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黑社會組織與各項罪惡的關係
如果說香港每日所發生的大小罪案,完全和黑社會組織有關,那未免是誇大之詞。例如若干情殺、强姦、商業行騙以至貪汚舞弊等案件,都未必和黑社會有直接牽連;但如果拿在監獄中服刑的囚犯百分之九十五都是黑社會人物這點看來,則又不能說是完全不切實際了!較為中肯的說法,應該是:沒有黑社會組織存在,則社會罪惡將會大為減少,這一說,相信沒有人會反對。
一個擁有四百萬人口的都市,貧與富如此懸殊,勞與逸如此不均,人與人、事與事之間的磨擦,要做到「海晏河清」,「訟庭花落」那種太平盛世,自然勢不可能。再加上黑組織的横行、跋扈,黑人物的無法無天,本來已經混亂得可以的下層社會,自然變得更為錯綜複雜。社會秩序瀕於脫軌邊沿,而治安問題也就江河日下了!
朋友許君,習社會學,對社會問題頗有真知灼見。某次跟筆者研究香港的黑社會問題時,彼此的觀點始終無法納而為一。他認為所有國家或地區,極少沒有黑社會或類似黑社會組織存在的。因此,把社會罪惡問題歸咎於黑社會組織身上,那是不公平的。他認為任何國家或地區的執政者,都應把黑社會問題,列入治安工作範圍的「預算」之内,就像米商把食米在輸運途中的損耗列入損耗預算之内一樣,絕不能把黑社會問題,作為治安工作的「額外負担」來單獨處理。
筆者卻持着相反的看法。强調黑社會組織雖然難以徹底根絕,但亦並非無可救藥的「不治之症」。要把黑社會對市民的禍害減到最低點,是可能辦到的。執政者不應把黑社會組織作為「必然具有」的社會成員,抱着得過且過的態度來處理問題。接着,筆者又舉出許多實例,以支持此看法。結果,朋友才帶着「恍然」的神色,同意我的見解。原來朋友雖是飽學之士,論墨水,自較筆者為多;但對黑社會組織的認識,和下層社會的生活實況,則較筆者欠缺認識了!
當然,這是「理論」上的「爭執」。實際上又怎樣呢?本節將黑社會和各類罪惡的密切關係,分門別類如實報道,相信有助於讀者對此一問題的分析。
黑毒關係密切 荼害社會最大
但並不直接接受。送來的毒品放在何處,送貨者會臨時告知,顧客依照指示前往提貨,很少有紕漏出現;亦有約定時間地點,互不交談,在擦身而過的一刹那,顧客已拿到所需的「糧食」了!當然,首先要上期交費,否則不能享受此項「服務」。目前實行此類方法的拆家,計有「和洪聖」的差利×、「水房」的高佬祥和「十四K」的大傻×……等。
是否所有販毒之輩,百分之百都屬於黑社會人物呢?
這雖是一着險棋,但也不是全無道理。由於目前市區廢氣多、噪音大,足以掩蓋提煉毒品時所發出的聲和味。最近破獲的製毒場所,都是在美孚新邨、尖沙咀以及荃灣最熱鬧的地方。其中兩處的破獲過程,說來頗是滑稽。尖沙咀一處,是因為隣近大廈發生火警,滅火車及警車馳至時,製毒者雞飛狗走,而被偶然發現的;另一宗在美孚新邨破獲的,則更為滑稽。原來製毒者原係緝私處的「綫人」,他故意將錯誤情報供給緝私人員,另方面則在自己寓所進行製煉毒品。當緝私人員白忙一番,回頭找他詢問詳情時,才偶然破獲這個製毒場所。這兩宗製毒機關的幕後人物www.hetubook.com.com,都屬於「新義安」人馬。
先說販毒人物是否百分之百是黑社會人物。這種說法當然有點誇大。但從已被揪出來的「成名人物」來看,跛豪夫婦是「新義安」的大阿哥;毒玫瑰陳燕卿及其保鏢陳軍堡則是「敬義」人馬;馬惜如、馬惜珍兄弟,則為「福義興」的頭頭,油麻地菓欄大販毒案的沙塵超,則是「水房」的中堅分子。此外,次一級的人物,無不是黑社會中有頭有臉的人馬。由此看來,雖非百分之百,也應該是百分之九十八了吧!
自然還有不少拆家,担着天大風險,在固定地點經營的。如柴灣區的馬×叔(「敬義」人物);西環的肥九(「和合圖」人物);九龍城的靚曾(「和勝義」人物)……等,都還「默守繩規」,以不變應萬變。不過,他們也乖得很,再不像以前那樣將毒品放在架步之内。總之,熟客光臨,他便到屋外兜個圈,回來時便有貨交易了。
「百花齊放」時代,大圍、城寨的鴉片烟格公開營業;三角碼頭和馬山的白粉零售處多如牛毛,這些「盛況」,在今天是找不到了;傳呼機送貨的手法,和*圖*書也認為落伍了;據有關當局估計,全港吸毒者仍有十萬人(實際數目應為十五萬或以上)。那末,這些「黑色大軍」的「糧食」又如何獲得供應呢?
以上是輸入方面的大致情況。至於製煉毒品的情形又怎樣呢?
這個問題,在拙作「香港毒品泛濫真相」(「七十年代」出版)一書中,亦有論及。惟事隔三年,目前的販毒活動和當年已有很大差別。當四大販毒集團的「事業」如日中天之際,是在貪汚分子包庇之下,造成近乎公開的買賣活動;目前,不能說貪汚問題已完全絕跡,但幹起來總不像從前那樣「得心應手」了!因此,販毒活動早已轉入另一種「新」的方式進行。
過去,毒品製煉方面(即由嗎啡磚製成海洛英,或由濃縮海洛英製成純度較低的海洛英),除五十年代仍然操縱於滬幫手上之外,其餘大部分時間,都由潮幫一手包辦。因為這門「技術」在今天已不再是「不傳之秘」,能夠獨當一面,處理提煉過程的人,如今已多至不可勝數。
目前潮幫黑社會組織,尤其「福義興」及「新義興」兩幫人物,除了小部分經營黄、賭兩害之外,其餘的幾乎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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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與「毒」有關。在報章上看到所有破獲的製毒機關,主持人被控諸法庭的,十之八九是潮籍人士,由此可見,目前「製毒行業」,仍然操縱於潮幫黑人物手上了!目前的毒品來源,無疑的絕大部分仍然來自泰國方面。但像十年前整船整船的運來香港,自然是行不通了!但部分海員敗類,為了鈔票,仍然冒着風險挾帶毒品的,尚屬不少。此外,新興的毒梟們,都有「代表」派駐泰國,利用旅行人士携帶毒品;有些人被利用之後還懵然不知。原來毒梟們特別製造了一批皮喼,底部以最薄的夾板,壓縮一層厚約一分的毒品於皮喼之下,再進行細緻的裱糊工作。這類運毒工具,極少被海關人員發覺,即使拿尺去量度皮喼内部,也不會發現甚麽。除非將每個入境者携帶的行李都加以毀壞,才會發覺,事實上是行不通的。故而過關的成功率頗高。還有,携帶者根本不知就裏,心理上沒有威脅,神色上也就從容不迫。目前以此類手法從事毒品輸入活動的,約有三組人馬。一是「十四K」孝字堆的楊×棠(綽號「花癲棠」),一是潮幫「敬義」的後起之秀「沙胆明」夫m•hetubook•com•com婦,還有另一批則係某退休高級人員主持,屬下人馬分佈曼谷及東京兩地。主要「業務」是由泰國輸入海洛英,同時亦由香港偷運興奮劑往日本。這羣國際性毒販的頭頭,屬於許多個黑社會堂口,夠得上份量的幾個,都是「和勝和」人馬。此外,「和洪勝」、「十四K」、「和利和」等亦有成員參加。他們在曼谷則與當地黑社會組織「飛虎堂」掛鈎;在日本則與「山下幫」結盟,「業務」進行得有聲有色。只可惜一九七八年十月,一名姓馮的帶家在成田機場落網,日本警方獲得若干綫索後,目前正大舉掃蕩「山下幫」,逼使這個新興販毒組織,暫時偃旗息鼓,停止活動。
製毒地點問題,一向以來便是這些人物最感頭痛的問題。新界及離島偏僻地區,已不能使用了!那是因為新界鄉民警覺性日益提高,遇有陌生人租用地方時,便會主動向有關部門報告,於是逼使這羣靠毒為生的人,又轉向市區地方活動。
首先談「毒」的問題。
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情形下,首先有「送貨上門」的花招出現。也就是說某一掌握若干顧客的拆家,會在一天的指定時間内,僱請若干名工作人員,和-圖-書將顧客需要的毒品送到府上。
尚有一種是利用戲院上映時,在座位中進行交貨的辦法。當拆家接到若干相熟顧客的「訂單」,及收妥貨款之後,便將若干張戲票,分別贈給顧客(自然不會排在一堆)。顧客們分別依時入座。拆家何時出現,事前並無規定。總之,在影片上映之際,拆家或其代表,便會神出鬼沒地出現眼前,把毒品向顧客懷裏一塞,交易而退。
另一種方法,是利用郵差,把毒品送到顧客手上。接受此類「服務」的顧客,大多數有信箱設備,而且上鎖的。投寄份量不能過多,收到與否拆家也不負責。總之你情我願,憑着「良心」進行交易。不過,除非有特別綫報,否則本地郵件極少檢查。開始以來,倒還未有聽到主客之間有「不愉快」的事發生。
最後,談到零售活動方面了。
一言蔽之,非黑人物無法經營毒品;經營毒品的一定是黑人物。理由嗎?很簡單。他們視坐牢如家常便飯,小量毒品的販賣罪名,一般不會太重;圈外人要插手「客串」一番嗎?一則無法找到毒品來源,二則很難找到基本顧客,三則恐怕經營還不到兩天,早會有「金手指」向上一「篤」,連人帶貨捉將官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