礙。但,事實究竟是不是這麼回事呢?如果我們對傳統的文化持這樣一種見解,那就是太不瞭解我們的文化了。
上過《中基》大家都很清楚,這個屬於神經系統的腦,與腎的關係最密切,有道是:「腎主骨生髓,髓通於腦。」所以,要想改善和提高腦的功能,從中醫的角度來思考,就要設法從腎入手。這是一個基本的方向和原則。這個方向確定後,那就好辦了。還是上面的《素問.金匱真言論》的那段話,腎的谷為豆,其臭為腐。腎之谷為豆,這個很好理解,大家只要拿一顆豆瞧一瞧,你就明白了,豆的外形與腎怎麼樣?簡直一模一樣,只是縮小了。所以,豆與腎有一種非常的關係,這是不難理解的。另外,經過發酵的豆,使上述這個「親情」關係又密切了許多。為什麼呢?因為發酵,實際上就是一個腐質化的過程。所以,發酵以後的豆,對腎的作用更大了,對腎的作用大,當然對腦的作用就大,這就從經典的角度印證了春山茂雄的研究。
前面我們強調了理論認識的重要性,為什麼要強調這個問題呢?因為現在與過去不同,過去許多名醫走上學醫的道路,並不先需要一個理性過程,他們是直接從感性開始的。感性這個東西很奇怪,力量很大,一旦感性的動力確定了,其他問題都好解決。古人大都是從這上面走上學醫道路的。像張仲景一樣,他是「感往昔之淪喪,傷夭橫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採眾方」,而《針灸甲乙經》的作者皇甫謐以及其他醫家都有類似的情況,都是從這樣一種感性中獲得動力,從而發奮學醫的。
上面我們從文化層面的角度來談經典,目的就是想說明,經典的年代雖然久遠,但,它不一定就過時了,就落後了。所以,大家不要輕易地否定它,遺棄它。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現在強調二千年前的經典,大家還是會擔心,這是否在守舊?因此,對於新、舊這樣一個概念,大家還是應該從多層面去看待。
還有一件事,就是廖老治骨癌的經驗,骨癌在所有的癌症裡,疼痛是最劇烈的。而且這個疼痛往往很難止住,就是用上麻醉劑,效果也不見得理想。而廖老對這個疼痛有個撒手鑭,雖然骨癌最後不一定都能治好,但是,這個疼痛卻能很快地消除,這就在很大程度上解除了病人的痛苦。廖老用的是什麼藥呢?就是在一些草藥裡面加上一味特殊的東西,然後煎湯外洗患處,洗幾次以後疼痛就能逐漸消除。這味特殊的東西很靈驗,加上它就很快止痛,不加它完全沒有這個效果。這樣特殊的東西是什麼呢?就是棺木的底板上長出的一種東西。過去人死了,用的是土葬,把屍體放在棺材裡,再埋在土裡,埋下去以後,這個屍體就逐漸腐爛,腐爛的這些東西就往下滲,滲到棺木的底板上,連同木質一同腐壞,上面這個東西就是感受這個腐氣而生的。大家可以閉目沉思片刻,在所有的腐氣裡面,還有比人的屍體腐臭更厲害的嗎?所以,說到腐字,應該到這裡就打止了。既然這個東西是感受這樣一個腐氣而生的,那麼,按照上述《內經》的教言,它與腎的病變就有一種非常特殊的親緣關係,所以,用在骨癌上有這樣特殊的療效。後來我問廖老,是誰告訴您用這個方法的?廖老也說不出所以然,這個方法既沒有傳承,也沒有理論的依據,廖老只是覺得骨癌是個怪病,而上述這個東西也是個非常的東西,那就以怪治怪吧,可萬沒想到有這樣好的效果。當我將上面的那段經文翻給廖老看時,廖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又是《內經》的東西。
《論語》的第一篇是「學而」,也就是談論學習方面的問題,一門文化它有不有保守性,它是不是故步自封,很重要的就是看這個學習的方面。在「學而」篇裡,孔子開篇即言:「學而時習之,不亦說(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孔子開篇的這段教誨,實際上道出了治學的三大竅訣。
講到經典的意義,我還有一個切身的感受,就是經典與智慧很有關係,它不僅僅是一個知識問題。如果大家以為研習經典僅僅是為了增加一些知識,那經典的意義當然就不大了。知識多了不一定就有智慧,知識多了,也不一定學問就高,這個關係大家應該搞清楚。而讀經典卻確實能夠提高智慧和學問。所以,我經常說,學問是從讀經開始的。在這一點上很多人都有共識。
對於經典,熟讀強識是非常重要的。古人說:讀書百遍,其義自現。這個口訣尤其適用於經典的學習。學後世思考中醫的書,我們不用讀百遍,有時一遍就行了,而對經典,非讀百遍不行,尤其是像《傷寒論》這樣的典籍。
弄清了肺與節氣的這層關係,肺的意義也起了根本的變化。天人相應,實際上在很大程度上就落實在這個「肺主氣」、「肺主治節」上面。但是,我們看一看《中基》,卻根本沒有談到這方面的問題,如果現在就急著用《中基》來取代《內經》,大家想一想會是一個什麼結局?
一九九八年度,又有一位香港的華裔科學家摘取了諾貝爾化學獎的桂冠,在一次座談會上,楊振寧博士專門就此談到了大陸的科學家為什麼至今仍未有一位問鼎諾貝爾獎。他認為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受儒家文化保守性的影響。在這裡,我想單就儒家文化的保守性問題提出來與楊振寧博士商榷。
上面這段短短的經文我們已經用它來說明了三個事情。當然,還可以繼續地說下去,從這個過程,我們應該可以感受到一些經典的魅力。事情不管你再複雜,不管你再怎麼變化,似乎都沒有逃出經典,這就叫「萬變不離其經」。
下面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討論經典,可以分三方面談:
學過《中基》我們懂得,脾開竅於口,脾和口方能知味。也就是說味覺是由脾來掌管的,而脾屬土,土在西南,所屬的這個方位正好是由脾來主理的。所以,用一個未,已然將與脾相關的這樣一些生理全包括進去了。這是其學作用。其二呢?味在古代涵義很廣,在《內經》裡稱五味,實際上,凡屬食物一類的東西都歸於味,當然也包括藥物。大家可以考慮,大地生長的食物,特別是糧食一類,主要成熟於什麼時候呢?在長夏。味成熟於長夏,這個成熟顯然又與未有關聯。另外,未處西南,在我們國家,西南這個地方由四川所居。四川還有一個特別的稱呼,就是「天府之國」,為什麼叫做「天府之國」呢?因為這個地方的物產特別豐富,味特別豐富。而我們反過來思考,為什麼這個地方的物產豐富,味屬豐富呢?因為它屬未,屬西南,屬土,土生萬物。所以,從文字的造字,從文字的結構,我們可以感受到,它裡面的涵義太深太深了。像這樣一個味字,它的形、聲、義結構已然將許多很深沉的理論包含進去了。一個文字包融這樣深廣的內涵,這在其他文字是難以做到的。
儒家文化有保守性,我想楊教授的這個觀點是很有代表性的。現在要是抽問十個人,起碼會有九個人這樣回答。但是,儒家文化究竟有沒有保守性呢?有保守性,你要拿出證據;沒有保守性,你也要拿出證據。這個證據從哪裡找呢?當然要從孔子那裡找,當然要從正宗的儒教文化裡找。
2、掃清認識經典的障礙
我常說,中醫究竟屬於什麼樣的文化,我們觀察自身也許就會有答案。你可以觀察,在你那裡,中醫究竟是一個麼情況?是發展了,還是倒退了?你是高等學府的畢業生,甚至還是研究生、博士生,如果你的中醫很棒,理論和實踐都沒有問題,對經典的理解無有障礙,那也許中醫在你那裡是發展的,是一種線性的模式。如果情況反過來,你的中醫不怎麼樣,理論不怎麼樣,臨床也解決不了問題,特別對於經典一竅不通,那中醫在你那裡就成問題,就倒退了,就是另外一種模式。所以,在這裡要特別強調自知之明。
在中醫界,為什麼要取消經典?為什麼對經典的重視程度日益下降?中醫界的這個情況正好可以用上面這個例子來說明。經典就好比古典音樂,而現在的這些書籍,包括各種教材,就好比流行歌曲。經典的東西不像現代的教材這樣白,拿起來什麼就明瞭,它需要你去感受,需要你去悟。這個過程與聽受古典音樂十分相近。要真正感悟出「味」來,並不那麼容易,而一旦你感悟出這個「味」了,你才真正知道它的意義,你才知道音樂的真正生命力在古典音樂那裡。同樣,中醫的真正生命力亦存在經典裡面。
(1)直覺與工具的重要
我經常談到,做學問要學會「喜新而不厭舊」,這也是孔子的一個思想。孔子所說的,做學問的一個關鍵就是:「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大家好好琢磨這句話以後再來做學問,不管你做什麼學問,西醫也好,中醫也好,我看就會有著落。
時代越往後走,人們對這個內證術,這個內證實驗過程就越來越模糊,宋明為什麼會有理學產生呢?很顯然,到了這個時候,對內證的認識已經很不清楚了,所以,只能在理上,在思辨上繞圈子。理學的產生究竟是不是由於內證的失傳,這可以從宋明人對「格物致知」的理解來作出判斷。「格物致知」在這裡不準備作申說,但有幾個基本的原則應該弄清楚。首先「知」不是通過學習或深入分析而得到的一般性知識。這個知是覺的m.hetubook.com.com意思,也就是前面講的心明的狀態。就是要靠這個心明,這個覺,才能進入內證的狀態,才能進行內證實驗。那麼,這個心明怎麼來?通過格物來,格物不是像宋明人說的窮究物理,格物是要遠離物慾(顏習齋嘗釋「格物」之「格」同「手格猛獸」之「格」意),這是一種精神境界,只有獲得了這個境界,才有可能進入內證的狀態。這個知就是智。儒、釋、道都有。孔子說的「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其實就是講的這個境界。《大學》裡講:「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大家想一想,這個止,這個定,這個靜,這個安,如果不「格物」行不行?你不「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成天的物慾橫流,想著這個股票要漲了,那個股票要跌了,你能夠止、定、靜、安嗎?不能的話,怎麼能得?怎麼致知?在道家那裡,老子講:「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損什麼呢?實際上就是損物、就是格物。而格物在佛教裡,則顯然指的是遠離一切戲論。所以,格物在儒、釋、道裡都有所指,所指的層次雖然有差異,但大體的意義上是相近的,這個與宋明的認識顯然是兩碼事。要獲得內證的能力,格物是一個最基本的條件。這個條件不具備,或者弄錯了,內證就無從談起。
已故名老中醫林沛湘教授是我非常景仰的一位老師,林老不但理論上有心得,而且臨床的療效卓著。臨床上除內科疾病外,還善治婦科、兒科,甚至五官科的疾病。但,林老從未讀過內、外、婦、兒、五官這些臨床各科的書籍,他就憑一本《內經》治病。在一次講座中,林老深有感慨地說:「《內經》的東西,只要有一句話你悟透了,那你一輩子都切身受用。」林老的這個意思很清楚,《內經》的東西,一個問題,一句話你搞明白了,你一輩子都受用無窮。這是經驗之談、這是肺腑之言啊!大家想一想,這是不是經典獨具的魅力呢?一句話悟清了,都吃一輩子,那麼,兩句話,三句話,甚至整部《內經》你都搞清了,那會受用多少輩子呢?從林老的這個切身感受,我們看到經典的這個後延性實在太大太大,它確實是一個早熟的文化,它確實是歷久彌新的東西。
談到經典的特殊,以及它與現代的差別,我們可以作一個很形象的比較,就是古典音樂與流行音樂的關係。大家可以感受一下,古典音樂與流行曲在現代是一個什麼情況?
思想的問題解決了,信心就很自然地會生起來,加上有了師傳的條件,那麼,剩下來的,我覺得就是如何去尋找更有效的方法。我有一個認識,中醫這門學問,要想真正搞上去,要想真正抓住她的價值,除了純粹醫學的技術成分外,還應關切和體悟她的科學層面,哲學層面,以及藝術層面。而要真正地做好這一點,不借重經典是不行的。
我們可以設置一個問卷,在年輕人當中,甚至擴大到整個人群中去調查,看喜歡流行音樂的有多少?喜歡古典音樂的有多少?我感覺這個問卷不問即知,喜歡流行音樂的佔絕大多數,喜歡古典音樂的寥寥無幾。大家可以看一看港台歌星,大陸歌星的演唱會,歌星往台上一站,眼睛一閉,台下人山人海,群情亢奮,有時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而演奏古典音樂呢?情況就大不相同了,演奏廳裡靜悄悄的,人也少得多,最多在一曲終了,有些掌聲,這個反差太大了。
大家可以思考,認識右腦,進而開發右腦,這是一個什麼概念。這是真正地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我們站在這個基礎上往前走,與我們僅僅依靠個體的,非常局限的這幾十年,這是一個什麼量級的差別?所以,認識、研究左右腦,這個意義太大了,大家不可小視它,也不要當作天方夜譚,這絕不是天方夜譚!我們從《腦內革命》的研究,已經可以看到這方面的可喜苗頭。而更值得關注的是,俄羅斯生物學家亞歷山大.卡緬斯基在近期得出結論,人的記憶除了我們所知的神經記憶之外,尚有一種遺傳記憶和免疫記憶。其中,遺傳記憶又被稱為「自然界的儲備基金」,這與我們前面所稱的「伏藏腦」有極為相似的地方。
大家應該都喝過茶,喝過飲料,茶與飲料有什麼區別呢?飲料很方便,打開來就能喝,而且立馬可以嘗到它的滋味。可是茶就不那麼方便了,它講究沏泡,特別是功夫茶,這個過程很講究,而且味要慢慢品,這個比飲料要麻煩得多。所以,很多人沒這個耐心,寧可去喝飲料。但是,飲過以後的回味,飲過以後的感受,飲料是沒法跟茶比的。相信大家都有過這樣的經驗。讀經典與讀後世的書就有點像品茶與喝飲料,大家可以認真琢磨,看是不是這麼回事。所以,我們不能用喝飲料的眼光去看茶,同樣也不能用流行歌曲的標準去衡量古典音樂,如果我們把茶當成飲料來喝,這個味你是品不出來的。
我們要消除上述這個認識過程的障礙,仍然還得從理論的構建談起。前面我們討論過,中醫經典不是光憑一個理性思考構建的,還有一個內證過程,是兩者完美結合的產物。正是這樣一個完美的結合,構成了梁漱溟先生所稱之為的——人類未來文化的早熟品。而且這個未來,這個早熟的跨度異常之大,以至於我們現在還無法完全地理解這個理論,比如說形而上的這個領域,現代科學的涉及就相當少,很多東西我們無法說明,於是都歸之為迷信和偽科學。實際上,並不是這麼回事,只是它已經超出了形而下這個器世界的層面,它的認識半徑不完全局限在形而下這個器世界。所以,你完全地用器世界的眼光來看待它,就難以完全地發現它。而造成這樣一個差異的原因,就在於它的這個實驗不是常規的外證實驗,它是內證實驗。
要說服大家把這個逐漸被放棄的東西,把這個已經改為選修的東西,重新重視起來,是不容易的。因為大家已經習慣了用現代科學的思路來思考問題,總認為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我們怎麼會認可經典能夠超越時空,超越時代,超越後世呢?這簡直是難以置信的,但,又是在傳統的許多領域中存在的事實。
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的序言中談到:「上古有神農、黃帝、岐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師、仲文,中世有長桑、扁鵲,漢有公乘陽慶及倉公。下此以往,未之聞也。」張仲景在這段文字所顯示的資料,提醒我們注意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正值經典產生,或愈是接近經典的年代,名醫、大師愈多?而為什麼一旦遠離這個時代,名醫、大師就「未之聞也」?這個現象值得我們去思考。所以,我們現在強調經典的重要,並不是為了其他什麼,而是明知我們在時間上離經典愈來愈遠了,但是,能否通過有效的學習,使我們在實質上接近它呢?接近它,其實就接近了這些大師,我們通過學習經典,最後把我們自己造就成了雷公、少俞、少師,這有什麼不好呢?我想這是我們學習經典的最根本的意義。
(2)曾國藩的讀經竅訣
4、學習經典的意義
所以,從理性上我們完全可以推斷這個內證實驗的存在,經過特殊的「培育」過程,這個內證的條件是完全可以獲得的。有了這個條件,就可以自在地進行建立經典所需的各種內證實驗。內證實驗加上理性思考,這個經典就建立起來了。但是,經典的理論形成以後,後世的人往往就只學習這個理論,而不去親身感受這個內證實驗過程,久而久之,由於沒有有意識地培養這個內證能力,內證的條件逐步喪失,人們甚至不相信有內證實驗的存在。但,在早期,像張仲景的那個時代是不會懷疑這樣一個內證實驗的。所以,張仲景在《傷寒論》的序言中以「余宿尚方術,請事斯語」來結尾。張仲景這裡的方術,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指的內證,這一點是有史可查的。我們可以查閱《漢書》、《後漢書》的方術列傳,就可以知道,方術在很大的程度上是談內證的術。
所以,像經典這樣一些見仁見智的學問,我們在徵詢它的意義時,一定要注意對象,不是你認為經典沒什麼就沒什麼,你認為經典沒什麼,恰恰證明了你在經典中沒有得到什麼。人家下海發了財,成了百萬富翁,偏偏你下海不但沒賺到錢,反而虧本,那你當然說下海不好。經典的意義實際上也是這麼回事。
(3)讀經開智
上面這個例子給我的感受很深,什麼感受呢?就是對這個「信受奉行」的感受。對這件事我首先是相信了,相信了才有可能去進行上面的思考。如果對這件事根本不相信,那怎麼會有以後的思考?沒有這些思考,就不會想到要用白朮來治療跟骨骨刺。所以,相信是第一,只有這一步做好了,才有可能為今後的研究帶來機會。如果首先就不信受,那一切就被你拒絕了,一切的機會就沒有了。大家想一想是不是這麼回事。因此,這一節裡講的這個條件,也是學習中醫必須具備的一個條件。
所以,到現在我們就容易看清楚,為什麼中醫的有些問題我們不容易弄明白?為什麼我們總是很難正視經典的價值?對中醫的很多東西總是抱有懷疑,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少了內證這隻眼睛。這實際上是造成我們認識障礙的一個關鍵因素。因此,我們要想對中醫,特別是對中醫的經典,獲得一個比較公正的認識,首先得從思想上掃清這個障礙。
經典對於中醫的學習和把握究竟重不重要?究竟應不應該必修?這一點如果我們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待它,就會很清楚。翻開歷史,我們看一看從張仲景開始直到清代,在這長長一千多年的歷史中,凡是在中醫這個領域有所成就的醫家,我們研究一下他的經歷,就會發現,大多數醫家都是從經典中走出來的,大多數醫家都是依靠經典而獲得了公認的成就。中醫這樣一個特殊的歷史現象,不得不使我和*圖*書們去思考,經典為什麼會具有如此大的魅力?儘管東漢以後,中醫的著述汗牛充棟,儘管這浩如煙海的著述無一不自稱是來自於經典,但是,從一定意義上說,它們無法替代經典,無法超越經典,甚至有時會成為我們認識經典內涵的障礙。所以,到了清代,陳修園和徐大椿這兩位大醫家,竟然呼籲要燒掉後世的這些書。當然,陳、徐的這個觀點過於偏激,但卻不妨礙我們從另一個角度認識中醫經典的意義。
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對於經典的認識,對於經典的評價,那是要講受用的,對經典沒有覺受,那說出來的必定是空話。所以,我奉勸那些欲對經典發表意見的人,一定要三思而後言。否則你的底線在哪兒,人家一望便知。對於這個問題的認識,孔子在《系辭》中的話說得很好:「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經典的東西確實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當然,還有一句話,在這裡不好說出來,不過,大家可以仔細去琢磨。仁者見之謂現在經典改選修了,為什麼改選修呢?當然是它的重要性、必要性下降了,當然是在某些人眼裡,經典的分不夠了。另外一個支持經典改選修的依據就是搞民意調者見之謂之查統計,弄幾百份,甚至上千份問卷,要大家在上面打「√」或者打「×」,結果許多人的確在經典的一欄裡打了「×」,這個結果經過統計處理好像有意義,因為多數的人認為經典的意義不大,可以改為選修。但是,如果按照孔子的標準,這樣的調查有可能沒有絲毫意義。為什麼呢?因為這是一門見仁見智的學問,你是仁者你方能見仁,你是智者,你方能見智,如果你什麼都不是,你怎麼見得到經中的「仁」、「智」?那你當然會說經典沒啥意義,甚至選修都可以不要。前面我們不是說學習經典要有覺受嗎?覺受沒有生起,你絕對不會說經典的好話。所以,這個對象問題很重要,不是你隨便拿一個人來問話,都可以反映真實。
從上面這個歷史事實中,我們可以感受到:自古醫家出經典。古人的經歷如是,那麼,近人、今人呢?只要我們翻閱周鳳梧等編著的《名老中醫之路》就會有相同的感受。就以大家最熟悉的蒲輔周老中醫為例,蒲老初出茅廬時,求診病人頗多,然有效者,亦有不效者。為此,蒲老毅然停診,閉門讀書三年。將中醫的經典熟讀、精思、反覆揣摩。三年閉關後,復出江湖,遂能於臨證得心應手。以致成為新中國成立後首屈一指的大醫家。對這段特殊的經歷,蒲老深有感慨地說:「當時有很多人不瞭解我的心情,認為我閉戶停診是『高其身價』,實際是不懂得經典的價值。」無獨有偶,著名中醫學家秦伯未先生亦強調,要做好一個中醫臨床醫生,每年應拿出三個月的時間來溫習經典。蒲老、秦老的經驗與誡訓,值得我們重視。
1、歷史的經驗
5、認識經典與現代
有關讀經,我以為曾國藩的經驗很值得借鑒,他在道光二十三年給其諸弟的一封信中有下面這樣一段記述:「窮經必專一經,不可泛騖。讀經以研尋義理為本,考據名物為末。讀經有一耐字訣: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讀;今年不精,明年再讀,此所謂耐也。」曾國藩的這個「耐」字訣,可謂深得讀經三昧。當然,對於曾氏的這個訣我們也可以靈活地看,不一定這句不通,就不讀下句。但是,今日不通,明日再讀;今年不精,明年再讀,這是一定要做的。總之,讀經不是三年、二年的事,更不是三月、二月、一個學期的事,讀經是一輩子的事。經要放在案頭,更要常置心頭。經典是一輩子的必修課,你要想真正學好中醫,學好經典,就必須做這樣的打算。
一九九八年上半年,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結識了南寧附近賓陽縣上的一位老中醫,老中醫名叫廖炳真,我喜歡稱呼他廖老。廖老從醫幾十年,在某些病的治療上有獨到的經驗,但更使我感到佩服的是廖老的醫德與人格,所以,我很喜歡去拜訪廖老。而廖老亦視我為忘年交,有什麼心得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我。一次,廖老給我講蛇傷的治療,在舊社會,有些江湖郎中治療蛇傷往往都會留一手,這一手的方法很巧妙,讓你根本沒有辦法察覺。郎中給你治蛇傷,很快就把蛇毒治住了,讓你沒有生命危險,很多症狀也消除了,可就是有一點,傷口老不好,隔上一段時間傷口又腐爛,你又得到郎中那兒買些藥,管上兩三個月,就這樣拖上一年半載,甚至更長的時間。在江湖上,這叫郎中釣病人,病人養郎中的招數。但是,這個竅門被廖老從父輩那裡探知了。竅門就在忌鹽,如果讓病人忌鹽幾天,再吃上幾劑解毒、生肌的藥,傷口很快就長好,而且不再腐爛。就這麼一點奧妙,可要是你不知道,你會被折騰得夠嗆。
文化實際上是多元的,不局限在一種模式裡,只是現在大家業已習慣了這麼一種模式,就用這麼一種模式的東西去看待一切,其實,這是局限的、片面的。大家現在已經習慣了的這種文化實際上就是現代科學文化,或簡稱科學文化。這種文化有它鮮明的特點,就是它的時代性很強,時代進步,它也進步,真可以用日新月異這句話來形容。大家可以感受一下自己身邊的一切是不是這樣?看看前十年跟這十年有什麼差別?差別太大了。正因為我們很鮮明地感受到了這一切巨大的變化,所以,我們會很自然地認為一切文化都是如此,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時代進步了,一切文化都在進步,新的文化總比舊的文化強,古老的東西落後於今天的文化,這是必然的。有了這個認識他們怎麼會瞧得上中醫?怎麼會重視經典?
另外,就是《中基》對病機這個概念的解釋。這裡我們引用它的原文:「病機,即疾病發生、發展與變化的機理。」病機能不能作機理講?這個差距有多大?我們可以從文字上去考究。病,這裡當然可以作疾病講,當然與疾病的發生、發展、變化有關,但是,「機」作什麼講呢?機是不是機理?我們翻《說文》、翻《康熙》,都看不到這樣的解釋。機的原義我們可以從說文那裡看到:「主發謂之機。」箭在弦上要發出去,必須撥動這個機。其他任何事情都是這樣,都有一個機,只有觸動這個機,事情才會發生,不觸動這個機,其他的條件再多,也沒辦法引發事件。機就是這麼一個東西,它是事情發生的最關鍵因素。它是點,不是面。可是觸動這個點,就能帶動面。所以,病機就是疾病發生、發展、變化的最關鍵因素,這個關鍵與機理顯然不是一碼事。這就讓我們看出了《中基》與《內經》的不同,《中基》有些時候很難說明《內經》。這是第一個例子。
具體地說,現代腦的涵義是什麼呢?所謂現代腦就是這一世的腦,或者稱現世腦,自從你生降到這個世間,與你相關的一切信息就貯存在這個腦裡。所以,如果從信息的角度來看這個左腦,它的信息容量有多大呢?就與這一輩子的經歷有關。經歷的時間長短,這個要看每個人的壽命,經歷事情的多少,這個要看每個人的閱歷。但,總起來說,與它相關的信息就只是幾十年,至多百年。這是左腦的大體情況。那麼,傳統腦呢?傳統腦的信息要大得多了,可以說人類歷史上所經歷的一切,都有可能與右腦發生聯繫。所以,右腦所貯存的東西,或者說與右腦發生聯繫的這些信息,這些經驗,就不僅僅是這幾十年,這百年。這個信息關聯的跨度可能是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甚至若干億年。而且這個信息,這個經驗不是個體的,有可能是整個人類文明的整合(這有點像道金斯所謂的「覓母」)。如果我們借用一個藏傳佛教的概念,這個右腦,也可以叫做伏藏腦。什麼叫伏藏呢?伏就是埋伏潛藏,藏是寶藏,人類無始以來的文明寶藏都潛伏在這個右腦裡。如果從意識的角度,我們也可以說,人類無始以來的意識寶藏都埋伏潛藏在右腦裡。我們這樣來對比左右腦,就知道這個差別太大,大到難以形容的程度。只可惜現在大多數人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他們只知道現代腦,而沒能認識傳統腦,進而想方設法去開發它。
(1)保守性問題
(3)《中基》能不能取代《內經》
音樂和歌曲都是為了抒發內心,表達志意。流行歌曲較古典音樂在表達上雖然更加直截了當,但是,正如古人所說: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對於很深沉的內心世界,對於複雜的感情,這種很淺白的旋律是沒有辦法表達的。可是大家為什麼還要這樣偏愛它呢?從這樣一個喜好,我們可以感受到,現代人的浮躁心理,現代人的急功近利。他們只喜好吹糠見米的東西,做什麼都要立馬見功,而不願意靜下心來感受什麼,體悟什麼,這種情況令人憂心。
首先,這個病名很有意思。牙齒為骨之餘,由腎所主。腎主骨生髓,骨與髓乃是異名同類的東西。牙齒日長,就好像是髓滿了在往外溢一樣,所以,叫做髓溢病。現在要考慮的是這個牙齒為什麼會日漸長長?髓為什麼會往外溢?這一定是約束骨、髓的這個系統出了問題。骨、髓由腎所主,腎為水藏,故骨髓亦屬水類,明白了這層關係,就知道對骨、髓的約束功能是由土系統來完成的,這亦是前面所講的土克水。現在土系統出了問題,土虛了,當然就會發生水溢,當然就會發生髓溢。髓溢了,牙齒自然會日漸變長。這個道理明白了,用白朮來補土製水,控制髓溢,就是十分簡單的事了。這是我對髓溢病及其治療的思考過程。
經典為什麼要改成選修?甚至很多人乾脆主張取消經典。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們認為現在不是有《中基》教材嗎?《中基》不就是從《內經》裡來的?而且較《內經》更清楚、更明白。所以,《中基》為什麼不可以取代《m•hetubook•com.com內經》呢?應該完全可以。
第二個是「肺主氣,肺主治節」。我們首先來看「肺主氣」,在《中基》裡,這個氣指的是一身之氣和呼吸之氣。肺所主的這個氣究竟是不是指的一身之氣和呼吸之氣呢?從《內經》裡我們知道,肺主氣實際上說的是「肺者,氣之本」,這段經文出自《素問.六節藏象論》裡。《六節藏象論》在講說肺的這一重要功能前,首先探討了氣的概念。讓我們來看一段黃帝與岐伯的對話,黃帝問曰:「願聞何謂氣?請夫子發蒙解惑焉。岐伯曰:此上帝所秘,先師傳之也。帝曰:請遂聞之。岐伯曰:五日謂之候,三候謂之氣,六氣謂之時,四時謂之歲,而各從其主治焉。」上面這段對話是很關鍵的對話,但也不失幽默。黃帝說我很想知道氣這個概念是說的什麼,請夫子給我發蒙解惑,好讓我清楚它。可這一問觸到了岐伯的難處,這個問題本來不應該輕易說出來,這是「上帝所秘」的東西,是先師單傳下來的,可是碰到黃帝老子問起來,又不能不回答。沒辦法,只好如實言之。什麼是氣呢?五日為一候,三候為一氣,也就是十五天,這個十五天的週期就叫做氣。大家算一算一年有多少個「氣」呢?一年有二十四個氣。原來這個氣指的就是節氣。這不很簡單嗎?現在讀小學都能背二十四氣歌,翻翻日曆我們也知道,二月四號立春,再過十五天就是雨水,再過十五天就是驚蟄,似乎沒什麼稀奇。可是大家想一想,在當時這可是一個要命的問題,你如果知道了它,老天的奧秘你就知道了,天地變化的節律你就知道了。所以,這不是一個小問題。
除了上面兩個層面的文化以外,還有一個特殊的文化,就是古代形成的一些文化,比如佛教文化。佛教文化誕生於公元前四百餘年,由印度的悉達多太子釋迦牟尼所創立。與其他文化,特別是與科學文化截然相反,釋迦佛沒有預言他所創立的這門學科會不斷發展壯大,相反的,他以一種反常規的模式預言了他的學科的三個不同階段,那就是正法時期,像法時期,末法時期。此處我們暫且不去從專業的角度分析,為什麼這樣一門特殊的學問會走這樣一條不同尋常的路子?這個原因我們暫且不去討論。我們只要清楚這個現象是確鑿的就行了。另外,像道家的文化,儒家的文化,實際上,它也跟佛教的這個模式差不多,它也是創立以後就處於實質性的鼎盛階段,然後逐漸走向衰落,乃至於到現在名存實亡。
以上這一章,我們從宏觀的方面,理性的方面,和從某些感受上談了中醫學習和研究的一些基本問題,只有從思想上把這些問題真正解決了,學習中醫才沒有障礙,學習經典才沒有障礙。
我們說文化的多元性,就是說文化不僅僅局限在上述這樣一個模式裡。當然現代科學文化在迄今為止的這樣一個階段裡,都讓我們感受到它是隨著時代的進步而進步的。是不是其他任何文化都有這個特性呢?比如藝術文化,是不是時代進步了,藝術這門文化也一定進步了呢?我們不用專門從事藝術研究,只要粗略地回顧一下中外的藝術歷史,就可以確定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以詩詞為例,比如說唐詩,以唐詩這樣一種格律體裁的詩,在唐朝這幾百年裡已佔盡風光,是不是到了宋代,這樣一種詩又有進步了,又有發展了?當然不是這樣。古人知道,詩寫到唐的份上,詩機已然讓他們佔盡,要想再超過唐詩,幾乎不可能了。於是宋人學聰明了,他們不再在唐詩裡繞圈子,而轉往另一個方向,宋詞也就這樣形成了氣候。同樣,元曲也是類似的情況。這是詩詞方面。那麼,音樂呢?繪畫呢?情況也差不多。在維也納,每年元旦都要舉行新年音樂會,音樂會演奏的都是什麼曲目呢?幾乎都是大小施特勞斯的作品。演奏這些曲目並不僅僅為了紀念,作品的水平擺在那兒。像貝多芬、柴可夫斯基,這樣的頂級音樂家所代表的音樂水平,是不是過若干年、幾十年、幾百年就一定有發展,就一定會有超過這個水平的音樂出現呢?至少搞音樂的人都很清楚,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這樣的階段。音樂也好,繪畫也好,詩歌也好,在這些領域的文化,確實不像科學文化,存在線性發展的規律,它們往往是非線性的。一個高峰出現後,若干年、幾百年,或許會出現另一個高峰,但,這個峰的峰值並不一定能超過前一個。一個是線性,一個是非線性。一個是直線向前發展,一個是曲線徘徊。很顯然,這個文化的層面和模式都很不相同。
我們說經典的意義再怎麼強調也不過分,這是有實義的。這裡我想給大家講兩個我經歷的故事。
一九九一年接治一位跟骨骨刺的患者,患者的雙跟都有骨刺,疼痛厲害,以致足跟不敢落地,要踮起腳來走路,所以,生活感到很困難。我按常規的思路,用了補腎的方法,也用了活血、除痛、蠲痺的其他方法,但,都沒有獲得明顯的療效。正在我感到進退兩難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上面的這個案例。骨刺病也叫骨質增生,是由於骨鈣流失到骨面,形成思考中醫骨性贅生物所致。骨鈣流失形成骨性贅生物,這與髓溢有什麼差別呢?應該沒有差別。於是我如法炮製,用白朮煎湯,讓患者浸泡足跟,每日二三次,每次二十分鐘。出乎意料,不數日,痛即大減,足跟能夠落地,堅持近月,病即痊癒。
高素質的人為什麼瞧不起中醫?這與環境的關係很大。現在大家身邊所感受的都是現代文化的氣息,都習慣了用一種文化視角去看待問題,去思考問題,所以,從感性的層面講,很難產生對傳統、對中醫有利的動力。正因為如此,我們強調理性,要從理性的層面來分析,通過這個分析,幫助我們尋找傳統的感覺,建立感性的動力。
另外,節與關節也有關聯,我們先看一看人的四肢大關節一共有多少?一共有十二個,每一個關節由兩個關節面組成,合起來還是二十四個面,這裡一個面與節氣相應,一個面與中氣相應。四肢應四時,每一肢有六個關節面,正好應「六氣為一時」。關節與節氣相關,與天氣變化有關,這是平常老百姓都知道的。我們可以問一問周圍上年紀的人,特別是一些關節有毛病的人,她們對天氣變化的敏感程度往往超過氣象儀器。氣象預報說有雨,她可以說沒雨,結果真的就沒雨。她為什麼敢這樣斷言呢?因為她的關節有反應,這個反應與天氣的變化是十分相符的。所以,我們完全可以把關節看做是人體對天氣變化的一個感應器。而這個感應器是由肺來掌管的。
學,學什麼呢?學就是學習過去的、現在以前的東西,實際上就是舊有的東西,只是這個舊的程度有不同而已。光學現有的東西行不行呢?這種為了學習而學習,孔子認為那是惘然。所以,光是學了很多東西,知識積累了很多,哪怕你成了一部活字典,那還是不行。有知識,不一定有學問。古人的這個認識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孔子說學了還要思,思是什麼呢?思就是一個組合的過程,通過這個組合,各種材料,各個部件逐漸碰撞、接觸,融合成新的東西。因此,這個過程實際上就是創新的過程。「喜新」這是每個人的習性,但,新不能憑空來,新是從舊中來,所以,「思而不學則殆」。沒有材料,我們怎麼搞建築?學習經典亦是如此,要想有收穫,就得這樣去做。不這樣做,光學不思,你哪會有收穫,當然是白打工,惘惘然!現在聽許多人說《內經》、《傷寒》沒什麼,不是丟在一邊,就是束之高閣,心裡面很是難過。這樣寶貴的東西,他們卻說沒什麼,怎麼不叫人痛心。所以,學經典必須要即思即學,即學即思。
(2)萬變不離其經
《論語》是儒家文化的重要經典,我們翻開《論語》,哪一點體現了儒家文化的保守性呢?這一點我們似乎看不到。而相反的,我們看到了它的另一面,它的開放性。
對於上述這個左右腦,我喜歡用另外一個概念來描述和定義。左腦,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邏輯腦定義為現代腦;右腦,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直覺腦定義為傳統腦。所以,左右腦之間的關係,實際上就是現代與傳統的關係。
所以,文化是多元的,並不僅僅局限在一個模式裡面。若都是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那也不一定符合事實。在上述這些文化層面裡,中醫究竟屬於哪一個層面的東西,或者三個層面兼而有之,這一點需要我們開動腦筋去思考。我的意見,中醫至少不是局限在科學文化這一個層面的東西。所以,光從這一個層面去看待它,研究它,就難免會出問題。對於中醫,有些時候需要向前看,有些時候需要向後看。
(2)古典音樂與流行音樂
但是,現在大家來分析一下自己,看看我們有沒有這個動力?我看大家並沒有這個動力,即便有,也是模糊的。大家看看自己是怎麼到中醫學院來的。高考分數達不到清華、北大,達不到重點線,甚至入不了一般高校,於是就上了中醫學院。考分不爭氣,無可奈何,這就上了中醫學院。有沒有能上清華、北大的分數而來報中醫學院的呢?我看沒有!大家就是以這樣一種心態來學中醫的,一種良性的感性動力根本就沒有,這個中醫怎麼能學好?
3、三種文化
我們提出要依靠經典來學好中醫,這個方法好像不合符時宜,因為現在大多數中醫院校已將經典改為選修。從必修淪為選修,經典的這個地位大大地下降了。它給人們的信息就是對於中醫的學習來說,經典已經不是必須的了。為什麼會發生經典的這個變動呢?首先一個理由就是中醫已經發展了二千年,時代在進步,一切都在進步,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死抱住這些經典呢?其次,後世的這些東西,像現在的《中基》、《方劑》、《診斷》及臨床各科不都是從經典裡總結出來並賦予了現代的意義,有這些就足夠了,為什麼我們還要抱著經典不放?再次就是我們
和-圖-書
有關部門的調查統計。這個調查統計顯示出很多人都認為經典的學習沒有太多的意義,學也可,不學也沒有太大的損失。基於這樣一些原因,經典的命運便有了上面這樣一個改變。而我的體會則與上述這個認識截然相反,經典的東西不但不能削弱,而且還應該進一步加強,為什麼呢?下面就來講述這個依靠經典的理由。當然,現在許多人不但不會對我上述的觀點表示讚許,而且還會嗤之以鼻。因為他們一提到傳統就喜歡跟現代對立起來,以為傳統的東西都是阻礙現代的,都應該拋棄。其實,這樣的認識是沒有真正地認識好傳統。在門外談傳統,對它望而生畏,這種做法是不可取的。台中師大的王財貴教授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到位:「凡是將傳統看成是包袱的人,不是懦弱者,就是敗家子!」希望大家能以懦弱者和敗家子為戒。傳統怎麼可能是包袱呢?它是資本!通過適當的「投資」,它可以發展和壯大我們的事業。
這裡為什麼要提出這個條件和素質呢?因為它太重要了。不具備這個條件,經典的學習整個就成了障礙。記得在讀《本草綱目》的時候,談到白朮這一條時,李時珍引了張銳《雞峰備急方》的一則案例:「察見牙齒日長,漸至難食,名曰髓溢病。用白朮煎湯,漱服即愈。」大家看到這個案例,你的第一感覺是什麼呢?我想很多人會不相信。牙齒長到一定程度就定型了,怎麼會越長越長,以致進食都困難呢?這太離譜了。即便有這個髓溢病,牙齒那麼堅硬的東西,怎麼用白朮漱漱口就能縮回去呢?簡直太不科學了。但,我不這麼想,我首先是相信它,然後,再來思考它的道理。
(3)基本條件
人是傳統與現代的完美個溝通和聯結兩側大腦的結構,這個結構叫腦胼體。腦胼結合體的存在說明左右腦之間的聯繫是必然的,右腦的信息完全可以通過適當的方式交換到左腦而為其所用。所以,傳統與現代的結合也是必然的,這裡面有生理結構作基礎。我這一節的題目叫「讀經開智」,閱讀經典為什麼能開智慧呢?其實這個意義就體現在上述這個過程。有效地閱讀經典、研究經典,可以幫助我們挖掘伏藏,可以幫助我們打開上述的伏藏腦,從而讓人類文明的共同寶藏源源不斷的流向個體。這個過程如果實現了,大家想想,怎麼會沒有智慧?怎麼會沒有學問呢?大家如果從這個高度去認識經典,經典就有意義了,經典就容易學進去了,這是真正的源遠流長啊!願意開取你的伏藏嗎?
有些人讀經一二次就想過關。一二次沒有感悟,就以為經典沒什麼,丟在一旁了。這哪是讀經典呢?這是把茶當飲料喝了。你把巴赫的曲子當成了「冬天裡的一把火」,你怎麼會感受出味道呢?
再一個就是「肺主治節」,《中基》裡把這個「治節」說成「治理和調節」,這個差距似乎就更大了。什麼是治節呢?治節這個概念出於《素問.靈蘭秘典論》,它與後面的氣之本是相呼應的。我們前面講的這個三候為一氣,實際還是一個籠統的稱呼,細分起來,一個月的兩個氣,一個叫節氣,一個叫中氣。所以,統稱為二十四節氣。這樣一來,我們就知道了節與氣實際上是非常相近的概念。治節當然是治的這個「節」,怎麼會扯到治理和調節的問題?即便它是調節,調節什麼呢?
現代的腦科學研究認為,人的左腦是邏輯腦,主管語言文字、邏輯思維,人類所使用的大部分都是左腦。而右腦是直覺腦,這右腦大部分時間是在閒置,當然,這與科學講求邏輯是有關聯的。近些年的腦科學研究表明,人們已漸漸地把目光瞄向右腦這塊處女地,如上面提到的春山茂雄的《腦內革命》就較多地闡述了這個問題。實際上,大腦處在較多的α波狀態,就是一種喚醒激活右腦的狀態。
現代的人為什麼喜歡流行歌曲?為什麼不喜歡古典音樂?這是非常值得思考的問題,這反映出了現代人的內心世界。透過這個現象我們可以發現許多問題。流行歌曲在過去叫做下里巴人,它是一種很淺白的音樂。比如唱愛情的歌,它似乎把什麼都唱出來了,愛得死去活來,愛得發瘋,不管你在什麼時候,什麼心態下,你一聽都會知道它是首愛情歌曲。可是古典的音樂呢?情況就不同了,比如我們聽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你不靜下心來,你不認真的去感受,你根本就不知道這首樂曲的主題是什麼。
另外,我再講一件相關的事情,幾年前有兩本書曾經引起很大的轟動,一本是美國人寫的《學習的革命》,一本是日本醫學家春山茂雄博士寫的《腦內革命》。尤其是後者引發了世界範圍內的腦研究熱潮。《腦內革命》這部書的一個焦點問題就是探討如何提高大腦的效率,喚醒腦細胞的巨大潛能。而這個焦點又集中在如何引發大腦的α波,如何激活內啡呔的分泌。在增加內啡呔的分泌,使大腦處於更多α波狀態這個關鍵環節上,春山茂雄博士總結並提出了許多有效的方法,其中包括運動方面,飲食方法和調節心身方面。在飲食方面,春山茂雄博士的研究顯示,在日本所有的常用食品中,惟獨有一種日本人很鍾愛的食品,在促進內啡呔分泌方面獨佔鰲頭。這種食品,類似於中國的豆豉,就是大豆經過發酵以後製成的,這是日本人每天早餐必備的食品。這種食品為什麼對提高大腦功能有這樣獨特的作用呢?打開經典我們才發現,答案還是在《內經》裡面。
古人云:文以載道。我們要明白道,當然就要首先知曉文。所以,《康熙字典》始終是案頭翻動最多的一部書。翻弄多了,對文字你就會有感受,你就會覺得中國的文字的確有很多優越的地方,你就會對它生起感情。
舉個例子,像中國古代的四大文學名著,「三國」、「西遊」、「水滸」、「紅樓」,前三部我都讀過不只一次,可是「紅樓」呢?我很想讀它,也看過不少名人的讚許,特別毛澤東就非常推崇這部名著。可是我每次讀它,讀到幾回,最多十幾回就讀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所以,至今我連這部名著也沒能通讀一遍,只知道個「赤條條,來去無牽掛」,設想如果紅學的東西問到我,那會是什麼結果呢?我前面曾經跟大家介紹過我們學院的已故名老中醫林沛湘教授,在林老那裡,現代的內、外、婦、兒這些書可以不讀,但是《內經》卻不可以不讀。林老不讀內、外、婦、兒,他就憑一部《內經》。可是內、外、婦、兒的病,他都治得很漂亮。如果問卷問到林老那裡,大家可以想一想他會是怎麼回答。
以上我們是講道理,講理論依據,下面我們可以擺事實。大家知道中國文化主要有三大塊,就是儒、釋、道。其中儒、道是土生土長的本土文化,而釋家則是完完全全的外來文化。三者之中,儒家始終是主導文化。講三家文化,大家就應該留意一個問題,釋家文化是怎麼傳入我國的?這個異域文化的傳入說明了什麼?儒教祖師孔子出生於公元前五五一年,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的出生年代亦大致相近,約在公元前五六五年。佛教最早傳入中國的時間,約在公元前二年,即西漢哀帝元壽元年,距孔子不過四百餘年的時間。這正是儒家文化非常鼎盛的時期,儒家文化是主流文化,皇帝老子就以這家文化來治理天下。可以說,在這個時期,儒家文化是說話算數的。大家不妨思考一個極簡單的事實,如果儒家文化是一門保守性很強的文化,如果儒家文化故步自封,那麼,在這個時候,佛教這個異域文化有可能傳入中國嗎?簡直一點可能也沒有!就憑這個事實,已經足以說明儒家文化是一門開放性、吸納性很強的文化。哪有一點保守可言?說儒家文化保守,很顯然,這個儒家文化已然不是孔子所創立的這個文化,而是被後世的這些徒子徒孫們歪曲了的這個文化,這哪能算是儒家的文化呢?所以,要瞭解儒家,就一定要到孔子那裡去瞭解,這才算正宗。同樣,要學正宗的中醫,也一定要從經典著手,這就避免了以訛傳訛。這是我們強調學習經典的另外一層意義。
做學問一要講興趣,要有學樂,學習要想堅持下去就必須有這個東西;二要開放,要交流,不能故步自封,孤陋寡聞;三是學問要做得深,要真正成為學問家,就必須能耐寂寞。大家想一想,這三條能夠少嗎?一條都不能少!從孔子給出的這三大竅訣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儒家文化哪有一點保守性呢?根本沒有!
中醫一個很重要的特色就是整體觀念,天人合一。天人怎麼合一呢?說白了就是天地在變化,人也要跟著變化,這個變化的節律要能夠同步。從上面這個氣的概念中,我們知道了天地變化的基本節律就是氣,也就是十五天一個變化,十五天一個變化。在這個節律上,人也要有一個類似的同步變化,這個變化跟上了,天人就合一了。那麼,在人體內,具體是哪個部門負責這個基本節律層次上的天人同步變化呢?就是肺。所以,肺者,氣之本,說的是這麼一件事。這個氣與呼吸之氣,與一身之氣又有什麼關聯呢?顯然沒有什麼大的關聯。
聽過廖老的這席話後,我就在琢磨,這不就是《內經》的東西嗎?《素問.金匱真言論》上說:「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藏精於腎,故病在溪,其味鹹,其類水,其畜豕。其谷豆。其應四時,上為辰星,是以知病之在骨也。其音羽,其數六,其臭腐。」腎家的臭是腐,所以,凡屬腐爛一類性質的病變都與腎相關。腎病需要忌鹽,「多食鹽則傷腎」,這既是《內經》的教證,也是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常識,蛇傷引起的傷口腐爛,忌鹽幾天,再吃幾劑普通的中藥,傷口便從此癒合,這是一個多麼神秘而又極其簡單的事實。經典的東西就是這樣,沒有揭開時,它非常神秘,揭開了,又這麼簡單,這就是至道不繁!這些東西,百姓日用而不知。像這些江湖郎中,他絕不知道,他留的這一手,原來是《內經》的東西。這就是君子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