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三 森林的善惡
猴子的板凳
「楢夫先生。哎,請不要生氣。我想帶你去個好地方,所以才問你的年紀。如何,要不要跟我去?如果去了不喜歡,到時候可以立刻回來。」
然後牠們朝楢夫走來,伸出無數隻小手把楢夫抬起來。
「知道了!」
「現在開始演習。今天有貴客參觀,所以大家必須格外注意。凡是喊口令向左轉的時候卻向右的人,喊前進的時候先出右腳的人,喊快步走的時候沒把手放在腰部的人,事後全都要掐背三下以示懲罰。聽見沒有!都知道了吧。八號!」
「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齊!」「報數!」大家都做得很標準。
「衝刺!」
楢夫很生氣。
楢夫累了,氣喘吁吁說:
小猴子將軍看到楢夫有點吃不消的模樣,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說:
栗樹內部就像煙囪。大約每隔十幾公尺就有一盞小燈,很小很小的梯子沿著周遭牆壁不斷往上蜿蜒。
八號小猴子答道:
「拋上天,開始!」
楢夫已有必死的覺悟,再次望向遠方的河流。楢夫的家就在那邊。然後楢夫開始向下墜落。
小猴子將軍拿出小本子,蹺起二郎腿晃呀晃的,對楢夫說:
「在這裡做個記號吧。否則等我要回家時,萬一迷路就糟了。」
「是嗎。」楢夫說著放眼望去,已經找不到剛才那個隧道的出口,反而看到遠處的樹蔭及草叢後面,https://m•hetubook.com.com正有許多小猴子探頭探腦地偷看這邊。
將軍倏然拔出小劍,一聲令下。
定睛一看,栗樹的三顆蘑菇上,出現三個小入口。另外在栗樹的根部,也有一個可容楢夫鑽入的方形入口。小猴子將軍把頭稍微伸進自己的入口,然後轉頭對楢夫說:
楢夫定定望著蘑菇,自言自語:
這時下方忽然傳來一聲大吼:「危險!你在幹甚麼!」只見蓬亂的褐髮與通紅的大臉仰望楢夫,朝楢夫伸出手。
三隻小猴子鑽入洞中,栗樹內部也同時亮起燈光。
「啊呀太慘了。你肯定也累了吧。已經沒事了。接下來不會再這麼吃力了。」
小猴子的臉蛋皺成一團,好像是在笑。但天色已暗,那麼小的臉蛋實在看不清楚表情。
「這到底是哪裡?而且這個時候太陽竟然高掛在天空中央,未免太奇怪了吧?」
將軍在另一頭捧腹大笑,舉起劍說:
「那又怎樣?六十歲了還那麼迷你,豈不是前途無望了。小心人還坐在凳子上就這麼掉下去喔。」
但小猴子急忙收起小本子,這次雙手在膝上交握說:
楢夫聽了很驚訝。
楢夫急忙從入口爬進去。
「接下來要進行演習。報告完畢!」
楢夫很傻眼。他從沒見過這麼胡鬧的演習。不僅如此,小猴子全都齜牙朝楢夫跑來,大家拿出和*圖*書小繩索,迅速將他五花大綁。楢夫很想動手揍牠們,但牠們實在太小了,他只好一直忍耐。
楢夫覺得很荒謬。明明是很小很小的猴子,居然穿上軍裝還掏出記事本,把人當成俘虜之類的對待。
二隻隨侍的小猴子也拼命眨巴著眼,表現出要替楢夫帶路的誠意,於是楢夫也有點想去一探究竟了。沒事,反正如果不喜歡,立刻回來也就是了。
「哎呀,反正你跟著我們走就對了。」
「好,要跑囉,一,二,三!」小猴子說著已經衝出去了。
「你就是楢夫嗎?哼。多大年紀了?」
但小猴子忽然把搖晃的腳規規矩矩地併攏行禮。然後異樣客氣說:
楢夫驚愕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將軍來到楢夫面前,站得筆直說:
「種山原?我來到這麼遠的地方啊。可以立刻回家嗎?」
「嗯,跟你們去也行,不過你們講話得稍微注意一下語氣。」
向上一看,排成一列的電燈筆直向上延伸,最後已經變得很小,看不出是一盞一盞燈,看起來就像一條細細的紅線蜿蜒。
楢夫無可奈何,只好準備跑步。
「真是倔強的小孩。我都已經六十歲囉。而且是陸軍上將喔。」
楢夫當下覺得很有意思,自己也站起來,但他太高了,站起來很怪,於是又坐下說:
小猴子將軍胡亂地一再點頭,同時從板凳站起來。
楢夫也使出和圖書吃奶的力氣拼命向上跑。但小猴子速度太快了。只聽見腳步聲嗡嗡響,電燈如箭矢不斷流向下方。楢夫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快要窒息了。但他還是拼命向上跑。甚至已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正在跑。眼前突然啪地發白。然後,楢夫就衝到正午陽光刺眼的草原中了。他隨即被野草絆倒一頭栽地。眼前是一片樹林環繞的小空地,小猴子在如茵綠草上站成一排,漸漸放慢速度繞了三圈後,來到楢夫身旁。將軍皺起鼻子說:
將軍說:
「來來來,這邊請。」小猴子說著已經不停向上走去。楢夫每次一跨就是一百階。即便如此,還是趕不上三隻猴子的速度。
「啊啊,是山怪。我得救了。」楢夫想。楢夫立刻被山怪的手接住,安全放在草原上。這片草原就是楢夫家門前的草原。有栗樹,樹幹上還有三顆猴子的板凳。四下杳無人跡。已經入夜了。
「這裡已經是栗樹的頂端了吧?」
「放下!」「哇!」下方響起聲音,只見小猴子已經散開奔向四周,並排站在樹林邊圍著草原,等著看楢夫跌落地面。
坐在中間蘑菇的果真穿著將軍的軍服,雖然嬌小卻掛了六個勳章。兩側的小猴子實在太小了,看不清楚肩章。
將軍越發得意,踮起腳尖,盡力伸長身子,一邊下令。
「當然可以。這次是從上往下走,所以很輕鬆。」
結果,蘑www.hetubook.com.com菇上頭果然出現三隻小猴子端坐。
「集合!」
「楢夫,回來吃飯囉,楢夫!」母親在家中喊道。
楢夫目瞪口呆地躺在小猴子隊伍上方看著將軍。
「很好。」將軍說著後退三步,突然發號施令。
「來吧,我們得稍微加快速度。你可以吧?請緊跟著我們。」
「不,等你想離開時,我們隨時可以送你回去。所以你用不著擔心。還是趕緊準備跑步吧。這裡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通過。」
「我懂了,這是猴子的板凳。但是能夠坐在這上頭的,肯定是很小很小的猴子。而且坐在中間的一定是小猴子將軍,坐在兩側的八成只是士兵。就算小猴子將軍耀武揚威,也沒有我的拳頭大。不知是甚麼表情,真想見識一下。」
「不,不用擔心。這裡是種山原。」
「嘿咻,嘿咻,嘿咻。」
「拋向空中,預備!」
「嘿咻,嘿咻,嘿咻。」
小猴子再次齊聲吱吱笑。就連只是士兵的小猴子都很傲慢地嘲笑他。將軍終於止住笑意說:
風聲在耳邊咻咻響www.hetubook.com.com,下方的小猴子們一起動手,看起來好小好小。
「我現在就開燈,所以請你從那個入口進去。入口有點狹小,不過裡面非常寬敞。」
小猴子從四面八方跑出來,繞著草原跑來跑去,不久就排成四條長長的隊伍。之前跟隨將軍的那二隻也在其中。將軍彎起身子使出吃奶的力氣下令:
小猴子好像又笑了。總覺得氣氛不對勁,令人忐忑。
小猴子將軍對大家說:
楢夫說:
「嘿咻,嘿咻,嘿咻。」

楢夫倒在草上,側目一看,小猴子在對面六隻一排,搭成高高的疊羅漢,像塔一樣,而且從四面八方還跑來更多小猴子,最後幾乎形成小猴子森林。
大家綁好後,手拉著手吱吱笑個不停。
三隻小猴子一起吱吱笑。
楢夫氣喘吁吁,好不容易爬起來說:
楢夫已經被拋到比樹林還高。
「很好。開始演習吧!」
「你跩甚麼,小猴子,如果講話不客氣點,我可不會回答你喔。」楢夫說。
楢夫傍晚走到屋後的高大栗樹下。樹幹上,正好在楢夫眼睛的高度,長出三朵白蘑菇。中央的那朵最大,兩側的小很多,而且也比較矮。
遠方的河面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