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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三品:禪思

作者:鄭明娳 林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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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涯的悟識 落花

生涯的悟識

落花

把玩著一捧「錢樹」的落花,我突然想起我們鄉下最流行用綠豆殼裝的枕頭,我睡過來的,那鬆鬆脆脆,酥酥軟軟的感覺,著實受用。那年,我離開家鄉到臺北求學,母親怕城裏人笑我「土」,幫我縫製一個標緻的木棉枕頭,好則好矣,卻害得我一枕上便想家,想那裝著綠豆殼的「土」枕頭,連忙寫信回去要一個。那次到知本旅行,第一次知道菊花可以泡茶,覺得甚是高雅,買了不少;現在,我想,用「錢樹」的落瓣縫製枕頭,芳香雖然已,盡讓它乾澀的餘味飄滿小室,躺著看詩,讀散文,夠了,再慢慢品嘗案几上的半杯菊花茶,神交今士古人,想來也夠「風味」的一件事吧?

和-圖-書早晨的空氣,清清淡淡的,像極夕陽下輕跳過林間深谷的一彎清流。我漫步到那顆樹下,一個小孩正搖著竹帚在清掃一地落花。仰頭望望,那是棵類似鳳凰,但不叫鳳凰的樹木,葉片兒老得沒有一絲新意,卻還綴著一樹橙黃的繁華,這季節,該是枝頭蕭索的時候,那繁榮的勁兒,反讓人有幾分畸形的感覺。「這樹叫什麼?」我問那個小孩子。他頰上的紅暈給我健康和明朗的感覺。
「你要幹麼?」
「嗯,」我解釋說:「世界上最好的。」
他兩隻明亮的眼睛睜大了:
他的眼睛一直閃動著,我知道,他已經答應我的請求。揀幾片落瓣夾在書頁裏,我一再叮嚀和圖書自己:明天早晨漫步的時候,千萬別忘了帶隻小小的籃子。
白辛的〈落花〉也呈現了這種對生命從成熟到死亡過程的感思,在本文中他企圖爲枯萎的落花重新認定存在的價值,尋找生命的意義便是生命中永不竭止的願望。
女詩人蓉子談及這首詩,她指出:「既然花放花謝都有一定時間,那麼花開時儘管燦爛地怒放,將美呈現。一旦面臨凋謝時刻,何妨大大方方地把重重花瓣的美裳脫下,赤|裸裸地回歸生命出生的大自然中去!」
他的頭又搖了起來:「這也能裝枕頭呀?」
白辛 (1940-)本名郭發展,台灣嘉義人。淡江文理學院畢業。現任教於台北南門國中。著有散文集《葉脈上的蝴蝶》、《輕歌》、《風樓》、《悲泣的城牆》、《星帆》等書。https://m.hetubook.com.com
當代台灣現代詩人碧果有一首詩就叫做〈花〉:
「我要裝枕頭,懂吧?」
《風樓》,大地出版社
一九七二年版
「每天你把落花掃在一塊兒,送給我,好嗎?」我跟那孩子說。
僅差一步
就是


脫下衣裳可以走了
「曬https://m.hetubook.com.com乾它們。」
「曬乾它們幹麼?」他將來可以學經濟,他說「又不是蘿蔔乾?吃得。」
「你看!」他捧一把花瓣給我:「像不像一毛錢?」
「我不知道,」搖搖頭,他說:「我們都叫它錢樹。」
我看那些花瓣,雖是凋落了的,卻似乎還存在著生命,薄薄的、粉粉的、嫩嫩的,每個形狀眞都像一個角幣;淡黃的、鵝黃的、橙黃的色彩敷著它們,顯得明麗異常,一點兒也不使人有凋零的悲哀。
生命原就是這樣,有些在成長,有些在凋萎,事實上,成長固然是種喜悅,成熟的凋萎卻也未嘗不是壯烈,我們往往太過於重視表面的榮華而忽視了實質的意義,以致於有分享繁花絢爛的高雅,卻未必能爲它們的成熟m.hetubook.com•com凋萎付予一份較爲踏實的感情,無怪自古以來,落花給人的,多是不盡的哀傷。仔細思量起來,它們未嘗不是懂得生命真諦的一群,當生命屬於它們的時候,無拘無束,儘情的进放;當生命宣告不再屬於它們的時候,痛痛快快的離去,灑脫、豪放至極,比我們雖然擁有生命之名卻無生命之實的人,不知高明幾許?過去,當我還不願深思的那段日子,一片落葉,一朶落花,常使我興起無限淒傷,看它們無聲的萎落,我幾疑那是正在失落的年華;而後,我知道爲每件事情付予一個確切而肯定的意義,心裏才不致那麼脆弱、激動得可憐了。
「爲什麼?」我說:「爲什麼你們叫它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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