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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作者:D.H.勞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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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攤牌

19、攤牌

「因為我遵循本意,而我無意離婚。」
「但是,為什麼呢?」
「波爾頓太太卻知道了。」
但是礦工們遠遠不是異教徒,他們是一群半死的可憐蟲。他們對生活,對他們的女人毫無生氣。年輕的一有機會便帶著姑娘乘摩托車兜風或跳舞。但是他們全都死氣沉沉,而那是要有錢才行。金錢這玩意兒,你有錢時毒害你,你沒錢時餓死你。
「我想你應該收回你的話吧?」他終於開口了。
我喜歡農場耕作。這種工作很平靜。我是餵養馬匹的人,而奶牛雖然是女性柔和的東西,對我有鎮靜的作用。當我坐著把頭依著牠的身體,擠牛奶的時候,我感到非常舒暢。這裡有六條很優良的赫勒福德種奶牛。儘管天下著雨,而且弄傷了手,我們剛把燕麥收穫完了,我也感到高興。我和他們還合得來。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不要煩惱,我們要信賴我們的情火永不熄滅。我心中處處是你,真的,可惜你全不在這兒。
「那位紳士!就是梅洛斯先生,我愛他。克利福德爵士知道的。但是請別對人說,要是哪天你知道克利福德爵士願意離婚時,請通知我好嗎?我願我能體面地和我所愛的人結婚呢。」
康妮說:「但是你不明白,我一定要離開你,我要和我所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為什麼?」她無力地叫道。
「我沒有病,我的妻子不回來了。」這好像是一尊石像在說話。
她難過地走進她的寢室,房間裡還和原來一樣,好像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一樣!在勒格拜莊園裡的每一分鐘,她都覺得討厭。
我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我們只要堅持住,期待我們很快就相聚。約翰.托馬斯向珍妮夫人道晚安,頭有點低垂,但是心裡充滿希望。
他們就這樣等待著春天降臨,等待著孩子出世,直到初夏再度降臨的時候。

她點點頭。
「克利福德爵士!」她十分感動地說,「不要煩惱,那對你自己是有害的。」
「唔,夫人倒使我驚異。」她說,「她那麼忠實地答應過回來的!」
咖啡過後,希爾達說要回房間裡去時,局面緊張起來。
「不!她說過她要回來,她就要回來。」

「我真正愛的並不是鄧肯。」她仰望著他說。「我們說是鄧肯。為的是不傷你的感情。」

他冷冷地憤怒地望著她。他已經習慣於她。她已經深深地留在他的意志裡。她現在竟敢背叛他,破壞他的日常生活秩序?她竟敢給他的人格帶來混亂!
「你的事嗎?一點都不知道。」
「肯定比你重視。」她說。
「和鄧肯.福布斯的愛情?但是你見到我時覺得那值得嗎?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愛他勝過一切嗎?」
他的臉色一變。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
「我怎樣辦呢?」她說。
「是麼?我親愛的夫人,你太聰明的去相信你對鄧肯的愛情。相信我吧,就是此時此刻,你還是比較愛我呢。為什麼我要相信這種廢話!」
「是的,我打算要。」
煤礦業是蕭條了。這裡和特弗夏爾一樣是煤礦區,只是稍勝一籌。我有時在酒店裡和礦工們閒談,他們都滿腹牢騷,但是他們不打算去改變什麼。大家都說,諾特德拜的礦工們都是心安理得的。可是在這個社會裡,他們除了心安以外別的都不安。我喜歡他們,但是他們不能激勵我,他們大談國家工業化等等。但是你不能只管煤礦而不管別的工業。他們說要給找到新用途,這和克利福德爵士的設想一樣。我想在各處可能行,在全國普遍進行就成問題了。不管你怎麼做,你總要銷售出去才行。工人們對此都很冷淡的。他們覺得這整個要命的事情是注定的,這一點我也相信。而他們也注定跟著倒霉了。年輕人中有些人誇談蘇維埃,但是他們自己也不怎樣有信心。他們除了相信一切都是一團糟外,再也不相信什麼了。甚至在蘇維埃之下,煤炭還是要賣出去才行,困難就在這裡。和*圖*書
紙短情長,不勝依依。
因此,康妮連夜收拾好她的私物和個人財產。第二天一早叫人送到火車站去,也沒告訴克利福德。她決定在午餐前去向他道別。
如果他能的話,他會從椅子裡跳起來。他的臉都黃了,他鼓起眼睛瞪著她。
「是的!因為我的真愛,是要你憎恨我的。他是梅洛斯先生,我們以前的守獵人。」
「春天。」
「那為什麼?難道鄧肯.福布斯這樣重視他的小崽子麼?」
「看吧!」那聲音又說道。
「我也不關心這一切。」他說。
他仍然在他椅子裡探過身去凝視著她,像隻走投無路的野獸。
「隨你喜歡怎樣做。」
從此以後,克利福德對波爾頓太太變成小孩一樣了。他有時拉著她的手,把頭依在她懷裡,當她輕輕地吻他時,他說,「是的,吻我吧!吻我吧!」而當她用海綿擦洗他的身體時,他也同樣地說,「吻我吧!」她就隨便在他身上象徵性輕吻一下。
「什麼時候開始跟他的?」
「為什麼不?」
他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是為了孩子的緣故才要走麼?」
「你有意要嫁給他麼?帶著他的穢名麼?」他終於問道。
「是的,我不明白!我就不相信你的愛情或你所愛的人,我不相信這種鬼話。」
他是不可動搖的。
他強忍下無聲的嗚咽,身體突然顫抖起來,淚水更急的流到臉頰上。她把手撫著他的肩膀。「好啦,好啦,不要焦急!不要煩惱了!」她一邊流淚,一邊悲哀地對他說。她拉近他,雙臂攬著他寬大的肩膀,他的臉依在她的胸膛上嗚咽著。她輕輕地撫摸著他暗金色的頭髮說,「好啦,好啦,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克利福德對康妮的態度是奇怪的。他堅持要再見她一面。他特別堅持要她到勒格拜來!這一點是絕對不變的。因為康妮曾經忠實地答應回勒格拜來的。
他又是目瞪口呆。
我相信你對這些敘述早就厭倦了。但是我不願老提自己,而我也沒事可說。我不願透過多的想起你。那不過使我們更添惆悵罷了。但是,當然我現在活著就是為了你和我能生活在一起。我真的很擔心。我覺得群魔窺視在側,想把我們抓住。或者不是魔鬼,而是貪財之神。我想是亡命貪財的群眾意願罷了。總之,我覺得眾多貪婪的白手在空中,想把努力生活、超越金錢生活的人的咽喉扼住,擠出你的老命來。不景氣就要來!如果事情像這樣下去,這些產業工人的未來,只有死亡與毀滅。我有時覺得我的心在流淚了,而你卻要生個我的孩子!但是沒關係。過去所有的壞日子都不能摧毀心中的花朵,也沒有吹熄女子的愛情。所以他們也不能阻止我想要你和你我的熱戀。明年我們就要團聚。雖然我擔心,但是我堅信你我終會結合。美好的憧憬激勵我經受磨難。所以我相信我倆間的情火,現在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財富。我沒有朋友,沒有知心的朋友,只有你。現在我們的戀情,是我生命中最關心的了。而那孩子,只是戀情的結晶。你我之間的熱戀就是我的聖靈降臨節。古老的聖靈降臨節是不對的。我與上帝是無論如何高攀不上的。但是你我之間的戀情是確實的。是我要堅持的,堅持到底的,不管克利福德和白黛、煤礦和政府,以及追逐金錢的群眾,我都要堅持到底的。
「不!任你到哪裡去,我都不離婚。」他痴呆地說。
「可不是嗎!」康妮說。原來這個女人知道!不知道別的僕人知道或是猜疑多少呢。她走進大廈,現在她對這房子是恨之入骨了。這寬大散漫的房屋好像是個不祥之物威脅著她。她現在不是它的主婦,而是它的犧牲品了。
「我不能。」她喃喃地說。
我住在機械排一間很不錯的舊村舍裡。男主人是車場的機械司機,身材高大,長著長鬍子。女主人是個遇事愛嘮叨的人,她喜歡一切優秀的事物和純正英語,愛說請允許我!可是在大戰中他們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使他們的處境極為困難。他們還有一個笨拙的女兒,正在培養學習做個中小學教師,我有時幫她做功課,所以我們親如一家人。他們都是十分大方的人,對我太好了。我想我比你更受人嬌慣。和*圖*書
「那有什麼用呢?」波爾頓太太說,「難道你能不讓她走嗎?」
這就是我竟不願多思念你的緣故。於事無補,徒增痛苦。我不願你遠離我,要是我煩惱起來,只是白費精神。忍耐吧,始終是忍耐。這是我的第四十個冬天了,我過去的冬天都是無奈的過去的。但是,這個冬天,我依靠我的戀情而感到平靜。雖然你在蘇格蘭而我在米德蘭,我不能把你擁在懷中,夾在兩腿間,但是你在我心中。我的靈魂溫柔地和你一起在情火中飛翔,就像性|交時的和諧一樣。我們在接觸時就發生了情火。甚至花朵也是太陽父親和大地母親相交而成的。但這是微妙的事,需要忍耐和長久的等待。
他古怪地望著她,沒有回答。
「也許吧,也許是你靈機一動。可是,你還要有使我相信種變化的理由。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愛鄧肯.福布斯。」
她正向門邊走去時,聽見他用空虛的聲音說,「不用!」
康妮默默不作聲,她有點驚異,為什麼她害怕克利福德,怕到他那裡去。她害怕他,好像他是邪惡和危險的人。
別管克利福德爵士。要是他沒消息。不要怕。他不能把你怎樣。等待吧,他最終要擺脫你、拋棄你的。假如他不肯的話,我們會想法避開他。但是,他會離棄你的,他最終會把你像壞透的東西似的出來。
在這一點上波爾頓太太很得意,「他多麼能幹!」她驕傲的對自己說「這都是我一手促成的!查泰萊夫人在的時候從沒這樣過,她太自私了,她不是那種能鼓舞男人上進的。」同時,在她女性的處,她又輕視他,討厭他!她認為他是個跌倒的畜生,蠕動的怪物。連最低下的流浪乞丐都比他強。
「從六月起。」
然後他倒在椅子裡,氣喘喘地瞪著天花板。最後,他坐了起來。
「最好明天就走,讓他清醒過來吧。」希爾達說。
突然他覺得他幾乎成了性道德的希望,是善的化身,而梅洛斯、康妮這種人是賤與惡的化身。他心中似有一輪光輪似的飄飄欲仙了。
克利福德像個歇斯底里的孩子,把波爾頓太太嚇了一跳。他死人般地,失神地在床上坐了起來。
「你說的是真話嗎?」他樣子怪嚇人地問道。
「啊!夫人!這不是我們期望的歡樂歸來啊!」她說。
奇怪的事情是,這個孩子似的男人,到外面去的時候,竟比以前更尖銳靈敏了,這個墮落的大孩子現在是個真正的事業家,在有關他的利益問題上,他是個絕對的大丈夫,尖銳得像根針,堅韌得像塊鋼。他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對他煤礦業的發展上,他有幾乎是離奇的精明、堅韌、洞察一切的超人力量。
真的嗎?我要我的妻子,我覺得沒有理由讓她走。要是她喜歡在我家裡生個孩子,她是受歡迎的,孩子也是受歡迎的。只要尊重現有的生活秩序。你想說鄧肯.福布斯對你更好些麼?我不相信。
「你竟想要這個無賴的孩子麼?」
「你真奇怪,」他最後說,「這麼樣的人也允許他出生。」
「謝謝你!你瞧!請接受我的一點謝意,好嗎?」於是,康妮又一次離開勒格拜,希爾達一起到蘇格蘭去了。梅洛斯在鄉下一家農場找到了工作。他的計劃是,不管康妮能否離婚,他總要離婚的。他要在農場工作六個月,這樣,以後他和康妮會有個他們自己的小農場,那麼他就有活幹了。他要自己謀生活,甚至利用康妮的資本開始。
但是那失神的藍眼睛瞪著的臉孔沒有改變。
他們到達勒格拜時,適逢克利福德出去了。波爾頓太和*圖*書太迎接她們。
沒有回答!她怕是他的病又發作了,慌忙摸額頭和脈膊。
「那麼,你最好還是把我離棄了吧?」她說。
「不傷我的感情?」
床上那張臉孔似乎更加失神,木無表情了。波爾頓太太不安地望著他。男性的歇斯底里,這種討厭的病,她以前在照顧士兵時候,已經看得多了。
「啊,我無所謂。」
「是什麼原因使你背叛一切?」他堅持說。
因此,我現在愛貞節了,因為那是從性|交中產生的平靜。現在我愛貞潔的人了。我愛貞潔,就像飄飄的雪花戀著白雪一樣。我愛貞潔它是我們性|交的平靜和停頓。當真正的春天來臨,我們團聚之那時我們能在歡媾中使情火燦爛明亮起來。但是不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是守貞潔的時候,守貞潔是多麼好!好像一條清涼的河水流進我的心裡。我愛在我們中間蕩漾的貞潔。它像清新的水和雨。男子們怎麼能無聊地拈花惹草。唐璜之流的人是多麼可悲,性|交之後不能得到平靜,戀情也不能使他貞潔起來。
親愛的克利福德,看來不幸被你言中了。我真的愛上了別人。我希望你提出離婚。現在我住鄧肯的家裡。我告訴過你,他在威尼斯時曾和我們在一起。我為你感到遺憾。但是,請你平心靜氣的想一想。你真的不再需要我了,而我也受不了回勒格拜去。我十分抱歉,但是請你寬恕我吧,和我離婚,而找個比我更好的人。我真的不適合於你,我是太無耐心和自私了。我決不會回去和你一起生活了。對這一切我覺得非常抱歉。但是,如果你振作起來,你就知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真正並不在乎我這個人。那麼,請你寬恕我而拋棄我吧。
他內心的憤怒,是她預料到的。
「不回來了?你是說夫人麼?」波爾頓太太稍稍走近床邊說,「啊,你別相信。你放心,,夫人一定會回來的。」
「波爾頓太太不全是個僕人呢。」他說。
她走後,克利福德和康妮都默默坐著,誰也不願先開口。康妮見他並沒愁容滿面,心中暗喜。她盡量讓他保持這種高傲的神氣。她只默默坐著,低頭望著自己的手。
如果你現在不回勒格拜來,我就認為你總有一天要回來。我將繼續在這兒等待你,等你五十年也行。

原來他心裡早就知道了。
「好吧,克利福德爵士,我是照你的吩咐看的。」她說。
「那麼在村舍臥室裡的就是你麼?」
「你竟要讓這孩子做你合法的兒子和繼承人麼?」她說。
「我不能在此久留。」她恐怖地對希爾達低語道。
她看完了那封信。
克利福德想著他被康妮所背叛,而且波爾頓太太的淚水感染了他,不禁淚水盈眶,流到臉頰上來。他是為自己而哭。波爾頓太太一看到他的淚水流到失神的臉上,忙用手絹揩乾她自己的雙頰,彎腰對著他。

「什麼樣的人?」她問道。
「為什麼不離呢?」她說,「你可以用鄧肯做藉口!」
她覺得他這話是對的。她覺得她不能再隱瞞下去。
「我不關心孩子的什麼。」
但是,她對波爾頓太太說,「我向你告別了,波爾頓太太,你知道原因。但是我相信你不會對人說起的。」
談也無用,她上樓去把這結局告訴希爾達。
「是的,我不要他。」來自墳墓裡的聲音說。

他默默無言,又像個孩子似的奇異失神的樣子。
「為什麼我要提出離婚呢?」
「我相信你會的,夫人!啊,相信我吧我對克利福德爵士忠誠,我也對你忠誠,因為我知道你們雙方都是對的。」
她回信給克利福德,想推辭會面。他覆信說:
「你應該關心的!但是,我決不肯讓孩子成為你的合法孩子。」
「如果是個男孩,他就會成爲你的合法兒子,繼承你的爵位,和勒格拜莊園。」
「啊,相信我吧,夫人!雖然我們都很難過。但是我祝願你和那位紳士幸福。」https://m.hetubook.com.com
你要是想對人們說生活和花錢是兩碼事,那是沒用的。假如他們所受的教育是生活,而不是賺錢花錢,那麼二十五先令對他們也盡可快活過日子了。如果男子們都像我說的那樣穿上紅褲子,他們就不會那麼想錢了,如果他們能跳舞,跳遠,作短途旅行唱歌和高談闊論而且英俊漂亮,他們的錢包雖小也行了。如果他們知道和女人逗趣,讓女人也享他們的福就好了。他們應該學會使自己不加修飾的漂亮起來,參加合唱團唱歌,和跳老式的集體舞,雕刻他們坐的凳子,和刺繡他們自己的繡品。那麼他們就不需要金錢了,這是解決工業問題的唯一方法:教會人們如何生活、美化生活,而不需要花錢,但這是辦不到的。如今他們都是思想單一的人,他們連想都不去想。他們應該歡快的活著,感謝崇尚自然的大神潘,只有他才永遠是群眾的神。少數人盡可隨他們喜歡去崇拜更高級的神祇。讓群眾永遠是異教徒吧。
「是的,那是我想要的。」
停了一會兒,然後那重濁的聲音說。
「你不能,誰能?」
「這是夫人寫的信,我肯定夫人不願我看她寫給你的信,克利福德爵士,還是你告訴我好了。」
我用不著說你的信對我的影響如何,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想像得出,不過無疑地你不願勞神替我著想。

床上的石像沒有變化,只是把一封信在被單上推了過來。
他兩臂摟住她,像個孩子似偎依著她,他的淚水浸濕了她漿硬的白圍裙和淺藍色的衣裳。他終於任自己激動了。
「我想誰也不能。」
於是波爾頓太太先哭起來,她用手掩著臉,放聲抽抽噎噎地哭訴起來,「我真沒想到夫人會做得出來,真沒想到呀!」她哭著,突然憶起了她往日的愁苦,眼淚是為她自己的痛苦而流的。所以她哭得很真切。
他好像沒有聽見她說話。
「是什麼地方痛嗎?告訴我哪裡不舒服,請告訴我吧!」
還是沒有回答。
「是的!」
「因為我不願再在這兒生活了,而你也並不需要我。」
通過我在軍隊裡認識的連隊機械師理查蘇,我在這兒找到了工作。這個農場是B&S煤礦公司的附屬,他們用它種植草料和燕麥,作為煤礦運輸馬匹的飼料,而不是私人的農場。但是他們還飼養牛、豬和其他一切,作為雇工我每周得三十先令。農場主羅利,盡量安排我做各種工作,這樣,我從現在到復活節期間盡可熟悉農場的工作。我一點都不知道白黛的消息,我不知她為何在離婚案件中不露面,也不知她在哪兒和搞什麼名堂。但是只要我保守秘密到三月份,我想我就自由了。而你不要為克利福德的事而煩惱,他總有一天要擺脫你的,只要他不糾纏你,就是運氣了。
康妮把這封信給梅洛斯看。
「看吧!」墳墓裡的聲音說。
經過一番苦惱焦慮之後,她決定要希爾達陪她到勒格拜去。她把決定通知克利福德。他回信說。
「但是我信。」
格蘭季農場 九月廿九日
「沒事,要想辦離婚就別怕。」
她給嚇住了,這是陰險的威嚇。她知道他說的出就做得出。他會不離婚,孩子就會成他的,除非她有辦法證明不是。
他靜默著。像個呆子似固執地靜默著。
「他開始報復你了。」他說著把信交還給她。
但是,歇斯底里是危險的。她是個看護,去幫助他是她的義務。要鼓舞起他的大丈夫氣概和自尊心,對他是無用的,因為他丈夫氣概已經沒有了,如果不是永遠至少是暫時失去。雖可做的事是激發他的自憐心,像對待婦人一樣讓他痛哭一場,發洩心中鬱悶。
直到她們下樓去晚餐時才見到克利福德。他穿著晚禮服,結了一條黑領帶,像死了親人似的,非常高傲的紳士樣子。在進餐時,他舉止文雅,引導著優雅的談話,但是這一切都好像有些神精質。
他沉默著像隻https://www•hetubook•com•com落在陷阱裡的野獸。
「請原諒!我沒有改變,對我來說,你是我的妻子,我寧願你高貴安靜地住在我的家裡。一切個人感情放在一邊。我告訴你,我這方面已經放在一邊不計較。我死不願意為了你的見異思遷,就破壞勒格拜莊園高尚的生活秩序。」
「是嗎!」他最後說,「那證明我一向對你的看法沒錯。你不正常,你是個半瘋狂性反常女人,你一定要追求墮落,沒有爛泥要發愁的。」
她停下腳步,凝視著他,他的臉色蠟黃、失神的、像個白痴的臉。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去找醫生麼?」
「那個賤貨!那個魯莽的粗人!那個倒霉的無賴!你在這兒的時候,竟和他調情,和我的一個僕人發|生|關|系!天哪!女人的放蕩下賤究竟有沒有盡頭?」
我的回答只有一句,在我決定以前,我一定要在勒格拜這兒見你一面。你曾忠實地答應回勒格拜來。你要履行諾言。在我見到你本人之前。我什麼都不相信。不用說,這邊沒人知道什麼,所以你回來是很自然的。等我們商談過後,你仍舊保持原議,無疑地我們能跟人商妥。
在克利福德內心裡,並不驚訝這封信的到來。他的心裡早就知道她要離開他。但他表面上決不流露出來。所以,從表面上看來,這封信給了他可怖的一擊,因為他表面上一向表示信任她的。
「啊,但是克利福德爵士,你是病了,我可負不起責任。我要叫醫生來,否則人們要責備我的。」
「天哪,你還有臉活在世上!」
「我決不離婚!」他說。
我不歡迎你的姐姐,但是我也不拒之門外。毫無疑問你的背信棄義是她縱容的。不要希望我有好顏色對她。
沉默了一會兒,她說。「我沒有辦法。我要離開。我想我有孩子了。」
她有點厭煩克利福德爵士。無論那個人在他這種情況下,都應該知道她的妻子會愛上別人而要離開他了。她甚至也知道,克利福德心裡清楚,不過不肯承認罷了。如果他面對現實作好準備,如果他面對現實,主動與他的妻子展開鬥爭,那才是大丈夫的行為。但是不然!他卻總是自欺欺人,才出現了這種歇斯底里的發作。
好啦,寫了這麼多,都是因為我不能接近你!要是我們能相擁而眠,就不用寫這些了。我們能互守貞潔正如我們能一起歡媾一樣。我們不得不分離一段時間,我認為這是最明智的方法。只要我們能夠兩心相印就行了。
我們既有這麼龐大的產業工人群體,他們要吃飯。所以,這該死的把戲就得繼續下去。婦女們比男子們更多閑話,她們的看法更自信。男子們感到劫數將臨,就軟弱起來,在劫難逃,得過且過了。年輕的就窮得發瘋了,他們生來就是花錢的,現在他們沒錢花了。煤礦裡現在每周只開工兩天,或兩天半,就是到了冬天也沒有好轉的跡象。每人每周二十五到三十先令的工錢怎麼能養家活口呢?
「僕人們都知道了嗎?」當女僕退下時,康妮問道。
「人總是要變的。」她說。
「為什麼一定要你相信呢?你只要和我離婚就是,而不必相信我的感情。」
波爾頓太太不再勸說他了。她知道無法說動他。他寫信給倫敦的康妮。
「是的!你知道我說的是真話。」
「你打算要!你是說你有把握。從什麼時候起你確信的?」
「天哪,天哪!那麼我打電話到雪菲爾德請加林頓醫生和李基醫生趕快來。」

「愛情!」她說,還是這句老話最妙。
「怎麼,克利福德爵士,究竟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她吻著他,在她懷裡搖著他。她心裡想道,「克利福德爵士!作威作福的查泰萊家喲!你終於落到這種地步了!」最後,他甚至像孩子似的睡著了。而她覺得疲倦極了,回到她的房裡去,在那裡又哭又笑,她自己也激動起來了,多麼可笑!多麼糟糕!這麼一個下場!多麼丟人!多麼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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