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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作者:D.H.勞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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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剖白

18、剖白

但是他另有感觸。他說:
大家沉默了許久。
他以陰鬱、出神的眼光望著她。
康妮現在要考慮的事情多著呢。他是要和白黛.古蒂斯離婚的。這最後的折磨是殘酷的。她要孤獨地生活到春天。也許她可以和克利福德離婚。但是如何是好呢?如果提到梅洛斯,那麼他那方面的離婚便辦不成。多討厭啊!人不能逃到天盡頭,擺脫一切煩惱。
這位爵士頭銜的藝術家更加憤怒起來。
和鄧肯商量的時候,他堅持要見見這肇事的守獵人。他約定四人在他的公寓裡晚餐。鄧肯是哈姆雷特式的沉默寡言人物。有些矮胖、膚色黝黑、黑色直髮。他有凱爾特人古怪的自高自大。他的藝術作品全是些管條、瓣形、螺旋形和奇異的顏色,是超現代派的,然而也有一定的魄力。不過梅洛斯覺得這種藝術是悲慘令人討厭的。他不敢說出來,因鄧肯對他自己的藝術見解著迷。藝術對他來說是一種個人的風格,個人的信念。
「是的。」他最後自言自語地說,「我想他也會要的他們靜默著。好像他們之間有條鴻溝。」
「但願克利福德和白黛那種人通通死絕!」他說。
他們沿著偏僻的街道走向柯堡廣場。他的房間在房屋的頂層,是一間閣樓。他有個煤氣爐自己燒飯吃。房間雖小,但是相當不錯又整潔。
「有倒是有的,和我一樣,時來時去。」
「你打算怎樣替我們安排呢?」他說。
「那是沒有用的。非議還是一樣的要流傳起來。」希爾達認為,康妮如果要跟那個人在一起。最好是她嫁給他。馬爾科姆爵士不能確定,這戀愛事件仍有可能挽回。
他們在畫室裡觀看繪畫,鄧肯的褐色小眼睛總看著梅洛斯,他想知道守獵人會說什麼。康妮和希爾達的意見,他早就知道了。
「我認識那個人麼?」瑪爾科姆爵士問道。
「我要你把我擁在懷裡,」她說,「我要你說,你喜歡我們有孩子了。」
「不,我的意思是決不回勒格拜去了。」
「對他們溫情?我巴不得槍斃他們哩。」他說。
「三十九。」
「如果鄧肯答應幫忙的話,那麼我們就要克利福德提出離婚。你就進行你那方面的離婚。你們得分手,直到你們都自由的時候。」
「那麼你為什麼害怕接觸我呢?」她說。
「他是隻患了波紋病的小黑狗。」梅洛斯說。
他驚愕地望著康妮。
梅洛斯站在那裡,又高又瘦,臉色疲倦,目光閃爍不定,漫不經心地望著那些繪圖。
「我是說在辦離婚手續的時候。」
「唉!這一切!」他陰沉地說。
馬爾科姆爵士又微笑起來。康妮不作聲。
「那個傢伙怎樣,我毫不關心。他顯然會籠絡你。天哪,想想那些閑話吧,想想你繼母聽到閑話時的樣子吧!」
沉默了很久以後。他說。
「也許吧!在人們的眼中,你們才是瘋子呢,也許更壞呢。」
「我不知道。他也許會高興吧。」
「最好同時也把我當作模特兒,」梅洛斯說,「最好把我們畫成一對,把維那斯和醜陋的伏爾甘連在一起。我以前還當過鐵匠呢。」
「當然!」
「那麼你不在乎他和我的閑話吧?」
「克利福德呢?」
他思索了一陣。
他顫慄著,因為這是事實。「對他溫柔些吧,這就是他的將來了。」此時此刻,他對這女人全然是愛。他吻著她的小腹,和愛神之丘,他緊挨著她的子宮,吻著裡面的胎兒。
他臉色鐵青而疏遠地望著她,臉上掛著難過的苦笑。
「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她直接了當地說。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
她頗為有趣地折磨他。
「你有什麼打算呢?」
他驚異地凝視著她。康妮不敢向他提起借用鄧肯的計策。
馬爾科姆爵士臉上露出了有些肉感的微笑。
「另一個人的!是誰的呢?」
「這是我的榮幸!」梅洛斯和_圖_書咧嘴而笑說。
咖啡過後,鄧肯說:「我不願意充當康妮孩子的父親,但是有個條件,康妮要來做我的模特兒。這是我多年來的心願,而她一直不願意的。」他沉重的宣布最後的決定。
「他最喜歡要我做他的模特兒讓他畫。不過我還沒答應過。」
「大約六個月左右不能在一起,我想我能在九月份辦好離婚。要等到明年三月。」
「呀,你來了!你的氣色真好啊!」
他們親切地分手。梅洛斯整整樂了半天。
希爾達回來了,聽到事情的新發展,她也大發脾氣。她也受不了人們對她妹妹和守獵人私通的非議,真太丟人了!
說正經的,他們都沒什麼話説。梅洛斯雖然有點醉醺醺的,還是兩個人中比較清醒的,他盡量使談話理智些,但是沒有用。
「父親,他是克利福德的守獵人,他以前是駐印度軍隊裡的軍官。」
他情不自禁有股性火掠過他的小腹。然後他又用他那勾魂的眼睛望著她。
藝術家沒有回答。他傲慢地不予理睬。
「你要我告訴你麼?」她望著他的臉說。
「我的天哪:多奇怪的一代人啊!」
「你不必為要負責而煩惱。克利福德會當作親生孩子接受的,他會高興的。」
「那你還有什麼辦法呢?」希爾達說,「如果提起你的名字,你那邊就離不成婚,你的女人好挺難對付的。」
「有這麼大了。哦,看你的樣子,你還有二十年的好日子哩。啊,是守獵人也罷,不是也罷,你是隻好公雞。我一眼就看得出,不像那討厭的克利福德一點興頭都沒有的東西。我喜歡你,我的孩子,我打賭你有著一條好鱈魚。啊,你是一隻好鬥的矮腳雞。我看得出來。守獵人!我才不讓你守我的獵場呢。說正經的,我們要怎樣安排這事呢?」
「你送給克利福德一個繼承人,給勒格拜莊園一個小男爵正好嘛。」
「我有孩子了。」這是她第一次對人說起,從此標誌著她的生活分成兩段了。
他在那兒等著她,高而細長,穿著一套薄薄的黑西服,顯得與眾不同。他天生一種非凡的神氣,沒有她那個階級的人既定的模樣。她一眼就看出他是到處都能出頭的人,他有一種天生的風度,是比既定的東西好的多。
「怎麼會呢?」康妮直望著她父親那雙和她一模一樣大大的藍眼睛。現在籠罩著孩子似的不安,這雙眼睛有時是固執自私的樣子,通常都是興致勃勃和小心翼翼的。
他不在乎私通,他只是擔心流言蜚語。
第二天,他和康妮、希爾達在僻靜的地方共進午餐。
「如果那能使你我共同生活,我什麼也不會在意的。而他不會觸摸我的。」
「那我們只好私奔到英屬哥倫比亞去,就沒有非議了吧?」康妮說。
「你使她有了孩子呢。」
「我還沒決定回勒格拜去呢。」她突然說,兩只大大的藍眼睛望著她父親。他那大大的藍眼睛流露出不安的驚愕神氣。
「我想人們不會相信的。」
「我難過。其實,我真不該難過才對。」
「他是我們在蘇格蘭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一位藝術家。」
「鄧肯.福布斯!」他立即說道,康妮對他說過。「那你們如何叫他擔擔子呢?」
「更壞是什麼呀?」
「我想克利福德會接受孩子的。」康妮說,「上次你跟他談過後,他對我說過,要是我有孩子的話,他不會介意的。只要我謹慎些就是了。」
「簡直像個瘋人院。」
「對!我只在這條件才做。」鄧肯的話裡,有意帶著對另一個男人的極端藐視。
「說你高興吧!」她握著他的手懇求道。她看見他心中洋溢著喜悅,但是喜悅給什麼不知道的東西網住了。
她收到梅洛斯的一封信。
「真的是因為你的金錢、地位,和你所在的世界。」
「從某一方面來說我是知道和圖書的。」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人們一向說我有女人氣,其實不對,我只不喜歡打鳥,不喜歡弄錢,也不喜歡往上爬,在軍隊裡要往上爬是容易的,而我卻不喜歡軍隊。不喜歡軍隊的呆板,就是那種愚蠢的,機械的上級的命令造成的呆板,我就忍受不了那些統治者的夢囈和無恥的臭架子。這就是我不能上進的緣故。我恨無恥的金錢。在這種社會裡,我拿什麼奉獻給女人呢?」
馬爾科姆爵士滿心歡喜。康妮是他寵愛的女兒,他一向就喜歡她柔媚的女性氣質。他向來就不喜歡克利福德,所以他很高興,馬上就喜歡上了未出世的孫子。
「但是,我不願意。」她說。
這種談話佔去了正餐的時間,當咖啡送上來,侍者退出去。馬爾科姆爵士抽著雪茄煙,親切地說:「好啦,年輕人,我女兒的事怎麼樣?」
「人們總是可怖的。」他說。她現在看出來他太瘦了。她看見他的手隨意地放在桌上,她真想拿過來親吻。但是她沒有這種膽量。
「那是將來的事。」他說。
她心中感到莫名的氣惱,對一切的反應都麻木了。她也不願對希爾達透露心事,而希爾達對她這種固執的緘默有氣。
「但是她並沒有另一個喲。」
「人們相信你和我有事嗎?」她問道。
「康妮卻走不了,」希爾達說「克利福德太出名了。」
馬爾科姆爵士要趕回去參加家裡要舉行的拾雞遊獵會。他心中有些侷促不安。曬黑了更覺美麗的康妮,默默地坐看,沒有注意沿途的景色。
「我應該讓你安靜。」他說。
「不,父親,他不是那種人。你要是見到他你就知道了,他是個男子漢。克利福德就是為他的不低頭小心而討厭他。」
她看見他又把世事置之度外了。他的臉上流露出溫柔、憐愛的情欲的樣子。
「我真想再用幾次我的短劍。」他冷笑道,然後他恨恨地沉默著。
「但是他只會把你畫得一團糟。」
「謀殺的是誰呢?」希爾達冷嘲地問道。
我不想到你的旅館去。但是我七點鐘在亞當街的金雞咖啡館門外等你。
當他們對坐在桌邊時,她問道,「那件事使你覺得可怖吧?」
「我從中得到不少的樂趣。」他說。
「嗯,這倒是好!這傢伙是誰呢?」
「要我回到克利福德那裡去,給勒格拜生個小男爵麼?」她問道。
他沉默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說。
「唔,爵士,她怎麼了?」
他臉上、全身的表情全都僵住了。他黝黑的眼睛盯著她。她一點也不明白他的心意。
「我想我們到我房間裡去吧。」他說,「雖然這又是引人非議的事。」
他注視著她很久,然後他回答道。
「當你的手放在我的臀部上,說我有最美的臀兒的時候,就是那個。」
「回勒格拜去,你有點煩悶吧。」她父親注意到她悶悶不樂的樣子說。
「咳,因為我不能。而且你轉眼就會討厭的。」
「管他呢!我決不讓他觸摸我就是。讓他瞧去吧。他會把我畫成許多管子高低起伏,後果由他負責。他之所以恨你,是因為你說他的管子藝術是多情和自高自大。但是當然那是真的。」
「也許吧!」他說。
「我想你們應該避免過早有孩子。」
「得了,父親。你當年不也耍過不少花樣?」
「我肯定那是不同的。」
「你是守獵人!啊,你是對的!這種守獵是值得男人去做的。是不是?對女人的測驗,就是當你在她的屁股上捏一把的時候,只要摸摸她的屁股,你就知道她合適不合適。哈哈!我羨慕你,我的孩子,你多大年紀了?」
「他是特弗夏爾礦工的兒子。但他絕對是拿的出去的人物。」
「那麼我們不能在一起囉?」她說。
正經話,他們都沒辦法。除了他們都是和-圖-書男性好色協會的老會員。
「你的意思是,還要在巴黎待一陣子麼?」
「我知道,」康妮說,「在上流社會裡閑話是可怕的。他是決心要離婚的。我想,我們可以說孩子是另一個人的,不提起梅洛斯的名字。」
她湊近他,緊貼著他細長而強壯的裸體。這是她熟悉的唯一溫柔鄉。
「天才知道,我覺得我的心裡有什麼和無窮的憤怒混合在一起。但是究竟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害怕孩子生在這個社會呢,我替他的將來擔心呢。」
「好像你並不相信我似的。」她說。
「是的。但是我得把她擺脫掉。我說過,我一定要離婚,所以我們要小心。你和我,絕不能讓人看見在一起。我絕對受不了她再來吵鬧你我。」
他沉默了很久。
他們憂鬱地魚貫離開畫室。
「真可惜,這事落到面面都不好的境地。」希爾達說。
康妮考慮著這些話。
「為什麼不呢?」她說。
「嗯。」她說,「我就是告訴他,他也要這個孩子。」
「但是你已經把他放在裡面了,對他溫柔些吧,這就是他的將來了,吻吻他吧!」
「當然啦。我親愛的朋友,在他們的眼裡你不是猴子是什麼呢?」
「當然啦,當然啦!真正的男子應該這樣的。」
「我們乾脆一走了之。」他說。
「你對他們沒什麼溫情呢。」她說。
「克利福德顯然這一次沒看錯。」
「我能幫你什麼忙,你儘管說。足見我女兒有勇氣,不是嗎?她有自己的收入,不很多,夠吃而已。我要把我所有的都留給她繼承。你這人不錯,我看得出來。」
「我不知道,問題就在這裡。」
「當然不是克利福德的孩子囉!」
「不,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我受不了不適當的生活。男人應該把美好的生活奉獻給女子,如果他們要獨立生活的話,如果這女子是真正女子的話,我不能只做你的男妾。」
「我高興你能遠離這一切。」
「老天爺作證,他看來什麼事都作得出來。」
「你很難過吧?」她說。
「沒有,他也不想,他只愛親近我,而不愛接觸。」
「你不用告訴他誰是父親吧?」
現在,她完全決定了,他和她是不可分離的了。但是,怎麼辦呢,仍須解決。
他苦笑著說,「錢是你的,社會地位是你的。我只不過是太太的玩偶罷了。」
他緊緊地摟抱著她。
「他根本就不去想它,不過,他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他其實並不那麼壞。他真的是個好人哪。」當他們回去時,康妮解釋著。

「天公不作美呀!」他說。
「是的,」他說,「你說得對,就是那個。真的就是溫情,性|交只不過是一切接觸中最親密的接觸。而我們怕的就是接觸。我們只醒悟了一半,生活了一半。我們要醒悟過來,尤其是我們英國人要更溫情些,文雅些,互相接觸起來。這是我們迫切需要的。」
「要是你要我留住你,那麼我就留著你。」他說。
可憐的馬爾科姆爵士,他真不願意。可憐的梅洛斯,他尤其不願意。然而拗不過康妮,會見終於在俱樂部一間私人房間裡舉行。他們兩人共進午餐,彼此互相上下打量。
「我不相信將來。」
「你這樣想麼?我認為所有這種管條和波紋的擺動,才比什麼都愚蠢而多情。我覺得它們顯示出過份的自憐,和過份的神經質固執。」
「你想念我嗎?」她問道。
「罪犯,我想。」
當他進到她裡面去時,他意識到他應該和她做溫情的接觸,而不失他的驕傲尊嚴,和一個正直的男人。總之,她雖然有錢,而他一無所有,他不能為的驕傲和尊嚴而隱瞞他對她的溫情。他心想,「我贊同人與人之間有意識的接觸。她是我的伴侶。她會支持我去和金錢社會鬥爭。感謝上帝,我得到了個女人,得到又溫柔又理解我的hetubook.com.com女人!」當他在她裡面射|精時,他的靈魂也向她播射,這不僅是生殖行為而更是創造的行為。
「是的,但是你的就不好。」
「沒和克利福德商量?」
「我知道是令人作嘔的!但是我能怎麼辦呢?」
「他們要一起住在旅館裡,或者她甚至住到他家裡去。」
大家都沉默下來。
康妮向父親吐露心事。
「我想,」希爾達說,「最好由另一個人做第三者,而你完全站在局外。」
「你說吧!」他答道。
「你的守獵人是哪裡出身的?」馬爾科姆爵士氣憤地問道。
「難道你不相信你我之間有溫情麼?」她焦急地凝視著他問道。

「我看,他是個挖金礦的人,」他說,「而你顯然是個很好挖的金礦。」
她微笑著說,「我應該知道。」
她注視著他。
馬爾科姆爵士決定和康妮一起回去,鄧肯將和希爾達一起回來。老藝術家是舒服慣了的人,他買了兩張『東方快車』的臥舖票。康妮雖然不喜歡豪華的臥車,和目前國外的這種庸俗墮落的氣氛。然而這列車到達巴黎更快一些。
「孩子大概在二月底出生呢。」她說。
「為什麼要奉獻呢?又不是做生意。我們不過是兩情相悅罷了。」她說。
「這是怎麼搞的,這麼突然?」他問道。
「就是它!」他說。然後他思索著。
「啊,你愛我!你愛我!」她小聲地呼喊起來,像她性欲高潮時的呼喊一樣,是盲目的,模糊不清的。同時,他溫柔地進入她裡面,感覺到溫情的波濤,洶湧地從他體內流進她裡面,兩個相憐愛的心腸在他們之間燃燒著。
梅洛斯稍稍露齒而笑。
她看到他的臉色溫和下來,那戒備的神氣消失了。
她把自己的衣裳脫了,叫他也這樣。在初孕中溫柔艷麗的她,更覺可愛。
「哦!」梅洛斯說,「你只在這條件下才肯做麼?」
「你自己想怎樣呢?」他回答道。
「默許計謀,共謀計謀。使人覺得他活得太久了。」
「謝謝你,」藝術家說,「我對伏爾甘的形象沒有興趣。」
「說你喜歡這孩子吧!」她反覆地說,「吻我的肚子吧,說你高興他在那裡吧。」
他有他自己的小煩惱,真心希望她不要再給他添麻煩。
「我很高興你這麼看我。上層社會的人們都當我是猴子呢。」
完全是一片頹喪的沉默。
又一陣急恨湧上心來,藝術家的臉都氣黃了。但是,他默默地,高傲地把繪畫向牆壁翻了過去。「我想我們該到餐室裡去了。」
「不對。不過他今天真是不可愛。」
「為什麼呢?難道你還牽掛著那個男人?咳!我的孩子!你聽我的話吧,世界要繼續下去,勒格拜也存在著,世界多少是固定的,我們表面上要適應它。從我個人的觀點來说,你私下喜歡怎樣就怎樣,情感是變化的,你可以今年喜歡這個,明年喜歡那個。但是勒格拜仍舊存在著,你要像勒格拜忠於你那樣忠於勒格拜。此外,你隨便怎樣都可以。破裂對你沒好處,不過,你要是想破裂的話,也隨你。好在你有你的個人收入。但是破裂對你沒好處。給勒格拜莊園一個小男爵,也是有趣的事。」
「你怎麼知道呢?」她的父親問道。
「世界就是這樣。如果你們要平安地生活在一起,你們就要結婚。要結婚,你們都要先離婚,那你們如何安排呢?」
藝術家聽出那人的話裡厭惡的口氣。他最討厭提什麼同情心。病態的感情!
「難道我沒有溫情嗎?」她急切地問道。
「我有孩子了。」
「那麼為什麼那傢伙願意擔責任?要是他沒有從你那裡得到什麼的話?」
兩個人都沉默著。
「鄧肯.福布斯。他一直是我們的朋友,還是相當出名的藝術家。而且他喜歡我。」
「總是說不同的。」
「你要是覺得值得的話。」他說,「我可是一無所有。」和-圖-書
「不,你從未見過他。」
「不,不!」她連忙說,「他只是個老朋友,與愛情無關。」
她焦急的看著他的臉。他瘦了,顴骨露了出來。他的眼睛滿含笑的看著她,她覺得安適自在。突然她緊張的情緒緩和下來。從他身上流露出來某種東西,使她感到心情安泰,本能地愉快。
馬爾科姆爵士喝了不少的威士忌,梅洛斯也喝了。他們談的全是印度,這是那年輕人熟悉的話題。
「但願你終於找到一個真正的男人了,」過了一會兒他對她說有點警覺的樣子。
「是我!一個人所有的同情心都被謀殺了。」
對,另一個男人的。
「哎呀,康妮,多麼噁心的調包計。」
「不會,他完全讓我自己作主。」
「父親,你見見他吧。」
「我想這不干老天爺的事。這種事太難堪了點。」
「美妙!」
「榮幸!天哪!」馬爾科姆爵士噴口一笑,以蘇格蘭人和淫|盪的口氣說,「榮幸!嗯,進行得如何?美妙吧,我的小男孩?」
「你還是什麼別的呢?」
爵士揚著眉頭。
「你是說一個男子麼。」
「不要!」她說,「愛我吧,愛我吧,說你要我,要留住我,不讓我走,不讓我到別處,或回到別人那裡去。」
「咳!真要命!可憐的鄧肯!他有什麼好處呢?」
「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理智的這樣說。那麼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她看到他聽了這話,臉色蒼白而畏縮,沒有作聲。
「天哪!」他沉思著說,「瞧你這樣子,他真是幸運的人,他不會給你找麻煩吧?」
「也許被殺掉的是愚蠢,多情的愚蠢。」藝術家譏諷地說。
「有些男子有騎士風度,不斤斤計較得到女人的什麼好處。」希爾達說。
她下定決心要在星期六離開威尼斯,他也是那天離開勒格拜,用六天的時間,她盡可能在接下來的星期一到達倫敦,那麼她就能看見他了。她給他倫敦的住處寄了一封信。要他回信寄到哈特蘭旅館,並且在星期一晚上七點到那兒去見她。
「那完全像是謀殺。」梅洛斯最後說。鄧肯想不到守獵人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忍耐吧,忍耐吧,世事紛紜,人只得小心謹慎。
他們又沉默了。
「是這樣的。麻煩也就在這兒。真正的男人是不可多得的。」
「他也許?咳!要是他肯,他就是個怪物。你沒和他戀愛過嗎?」
「但是事情是由我插手的。」
他開車送她到哈特蘭旅館,看著她安頓好了後,才返回他的俱樂部去。
「你不願我回克利福德那兒去,是吧?」她問他道。
這次聚會就此沉悶下去,鄧肯故意不理梅洛斯,只和兩位女士談話。
「難道你不高興麼?」她堅持問道。
「我打賭是這樣的!哈,哈!我的女兒多麼活像父親!我自己就從不迴避美妙的性|交。雖然她母親,啊,早登仙界。」他轉眼朝天一望,「而你使她溫暖起來!啊,我看得出,你使她溫暖起來,哈,哈!她血管裡流著我的血呢!你們乾柴烈火呀,哈哈我很高興,我告訴你,她需要那個。她是個好女孩,好女人!我早就知道,只要有個非常的男人點火燒她,她是很美妙的。哈哈!守獵人,哎,我的孩子。我要說你是,天生的偷獵好手!哈哈!但是現在,注意,說正經的,我們怎樣處理這事呢?」
她看上去這樣可愛、熱情和渴望。他的心爲她而激動。
「我們有位朋友,他會答應在離婚中做共同當事人,這一來你的名字就可以不被提起了。」希爾達說。
「你比多數男人有更多的東西。得啦,你知道的。」她說。
「我認為那未免小題大做了。」他說。
他的臉上露出苦笑。
「甚至把它畫成管條一樣也沒興趣。」
「白黛,古蒂斯還沒脫離你吧?」她問他道。
「你要去做他的模特兒?」
「好吧!」他最後說,「我同意一切囉!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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