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黑社會組織與各項罪惡的關係
賭檔非「黑」不辦 員工非「黑」不用
「大檔」的各級人馬,除少數「外股」股東之外,自然淸一色是黑社會中人,否則有通天本領,也是無人僱用。原因是「非我族類,不能參與」的「排外」思想作祟;另方面,這些工作並非全仗「本事」便可勝任,一般市民,又有幾人具備如此胆量,在「龍蛇混雜」中去討生活。
魚蝦蟹的賭具,是三顆木製的骰子,每顆骰子的六個平面,分別繪上魚、蝦、蟹、金錢、葫蘆及蛤蚧等六款圖案。這些骰子放置於木碟之上,覆以木碗。荷官將其大力搖動,然後由賭客下注於上述圖案中之任何一瓣,多買幾瓣自然更受歡迎。賠率是連本一賠五,注碼由一元起,以至數十元不等。
2.「交際」——大檔例有交際一人或三數人,專門對「包庇者」負聯繫之責。如某時可以開檔,某時必須暫停,某時進行「冚假檔」等等,均由「包庇者」直接通知「交際」,再轉知内股之東妥為準備。有等「交際」亦兼負繳交「片費」之責。例如「年節數」、「膊頭數」。江湖人物前來「打秋風」的,亦均由「交際」負責應酬。故而「交際」一職,往往高於「總管」之上。「交際」人材,必須具備八面玲瓏、交游廣闊、面子十足、口才敏捷及實力(指手下馬仔)雄厚等條件,否則無法勝任。
至於「紙牌檔」,則以三張撲克牌為道具。其中兩張點數,一張「公仔」。荷官以緩慢的手法,移動那三張牌,還不時有意無意之間把牌底掀起,讓賭客們看個清楚,然後投注。注碼也由一元至數十元不等。當賭客明明看到那一張是「公仔」而立時下注時,掀開後卻會變成「點數」,於是便算輸了!
在那段警、黑掛鈎的黄金歲月之中,由窮光蛋進而廁身千萬富豪的兩方人物,少說也有百餘名之多;單是從「賭」這一項的「得益者」,能夠提名道姓的起碼超過五十人(指孽錢超過一千萬的,千萬以下的簡直不可勝數)。為了避免麻煩,筆者也只好「從而略之」了!
香港的非法賭博與合法賭博,除「英皇御准」的賽馬會和政府開辦的六合彩,黑社會勢力未敢滲入之外,其餘的可以說完全與黑人物有極大關連。私營「大檔」及外圍狗馬自不必說,就連警務處發給牌照,向政府納稅的「蔴雀學校」,亦難避免。經營這一行業的老闆們,捫心自問,「學校」裏的「總管」、「巡場」以及經常麇集於門前的「打躉友」,那個不是有「字頭」的黑人物?否則恐怕也沒有「被聘」的資格吧!www.hetubook.com.com
5.「銀頭」——亦即「出納主任」。為避免突然「冚檔」時有所損失,大規模的「大檔」,都在場所附近另設「銀庫」,以便交收賭款;較小的「檔口」,「銀頭」經常不在場所之内,需要交收時才由場内職員與之聯繫。
一個大檔的資本,最少的也具備五十萬元;至於那些豪華鐵竇,則三、五百萬元也不出奇。著名「收租佬」沙皮×兄弟,設於油麻地的豪華鐵竇,便經常儲備現金一百萬,另銀行存款四百萬以作週轉。
實則骰子跟那幾張撲克牌,都是做了手腳的。莊家要開什麽便開什麽,賭客永無「勝利」的希望。這些檔口經常設荷官一人,助手一人(負責殺錢及賠錢),「天文台」二至三人及偽裝賭客的歹徒數人。不要小覷這些檔口,由於「顧客」不少,而且有殺無賠,不像「大檔」一般有上有下;至於「派片」方面也很「經濟」,不必付「環頭片」而僅需付出「行必片」而已,因此,每一檔口每天(開檔兩次)的收入,達到三五百也非奇事。十名八名歹徒分而用之,較諸在工廠或m.hetubook•com.com地盤工作安逸得多了!
香港的賭博,有「合法」與「非法」兩種。合法的自然首推「英皇御准」的賽馬會及其「場外投注站」了,其次則是長年累月都進行「營業」的「六合彩」。此外,便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的蔴雀(天九)娛樂公司了!
如果你有意向「校方」搗亂或者「賭大胆錢」,則又另作別論了!六十年代初期,筲箕灣的一家蔴雀學校就曾發生一宗駭人聽聞的故事。
這家蔴雀學校老闆姓伍,係退休警務人員。某天,一個中年婦人進入校内打五十元一底的蔴雀,起先是旗開得勝,其後則節節敗退,最後輸到一光二淨,共欠七十多元。當她向「巡場」表示是老街坊,所欠之數,希望由校方墊支,晚上即行奉回時,巡場問她有無抵押,她表示僅有五分重的金耳環一對。當時金價每錢二十多元,五分金飾又能值多少?對她的請求,巡場當然拒絕了。擾攘之間,驚動了在帳房的老闆。獲悉情形之下,勃然大怒,認為此人有故意搗亂之嫌,便下令「護場」人馬,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婦人拖到欄尾特別設備的小房間,剝去外衣,毒打一頓。事後那名婦人可能自知理虧吧,並沒有報警驗傷。事情過去了,也沒有誰去根查這件事,大家都把這樁「小到無可再小」的「小事」,完全忘掉了!
一個大檔的「人事編制」有如下述:
一九六五年起,以至「廉記」成立之日止,這段時間,被「撈家」們稱之為「百花齊放」時期。不必解釋,相信也明白「百花齊放」的意義,係指黄、賭、毒三大害在貪污分子包庇之下,半公開的活動、經營。警、黑雙方皆大歡喜的局面了!
13.「替死鬼」——顧名思義,那是專門代替「檔主」上庭受審之輩。倘若罰款,自有「檔主」代付;萬一坐牢,則另計「薪金」。就此職位者多數為「癮君子」之輩。
12.「進客」——專負招攬賭客的工作。有固定薪金者,亦有介紹賭客一名,由場方支付若干酬金者。
一個「大檔」,竟然有如此龐大人事組織,比諸澳門娛樂公司,信亦不遑多讓,只是「具體而微」罷了!由場所租金、員工薪金、飲食招待、用具消耗等開支,再加上巨量的「片費」,試想一個「大檔」每
https://m.hetubook.com•com日的開支究竟多少?而嘗賭之徒,每日又將多少金錢,奉獻到鱷魚嘴巴之内?
10.「女雜」——即清潔女工,亦需兼事斟茶奉煙等工作。
至於「非法」的,也林林種種、五花八門地不讓「合法」者專美於前。計有:外圍狗、馬及回力球、十三張檔、番攤檔、牌九檔、廿一點檔,以至街頭巷尾的魚蝦蟹及啤牌檔……等。其他的違法聚賭例如某些社團的蔴雀局、牌九局、沙蟹局等等,也是不勝枚舉。此外,又有近年才「崛起」的「會所」。這些「會所」設備之豪華,銷費額之高,殊非身歷其境的所能想像。這裏面賭、嫖、吃、喝以至小電影、活春宮等一應俱全。「會所」外邊巨大的霓虹管招牌,也像其他大酒樓、大公司一樣閃爍於通衢大道之中,漪歟盛哉,漪歟盛哉!
7.「幫荷」——輔助「正荷」進行賭桌上一切操作。賠錢、殺錢,亦均由「幫荷」執行。
8.「執小」——亦即打雜,負責往返奔走,銀口|交收及場所中一切瑣碎工作。
9.「司閘」——亦即電視廣告中「阿蟲介绍來嘅」那類人物。此項工作,必須記憶力强、身手敏捷、體格魁梧、頭腦靈活等條件方可勝任。有等「豪華鐵竇」還具「頭閘」、「二閘」、「三閘」等安全設備,故而「司閘」職位,亦有三數人之多。
經營這些小檔口的自然都是黑社會人物,而且僅能在其「陀地」(控制地區)範圍活動。經常設檔的計有官塘地區的「老潮」;紅磡地區的「老聯」;油麻地地區的「和勝義」及灣仔區的「單義」等人馬。
這些「學校」,一般都由一名「大阿哥」派出一班馬仔,長駐該「校」作「護場」力量。當然,這些人絕不會主動的對顧客加以任何騷擾,因為顧客們都是衣食父母,倘若場所之内,經常露出「殺氣騰騰」的氣氛,使人望而卻步,則那間「學校」還會有「學生」去「上課」嗎?
以合法的蔴雀(天九)學校而論,和黑社會勢力仍然難以分開。原因是這些場所,雖亦有正當市民光顧,但仍以三山五嶽人物佔絕大多數。此外,又有一批精於此道的「老千」,週而復始地在各區活動。再加上蔴雀(天九)學校,和「大檔」一樣都有「按碼」之設,也就是顧客輸光現款時,可以把hetubook•com.com手錶、金筆、金飾……等值錢東西作按,向「校方」挪借現金,以求「收復失地」。既然有這許多複雜的情況存在,磨擦糾紛,自難避免。這些場所雖說是受法律保障的「商店」,但卻很難請來警員,專負彈壓之責。萬一發生爭執或外來勢力搗亂時,主觀客觀形勢都不容許報警求助(除非被人械劫或發生血案)。故而校方無法不僱佣一批强有力的黑人物,作為「護場」之用。
其次,談到經常活躍於街頭巷尾的「魚蝦蟹檔」及「紙牌檔」了!這種玩意,與其說是「賭檔」,不如指為「騙局」還來得貼切。因為這些賭具,已達到由荷官操縱自如的地步。這些檔口,經常在港、九各地市場附近開設,行騙對象,則以家庭婦女為主。
11.「天文台」——大檔雖有後台,如有情況,亦會由「包庇者」迅速通知。但為安全計,仍需有「天文台」之設。此項職位,專門從事「放哨」工作。一有臨時情況,即向場所發出訊號,以便應變。
1.「般東」——大檔股東有「内股」及「外股」之分。前者為「當權派」;後者為「在野黨」。「内股」自然是有財有勢的「大阿哥」,外股則間或有「外人」(指非黑社會人物)參與。但「内股」人馬往往搬弄掩眼法,使「外股」人物不斷虧蝕而又不斷增本。實則這些錢都滾到「内股」人物的腰包裏去了!筆者所知,一名大亨的黑市夫人,醉心於賭檔事業,先後投資在四個大檔之中,資金超過一百萬元。但都好夢成空,拿出去的總拿不回來,幾乎累到大亨身敗名裂。其後總算及早回來,不敢再提此事了!
6.「正荷」——亦即賭桌上之重要人物,如番攤的攤官;牌九的「打荷」,十三張及廿一點的「派手」等是。此類人物必須具備眼明手快,反應敏捷,心算技術超卓,熟悉各項賭博規則,方可勝任。例如「牌九」開門時,莊家骰子一搖,喝叫一聲開門方式,正荷便須以最敏捷手法切實執行。「牌九」的開門方式非常複雜,且亦非常怪誕。例如有:「滙豐銀行」、「大扁底出」、「拍拖過橋」、「縱横十六底出」等名稱。如非熟手,等閒無法應付。
4.「巡場」——亦即在場内往返巡邏之打手。負責防止搗亂及場内一切秩序。如有外來勢力搗亂,則「hetubook.com.com巡場」必須捨命拼搏,故而「大檔」之内,必須具備三角銼、西瓜刀、牛肉刀、刮刀、水喉筒、單車鍊等「武器」,以防萬一。
字花廠各級人物,自然百分之百都是黑社會分子。這玩意在最熱鬧的那段日子裏,養活大、小黑人物五千人以上,如果連家屬包括在内,真算是一個大僱主。只「可惜」六合彩面世之後,官府「與民爭利」,「字花」自然壽終正寢了!
非法賭博之中,在「六合彩」未面世之前,還有「字花」一項。「字花」分為港、九兩個「總廠」,日開三次,這玩意最盛行的時候,許多小報都刊出漫畫式的字花「貼士」;連當時的某電台也播出「一枝花」節目,以備好此道者揣摩參考。其盛況可想而知。
字花「總廠」之下,分為若干條「流」,相等於「分區辦事處」;「流」之下又在街頭巷尾設立若干「收票站」。每次「開字」之前,把全部投注情況集中研究,將投注額最低的那個字開出來,這自然是一項「封蝕本門」的生意,但「片費」也高得駭人。據聞「九龍總廠」的「派片」對象共有八個單位,片費總額超過一萬五千元(每天計)。
3.「總管」——專負人手調配、門禁規則、場所設備及監視賭博進行時有無漏洞錯誤等工作。此一職位,自然亦非黑人物中的「泰山北斗」莫屬。
先說「豪華大檔」的内容吧。「大檔」二字,出於何經何典,莫說淺陋如筆者未能考據,即使圈内的老差骨、老撈家,相信也是人云亦云,不求甚解。如果一定要鑽牛角尖的話,只好說「大」之所以為「大」,係「資本大」、「人面大」、「後台大」、「場所大」及「注碼大」之故,與街邊的魚蝦蟹等小型賭檔截然不同,故而名之「大檔」。
一年後,姓伍的老闆竟遭反黑組拘捕,指為黑社會人物,無限期扣押於「漆咸營」,等候遞解出境。主辦此案的「反黑組」羅路總督察,在訊問伍某時,竟然提及一年前那樁「剝衣毒打」的往事,使伍某瞠目結舌,何以會傳到警方耳目之中。結果,在「財可通神」之下,伍某的遞解令獲得取消,仍然當他的「校長」,只是把「校址」移到灣仔罷了!前車可鑑,以後伍某對於「來歷不明」的搗亂者,再不敢魯莽從事了!
非法賭博如此,合法的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