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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海明威的巴黎妻子

作者:寶拉.麥克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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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十九

「光是這個星期詹姆斯.喬伊斯又多了六個孩子,他們全在那裡,大塊吃羊肉,牛奶從鼻孔裡噴出來。別告訴我你不想親眼看看。」
一週後,他可以起床、沐浴、更衣,也差不多可以見朋友。他將行李裡的筆記本拿出來放到一旁,拿出他帶給我的以報紙和布層層包覆的禮物。是一瓶玫瑰精油,還有一條厚重的琥珀項鍊,一顆顆碩大粗獷的珠子跟黑珊瑚和銀環串在一起。
「這原本是一位身分顯赫的俄國外交官的,但他現在淪落為侍者。」
「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我說,將項鍊舉高端詳。
我沒告訴路易斯或任何人,我們夫妻的關係變得多糟。太丟臉,我說不出口。早上我寫信給葛蕾絲和海明威醫生,騙他們一切都好極了。我告訴他hetubook.com.com們,恩斯特在《多倫多星報》的工作非常順利,前途一片光明。我沒說他最近決定違反跟《多倫多星報》的獨家合作協議,以筆名供稿給國際通訊社。這一切都是暗中進行的,所以在他提供「獨家」新聞給《多倫多星報》之前,若給國際通訊社的東西上了電報,就代表他得說謊,也可能惹上麻煩,可是他說,為了錢值得冒這種險。他說服了自己的良心,但我很難接受這種欺騙,因為我感到我們談的是更大的東西:他永遠都會為了自己不計任何代價。
「希望你給的價錢還不錯。」
整整一星期他沒離開床鋪,有時我在一旁看著睡著的他,心想從這模樣看,他受的苦可怕到他不願意談,至少很久都不會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談。我們之間的鴻溝和沉默也很可怕,但和他這次在土耳其的遭遇相比,顯然不算什麼。或許他說的沒錯,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回到家,我們又在一起,或許只要我們不去想,或者不給那些問題任何存在的空間或空氣,一切就都會沒事的。
他離開後,我悲傷又愧疚,發了瘋似地痛恨自己。我看著架子上的威士忌瓶,甚至拿了起來,半晌才放回去。午餐前不能喝。我不能這樣下去,我轉而泡咖啡,剝橘子,努力不去想他人正在火車上,至少要兩天的時間才到得了。兩天後他會在另一個世界,一個危險的世界。現在,我只能期盼他平安,寄望我們之間的感情強烈到熬得過任何風風雨雨。
「就照您的吩咐,夫和圖書人。」
十月底,那天一大早恩斯特步出剛抵達里昂火車站的火車,一臉飽受戰爭摧殘的茫然模樣。他虛弱、疲憊,因瘧疾而發著高燒,至少瘦了十公斤,我幾乎認不得他。他走入我的懷裡,癱在我身上,我們回家後他靠在水槽,讓我幫他洗頭。洗掉滿頭的蟲子。
瑪麗.柯柯蒂每天下午會來。「你得離開那張床。」她說,在我的睡袍外面套上圍裙,要我跟她一起做紅酒燉牛肉、丁香燉小牛肉、白豆燉肉,這些菜都很棒,但我實在沒胃口逼自己吃。
我拿剪刀幫他把頭髮剪得很短,將檯燈拿近,就著光線一隻隻挑起殘留的頭蝨。我替他全身抹上乳液,扶他鑽入乾淨的被窩。他一睡就是二十四小時,醒來後我替他端上蛋、土司、火腿和芥末,他感激地吃完,接著倒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又睡。
我擠出微笑,穿上外套及一雙最不老土的鞋子。「我們在附近走走就好,今晚不去米肖,好嗎?」
除了兩張他準備進入土耳其邊界時潦草寫下的明信片,音信全無。我把這歸咎於越洋電信服務不良,因為不願去想他的沉默可能代表其他意思。兩星期後,我在《多倫多星報》上讀到他的第一篇報導,然而太具體地知道那裡發生的事(不只暴力,顯然還有疾病,高傳染率的霍亂和瘧疾),只會讓狀況更糟,所以我將報紙燒了,出去散步。
路易斯.加朗帝埃來訪,坐在那張破爛的餐桌前,試圖要帶我去米肖餐館吃飯。
「對不起,塔迪。」我在他閉著眼時說。和-圖-書
我等著他說更多,但他只是坐在餐桌前喝咖啡,向我要報紙。
然而,這麼想於事無補,只會將我推回威士忌的懷抱,所以,我將思緒連同一疊信紙放下,去盧森堡博物館看莫內。我站在畫前,凝視最明亮的色塊和水中的美麗紫色,努力不看見其他東西。
「我給得不少,還買酒請他喝。」恩斯特說,幾乎恢復原來的神采了。
「我們不要談那些。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他又愛我了,我看得出來。不管分開的幾週裡,我們對彼此有何感覺或看法,那些都結束了。我打開玫瑰精油,深黃色的液體散發出純玫瑰的香氣,絕對的極品。無法言說地,我們的下一段故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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