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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繼續叛逆

作者:陳思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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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il 2 不用歸還的自由 芭比女孩Barbie House

Teil 2 不用歸還的自由

芭比女孩
Barbie House

碰!碰!碰!
芭比是個身材纖瘦,胸部巍然,腿長臉窄的娃娃,是世俗眼光認證的「美女」。她穿華服,住豪宅,生活閃亮。這個虛擬的女性玩具角色,建立在外表的基礎上,意思是,要美要瘦,生活才能粉紅燦爛,才能完成女性這個角色。問題是,真實世界的女孩,有各種族裔膚色,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住不起粉紅大宅,難道就不算美?生活究竟不是好萊塢啊。當然,平凡的玩具沒人買,包裝過的夢想最好賣,芭比不美怎麼暢銷呢?大家會不會想太多了,不過就是玩具嘛!但是,女孩們與芭比的日夜相處,會不會把玩具公司的商業伎倆完全内化,日夜期許自己成為真人芭比?

芭比夢幻屋是一棟臨時建築,大型的粉紅色的高跟鞋在門口迎接芭比迷,娃娃尺寸的家當全都放大,訪者可盡情體驗擬真的卡通世界。
三顆髒話子彈擊發,她說:「我最討厭粉紅色了!」卡琳任職於出版社,熱愛文學,是個厭惡父權的女性主義者。寶拉從小跟她一起去上班,躺在文史哲書裡換尿布,跟著媽媽一起審稿校稿。卡琳拒絕迪士https://m.hetubook.com.com尼的公主童話,精選主旨是獨立的童話,並且很早就給予性別多元的教育。我就曾看過她們家裡桌上躺著一本童話書,是教育孩童多元家庭的書籍,不是只有一爸一媽才叫做家庭,兩爸或者兩媽或者單數,只要有愛有包容,都是家庭。寶拉的布偶不是芭比,而是芙烈達.卡蘿(Frida Kahlo),眉毛粗黑,面容自信同時帶點憂愁,衣裳是濃烈的墨西哥。床邊時刻,卡琳說著芙烈達.卡蘿的曲折,期許自己的女兒成為衝破性別界線的女性。


柏林的「芭比夢幻屋體驗」。
有三個女兒的克勞蒂亞(Claudia),則是開心地回答:「我們一家人才剛剛去了芭比夢幻屋,大家都很高興!」屋子裡,有粉紅色的蛋糕,粉紅色的飲料,一切裝飾華麗繽紛。她說,她當然希望三個女兒都變成公主啊,女性|愛美重打扮,根本是天性,那些女權https://m.hetubook•com•com團體想太多了,不需要那麼政治正確。「女性溫柔美麗,不代表沒有力量啊,你看看網球選手瑪麗亞.莎拉波娃(Maria Sharapova)。」我馬上追問:「那麼總是打敗她的小威廉斯(Serena Williams)呢?她一點都不像芭比啊。」我繼續說,現任的德國女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翁山蘇姬,也都不走芭比公主路線,但她們改變了這世界。
這一切教育,在寶拉上了幼稚園之後,全都被粉紅色打敗了。
芭比夢幻屋一看就知道很單薄,地震颱風一來馬上一切粉紅皆空。女孩,髮可自梳,衣可自穿,夢幻不存在,堅強的自己,最真實。
為了更瞭解芭比,我訪問了身邊的柏林父母。發現芭比現象根本不單純,繁複多音,不是只有愛之或恨之兩選項。
芙烈達.卡蘿被丟在牆角,無法參與這場對峙。
柏林的「芭比夢幻屋體驗」(The Barbie Dreamhouse Experience)開幕了。這是一棟臨時建築,大型的粉紅色的高跟鞋在門口迎接芭比迷,娃娃尺寸的家當全都放大,訪者可盡情體驗擬真的卡通世界。一張票,訪者就可短暫入住豪宅,體驗當芭比娃娃到底是什麼滋味,睡粉紅色的床,上粉紅色的廁所,有個名叫Ken的男友。夢幻屋被一群「組合屋」(Plattenb和*圖*書au)所包圍,夢幻屋粉紅刺眼,組合屋是來自前東德共產主義的集體式住宅,兩種建築在視覺裡衝撞。
寶拉放學回來,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說她以後上學每天都要穿粉紅色,像個公主一樣。不久,不僅衣裳要粉紅,鞋襪、髮帶、床單,全部都要粉紅色,寶拉開始愛上芭比。卡琳發現,學校老師看到一身粉紅的小女孩來上學,會大聲稱讚:「就像個公主,好美麗!」卡琳試著引導:「為什麼妳之前最喜歡的顔色是綠色,現在變成了粉紅色?難道只是因為,其他的女孩都穿粉紅色的?還是妳想要被稱讚?妳不需要變成別人,記得,要當自己。」但寶拉眼中只剩粉紅。芭比夢幻屋開幕,寶拉從別的女孩口中得知,吵著要去。母女對峙,母說:「妳不是公主,妳是獨立的女孩,我不希望妳成為芭比。」女說:「我要芭比!我要芭比!我要芭比!」
安妮(Annie)任職於環保基金會,常帶小孩一起上街去反核,家裡後院種植蔬菜,奉行有機環保綠色生活。談起芭比夢幻屋,我原本認為安妮一定也會奉送髒話子彈,想不到她竟然說:「其實我小時候跟我姊姊都好喜歡芭比!」姊妹倆常會帶著她們的芭比去拜訪隔壁鄰居,女孩們拿出各自的芭比,玩起角色扮演。她說,她當然不贊同玩具的過分量產與丟棄,家裡給小孩的玩具都是去回收機構撿拾來的,她希望小孩玩泥巴堆沙子,但她並不反對女兒玩芭比https://m.hetubook.com.com。她說:「現實會打敗幻想的,你看我跟我姊小時候都想變成芭比,但她現在是個拒婚的生物學家,大公司的高階主管,我養兩個小孩,上街去抗議,從不|穿裙子,也沒變成芭比。」說起姊妹的童年芭比時光,安妮臉上充滿懷舊的光芒。現實早趕跑了芭比虛幻,但,芭比永遠是童年的美好。
丹麥團體水叮噹(Aqua)的暢銷曲〈芭比女孩〉(Barbie Girl)這樣唱:「我是個芭比女孩,活在芭比世界裡。塑膠生活,真是美妙。你可以梳我的髮,脫我的衣。想像,生活就是你的創造。」(I am a Barbie girl,in a Barbie world.Life in plastic,it's fantastic.You can brush my hair,undress me everywhere.Imagination,life is you creation.)這首歌當年在全球大賣,引來製造芭比的公司美泰兒(Mattel)提告,認為歌詞當中直接把芭比唱成「花痴」(Bimbo),損害芭比形象,但訴訟後來沒成立。這首歌把女性放置在絕對被動與柔順位置,女性的各種可能性都被簡化成「花痴」形象,細聽歌詞絕對會皺眉。只是,美泰兒長期經營的芭比形象,難道真的被這首歌給損壞了,還是只是透過流行音樂,認證此玩和*圖*書具公司的性別經營概念?告的對象,是流行樂團,或是自己?
卡琳(Karin)是單親媽媽,獨自撫養女兒寶拉(Paula)。聽到我問起芭比夢幻屋,在電話上沉默,深呼吸之後,請我稍候。不久,她的聲音回到聽筒:「我要女兒去花園幫我澆花。她現在不在這裡,那我可以罵髒話了。準備好了嗎?」
等待芭比夢幻屋開幕的,除了芭比迷之外,當然還有抗議浪潮。婦女、左派團體前往舉標語抗議,愛芭比的小女孩拉著父母衝入夢幻屋,恨之者疾呼物化,愛之者高喊美麗,這個夏天,柏林上演一場粉紅爭論。
克勞蒂亞喝口咖啡,撥了一下頭髮說:「親愛的,那太辛苦了。不過,當芭比有個壞處,就是,男朋友是男同志。好慘。」
我站在柏林芭比夢幻屋前,粉紅色在驕陽的照射下更加放肆。我想起小時候在電視上不斷被芭比娃娃的廣告轟炸,直到有一天我看到鄰居小女孩的芭比,竟然就馬上把她的衣服給剝光。長大後,我與許多男孩們討論到芭比,發現有不少人都跟我一樣曾經這樣暴力對待芭比,我們都想知道,華服之下的真相是什麼。好友E聽了大笑:「你以為只有男生會這樣嗎?我小時候要我媽買Ken給我跟芭比作伴,就是為了想脫掉他的衣服!」只是,關於身體的這一課,其實我們都錯判了。我們曾經都以為,女孩就是大胸長腿,而K看到裸身的Ken之後,竟然以為男生下部原來跟女生一樣,根本沒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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