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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化雨——莎莉文老師的故事

作者:海倫.凱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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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走出黑暗與寂靜 7、慈母去世

第一章 走出黑暗與寂靜

7、慈母去世

母親曾經說過,她常常一早醒來,腦海中第一個閃出的念頭就是海倫的問題;晚上臨睡前,也經常為此擔心。母親的手患有關節炎,寫起信來很吃力,可是為了我,還是常常很費勁地用盲文寫信給我。
我還記得很,當天有一位觀眾問我:「你今年幾歲了?」
觀眾席上爆出一陣笑聲。
然後又有人問:「你幸福嗎?」

「啊!這種時候,我還要上台表演嗎?」我馬上聯想到自己也要死了。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幾乎都想痛哭。可是,我竟然表現得很堅強,當我在台上表演時,沒有,一個觀眾知道我剛聽到如此不幸的消息,這點令莎莉文老師和我都感到很安慰。
親愛的母親啊!您為我痛苦了一生,現在到了天堂,應該可以達觀些了吧!因為您該明白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完全是上帝的旨意。您的心應該得到平靜了,這是我最感安慰的事。
「對我來說,在莎莉文老師來到之前,有關母親的記憶是一片空白,只知道母親後來常對我說,一當你出生時,我覺得既驕傲又快樂。」
以母親這樣一位觸覺敏銳、神經脆弱的女子,卻能夠承受那麼多的瑣碎而繁重的家務,莎莉文老師誇讚母親之餘亦感到不可思議。令人折服的是,我和圖書們從未聽母親發過一句牢騷;她總是默默地幹,似乎除了工作以外,還是工作。
在我出生以後,母親又生下一個妹妹,五年後弟弟菲利浦也出生了;他們兩人的出生多少為她帶來了一些安慰。
當我回到後台,內心的悲哀再也無法壓抑,一下子全爆發了出來,我激動得無法思想,無法移動。雖然,我知道在「永恒的國度」裡,總有一天可以見到母親,可是眼前這個沒有母親的世界,是多麼的寂寞!不論何時何地,每一件事物都喚起我對母親的回憶,我在內心低呼:「啊,如果我能再次收到母親寄來的盲文家書,那該有多好啊!」
直到次年四月,我到阿拉巴馬的妹妹家裡時,我終於不得不承認母親真的已經去世了!
「我到底有多大呢?」我問了自己一遍。在我的感覺上,我已經很大了。但我沒有正面答覆這個問題,只是反問道:「依你看,我有多大歲數呢?」
當我不幸患了一場大病,變成又盲又聾時,那年母親才二十三歲。年輕的她從此生活在悲痛的辛苦的歲月中。因為天生內向、謹慎和不太開朗的個性使她缺乏朋友;遭此不幸,心情當然更落寞了。到我長大之後,我儘量學習獨立,希望不使母親操心。母親與我hetubook.com.com一起出外旅行或來連杉與我同住時,也許會感到欣慰;可是更多時候,她必然為我這個殘疾女兒而暗自飲泣吧!我似乎可以隱隱感覺出,母親在最後幾年變得越來越沉默了。
有一年夏季,我們到帕蒙特湖畔的木屋中去避暑,那裡有我們深愛的碧綠湖水、林木及清幽的羊腸小徑。一天黃昏,我們坐在湖畔的石椅上,母親眺望在湖上划獨木舟嬉戲的年輕人,突然間心有所感;那股莫名的情緒低潮,我當時根本無法體會。
母親的話一定不假,因為她把我患病前十九個月中的大小事情,都記得非常清楚,常常如數家珍般地說給我聽:「你學會走路以後,最喜歡到院子裡去追逐花叢中的蝴蝶,而且膽子比男孩子還大,一點都不怕雞啊、狗啊這些動物,還常用肥嘟嘟的小手去抱牠們。那時,你的眼睛比誰都尖,連一般人不易看到的針、小紐扣等都可以很快找出來,因此你是我縫紐扣時的小幫手。」這些事母親百說不厭,還說某次正在家中編一個有三隻腳的竹籠子,籠子四周留了許多小洞,牙牙學語的我又好奇又興奮,老是爬到母親膝上,用不流利的兒語問道:「還要做多久?」
母親還是個愛花的好園丁。她知道如何插和-圖-書苗播種,也知道如何照顧那些花草樹木。雖然澆水除草等工作很累人,可是她樂此不疲。她對花草的極端迷戀也可以說明她的心思優雅細緻。記得有一年的早春,她移植了一株薔薇,不料幾天後遇上寒流來襲,新栽的薔薇抵不住霜寒死了,母親在給我的信上十分悲痛地表示:「我就像喪子的大衛王一樣,忍不住大聲痛哭起來。」
我聽了這個問題,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可還是強忍住了,儘量平靜地回答:「是的!我很幸福,因為我相信上帝。」
我一生中最哀傷的一刻,莫過於在一次演出前,突聞母親亡故的噩耗。當時我們正在洛杉磯的某處演出,父親去世時我才十四歲,還不太瞭解死別的悲痛,因此沒有像這次這麼傷心。當然,也許是因為我與母親相處的時日較長,感情較深,有更多的難捨情愫。
鳥兒也深為母親所喜愛。她每次到連杉來時,總愛到附近的森林裡去散步,隨身還攜帶些食物去餵鳥。她對母鳥教小鳥飛翔的情景尤其感興趣,有時一看就是幾小時,卻渾然不覺。
她最欣賞那些頭腦敏銳、能機智地評論政事的評論家,湯瑪斯.卡萊夫人就是其中之一,她曾和卡萊夫人通過信。在作家中,母親偏愛惠特曼、巴爾扎克等,母親和*圖*書再三閱讀他們的作品,幾乎可以背誦出來。

有這樣的一句俗話:

「年過四十歲的人,

所有的事情大半都已經歷過,

再不會有什麼值得喜悅的事了。」

母親在世時常說,希望將來年老的時候,不要太麻煩別人,寧可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母親去世時正住在妹妹那兒,她安詳平靜地告別人世,去世後才被發現的,沒有驚動任何人。我在臨上台表演前兩小時得知母親去世的噩耗,在此之前,我不曾得到任何母親生病的消息,因此,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母親對時事政治問題也很感興趣,經常閱讀書報。她憎恨偽善和愚庸的人——指的當然是那些政治舞台上的人——常常語帶諷刺地批評那心懷不軌的議員和政客們。
「唉,那時候我們是多麼的快樂呀?」母親在回憶之後,總會滿足地歎口氣並下此結論。
那一天的問答大致就是如此。
母親又說我最喜歡壁爐中熊熊的火花,時常望著木材上的火舌發呆,不肯上床睡覺。如果看到火舌由煙囪上竄出時,特別感到興奮。
父親去世後,母親獨力擔負起養育弟妹的重擔,日子過得很艱苦m.hetubook.com.com。好不容易妹妹長大了,嫁給阿拉巴馬州的昆西先生,母親才算鬆一口氣。她輪流到妹妹家及我這裡走動,探望她摯愛的孩子們。
世界大戰爆發後,母親閉口不提有關戰爭的事情;只有一次,母親在外出途中見到一大群青年在野外帳露營,禁不住感慨地說:「哎,真可憐!這些活潑可愛的年輕人眼看就要被送到戰場上去。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不讓他們去呢?」說著說著不禁黯然淚下。另外就是聽到俄國提出和平條件時,母親說:「有勇氣說出『戰爭是人類的罪惡』這句話的國家真是太了不起了!雖然隔著偌大的海洋,可是我真想伸手去擁抱它。」
母親做的火腿與醃黃瓜遠近聞名,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附近的人總是向母親要一些帶回去。當時我年紀小,一點都不懂得母親的忙碌與辛勞,總是拉著她的裙擺;母親從不嫌煩,默默地承擔著一切。
老實說,年輕時的母親對女紅和家務事都不太感興趣,出嫁以後,卻不得不挑起家庭中一半的重擔。不但要監督工人做工,又要幫著種菜、餵家畜,還要自己做各種食物,如火腿、熏肉等,孩子的衣服也得自己動手剪裁;此外,還得應付父親每天帶回家的客人。總之,屬於南方家庭那些繁雜的家務,母親都得一手包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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