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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星時代

作者:羅伯特.海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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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陶賽蒂

十二 陶賽蒂

「怎麼樣,連我自己也還不知道呢。這不是我們份內的工作,我們也沒有危險津貼可領,所以我不便『派』誰——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船長是不是支持我這個意見。不過,我倒是希望多有一點人肯自動報名,這樣地上的值更才能有足夠的人手換班。」他眨眨眼睛,顯得沒有把握的神氣。「你們不是非要自動報名不可,不過,你們誰願意,我想還是私下告訴我比較好。」
「可是——該死的傢伙!你不是和他們大家一起自動申請的嗎?要不然你怎麼會來找我呢?因此我才在他們大夥兒之中挑中了你,不對嗎?」
從此以後,他們便輪流下船,除了史提夫舅舅和哈利,還有另外經他們指定的幾個人與船上的人對調了,不需輪流。第二批登陸人員中,約有一半注射了從第一批病癒的血液中提取的血清;所以他們大多數都沒有得過病。但是登陸回來的人卻不准立刻回船。他們先得在艾爾茜號船頂突出部分臨時裝設的一層甲板上隔離一個時期,進行檢疫工作。
我們的船泊在巴巴古灣,登陸部隊便沿著美麗的巴巴古灣在船的視界以內紮營。船上的兩架直昇機擔任巡邏任務,每天出巡的時候,總是兩架同時飛行,以備萬一一架出事,另一架可以立刻加以救援。它們巡邏的範圍,絕不逾越距基地兩三百哩以外的地方。步行的巡邏人員也不超過十哩;我們並不是要去征服這個國家,我們的目的只是想找出來人類有沒有征服它、保有它的可能。他們應該是可以的——至少在巴巴古灣周圍,人類可以覓得立足之地。
「是啊,當然不至於啦。不過,如果別人也有探星船,那為什麼早沒有來看我們呢?」
但是,我真的不到三十歲呀。
當第一滴雨滴落在我身上時,我著實吃了一驚,我一時竟想不起那是什麼。接著我就像個孩子似的,跑來跑去,又跳又叫,張大了嘴去接它。那是雨,真的雨,太妙了!
可是偏偏他的妻子生第一個孩子的那個晚上,他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空守在旁邊,那天夜裡,他正忙著替一顆行星照相,這顆星他命名為「康士丹絲」,是照他孩子的名字起的。曾有人反對這個名字,因為誰都想給它起名字。最後還是船長決定沿用那條古老的規定:發現一個天體的人,有權為它命名。
「夥計啊,這是很簡單的算術問題嘛。你想想,整個的宇宙有多大,我們不過是滄海之一栗罷了。照我的看法,他們也許已經來過了,調查過了,也許認為地球不合他們的需要——也許是我們不合他們的意,也許是氣候不合適——於是掉頭而去。」他又想了一下:「也許他們曾在地球停留過,只不過時間很短,加了燃料就走了。當然,這些都只是我個人的想法罷了。」
但是在電磁光譜上,從珈瑪射線到最長的無線電波長,則什麼也看不出來。如果上面有人,他們一定不用無線電,不用路燈,而且也沒有原子能。他們也沒有飛機,沒有道路,海面上也沒有來往的船隻,沒有看來像城市的任何東西。於是我們下降到它的大氣層外,從這一極到另一極,作「橘子瓣」式的航行,來探察它的全部表面。
麥老爹並沒有就此讓我們離開。「趁你們都在此地,我要把值更表變更的內容告訴大家一下,也省得魯卜再拿著它去找每個人簽名了。我今天請你們來,還想問你們一點別的事。沒有多久登陸部隊就要下船了。康士丹絲看來雖然不錯,可是我知道危險還是有的——也許是不知名的疾病,也許是我們想不到的猛獸,任何情形都可能發生。我在想,我們也許可以幫點忙。我們可以派我們之中的某一個人隨登陸部隊登陸,一個人在船上值更——然後我們可以再安排一下,使他們各自的心感通訊搭檔用電話轉信。這樣一來,我們和登陸部隊之間便可以經常保持聯絡,即使無線電不通,或是發生任何變故也沒有關係。要這樣做,額外工作勢必增加很多,卻得不到什麼榮耀——但是如果因此而能拯救一個船員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我立刻自告奮勇,參加偵察隊。我先是求舅舅讓我參加他的防衛隊。他叫我少嚕囌。「假如你認為一個沒受過訓練的生手對我也會有用,你明明把我當笨瓜,而實際上,你比我更笨。如果你想當兵,剛一出發的時候你就該打主意了。」
一句話就解決了,船長具有鋼鐵般的意志。范豪登可以去,因為他的兄弟已在一次意外事件中死亡。所以我叫通了佩德,告訴他范豪登的事,請他也跳樓算了。他卻一點也不認為這個玩笑好玩。
「什麼不行?」
它就像是一個家外之家。傅立克中校命他的手下在餐廳裝了一部轉播器,因此我們大家都可以看到彩色的立體影象和音響。康士丹絲的照片,就像我們在太空站所拍攝得的地球照片差不多,是藍、綠、棕色,半隱在雲層下,兩極也都戴了冰帽。它的氣壓比地球略低,含氧率卻比較高,我們能夠呼吸,從光譜吸收量上也可以看出它的二氧化碳含量也略高,但是還比不上地球燃煤時代的含量。
麥老爹搖搖頭:「不大一樣,船長。我們是作為一個團體提出申請的。你拒絕的也是我們團體的申請。如果我跟你說的話讓你有一丁點兒覺得是我在自動報名,對不起,那不能怪我——不過事實的確不是那樣的。現在,長官,我能不能出去告訴我的部下你不准我們去?」
他連等都不必等,我們全體向他自告奮勇。連美玲都報名了,只是當麥老爹委婉地對她說最好先徵求她先生的同意時,惹得她又哭又鬧——因為她一定無法取得曲佛斯先生的同意,他們正在等待著第三個孩子的降生哩!
船長的臉再度漲得通紅。隔了一會兒,他突然爆出一陣狂笑,他一躍而起,胳臂環著www.hetubook.com.com麥老爹瘦瘦的肩膀,「你這個老混蛋!十足的混蛋!良心被狗吃了的混蛋!我真恨不得能拿鞭子結結實實地抽你一頓,出出氣。現在你請坐吧,讓我們把事情商量出個結果來。巴萊特,你可以出去了。」
玻西懶得再拱我了,我也煩了,於是在褲子上擦擦手,掉頭回房就寢。
不行,我不幹,我要和佩德的年紀一樣。
「一個人能做到從不欠債,保持整潔,尊敬別人,嚴守信用,並不值得誇耀,這只是做到了他作人的本分。進入天堂的門票,價錢比這要高得多。」
「嗯——不行就是不行哇。湯姆,自從我們減速以來,我覺得我的感應能力越來越弱了。和我談過的那些人好像都受到了它的影響。你呢?」
我出去了,很不情願地,而且離開別的「畸型人」遠遠地。因為我怕他們會發問。麥老爹倒很周到,他一出船長室就用心靈感應把結果告訴了我。這是一項折衷方案。他和我和魯卜和山姆輪流換班,由他值頭一班(因為這是危險性最大的一班)。女孩子們留在船上,駱德士因為年齡小,所以也留守。但是事先答應了他們,一俟在醫學和研究工作上確認這一個星球安全無虞,就准他們一個個輪流去觀光。麥老爹還說,「我逼著他非同意這一點不可,結果他只好答應了。」
我懷著憂鬱的心情注視著它,但與其說是哀愁,毋寧說是親切還恰當一點。我在想,佩德現在在幹什麼?也許在攙著孩子學步,也許不是。我已經記不得格林威治時間該是哪年哪月哪日了。他在那裏大概有三十歲了吧,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人生的黃金時代正等候著他——而我在此地呢,卻只不過剛夠在唸完大學二年級的年紀。
假使你在一個晴朗天氣的夜晚,跑到屋頂上,仰望滿天星斗,你一定會以為類似地球的星星多得就像養雞場裡的雞蛋一樣。不錯,是有那麼多,據哈利估計,單是我們的銀河系裡大約就有十萬至一億之數——至於整個宇宙,那就更不知有此數的多少倍,你自己去乘好了。
「你說什麼?」
我一定要下地,不管用的是什麼手段,即使是最壞的也在所不惜。
這是一個晴朗的夜晚,也是我自從離開地球以後,第一次能好好地看一看這美麗的天空。我站在那裡,目眩神迷,陶然欲醉。
玻西維可沒有自動請求登陸,牠大概以為是要帶牠去野餐。牠被圍在矮樹叢中,讓牠自由自在地在康士丹絲的土地上找牠喜歡的東西吃。拿豬當試驗品有一項好處:牠跟老鼠和人一樣,什麼都吃,而且據我所知,他的新陳代謝也和我們差不多。甚至有許多疾病都一樣。如果玻西維能夠生存得健健壯肚,我們大概也一樣可以,尤其是因為玻西維沒有注射過任何預防針。
「我當然不願意,可是這又由不得你我。」
於是我轉而去求哈利,讓我參加他們由防衛隊來保護的科學組。他說,「沒問題,當然歡迎。我這兒多的是那些高貴的先生小姐們不屑做的事,你現在就從清點存貨開始吧。」
「玻西,你是一條豬。」
我這些話並沒有把這個星球形容成一座城市中的公園的意思——你在那裡也可能遇害,可是,即使是在肯薩斯,你也可能會遇到這類事。因為那裏有一種長得像蜥蜴的食肉動物。真正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食肉動物。
「這不是一碼子事。給我一張大大的紙,我就可以寫出無數件事例,證明它絕不是『巧合』。」他像在沉思。「湯姆,老友,要想解開行星形成之謎,這就是把鑰匙。它足以使我們死後有被葬在蓋利略身旁的榮耀。嗯——湯姆,不過我們不能在這左右花太多的時間了。我們得省下點時間來再觀察觀察貝他.海得利系,證明它也同樣地適用——不為別的,只為了要讓地球上那些老頑固心悅誠服,因為它一定能辦得到,一定能。我要去跟船長說,我們必須變更時程表。」他把紙胡亂塞進口袋就匆匆走了。我想看看外面,但是所有觀測孔防放射線的裝置都關上了,根本看不出去。
大約有三秒鐘光景,整個屋子裏沒有一丁點兒聲音。然後,山姆吞吞吐吐地說,「當然啦,麥老爹,只要是您的意思,還有什麼問題。」
當然,我們的第一要務是要看看是否已經有人——我的意思是指有智慧的生物,能使用工具,能建造,並且有組織能力的——先我們而至了。如果有的話,我們奉命不准登陸,立即避開,在陶賽帝系裡另外去找補充燃料的地方,以後再派人去建立友好關係。長程基金會不願重蹈火星的覆轍。
范豪登自從他的孿生兄弟去世以後,意志消沉,萎靡不振。他固然提出了申請,但是我猜是戴醫生勸船長讓他去的。儘管你可以做各種顯微鏡和化學的試驗,遲早總有一天,要有一個人活生生地將他的皮膚暴露在一個新的星球上,試試看它是否是友善無害的。就像巴巴古說的,最後你還是得爬到樹上去。所以范豪登登陸的那天,沒有穿密封裝,只穿了襯衫、短褲和皮鞋,那付打扮像極了童子軍隊長。
我終於弄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說的是一個不明的飛行體。在所有太空飛行史上都有關於「不明飛行體」的「歇斯底單」式的記載。「大概吧,我們大概是可以算太空怪人吧。」
「是又怎麼樣呢?」
麥老爹立予還擊:「不錯,船長,我的命只有一條。不過,那跟這個問題是兩碼子事。再說,你給我起這個外號,似乎也太急躁了一點吧?」
「就算是吧,哈利,我今天的腦子可有點不太靈光。我認為波德定律只是偶然的巧合。難道這次不可能是巧合嗎?」
麥老爹沒有回答。他說:「船長,恐怕不行吧。這是一項自動申請的任務,我可沒有自動申請。」
https://www.hetubook.com.com媽的,管他們怎麼想,這種事你怎麼肯拒絕。「船長,您大概知道我好幾天以前就已經自動申請了吧?」
不錯,他們也都很團結。從我們一上船,被人叫做「畸型人」以後,我們就團結成一體了。容或有一兩個人認為罷工不太對,但是誰也不會眼看著別個吃虧。即使是嫁給了外人的美玲也不例外。如果山姆能把他們組織起來,事情一定辦得通。
「怎麼樣?說話呀!」
「好吧!」她沒有再說話,可是,她也許還是在一旁聽。
我爸從前當過當地工會的調停人。我記得他有一次說,只有一種情況最值得罷工,就是那些非用不可的工人,工還沒有罷,問題就已經解決了。我們現在和船長之間的情況便是如此。他少不了我們。可以代工的人最近的也在十一光年以外。他不敢得罪我們。
第二天上午麥老爹就去找船長談判。我本想在附近轉轉,偷聽一下結果,但是待做的活兒實在太多。大約過了半小時,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實驗室裏的擴音器響了,呼喚著我的名字。我匆匆忙忙洗了洗手,便奔向了船長室。
於是他請我點。他一開始就說,「怎麼樣?做一個『飛碟上的小綠人』味道如何?」
「小伙子,別扯我的後腿!」然後他提高了聲音:「船長,不行。」
於是我又開始找太陽。我知道它大概在什麼地方,應該在牧夫星座,介於大角星和處女星座之間——但是我必須先要找到牧夫星座,才能找到太陽。
「呃?」船長臉紅了,「我道歉,麥先生,我收回。但你這種態度最好也請你解釋一下。」
「不錯,但是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兵士。湯姆,我說的是實話,我沒有辦法。我需要的是能夠保護我的人而不是需要我保護的人。抱歉了。」
它的體積雖然沒有地球大,但是它的陸地面積都大過地球,因為它的海洋面積比較小。所有發回地球的消息都是喜訊。我甚至能讓佩德把他那一腦門子的賺錢、賠錢的念頭暫時拋開——他和我合組了一個巴氏兄弟有限公司,長程基金會付給我的薪水,累積下來都成了股本,他似乎很希望我也能對帳冊發生一點興趣。呸!我好久都沒摸過鈔票了,我都不記得還有人在用那撈什子呢!
玻西維長肥了,牠什麼都吃,渴了就喝小溪裏的水。范豪登被太陽晒黑了。他們兩個都身體健康。先鋒隊員們也都脫下了密封裝。可是過後他們都發了兩三天燒,而且患了腹瀉。不過,每一個人又都康復了,而且沒有人再犯過。
我仔細玩味著他的話,我知道船長一定會以為我們在醞釀罷工——但是他能怎麼樣?罵我們撒謊,把我們吊起來,吊到我們屈服為止?他如何能確定我們這些心感通訊員是不是全部不靈了?妙就妙在他無法確定。除了心靈感應本人以外,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上一次,當我們在尖峰時期失去聯絡能力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懷疑我們。這一次也一樣,不管他怎麼想,他非接受不可。
麥老爹也在那裏,陰霾滿面,船長則表情嚴肅。我試著用小糖餅的波段和麥老爹通話,想弄清楚事情究竟發展到了什麼地步,但是破天荒第一次,他竟然不理我。船長冷冷地看著我:「巴萊特,麥先生提出一個計劃,說你們那一組願意為地面的調查研究工作服務。我現在不妨告訴你,我已經拒絕了。建議雖然不錯,但是我不願意你們這些有專才的人去冒險,就像我不會只為了要消毒碗碟而修改船上的火炬一樣。事有緩急先後。」
因為他少不了我們,我們是不可或缺的。
也許有些星球上住有野蠻的生物,以擄殺為樂。
我的科學組組員生涯便到此為止。當哈利把我的名字列在名單上呈請上級核示的時候,船長一筆就把它勾掉了,還在上面批了一句:特別通訊員一概不准離船。
「好好想想吧,你就當作你的特殊能力越來越薄弱好了。至於我,我是早就聾得死死的了。」他說完就走開了。
等我們一旦知道了這裏有這種動物,並且知道了牠是怎麼一回事兒以後,那麼所謂「有恐龍的賽蒂」,其危險性實在還不足以因而將這顆行星打入不堪利用之列。任何體型較大的貓都比牠更具危險性,因為貓慧點,牠愚蠢。當然,你見了牠一定得先開鎗,你一開鎗,牠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牠根本沒有對抗人類的能力,終有一天會被人類消滅的。
「不是吧,船長。我並不是說我不願服從你的命令。我只是說我沒有自動申請。我希望你能下一道書面的命令,然後我就在後面註明:『在抗議下受命』,我還要求送一分副本給基金會。我沒有自動報名。」
「我已經和那幾位談過了,簡單之至。我們只要告訴他們我們不行就行了。」
「不錯,你是自動申請過。那麼我就認為是你已經同意了。不過,你會錯了意。登陸的不是你,是麥先生。你要留在船上跟他聯絡。」
「我?我倒不覺得。」他打斷了我的話頭。「你再仔細想想,你一定已經注意到了。現在我就不知道和我兄弟還接不接得上頭。一定是我們待的地方有問題——也說不定是陶賽蒂的放射性有點特別,也許是什麼別的原因。也可能是受了康士丹絲的影響。誰知道呢?更重要的是,誰知道我們說的是不是實話呢?」
哈利絲毫沒有失望的樣子,因為他有了一個嶄新的行星供他把玩。他依波德定律製起表來,顯得很忙碌。我們待在軌道裡,高度一千哩,雖然連康士丹絲的邊都沒碰到,卻已經靠各種方法研究出它的各種情況:直接視覺觀測,放射性測量,它的大氣層的光譜吸收量等等。它有兩個衛星,一個的大小很合適,雖然比月球略小,但是他們卻可據以準確地測量出她表面吸力的和*圖*書大小。
船長又說道:「在任何配置了雙人的任務裡,只要年長的那一位可以勝任,我們一定不讓年輕的那一位去冒險。這是基本規定,它不但適用於厄哈德船長和我,任何的其他兩人都一樣。任務第一。巴萊特,你至少要比麥先生多四十年的利用價值,所以有危險性的任務一定是他去。好了,先生們,等一會你們就可以收到正式的命令。」
但是用不著等到第二天,當天晚上,麥老爹就把我們全體召集到他那間小屋裡——除了珈瑪、范豪登、白璐和卡斯。麥老爹拉長了臉,不見一絲笑容。環顧一周之後,他說他很抱歉,請了我們來,坐位都不夠,但是時間不會太久,希望我們不介意。然後便和我們閒話家常,表示他生來就是愛護我們的,是好是壞都一律把我們當作他的骨肉看待。隨後就開始談到作人的大道理。
山姆突然插嘴說,「麥老爹,您心目中想派誰跟登陸部隊去?」
其實,只要能找到一個真正和地球同型的星,長程基金會就夠本了。但是誰都沒有把握一定找得到。一顆太陽型的恒星未必就有地球型的行星。有了行星,又可能離火太近或太遠,或許本身太小,留不住空氣,引力太大不適於人體的行動,又或是缺少人類所不可或缺的水份。
「可是這只是第二次啊!」
然後我們又用目視、攝影和雷達來偵察。只要有海獺棲息的水灣那麼大的東西,我們都不會放過。沒有城市,沒有房屋,沒有道路、橋樑,沒有船隻,也沒有人家。哦,動物嗎?當然有,我們可以看到獸群在草原上吃草,別的東西則很少。總之,它看起來絕似牧人的天堂。
那是說,假定我們真找到了什麼。誰知陶賽帝不負所望,居然有值得嘗試的價值,你該不難想像得出那時我們的歡欣景象吧!
我不大喜歡自然降落的滋味。不過,假使你沒有吃得過飽,倒也沒有多大關係。
「山姆、這樣我就非常感激了。想來想去,我不能讓別人去值這一班——假使你不行,我也不會怪你。我只有去告訴船長沒有可值班的人了。所以你願意去,我實在覺得很高興。」
小糖餅突然插|進嘴來,「喂!你們兩個大驚小怪些什麼呀?」
我不知道他怎麼還勻得出時間和古柏樂結婚。可能因為柏樂是一位火炬值更員,開始的時候,他們常一起談物理學上的問題,後來又逐漸轉到生物學以至社會學什麼的,總之,沒有一樣東西是哈利不感興趣的。
「太空怪人,你不僅嗎?我們都是太空怪人。」
我吃驚得幾乎沒有聽清楚船長下一句說的是什麼。我私下和麥老爹打了個暗號:(「麥老爹,這是怎麼一回事?您要知道,這麼一來,大夥兒準會以為是被你出賣了。」)
我想了又想——我想起來了——不對呀,那是歐姆定律;波德定律是一條簡單的幾何級數定律,是說明太陽系行星和太陽之間的距離的。誰也說不出它的道理,它也不一定都準。但是我依稀記得海王星,也許是冥王星,就是根據它的計算而發現的。它又像是一種偶然的巧合。
他說的也許對。可是我一定是那剩下的二三人中之一。因為我想,如果是我遇到了這種情形,手裏只有一根露營用的烤肉叉子,我一定不會站在那兒不動,一個勁兒拿叉子去戳那傢伙的眼睛。
「可是你隊上不是有從各部門調來的人嗎?」
船長面色凝重。他拳頭握緊了又放開。後來,他說,「你的話也許不無道理。不過凡事由我作主,不須旁人代勞。我的決定依然不變。請你先離開,巴萊特留下。」
這一次他可回答我了:「孩子,我怎麼不知道,可是我也沒想到他會選我。」
「那是不是正常呢?」我想起了戴醫生對每一個人都是那般煞有介事的樣子,連我包括在內。
不過,我還是漸漸地高興起來,我想,不管怎麼樣,我總算擁有了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雖然它看來沒有當初那麼好。我嘆了一口氣,隨意走動一下,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即使是那種像蜥蜴的巨獸也無法靠近我們的營地一步,而不被我們的夜間防衛設施發覺。玻西的豬欄就在背後不遠,牠聽到我的聲音就迎過來,於是我便走過去,搔搔牠的鼻子。「好地方啊?」我心裡實在在想,當艾爾茜號回去的時候——我再也不信史提夫舅舅那可怕的預言了——我還只不過二十出頭,正是移民最好的年齡。而康妮看來也的確是個值得回來的好地方。
一旦回到了露天之下,最感覺到怪怪的事莫過於對氣候的感覺了。我在受調節的空氣裏待了兩年之久,對於風雨陽光已經淡忘了。在艾爾茜號上當值的技|師們雖然也不時變換一下溫度、濕度以及臭氧的含量,以期有助於我們身體的新陳代謝。但是那並不是天氣;若以親吻打比,那就像是在親吻你自己的小妹妹。
牧夫星座在我後面,接近地平線的地方,和獵戶星座遙遙相對。大角星的位置略有移動,使牧夫星座成了不規則的菱形,但是在我的記憶中絕不會錯。
這一點也不難。就大多數星星來說,十一光年的距離只不過是街頭走到街尾而已。北斗七星就在當頭,比在地球上看起來略微傾斜一些。但是,一眼便可看得出來。獵戶星座在我前方的地平線上閃爍,天狼星座根本看不見,也許在地平線下,因為它距地球比陶賽蒂距地球近,我們的位置正好把它從天空移到下面去了。我在腦中假想一個球面三角形,想確定一下應該從哪裡去找天狼星座,頭都暈了,結果只好放棄。
(「那你現在預備怎麼辦?」)
於是我開始尋找天空中的各個星座。
這便是罷工的結局。
船長慢條斯理地:「我雖不敢說是不是一定需要自動,不過,規範一個人的任務可是我的權限。我倒認為你是在抗命。」
「湯姆,再仔和*圖*書細研究研究吧。在我們開始太空起飛之前不久,就有東西在我們的天空活動了。當然大多數的傳說都是不確實的,但是也有確實的在。對於證據確鑿的事,你非相信不可。你總不至於認為只有人類才會製造探星船吧。」
話雖是這樣,心裡總歸有些不安,就像小學生在花主日學校的捐款似的。
我剛想說「當然好」——突然想到不對。假使經過了這種種周折,終於我去成了,山姆一定會往壞處想——別人也都會如此。他們也許會認為這是我設計安排的。
問題是多雖多,但非伸手可及。陶賽蒂距離地球大約只有十一光年。在我們的銀河系裡,大多數星星平均距地球有五萬光年,即使是長程基金會也不會考慮它們;除非是在一百光年以內的星球,誰會愚蠢到想去移民呢,就算有火炬船也不行。當然啦,火炬船航行多遠都沒有問題,即使超越銀河系都辦得到,可是須要等到兩個冰河時代之以後才能收到它的土地報告,這種事誰會對它有興趣呢?經過這麼長的時間,隨便什麼人口問題也都解決了。
找到康士丹絲(我指的不是嬰兒,是星星;嬰兒安然無恙,並沒有丟)不是一件僥倖的事。哈利希望在距離陶賽蒂大約五千萬至五千一百萬哩的地方找到一顆行星——也許我該說是長程基金會的希望。你要知道,依光譜分類,陶賽蒂是太陽的一支近親,陶比較小,只能發出太陽的十分之三的陽光,因此,也引用你配置客廳燈光或是調整照像閃光燈時所用的那條古老的「逆轉平方律」來計算,一顆距陶五千萬哩的行星承受的陽光,就會與距離太陽光九千三百萬哩的地球受量相同。我們不是隨便找一顆行星就行,否則我們還不如留在太陽系自己家裡呢。我們要找的是一顆與地球相差無幾的星星,那才值得移民。
他頓了一頓,加了一句,「特別是重然諾。」他看了我們一眼,又繼續往下說,「我要說的話盡止於此了。現在趁大家都在這裏,我想宣佈一件事。魯卜不得不把值更表變更一下。」他轉眼望著山姆,「山姆,我想請你出去值下一班,也就是明天中午那一班,你願意嗎?」
結果,雷聲大,雨點小;康士丹絲的危險性大概和堪薩斯州差不多。在任何穿了密封裝的人類下船之前,我們先讓白鼠、金絲雀和歐洲種大老鼠赤身進入大氣之中;結果牠們開心得不得了。第一批登陸人員雖然仍舊穿著密封裝,但是他們呼吸的是康士丹絲的通過了靜電凝結器的空氣。隨著第一批人員登陸的還有兩個供作實驗的動物:范豪登和一隻名叫玻西維的豬。
「我是要講,長官。我們,你和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我們到不到那顆星上都無所謂。但是年輕人就不一樣了。你應該知道,他們自告奮勇絕不是因為他們是科學家,是慈善家——而是他們渴望著登陸。這一點你也清楚,不到十分鐘以前你還親口對我說過。假使你能夠憑良心,你就會承認這些孩子們若是當初有一絲絲懷疑他們會被關起來,不准『探險』的話,他們是絕不會簽約跑這一躺的。他們簽約的目的不是為了金錢,是為了這壯闊浩渺的天空。現在你把他們合理的願望剝奪了。」
我說:(「跟他說,想我給他通消息嗎?門兒都沒有!」)
「以他那種人而論,完全正常。但是換了其他任何人,我就得把他當瘋子看待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我不得不承認。
船長發出電文:「我已準備登陸。」
羅山姆也和我一樣,對於特別通訊員所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非常氣憤不平。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把他的腳印在別的星球上。他特地跑來找我:「湯姆,怎麼樣,難道就這麼算了?」
當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拂面的微風,周遭輕微的鼾聲,營柵外遠處傳來生物的聲響,以及不是漆黑的暗夜,在在都使我清醒。船,雖然是活生生的,也有它自己的各種聲音,但是它們和戶外的這些截然不同。這顆星星也是活生生的,不過另有其不同的方式。
麥老爹柔聲答道:「你別管,心肝,這是男人家的事。」
牠沒有爭辯,只是用嘴不住地拱我的空手掌。我在想,十一光年實在不算遠。那些星星不都還是老樣子嗎?
當我們的人第一次遇到這種動物的時候,其中有一隻擒住了左撇子高美玆。假使高美玆是那種貪生怕死之流,那畜牲至少還會再傷兩個人。我從來沒有把高美玆看成英雄人物——他在船上是糕餅二師傅,是乾貨管理員——但是史提夫舅舅說,大勇是人類最普遍的美德之一,世人中十之七八只要遭遇到那種情況,都會成為贏得榮譽勳章的英雄。
「哈利,你難道認為『不明飛行體』真的確有其物,而不是誤傳或是幻象嗎?我還以為這種理論已經推翻了好多年了呢。」
「『是又怎麼樣?』這可是你說的!可嘆呀可嘆!這可是自從牛頓被蘋果砸到了腦袋以來最重要的大事呀!」
船長兩眼直瞪著麥老爹:「怎麼啦,你這個老流氓!你的命就那麼值錢嗎?」
有了,那便是!一顆黃白色的星,大約第二光級,對,位置和光級都不錯。它一定是太陽,因為在那個地方不會有別的星那麼亮,這是佩德和我為了天文獎章而研究出來的結果。那的確是太陽。
一直到了第二天晌午,山姆才把大夥兒聯絡好,因為我們現在已經減為每天只有一班當值了。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班已經沒有必要,而且船上需要做的工作卻越來越多,因為我們就要去探險。我於是把這件事暫時擱下,去在那些老鼠身上加籤條,以備科學調查研究之用。
「不是大概是,是確確實實的是。『不明飛行體』實際就是研究船,不正是我們嗎?他們在空中觀察我們,結果並不滿意,於是掉頭而去。他們若不是發現了地球上佈和_圖_書滿了懷有敵意的生物,說不定他們就會降落下來,成家立業,就像我們現在要做的一樣。」
我一直沒有機會。直到第四批才輪到我,那個時候,連婦女都獲准上岸了。令人擔憂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我看了,那是一張紙,上面寫滿了數字,倒像是歐托爾媽媽的輪值計劃。「這是什麼玩藝兒?」
但是,距地球一百光年以內的星球為數也不過一千五百有奇。而且其中只有一百六十顆左右,大致來說,在光譜上是與太陽同一類型的。生存空間計劃希望加以探查的不到一半,差不多七十五顆吧——因為伽馬號的失蹤,能探查的就更少了。
我悄悄地下了床,躡足走向室外。我看見距離男子宿舍大約五十呎以外的地方,有警衛在守望。他沒有注意到我,因為他正在低頭注視反映營柵內外狀況的展示盤。我也正好不願講話,所以我便繞到宿舍背後(即使他那些儀器上的微弱光線也難以發現我的地方)佇足仰望蒼穹。
對於哈利來說,整個宇宙就是人家送他的一個複雜的玩具,他要把它拆開來,看看它到底為什麼會運轉,他對它的興趣大得不得了。他隨時隨地都喜歡和任何人來討論它。我是在實驗室裡洗瓶子的時候和他熟識的,哈利從來不把實驗室的助手不當人,而且從來不覺得他的學問高有什麼了不起。不但如此,他那個樣子看來就好像他還可以向別人討教點什麼似的。
「我也不曉得,反正我怎麼做都不對。」
哈利這時也是喜氣洋洋的,但是他卻是別有原因。那一天我閒逛到了觀測室,希望能讓我看一眼天空的景象——艾爾茜號的缺點之一就是幾乎完全看不見外面——他一把抓住我:「夥計,你看看這個!」
「你不認得字嗎?這就是波德定律啊!」
艾爾茜號平隱地降落在海洋中,然後再利用輔機駛近岸邊。它高高地浮在海面上,因為它的油艙已經空了三分之二,燒完的。水則在我們上昇和降落的時候分解完了。我們下錨以前工程人員已經在開始火炬的大修工作。到目前為止,我知道他們之中沒有一個自願參加登陸隊的。我猜大多數的工程人員都認為登陸康士丹絲只不過使他們有機會補充燃料並做做航行期中所不能做的修護檢查工作。只要火炬和機器操作正常,他們並不在乎他們停在哪裡,以及將要到哪裡去。據戴醫生說,冶金部的主管到冥王星去過了六次,可是他的腳從來沒有踩過一寸地球以外的土地。
他手敲著桌子,「不過,建議確實很有價值。我不能拿你們全組的人去冒險,但是我可以冒險讓你們之中去一位,隨登陸部隊登陸。我知道我們船上現在就有一對可以側聯的人,不必經過地球轉,就能直接通話。就是你和麥先生。怎麼樣?你們的意見如何?」
「巧合!湯姆,聽著,如果你擲骰子,第一次擲七,那是巧合。假使你連續八百次都是七,那就一定是有人在骰子上做了手腳。」
當然,我們的時程表沒有改。我們是出來尋找可耕地,不是來求解奧秘的。又過了幾個禮拜,我們進入了環繞康士丹絲的軌道。我們的船改成了自然下降,這還是我們航行以來的第一次,我們即使在加減速變換的時候都沒有這樣過;因為所有的輪機長都不願意把火炬關掉,除非關掉後在復開之前能有足夠的時間進行大修——過去就有彼德大帝號把她的火炬關掉,可是無法再行點燃,因而掉進了太陽的例子。
按照路線來說,伽馬號本來是最有希望找到第一顆地球型行星的——它正對著阿爾法.聖陶里.A航行,那是世界上這一區域裡唯一一顆可以和太陽稱姐道妹的恆星。(它的友星阿爾法.聖陶里.B的型態便完全不同,在光譜上是K型)我們的希望僅次於伽馬號。雖然陶賽蒂比阿爾法.聖陶里.B更不近似太陽。因為次一最近似G型的星球距地球約十三光年——這樣我們就比麥哲倫號快了兩年,比鸚鵡螺號快了將近四年的時間。
玻西的答覆是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音,我把它解釋作:「你一點東西也沒有帶給我吃?對待老朋友原來是這樣子的!」玻西和我的確可以算是老朋友了,在船上的時候,一直都是我在餵牠們——牠的弟兄們和那些歐洲大鼠和小白鼠。
「如果說我們不能通訊了,我們總該還有點別的用處——譬如說登陸隊什麼的。有朝一日脫離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影響力,我們也許又能夠和地面通訊了。或許我們的工作可以由那些不願意登陸的女孩子們想辦法去做。我當然是說我們如果能享受到公平待遇的話。」
我開始懂得他的意思了。我默不作聲,這一番話委實太動聽了。
(「麥老爹,你跟山姆要怎麼說呢?也許你同意——我可不!」)
在距離陶賽蒂還有幾個光時的時候,我們終於知道我們這趟沒有白跑。葛哈利用立體鏡照到了六、七顆行星。他不但是資深的行星專家,而且是研究部門的首腦。他的學位多得可以像珠子一樣穿成串。但是我還是管他叫「哈利」,因為人人都這樣叫。他不是那種喜歡被人尊稱為「博士」的那種人,他平易近人,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輕。
「呃,是,麥老爹,您不用擔心。」
除非我們之間有人存心破壞。讓我們來看看吧,范豪登,不會;華卡斯,也不會,他們都已經不是特別通訊員了,因為他們的孿生兄弟都已故世了。白璐的姐姐雖然還活著,但是在到達尖峰速度以後,拒絕冒險服用藥物,而且不願意接受定期催眠,所以她們的聯絡就此中斷。珈瑪也不能算,因為她的姐妹所在的那兩條船,船速仍在尖峰狀態,所以我們暫時中止了側聯的工作,一直要到他們減速以後,才能恢復通訊。此外,山姆和我不會,那麼還有誰呢?還有魯卜、安娜、露莉、德士——當然,還有麥老爹。還有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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