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搜索令,我想搜一下雷.里文的公寓。」
「但今天好像變嚴重了。」
古德堡搖搖頭。「現在,經過了十七年,又有一個人在麻蒂瓜節當天失蹤,那人就是卡爾頓.弗里。鑑識人員初步研判,他也在同一個地方流了血?」
「拜託妳,他有刀子,好大的刀子,跟妳廚房裡的那把一模一樣。記得嗎?就是我在家戶購物網買給妳當聖誕禮物的那把刀子?就是那一把。檢查一下廚房,看刀子還在不在。天啊,我沒辦法在這裡多待晚……」
之前肯尼想盡辦法湊近距離,好不容易才偷聽到布蒙警探和女酒保談話的片段。布蒙喊那個女酒保「羅蘭」。這個羅蘭顯然知道很多事,而且她說起這件事很激動,但是,肯尼認為她明顯有所保留。
布蒙皺眉。
「那就自己想辦法。雷的手機號碼?」
「那不是我的作風。知道哪裡可以找到他嗎?」
「沒事,雪倫。把簡報弄完就行了,OK?」
「會不會真的有狀況?」
「是,皮爾斯先生?」
好主意,布蒙心想。
他接起電話,說:「我愛妳。」
「妳可以開一輛停車場的車回去,明天早上我再派人去拿車。」
「也好。」
「我認為我們的古德堡副局長在說謊。」
有人敲門。梅森走進來:「史都華.葛林的年齡推進圖我弄好了。」他把一張副本給古德堡,一張給布蒙。圖片中的人確實是史都華.葛林,失蹤十七年後換成光頭加山羊鬍的史都華。
她是療養院的負責人。「請叫我梅根就好。」
「很好,好了給我。」古德堡轉向布蒙:「你去找雷.里文。速寫交給我處理。」
他終究得跟梅根談一談,聽她解釋。他很好奇會聽到什麼樣的解釋,自己會不會相信她。大衛很想現在就打給她,但還是讓她緊張一下好了。為什麼不?無論怎麼解釋,梅根都騙了他。
「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凱西,」布蒙說。「也就是昨天來找我的女人。」
「但最近有人看到他?」
「我寧可租車自己開回去。」
「等等,我認識他。頂著光頭的大塊頭?」
布蒙記下雷的手機號碼時,梅根焦慮地踱來踱去。昨晚她沒想跟他要電話,但此刻她故作輕鬆地從布蒙的背後偷瞄,在腦中記住號碼。她考慮要打給雷,警告他布蒙會去找他,但內心有個聲音叫她放手別管。
「我不太舒服。麻煩幫我取消今天https://m.hetubook•com•com的工作。」
大衛無法好好思考。
此刻他覺得自己迷失了方向。
費斯特又擺了一兩分鐘的姿態,但最後還是讓步。布蒙記下號碼,再次警告費斯特閉上嘴巴,然後就掛斷了。
「這樣吧,你何不把他的手機給我,讓我直接打給他?」
「史都華.葛林的前女友?」
「沒錯。」
她不相信雷背負了……什麼呢?傷害罪?綁架?失蹤?謀殺?她對布蒙警探的說詞有一定的說服力,也盡她所能為雷說話,但心裡還是很不安。太多地方說不通,史都華.葛林、卡爾頓.弗里、麻蒂瓜節的失蹤人口……還有她一直揮之不去的感覺是,雷有事情瞞著她。
「知道。但別先預設立場,好嗎?」
「沒有人惡作劇,是因為這種疾病太殘酷。如果是身體的問題,我們就能理解,比方少了一條腿、需要器官移植等等。這些病的情況其實很類似。這不是她的錯,是她腦中的化學作用。我之前強調過,遺憾的是這種情況不會好轉。這就是為什麼您和您先生需要認真評估安格妮絲的住房安排。」
梅根不太確定該如何回答。「也許,我不知道。說不定妳的員工在惡作劇,或是她誤解了某些事……」
「我叫巡邏車去看過,他不在家。」
古德堡的口氣讓他一頭霧水。他試著回想上一次古德堡這樣慈眉善目是什麼時候,但怎麼也想不起來。無所謂。布蒙已經決定要全盤托出,告訴古德堡他看到的疑點。沒有直屬上司的同意,他想動也動不了。他們目前掌握的證據說不定足以呈報聯邦層級,昨天就有這個可能,但布蒙不想倉促行動。他不想看起來像笨蛋(假如他錯了),也不想放掉這個案子(假如他對了)。
「昨天妳怎麼找到他的?」
發生在雷身上的事不僅止於此,除了女朋友跑掉、讓他徹底心碎以外,還有別的事。他們曾經是一對情侶沒錯,誰知道他們在一起會怎麼樣。但雷也是個傑出的攝影記者。他聰明,獨立,敏感尖銳。情人拋下他會傷害他、刺痛他、讓他心碎,但不致於到這種地步。
「梅根?」
「我不喜歡被恐嚇。」
「當然好。」
「是?」
讓調查照自然的步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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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行,她心想。瑪蕾克想把安格妮絲轉到三樓,從「生活自理區」移到專為嚴重阿茲海默患者準備的「回憶區」。她也希望家屬同意她加重安格妮絲的鎮定劑劑量。
「同感。」
肯尼很高興,為了指日可待的婚禮他樂得有點暈頭轉向。他考慮了各種不同的求婚方式。這次任務的酬勞豐厚,所以他應該會去找一顆他能找到的最大鑽戒。但首要的問題是:他要怎麼求婚?他不想要學別人在運動場大螢幕上秀出文字,那種求婚方式愚蠢又做作。他想要簡單而隆重、意義深遠又有趣的求婚。
「嗯哼。我來猜猜看,他繼承了一大筆錢,你只是想幫他忙。」
「對。」
「他沒惹上麻煩。」
「對。」
他拿出智慧型手機,用手機軟體看到衛星定位地圖。沒錯,就是這樣,這代表梅根一移動,他就會看到。很好。
「這些事我為什麼現在才知道?」布蒙還來不及回答,古德堡就舉起手。「算了,現在沒時間計較這個了。」他用指尖敲桌子。「三個人在同個地方流血,」他說。「應該派鑑識人員去仔細搜索每個角落,看能不能採到別的血跡。」
布蒙找個位子坐下。他以為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但古德堡看來累趴了。他掛上電話,看著布蒙,眼袋大到可以躲人。他用出乎布蒙意外的溫和口氣說:「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搞什麼?
「還沒有,」布蒙說,「除非把羅斯.甘瑟算進來。」
「不好。」她聽起來像個嚇壞的小孩。雖然很明顯也有點老生常談,但變老的過程不是一直線,反而像繞圈圈,彎彎曲曲回到童年,只不過是扭曲的童年。「妳一定要把我弄出去,梅根。」
大衛瞥了一眼電腦螢幕。他猜想,梅根一定會追究他怎麼知道她去了大西洋城。他不確定要不要告訴她。昨晚他對追蹤她手機的衛星定位覺得反感,但現在他突然覺得能隨時掌握她的行蹤很好。這就是越界的問題。這就是失去信任的問題。
「對,妳之前說過了,抱歉。」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抱歉?」
「不是前女友,但總之是葛林看上的女孩。現在她有了新身分,有老公、孩子、工作,她要我保護她不曝光,我答應會盡力而為。」
「你把她藏起來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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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斯特或管你叫什麼鬼,你不會想蹚這個渾水,相信我。給我他的手機,別打電話警告他或做任何事,如果你把事情搞砸,結果就會很難看。」
大衛抓起車鑰匙,按下辦公室對講機按鈕。「雪倫?」
「哦?」
「我只是要找他談一談。他可能目睹了一起刑案。」
沉默。
她說出跟古德堡之間的對話。說完之後,肯尼問:「妳怎麼想?」
「你試過他住的地方嗎?」她問。
「我不確定他人在哪裡,」費斯特說。
「對,曼寧。他為了這案子入獄,這案子很快就結案,但曼寧到現在還堅稱自己是清白的。史都華.葛林在隔年的麻蒂瓜狂歡節失蹤。當時我們並不知道,但現在確定他也到了那個園區的同一個偏僻角落,而且,還全身是血?」
「你認為我應該處理這件事嗎?」她問。
梅根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梅根閉上眼睛。「他想殺了我。」
「他開了一間冒牌狗仔公司之類的。」布蒙在電腦螢幕旁坐下,開始打字,不一會就找到位在大西洋城北極大道上名人體驗公司的電話。他撥下號碼,跟櫃台人員講了幾句,然後電話就轉給費斯特。他表明警察身分,說他想找雷.里文談一談。
「妳還好嗎?」
「妳是指有人闖進她的房間,拿著您家裡的菜刀威脅要殺了她?妳是指這個嗎?」
「發生了什麼事?」
背景傳來雜音,費斯特對某人噓了一聲。「這樣吧,我可以幫你打他手機。」
古德堡不斷扭轉迴紋針,直到它斷裂,然後又拿起另外一個。「所以這個叫甘瑟的傢伙,十八年前在麻蒂瓜節當天陳屍在那個園區裡。而另一個傢伙,他叫什麼來著?」
他點擊她的手機衛里定位的連結,等著地圖跑出來。看到地圖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梅根不在家,她不在家裡哭泣、焦慮,或對自己所做的事懊悔不已。
梅根突然覺得手機好沉重。「請讓我跟安格妮絲說一下話。」
她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婆婆從療養院打來的電話。「安格妮絲?」
「需要什麼嗎,皮爾斯先生?」年輕的同事問他。
「對。」
「我看過這種情況,」瑪蕾克說,「雖然很少這麼嚴重。」
婆婆語帶哽咽地說:「梅根,昨天晚上他又來了。」
古德堡問:「哈利.薩頓案
和*圖*書
的嫌犯速寫完成了嗎?」他感覺到手機在振動,低頭一看,是他此生的摯愛打來的。他想起她的臉、她的身體、她的乾淨清秀,便深深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運的男人。
「我也愛你。但我有點擔心。」
「我記得,對。」
古德堡沒有催他。他拿起一個迴紋針,前前後後摺來摺去。「有個地方我不懂,」他說。「每年麻蒂瓜狂歡節都有人失蹤?」
陷入恍惚的古德堡突然驚醒,說:「你說的證人,就是我剛剛在樓下看到的那個女人?」
幾秒鐘後,嚇壞的聲音又回來了。「梅根?」
布蒙瞄了瞄上司的臉,反應過來時大吃一驚。古德堡本來就不是英姿煥發的那種人,但此刻坐在凌亂辦公桌後面的他,看起來就像從洗衣籃底部被人拖出來一樣,也像小貓的嘔吐物,總之就是白慘慘、黏糊糊、又鬆又垮,可能需要進行血管修復之類的療程。
大衛看著太太傳來的焦急簡訊,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釋。昨晚他是那麼的寬容。不論她或他的過去有些什麼故事,一點也不影響他對她的愛、對她的信任。況且,誰沒有過去呢?沒有人是完美無暇的,只要本質不變就好了。可是當太陽升起,一夜溫存過去,他還是無法用這些說法說服自己。
「快好了。」
芭比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特別,如果有地方能夠證明這一點,那一定非這間所謂的「紳士俱樂部」莫屬。這裡的女人畸形古怪,他不懂怎麼會有男人想要這種女人。他們看起來又髒又假又病懨懨,肯尼有點懷疑男人來這裡是不是為了性|欲以外的原因,好比為了獲得不同的體驗,因為這裡大概都是些嘉年華怪胎秀等級的趣味。
「里奇.曼寧。」
「而我們還沒找到屍體?」
布蒙跨過房間:「妳知道我得去找雷.里文問話吧?」
她剛從史丹佛法學院畢業,人長得美、個性開朗又充滿活力,你不知道那股活力什麼時候會耗盡。但最後的結果總是如此,那種熱情不會持久的。
或許該是他親自出馬,查出她在搞什麼鬼的時候了。
「這種病不會日漸好轉。安格妮絲的情緖會越來越激動,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做些事幫助她。我跟妳提過,記得嗎?」
梅根不知道該說什麼。電話那頭響起另一個聲音:「嗨,皮爾斯太太,我是瑪蕾克小姐。」
梅根做完了嫌犯速寫,一心只想快點回家,跟大衛好好談一談,釐hetubook.com•com清眼前的混亂。布蒙回到房間時說:「要我派人開車送妳回家嗎?」
「梅根,妳也知道妳婆婆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行為。」
「我們這麼認為。」
「先看能不能找到他。我想在他考慮找律師之前,先找他單獨談一談。」
「透過他老闆。一個叫費斯特的傢伙。」
走向古德堡辦公室途中,布蒙暗中盤算該說還是不說,但很快就想通他別無選擇。他走進門時,古德堡剛講完電話,他示意布蒙坐下。
「我來安排。要對他發全面通緝嗎?」
「不過,」布蒙接著補充,「我們的證人詳細描述了她在哈利.薩頓遇害前後,在他辦公室附近看到的兩個人。」
他從羅斯.甘瑟的謀殺案說起,然後說到在麻蒂瓜狂歡節失蹤的人(目前為止艾琳找到十四個在這十七年間符合此犯案模式的失蹤人口),接著連到卡爾頓.弗里的案子,最後談到哈利.薩頓昨晚遇害疑似跟此案有關,但他尚未釐清其中的關聯。
「我現在就過去,安格妮絲,我去帶妳回家。在那裡等我,別亂跑,好嗎?」
「我現在走不開——」
「我是指安格妮絲說的事。她還有有很多時間相當清醒,所以會不會真的出了什麼狀況?」
大衛覺得很不可思議,沒想到一個人竟可以如此徹底地隱藏自己。不管是客戶或對手,沒一個人發現他坐在裡頭聽供詞、寫筆記、提建議的時候,內心正因著妻子的謊言而痛苦萬分。他一直保持住律師該有的樣子。但此刻他懷疑大家是否也都跟他一樣,隨時隨地把自己隱藏起來。如果人們也都是在另一個房問先把面具戴好,以掩蓋住內心的痛苦,那他們是不是也跟他一樣早上才經歷過千刀萬剮之痛,而必須把自己藏好呢?
肯尼在La Creme後方找到一張安靜的雅座,那裡雖然看不太到脫衣舞孃,卻可以清楚看見把布蒙警探引來這個罪惡巢穴的女酒保。
肯尼不知道那個叫羅蘭的女酒保還要工作多久,應該趁她休息時去逮她,還是等她交班再說。如果可以,肯尼想要把她綁起來,等心愛的人跟他會合。芭比喜歡由她負責拷問女人。
「只能如此了。」
「先不要,」布蒙說。「我們掌握的證據還不夠,而且我不想打草驚蛇。」
「對。」
「你還需要什麼?」古德堡問。
「說來話長。」
他暫停正在進行的勞工議題辯論,走進辦公室喘口氣。
她又回到了大西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