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死裡逃生
十八
瓦士立刻縮了手，刻意擠出一副討饒的表情。
「您的丈夫大概知道吧？」
瓦士面帶笑容，一派閒適。
「您一定非常欣賞他。」瓦士大膽直言。「我常自問，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當您對我有更深入的認識了，說不定……我也能得到您的欣賞，就像您欣賞他一樣。」
「請問所長先生要回家或回碉堡？」
伊莎貝拉以呆滯的眼神看著他。瓦士已經看出她的雙眸正逐漸渙散，一層薄薄的冷汗在嘴唇上方不斷冒出。
「真好喝啊！這是全巴塞隆納最好喝的茶了。您快嚐嚐啊！」
伊莎貝拉搖頭否認。
「沒有什麼好說的！您如果不放過馬汀，我就把您這件事以及您找人代寫的作弊行為全部抖出來，我會讓馬德里或其他相關高層都知道的。大家都會認清您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文筆！到時候，誰都擋不住我！」
「要不要我幫您另外點什麼和_圖_書？看來，您好像不太喜歡洋甘菊茶……」
「您還好吧？您的臉色好蒼白啊……」
「這樣就成了。基本上，大衛．馬汀已經自由了。都是因為您啊！伊莎貝拉，一切都是因為您。」
伊莎貝拉點了點頭，刻意迴避瓦士的目光。所長先生倒是大剌剌地盯著她看。這位森貝雷太太，一如往常，每次來見他的時候，總是故意不修邊幅，試圖掩飾其出眾的美貌。瓦士打量著她的雙唇，她的頸部脈動，以及被裹在大衣裡的胸部曲線。
「您有事就說吧！」伊莎貝拉說道。
瓦士舉起手來，並伸往伊莎貝拉。
「這次可不一樣。您的那些長官一定會知道您的所作所為。」
「首先，我要特別向您致謝，在時間這麼有限的情況下，還能撥空赴會。今天下午，我收到您的來信，關於我們要談論的話題，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在監獄裡hetubook.com.com的辦公室談比較好。」
「這樣就好。」
「我想您應該可以理解，謹慎行事絕對沒錯。能不能請問您，您跟別人提過今天晚上要到這裡來嗎？」
伊莎貝拉淚水盈眶，捧在手上的那杯洋甘菊茶也顫顫危危。
「我丈夫正忙著在書店做存貨盤點，半夜以後才會回家。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
「我必須向您坦白，我真的很欽佩您啊！」瓦士說道。「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具備像您這樣的勇氣和堅決，始終捍衛著馬汀這個可憐的倒楣鬼……換了別人，早就撒手不管，避之唯恐不及。只有您除外。」
「您威脅了一個有精神疾病的可憐囚犯，為了自己的名利，居然強迫他替您捉刀寫小說。到這部分為止，我想我應該沒有誤會才對。」
「您看吧！加了一小匙蜂蜜的洋甘菊茶特別好喝。」瓦士補上一句。伊莎貝拉又喝了兩、
m.hetubook.com.com三口。伊莎貝拉心不在焉地啜了幾口。
「伊莎貝拉……我可以這樣稱呼您嗎？」
伊莎貝拉搖了搖頭，隨即伸出雙手捧起了茶杯。
「沒事，沒事，有話好好說。」
「回家，不過，我們先去一趟新村，找一家名叫維拉德的舊工廠。」
「我知道，伊莎貝拉。不過，像我這樣的人渣，在這個國家通常都是位居要津，而像您這樣的人呢，永遠都只能屈居在陰影下，無論到了哪裡都一樣。」
瓦士向她展示文件。伊莎貝拉半信半疑地檢視文件。接著，瓦士掏出鋼筆，二話不說就在文件上簽了字。
「不要碰我！」
伊莎貝拉沒吭聲，只是點頭回應。瓦士啜了一口洋甘菊茶，並舔了舔雙唇。
伊莎貝拉往後退了幾步，接著，她轉身走向咖啡館大門，途中還撞上了服務生。瓦士端坐在桌邊，繼續品嚐著他的洋甘菊茶，直到時鐘指著十點hetubook.com.com四十五分。這時候，他留了幾個銅板在桌上，然後緩緩往門口走去。車子就在人行道上等著，司機正扶著敞開的車門。
「您只會讓我覺得噁心！瓦士，所有像您這樣的人渣都讓我覺得噁心。」
伊莎貝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隨即緊緊抓住椅子。
伊莎貝拉神色慌張地張望著吧檯上方的時鐘。十點三十五分。她再喝了幾口洋甘菊茶，接著索性一飲而盡。
「拜託，伊莎貝拉，您喝點茶吧！喝了會讓您舒服一點。」
伊莎貝拉完全不為所動。
「正如我剛才跟您說的，我已經收到您的信了。我了解您的憤怒，也希望能夠親自向您解釋，這一切其實都是誤會。」
十點二十分，伊莎貝拉．森貝雷踏進了咖啡館大門。她穿著簡單的大衣，頭髮挽成了髻，素淨的臉上脂粉未施。瓦士一見到她，立刻舉手招呼。伊莎貝拉定定望著他半晌，接著，她緩緩踱到桌邊。瓦士隨和_圖_書即起身，主動伸出了手，並且笑臉迎接。伊莎貝拉對那隻伸長的手視而不見，逕自坐了下來。
瓦士嘴角上揚，並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份對摺的文件。
「我自作主張先點了兩杯洋甘菊茶，像這種天候不佳的夜晚，喝點熱茶會感覺舒服一些。」
「伊莎貝拉，我要讓您知道，我並不是如您所想的那樣。為了向您證明這一點，我帶來一份大衛．馬汀的無罪開釋文件，就從明天開始生效。」
前往接收鉅款的路上，未來的西班牙文壇巨星毛里修．瓦士，一路凝望著巴塞隆納杳無人跡的漆黑街道，他一直對這座被詛咒的城市厭惡至極，接著，思及伊莎貝拉以及她接下來的下場，他不禁掉下幾滴淚。
「您以為他們會在乎嗎？說不定他們也做過同樣的事，甚至做得比我更絕，或許我跟他們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呢？」
「您頭暈嗎？伊莎貝拉，要不要我陪您去哪兒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