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最親密的陌生人

作者:哈蘭.科本
最親密的陌生人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13

13

「只是想讓妳明白。」他示意服務生買單。「那張照片,還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嗎?」
「她看起來可不老,」古德堡說。他傾身往梅根的座位裡靠,對她拋媚眼。
「什麼都沒有嗎?」
「可以告訴我這是哪裡嗎?」
梅根緩緩點頭。
「謝謝妳願意見我,」他說。
凱莉今天跟波西爾家共乘。
「血跡或纖維?」他搖搖頭。「妳看太多『CSI犯罪現場』了。」
「有個不想曝光的人,最近可能……」梅根說,「可能——我要強調是可能——看到了史都華.葛林。」
「妳明白我在做什麼了吧?」
「這張照片哪裡來的?」她問。
怎麼回事?
爭取時間,她心想。穩住情緒。「如果你問的是我有沒有看過這張照片,答案是沒有。」
她心想要從這些人身上撈些油水並不難,雖然她知道大學生很少帶現金在身上。但後來事情有了意外的發展。誰知道那是什麼?說是命運也好,天意也罷,總之她開始跟其中一名學生聊天,一個害羞、可愛的男孩,名叫大衛.皮爾斯。他的某種特質深深吸引了她。他讓她覺得溫暖而舒服,跟和雷在一起的感覺不一樣。那種天雷勾動地火的感覺要到後來才會出現,但最先升起的是一股深刻、強烈又真實的感覺。
「什麼意思?」
「比方什麼?」
「La Creme,而且裡頭很喑。」梅根張開嘴,差點說出「她」這個字,但在最後一刻把話吞了回去。「消息來源說只有匆匆一瞥,很可能不是他。」
他們徹夜長談,感覺很好。他剛從哈佛畢業,她自稱是愛默生畢業的。一星期後兩人第一次正式約會時,她甚至跟他約在愛默生學院的圖書館碰面。那時進出每棟大樓還不需要出示學生證。她在桌上堆了好幾本書,坐在位置上等他來。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他打量她的臉,她硬著頭皮與他視線交會。
「在哪看見的?」
「一點概念也沒有?」
她本來不想管他,但這樣又能逃避多久?到頭來只會引發更多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做、該怎麼說,接下來幾天她又得跟大衛編什麼樣的謊言。這些年來她一手創造的門面變得越來越像……她的一部分,但這不表示大衛會了解這一切。
謊言一直延續下去。
氣氛頓時變得緊繃。古德堡的眼神在梅根身上徘徊。「這位是?」
「市區。」和*圖*書
再次停頓。梅根都以為手機會響起,但一直沒有。大衛又傳來一封簡訊:
見她沒回答,布蒙便切入正題。
「不,我是騙你的。廢話,當然是認真的。但對方無法百分之百確定。有可能只是長得像史都華的人,畢竟都過了十七年,對吧?」
他低頭注視她。
梅根心裡知道,「門面」不過只是「謊言」的漂亮說法。打從她在波士頓的飯店酒吧認識大衛的那天起,她就騙了他。當時她逃離大西洋城還不到四個月,她孤單又害怕,手頭又緊。眼看前途茫茫,她甚至連去當地夜總會上班都不敢,最後只能靠著詐騙男人活下來。她穿著休閒樣式的牛仔褲,打扮得像大學生(對外也稱自己是「愛默生學院」的大四生),成天在飯店酒吧裡打混,把男人(通常是已婚男人)灌醉,有時在他們的酒裡偷偷下藥,帶他們回樓上的房間,搶走他們身上的錢,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妳在哪裡???
「消息來源可靠嗎?」他問。
所以她騙了他。但她有什麼選擇呢?
「可靠。」
一陣沉默。
十五分鐘後,梅根走進海瑞餐館。這地方的復古情調很迷人。雅座上還有小小的點唱機,雖然她很懷疑還能不能用。管櫃台的是個耳毛多到滿出來的男人。糕點放在玻璃蓋底下。牆上有當地新聞主播的簽名照。女服務生穿著制服,姿態高傲。
「幾週前。」
她聞言皺眉:「難道你認為過了這麼久還能找到殘留的血跡、纖維或其他東西?」
「目前沒有。」
她很快回覆:
「史都華.葛林也有父母,」他接著說,「有太太,有小孩。看看那個傢伙,想像他晚上睡不著,等著得到答案的樣子。想像一天一天延長的痛苦,然後是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一個月又一個月,甚至一年又一年。想像那種折磨。」
來不及隱藏了,毫無疑問布蒙全都看在眼裡。梅根慢慢伸出手,把照片拿近眼前。
古德堡皺著眉頭轉身走開。他走了之後,梅根疑惑地看著他。布蒙說:「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戴爾.弗里,卡爾頓的父親。」
「就是妳看到史都華.葛林全身是血的地方?」
「我不知道。」
這裡她得小心一點。她盡可能故作沒事地聳聳肩,說:「我只是很驚訝你怎麼能夠弄到那個地點的照片。」
「為什麼問?」
但現在這個門面和圖書(謊言)很有可能徹底瓦解。經過這些年,經過所有的努力,她還是選擇賭上一切。為了什麼?想糾正過去的錯誤?要尋找一點刺|激?還是她潛意識裡其實想被捕?因為餘生都要戴著面具過活實在太沉重?
她關上手機,從高腳凳上站起來。人漸漸多起來,羅蘭忙著招呼客人。她對老友點點頭,羅蘭挑了挑眉回應她。梅根走向門,穿過明目張膽打量她的男客。在正常的社會裡,男人也想這樣盯著女人看,但我們強迫他們只能偷看。不過在這裡,他們付錢讓自己享有光明正大打量女人的權利。
這個男人遇到的事是所有父母的夢魘。梅根想起自己的孩子,想起剛剛說什麼痛恨自己只為他們的笑容而活的可笑謬論。她又轉頭打量卡爾頓.弗里的父親。
「但妳確定這裡是妳最後一次看到史都華.葛林的地方?」
梅根搖搖頭:「沒有了。」
天啊,這些年真的是讓她徹底改頭換面了,梅根心想。「朋友而已。」
「長官。」
「我拿給妳看的那張照片裡的男人……」
「它對我有沒有意義?」
「說我們越來越接近答案了,」他說。「有沒有更具體的?」
而是照片本身。
「我以為你要讓我看一張照片?」
換布蒙大吃一驚。「妳是認真的嗎?」
「而妳不會告訴我消息來源是誰?」
老警察走向他們。布蒙快速把照片收進文件夾,不讓走近的同事看見。
「我明白了,」梅根制止他,「你很懂得迂迴戰術。」
「什麼犯罪現場?」
布蒙把雙手放桌上,手心朝下。「這張照片還有什麼妳可以告訴我的事?」
「不用了,謝謝。」
她再看一次他的簡訊:妳在哪裡???
這些年來,梅根也曾在網路上Google雷的名字,希望找到他的攝影作品,但怎麼找都只有兩人認識之前、雷仍是個一流攝影記者時的照片,之後就沒了。但她還記得他的作品,她知道他攝影時偏好的角度、構圖、光線、光圈等等,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她心中還是有九成的把握:這張照片是雷拍的。
「市區的哪裡?」
「哈利呢?」
「麻蒂瓜狂歡節對妳有什麼意義嗎?」她問。
布蒙作了個鬼臉:「要我再指給妳看那位痛苦的父親嗎?」
她想了想才說:「沒有。」
布蒙指指自己的杯子:「我叫了咖啡,妳要來一杯嗎?」
梅根嘆了www.hetubook.com•com口氣。「那天晚上,我逃走的那晚,就是麻蒂瓜狂歡節當天。」
我有事情得去處理,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到家。愛你。
梅根還坐在La Creme裡,來回摩挲著手中那張「名人體驗:狗仔出租公司」的名片。她把名片翻面,看著「微弱信號燒烤酒吧」這幾個字。她的手機響了一聲,有簡訊。她看了看,是大衛傳來的。
哈。她是真心的,但仔細想想實在好笑。相信我。還真是諷刺。她沒等大衛回覆就決定,該是時候去見布蒙了。
「妳不需要律師。我並沒有懷疑妳任何事,而且時間真的很緊迫。所以,可以嗎?」
妳在哪裡???
梅根轉身看他。那人的金項鍊在坦露的胸前閃閃發亮,身上的夏威夷襯衫太橘、太亮,跟他正在經歷的事很不搭調——另一種「門面」,可惜的是,他撐不起這個門面。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他有多慘。戴爾.弗里全身上下毫無生氣,肩膀下垂,鬍子老早就該刮了,面容憔悴,茫然的臉露出望眼欲穿的眼神。
「你認為他或她真的看到了史都華.葛林嗎?」
「對。」
布蒙靜靜等著。
「真會放電,」梅根語調冷淡地說。
大衛聽到真相會有何反應?
她等著布蒙把話說完,似心裡早已有數。他的目光又飄向角落裡的雅座。
「她是珍,」布蒙說,「一個老朋友。」
梅根感覺到一股戰慄流竄全身。「為什麼?」
「廢棄的煉鋼廠,記得嗎?」
布蒙點點頭。「我該怎麼跟他說?」
「看到我跟誰在一起嗎?」
「我再問一次:妳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布蒙壓低頭,差點碰到咖啡,顯然不想被人看見,可惜沒能如願。老警察瞇起眼睛,然後站起來對夏威夷衫男說了些話。從夏威夷衫男的表情看不出來他有沒有聽到,他只是坐在那裡瞅著桌子,好像裡頭埋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古德堡聽了不太高興。「妳是警察?」他問她。
「沒有律師在場?」
她轉過頭,以為會看到哈利.薩頓,結果不是。只見兩個男人走進餐館。一個一看就是個年紀較大的警察,一頭鋼絲般的灰髮,腰帶上掛著警徽,拇指勾著褲子往上提,一副身負重任的模樣。另一個穿著亮得可笑的夏威夷衫,前三個鈕釦沒扣,露出裡頭的金項鍊和陷在濃密胸毛裡的大徽章。他看上去有五十五和圖書、六歲,可能更老,一臉木然的表情。老警察選定某個雅座滑了進去,夏威夷衫男慢吞吞跟上,像個線被剪斷的木偶癱在椅子上。
「但妳認得這個地方,對吧?」
「不會。」
「你明知道有。」
布蒙手中有這張松樹林小徑的照片很令她意外,但還不到震驚的地步。真正令她震驚,讓她頓時無法動彈、開口說話或正常反應的,不是地點本身或照片上的金髮男子。
她對校園很熟悉,還跟他說她住學校宿舍,但不能邀他進去,因為她有個難搞的孤僻室友。至於家人,她對他說了實話,她是家裡唯一的小孩,她爸媽很早就過世了。她捏造了一段在印第安那州曼西市度過的無趣童年,並假裝失去雙親的傷心回憶讓她不想多提往事。大衛很有同情心。就算她捏造的故事有些漏洞(確實有),大衛也從不細究。他很容易相信人,而且沉浸在愛河裡。如果她選擇對他隱瞞一些事,那反而增添了她的神祕感,甚至讓她更具吸引力。在大衛單純天真的世界裡,有幾個祕密不是多嚴重的事,一些回憶的細節互相矛盾,也沒什麼大不了。
「什麼都好。比方在妳的印象中,之前的麻蒂瓜狂歡節有沒有發生什麼怪事?有沒有什麼怪裡怪氣的人在那一天到夜總會走動之類的。」
「我以為你很趕。」
「請多包涵,可以嗎?」
還是沉默。
「沒有,」梅根對布蒙說,「沒什麼想法。」
「很嚇人吧?」布蒙說。
「某位匿名人士把照片寄到警局。事實上,對方費了一番工夫隱藏自己的身分。」
梅根搖搖頭,往身後的門一瞥。「哈利應該快到了。」
布蒙面前放了一個牛皮紙文件夾。他舉起食指輕敲文件夾,梅根等著他把文件夾打開。女服務生拿著咖啡壺走過來,問:「要加熱咖啡嗎,帥哥?」她嘴裡嚼著一塊大如廚房海綿的口香糖。布蒙揮揮手打發她走。
「就是卡爾頓.弗里。」
「好吧,那就這樣。」布蒙站起來:「我還得趕去犯罪現場。」
「待會再說,我想先問妳麻蒂瓜的事。」
「不然呢?」
「妳認得這張照片嗎?」他問。
看到她進門走來,布蒙站起來。
「有時候歷史會重演。」
梅根深呼吸一口氣才打下簡訊:
布蒙露出滿意的表情。「還有呢?」
布蒙直視她的眼睛。她本來就打算告訴他一件重要的事,但此刻她不確定該不該說。她的和*圖*書腦袋轉個不停,她希望它停下來,讓她把事情想個透徹。
她沒說話。
再說,梅庚\凱西\梅根是個說謊高手。
她假裝再看一次,其實心裡非常肯定。「對。」
從已婚男人身上撈到的錢少得可憐。有一晚,她決定到魯亞斯市區飯店試試運氣,那是她第一次上那家飯店。一群哈佛的學生腳步蹣跚地走進來,呼來喝去,吵吵鬧鬧。那些自大的臉龐和白|嫩的手掌令她反感,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跟老朋友喝杯咖啡。」
「妳認得照片裡的男人嗎?」
當視線落在照片上時,她全身一震。
雷,她心想,但她沒辦法告訴他。她搖搖頭:「沒有了。」
「朋友,是啊。」古德堡冷笑一聲,轉頭問布蒙:「你在這裡幹嘛?」
「除非你要我馬上走人。」
「妳介意我們先開始嗎?」布蒙問。「我的時間有點緊迫。」
她聽到布蒙壓低聲音說:「該死,真會挑時間。」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就是了。
「布蒙,」老警察說,把頭一點。
她嚥下口水:「就是我之前告訴過你的那個園區。煉鋼廠的遺址。」
「我不知道。妳有什麼想法嗎?」
「對。」
「沒有。」
照片左上角有個髮尾染成金色、身穿緊身T恤的男人。布蒙或許會以為梅根是因為認得照片上的男人,所以反應才這麼大。「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她說。
有。剛愛上雷的時候,梅根對攝影一竅不通,是後來雷慢慢教她的。他教她光線、角度、光圈、構圖和焦距。他帶她去他最喜歡的地方拍照,也常常幫他深愛的女孩——她——拍照。
喬丹要數學小考,提醒他念書。
「等一下。」
「還沒到。」兩人坐進雅座。「要吃點東西嗎?」
不一會兒,大衛又傳來簡訊:
梅根盯著小螢幕看了半晌,然後輸入:
她走開之後,布蒙打開文件夾,拿出裡頭的照片推到她面前。梅根以為自己沒什麼好躲藏的(至少她這麼告訴自己),所以自然沒有準備要偽裝自己或戴上面具。
「好好好。」他舉起雙手,假裝投降。「妳的消息來源什麼時候看見了史都華?」
有一瞬間她心想,大衛會不會來這種地方。如果會,他也沒告訴過她,但她很清楚大部分的已婚男人都不會告訴老婆這種事。大衛以前來過這一類的夜總會嗎?他也喜歡在公共場合跟人調情,或讓脫衣舞孃在他腿上跳豔舞嗎?那有什麼大不了嗎?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