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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的遺言

作者:傑伊.艾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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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帶3 A面

錄音帶3

A面

然後,我跟他們說我要走了,因為這場派對遜斃了。
「所以你就拿一顆石頭給他,讓他去丟泰勒家的窗戶,是嗎?」
那一剎那,我嚇得背脊發涼。背後有人!我猛一轉身,準備出手攻擊那個人,然後立刻跑開。
「漢娜,等我一下。」妳說。「最近還好嗎?」
我又把地圖打開來看。
不過,我心裡有沒有被利用的感覺呢?百分之百有。
我只是遵照她的指示去做。那並不是什麼執迷,而是尊重。我只是想完成她最後的要求。
有一次上保健課的時候,老綷放偏頭痛的紀錄片給我們看。那部影片訪談了好幾位病人,其中一個病人發作的時候跪倒在地上,用頭去撞地板。那種痛楚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忘掉腦部的劇痛。體表的疼痛還能夠控制,但腦部的劇痛無法觸及,無計可施。不過,嘔吐倒是個可行的辦法。現在我就是想這樣做。
現場的音樂實在太大聲了,妳只好大喊著對我說:「不必拿錢。」



「我不是要你拍那個。」我說。「我要你幫我拍張照片。拍我和柯特妮。」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啊。」她說。
泰勒拿起相機對準我們,調整焦距,等我們撮出燦爛自然的笑容。柯特妮把杯子放到旁邊。我伸手摟住她的腰,然後告訴她:「柯特妮,如果我抽屜裡有什麼東西是妳想借的,儘管開口,我一定會借妳。」

「有人要幫妳拍照片。」我說。接著,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到泰勒面前。我叫她放下杯子,否則照片就不能登在畢業紀念冊上了。
「那你呢?」我問。「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演戲。這個字眼很有意思,套用在柯特妮的故事上倒是滿貼切的。因為,所謂的演戲,就是妳刻意去做一件事,因為妳知道有人在看。妳臉上的笑容永遠是那麼燦爛,妳永遠展現出自己最親切美好的一面。

要是他房間的燈亮著,那麼,如果看到竹子百葉窗,那應該就是了。
「嘿,不要緊張!是我。」
沒錯,柯特妮,在走廊上不管碰到誰,妳都表現得很親切。放學後妳走到停車場去開車子的時候,如果有人陪妳一起走,妳也會對那個人很親切。
我們都在名單上。我們都一樣。我們都必須承擔某種罪過。可是為什麼泰勒和我們不一樣?為什麼只有他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一剎那,我手上的咖啡壺忽然滑掉,嘩啦一聲撞到櫃台,然後往地上掉下去。還好我反應夠快,半空中及時抓住,才沒有摔到地上。接著,我轉頭看看後面,發現那個櫃台女服務生歪了一下頭,笑了起來。
此刻,我已經開始淚眼盈眶。「她有說裡面是什麼東西嗎?」我問他。
那天,泰勒偷|拍了我們兩個的「坦率」照片,隔天,我到學校去,感覺依然像平常一樣,第一堂課的上課鐘響了以後,隔了幾秒鐘,柯特妮才衝進教室。其實,她有沒有晚幾秒鐘進教室並不重要,因為狄拉德老師根本就還沒進來。
妳又繼續追問我知不知道晚上有一場派對。我說我知道,不過我並不怎麼想去。因為我怕到了那裡之後,只能到處閒晃,找不到人說話。或者說,我怕到時候晃來晃去,被一些無聊的人纏住了,還得找找看有誰能夠救我脫離苦海。
我問妳為什麼,可是妳一直盯著人群看,沒聽到我在問妳。
「你也一樣,克萊。」
D-4。距離泰勒家只隔了幾個路口。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誰呢?我想我大概不需要告訴你他是誰,因為那不重要。他的角色就像在藍點商店摸我屁股那傢伙一樣,他說了某些話,結果導致別人做出某些事——冷酷無情的事。

「他是偷窺狂。」馬克斯說。「他是個變態。他偷窺漢娜的房間,那麼,我們砸爛他的窗戶不是很公平嗎?」
他之所以會把照片放在塗鴉本裡,一定是因為他知道這張照片永遠不會登在畢業紀念冊上。他永遠不會把那張照片拿出來用。因為,當他知道這張照片背後有什麼含義之後,他就不會拿出來了。
我必須說清楚,柯特妮,我並不討厭妳。事實上,我甚至不能說我不喜歡妳。甚至,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還覺得我們兩個可以成為好朋友。
可是,泰勒家到底是哪一棟呢?我知道他家是在這條路上,而且,我知道是在這一段沒錯。可是,漢娜並沒有告訴我們他家的地址。
「為什麼?」我問她。「為什麼我們應該一起去?」
在車上,有好幾次他好像想跟我說什麼,可是每次都被我打斷。我不想裝模作樣,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因為,這一切是如此血淋淋。

過了十五分鐘,我看到一輛公車從莫內花園店門口開過去。時候到了,該走了。於是我一把抓起地圖,背包甩上肩,飛快衝出大門。
後來,她又走開了,我端起咖啡啜了一小口,拚命放空自己的腦袋,不去想任何東西。我在等。

成群的學生朝派對會場走過去,我們也在裡面——那種感覺彷彿成群的鮭魚溯溪而上,準備到上游去配對繁殖。我們抵達會場的時候,看到兩個足球隊員分別站在門口兩邊,向進場的人收啤酒費用——他們平常參加派對,身上穿的一定是緊身套衫,沒有一次例外。於是,我把手伸進口袋裡掏錢。

可是,漢娜,妳不是心裡有數嗎?妳明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卻還是跟她去了,為什麼?
真的受夠了!我真的懶得再玩這種遊戲了!我逼他告訴我,柯特妮究竟說我什麼。

妳對我微微一笑,然後,妳對我說了兩個神奇的字:「再見。」我感覺得到,妳是真的要永遠跟我說再見了。
「沒有。那是他自己想丟的。當時我還不知道錄音帶的事。」


我愣愣地盯著塗鴉本裡那張照片。那是在一場派對上,漢娜摟著柯特妮的腰,看起來很開心。柯特妮卻顯得有點緊張。我想不透為什麼會這樣。
柯特妮,這些錄音帶就像我生命的選集,而妳也貢獻了一部分。
接著妳又告訴我,要走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去找妳。「我是搭妳的車來的,妳可別忘了喲。」
我問他柯特妮說了什麼,他卻只是露出詭異的笑容,低頭看著地上的草坪。和圖書



我轉頭看前面,看看後視鏡,看到司機的眼睛。接著,我又回頭看著史凱亞。「妳要去哪裡?」我問她。
「我沒有要去哪裡。」她終於開口了。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那張照片裡,漢娜伸手攬著柯特妮的腰,笑得很開心。可是柯特妮沒有笑。她顯得很緊張。
看他們互毆了幾拳之後,我立刻轉身跑開,從四周的人牆中間擠出去。當時的人艢大概有四排那麼厚。站在後排的人甚至還踮起腳尖想看清楚一點。
那一剎那,我已經明白妳邀我一起去參加派對是怎麼一回事了。我們的派對之夜就這樣揭開序幕,不過,會怎麼結束呢?呃,結果將會很令人意外。那種結果……好怪異。
我端著杯子走到自動咖啡機前面,想再倒一杯。
後來,我走出教室,準備去上第二堂猓。到了走廊上,我才忽然想到,不對,她怎麼沒有跟我說再見?
不過,我還是故意問他:「泰勒,你拿照相機幹嘛?」
崇拜?現在還會崇拜嗎?或者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忽然有一種感覺,這一切即將改變了。
我心裡想,不用擔心,克林森太太,車上沒有男生,沒有酒,沒有毒品,沒什麼特別好玩的東西。
我丟下他,開始朝水池邊走過去。我要找人談一談了。不過,走到一半,我忽然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我跑過去找泰勒,把他攔下來。我緊盯著他的眼睛。「嘿,想拍一張精采的照片嗎?」我問他。「跟我來。」接著,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拖著他走過院子。
這時候,我猛一轉身,面對面盯著她的眼睛。「為什麼不想拍呢,柯特妮?為什麼邀我跟妳一起來參加派對?可千萬別告訴我,妳只是把我當成司機。說真的,我一直覺得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一直到那天晚上,妳才忽然又變得很需要我。
「怎麼好玩?」
很不幸的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妳是如何精心營造自己的形象。
沒錯,那個男生長得還滿帥的,而且人好像還不錯。說不定我可以暫時忘掉妳對我的所作所為。

他叫我不要激動,那沒什麼大不了。

我才剛把車停到路邊,妳就開門走出來了。妳蹦蹦跳跳的從門廊上跑下來,沿著走道跑過來。妳媽媽關門之前還特別低下頭看了我車裡一眼。
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我知道。」
我立刻嘆了口氣。柯特妮,從此以後妳的名譽徹底破產了。
那兩個傢伙互相毆打,可是卻沒有人認為這種行為根本就是軟弱的表現。看著眼前的景象,我真的無法忍受。他們認為面子比身體更重要,而柯特妮則是認為她的面子比我的名譽更重要。

我仰頭咕嚕一口把咖啡喝個精光。
我忽然喘不過氣來,感覺自己的胃彷彿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我往屋子裡面跑,想找一間廁所躲起來。我並不是身體真的有哪裡不舒服,不是真的想吐……而是我的心。我內心糾結扭曲,思緒混亂。此刻,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我得趕快找個地方讓自己吐一吐。
搭便車?本來我就已經在懷疑妳為什麼要邀請我,聽到這種話,我心裡更嘀咕了。
他一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很古怪,可憐兮兮。看到他那種表情,今天晚上可以算是不虛此行了。他兩手立刻環抱在胸口,彷彿想把照相機藏起來,不要讓我看到。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大家都知道他是畢業紀念冊的攝影師,不是嗎?
錄音帶裡,漢娜忽然又好久沒出聲音。她知道必須給我們一點時間消化一下。
「我家在這裡,克萊。」

到了下一個十字路口,公車向左轉,然後停到路邊。車門開了,司機回頭吆喝了一聲。「有人要下車嗎?」
公車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我的行程已經超前了。」他說。「車子要在這裡停個幾分鐘。」
我怎麼敢忘呢,柯特妮?
我的聲音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一半是因為憤怒,一半是因為我拚命壓抑,不讓自己哭出來。「你憑什麼認為自己不一樣?你有比他好到哪裡去嗎?」
她又露出那種狡猾的微笑,眼睛盯著我。她故意要讓我感到不自在。我必須說,她成功了。

一開始他們只是胸口互相擦撞,接著,有人出手推了對方一下,這時倏,對方立刻揮拳擊中他的下巴。
原來是馬克斯.庫利。學校的同學。
柯特妮,這件事我不覺得妳是故意的。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把妳也列進錄音帶的名單裡。我的目的是為了要讓妳明白,妳的所作所為對別人造成了影響。說得更確切一點,對我造成了影響。
我朝泰勒的窗戶點點頭。「是你幹的嗎?」
那場派對後來成為我人生的某種初體驗。我第一次親眼目睹打鬥——好可怕。我搞不清楚那是怎麼發生的,不過,就在我後面。我聽到兩個男生在互相咆哮,於是我轉頭一看,看到他們兩個已經快要貼在一起了。四面八方的學生開始湊過來,圍在四周鼓譟起鬨。人群越聚越多,開始變成一堵厚厚的人牆。他們不是來勸架的,而是來火上加油。只要擦槍走火,戰火一觸即發,他們就有熱閙可看。他們果然如願了。
「柯特妮建議我過來跟妳聊一聊。」他說。


房間的燈開著,竹子百葉窗是放下來的。窗戶的玻璃破掉了,上面貼滿了七橫八豎的銀色布膠帶。
「你坐過頭了嗎?」她問我。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甚至,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跟任何人說過話。「你去叫他停車,他就會讓你下車。」

一直到派對那天晚上,妳才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我把石頭往上拋,然後用另一隻手接住。那扇窗戶的玻璃已經裂得差不多了,絕對經不起這顆大石頭的摧殘。那麼,馬克斯為什麼要挑這顆大石頭給我?後面的錄音帶他已經聽過了,那麼,他為什麼要我來做一個了結,徹底砸爛那扇窗戶?為什和圖書麼?
我把地上的背包拿起來放在大腿上,拉開最大那個口袋的拉鍊。
當時柯特妮正在倒酒,於是我就叫泰勒站在那邊等我一下。柯特妮看到我,就問我玩得開不開心。

「太好笑了。」

紅星號所標示的地點究竟是什麼地方?一邊走路一邊看,光線又太暗,根本就看不清楚。我必須找一盞路燈,藉著燈光才看得清楚地圖上的位置。可是,我必須繼續走,片刻都不能停。

馬克斯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舉到我面前。「拿去啊。」他說。
「呃,沒問題,當然沒問題。」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他就是這麼說的。
柯特妮.克林森。好美的名字,對不對?沒錯,人也長得很漂亮,頭髮也很漂亮,微笑起來也很漂亮。皮膚晶瑩剔透完美無瑕。

我把耳機扯下來。「嗨,史凱亞。」
可是,漢娜,後來一定出了什麼事對不對?怎麼回事?


我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一下。在我釐清所有故事的脈絡之前,暫時不能再聽下去了。
好了,大家準備好了嗎?我們的人氣皇后柯特妮告訴這個男生,我衣櫃的抽屜裡藏了某些令人驚奇的東西。也許不只這個男生,我想,旁邊耳朵比較靈敏的人也許都聽到了。
他低頭看了相機一眼,兩手漫無目的地擺弄著鏡頭。他說,他想搭個便車回家。

我把背包揹到背後,把肩帶調緊。此刻,又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我開始往前走,往泰勒家的方向走。
我把背包甩到肩上,走到前面。我跟司機說了聲謝謝,然後就下車了。那一剎那,夜晚的冷風迎面襲來,我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一個冰冷的世界。車門嘩啦一聲關上了,然後車子就開走了。我看著史凱亞位子旁邊的車窗,看到她的頭靠在玻璃窗上,閉著眼睛。
雖然我心裡還是有點懷疑,不知道妳在打什麼主意,不過,誰叫妳是柯特妮呢?人見人愛的萬人迷,沒有人會不願意跟妳一起去參加派對。
「第一個來的是艾利克斯。」馬克斯說。他告訴我的時候,口氣裡完全聽不出有絲毫的慚愧。「有一天他突然無緣無故跑到我家來,要我告訴他泰勒家在哪裡。我搞不懂為什麼,因為他們兩個似乎不像是朋友,可是他好像非知道不可。」
那輛公車停在遠遠的角落裡。我沿著人行道拚命狂奔,衝上公車門的階梯,然後走到車子中間,找了一條空座椅坐下來。
我身體微微往前傾,一副笑彎了腰的樣子,彷彿剛剛有人跟我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喀嚓。
這時候,我開始忍不住大笑起來。倒不是因為他說的話有什麼好笑,而是因為這整件事是那麼的荒謬。難道他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偷窺我的事已經被我發現了——我已經知道他的夜晚很美麗?還是他只是在欺騙自己,假裝我沒有發現?因為,只要沒有被我發現,我們還是有機會成為好朋友,不是嗎?
我抓緊手上的石頭,越抓越緊。但我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講話的聲音不由得有點顫抖。「知道嗎,馬克斯,你真是個混球。」
有一次,我察覺出妳對我就是這種態度,後來,我仔細觀察,發覺妳對別人也是一樣。
我又開始恢復警覺了,開始重新築起一道防護牆,一磚一瓦疊起來。「好玩……怎麼好玩?」
「你錯了,那很嚴重!」我告訴他。「我很在意。」
可是,我已經到站了,該下車了。這一站正好位於兩個紅星號的地點中間。泰勒家和柯特妮家。







❙❙

「她說跟妳一起出去一定會很好玩。」他又重複了一次剛剛說的話。
我告訴自己,繼續走,克萊。

而且妳人也很好。大家都這麼說。
他把石頭塞到我手上。「克萊,你是我碰到的第一個不肯丟石頭的人。」
我忽然滿臉通紅,兩手開始發抖。接著,我問他為什麼要相信她。「她說的那些和我有關的事,你真的都相信嗎?」
我又啜了一口咖啡。咖啡越來越涼了。
後來,我又經過兩戶人家,接著,我看到了。
我忽然明白了。莫內花園塗鴉本裡那張照片,是泰勒放的。



「妳想像得到嗎?」
「那妳就自己再去找個護花使者吧。」我說。說完我就走了。
我的舉動出乎她意料之外。這不是她計畫中的事。她邀我一起來參加派對,目的是為了要挽回她的完美形象,因為她冷落我太久了。照片會成為永恆的紀錄,導致她和我產生某種牽扯。她不想面對這種情況。

他聳聳肩。
對了,我剛剛是不是說過,我們距離派對現場還有兩個路口?老天,他們音樂到底放得多大聲?派對開成這樣,警察鐵定會找上門。
妳說妳還得去跟好幾個人見面,所以我們待會兒再碰頭。這時候,我也撒了個謊說我也跟好多個人約好了要碰面。
「錄音帶不是也提到你了嗎?」我問。
是那場派對嗎?就是我去參加過的那場派對嗎?
我聽到一個聲音。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但那並不是耳機裡的聲音。

她真是無中生有!柯特妮根本就是信口開河。
柯特妮想掙脫我的手。「我……我不想拍照片。」她說。
漢娜,饒了泰勒吧。
首先,我要告訴大家,泰勒拍到我幫柯特妮按摩背部的照片,不過,我不相信他敢拿給任何人看。

柯特妮求我不要走。她拜託我不要那麼衝動。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有點遲鈍?意思是,她還沒有要走,我怎麼可以走呢?萬一她的私人司機不等她,她要怎麼回家呢?
我把漢娜的地圖拿出來,攤開到桌面上。
算了,就這樣吧。沒話好說了。我內心的另一個自己暗暗覺得鬆了一口氣。
「那就明天見囉。」我說。

錄音帶該換面了。
原來,那天和漢娜一起在房間裡的女生就是柯特妮?

而這也是司空見慣了。
走道對面,那一整排的https://m.hetubook.com.com車窗看起來像一面面的鏡子。我看到我背後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女孩子,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可是,我認識她嗎?我轉身去看她。
我想,我大概永遠找不到答案。
「你是第三個到這裡來的人。」他說。「不包括我。」
我忽然想,算了,不要下車吧。我可以繼續坐在車上和史凱亞聊天。不過,說得更準確一點,我可以待在車上「想辦法」和她說話。不過,我幾乎可以斷定,接下來肯定是我一個人唱獨角戲,自言自語。
我問自己,為什麼我會有那股強烈衝動要追隨地圖上的紅星號到每一個地點?其實我並不需要這樣,不是嗎?我可以只聽聽錄音帶,把每一卷都聽過一遍,從頭到尾,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是石頭砸破的嗎?有人朝泰勒房間的窗戶丟石頭嗎?
我開車送他回到家。他下了車之後,我又繼續開車上路。我漫無目的地開了好久才回到家。這是我這輩子最漫長的一次旅程。
柯特妮,妳跟我說再見的時候,我有沒有感到失望呢?
我在咖啡裡加進奶精和方糖,然後走回座位。
我點點頭,把耳機套到耳朵上。然後轉頭看著車窗外面。
當時我在學校裡,肩上掛著背包,正要走到第一堂課的教室去。走著走著,妳忽然跑過來抓住我的手。
「那傢伙到底是誰?」


柯特妮從頭到尾一直在利用我。說不定她還以為她今天能夠重塑她在我眼裡的形象。結果呢,那句成語是怎麼說的……事與願違?
「你錯了,泰勒。派對並不遜。」我說。然後問他為什麼要跟蹤我。


我低頭看著手上的石頭。「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問他。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公車開上馬路。
接著,妳說我們該分開活動了。柯特妮,妳想不想知道那一剎那我心裡想什麼?老天,目的已經達到了,妳半點時間都不會再浪費。
妳打開右前座的門坐進來,扣上安全帶。「謝謝妳讓我搭便車。」妳說。
奇怪,從前妳有跟我說過再見嗎?沒有,很少。可是,前一天晚上我們有說有笑,而現在我忽然覺得妳又刻意要冷落我了。就在不到二十四個鐘頭之前,我們還在一起玩鬧得很開心,我心裡想,我們之間應該可以多一點什麼,而不再只是點頭之交。
後來,狄拉德老師終於進教室了,妳立刻轉回頭去看教室前面。後來,下課鐘一響,妳立刻一聲不吭就走了。
我又把石頭丟回另一隻手上。我轉頭看看馬克斯身後,看到他家門廊上的燈光。我是不是該問他,他房間的窗戶是哪一扇?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我打算拿這顆大石頭砸爛他家的某一扇窗戶,所以,他最好告訴我他的窗戶是哪一扇,這樣我才不會丟錯窗戶,嚇壞他妹妹?
「那我們應該一起去。」妳說。接著,妳把頭歪向一邊,露出妳的招牌笑容,而且妳——說不定是我自己的錯覺——我好像看到妳對我眨了眨眼。
泰勒道恩……身上揹著全套的攝影裝備。

我無法想像泰勒敢把這件事告訴他爸媽。難道他拜託他們不要換窗戶的玻璃,因為他知道還有更多人會來丟石頭?那麼,他們有什麼反應?他們會不會問他怎麼知道會有更多人來丟石頭?他們會不會問他為什麼?


「你說什麼?」

錯了。


我想她是裝的。好,我來告訴你們為什麼。

真噁心。
只要按下播放鍵,我隨時都會聽到漢娜的聲音。這樣的時刻似乎不應該會覺得好笑。可是,微笑的感覺真好,我感覺自己彷彿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這樣微笑過了,雖然實際上也才不過幾個鐘頭而已。
柯特妮看起來確實很親切,很討人喜歡。然而,在錄音帶裡聽到自己的故事,她可能會想去死。
照片!就是塗鴉本裡那張照片。
妳那燦爛的微笑,妳那雪白的牙齒完美無缺。
大家看看地圖上那個D-4紅星號。那就是柯特妮家。
「明天見吧。」她說。

史凱亞長得很漂亮,不過,她總是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彷彿從來不覺得自己漂亮。尤其是過去這幾年裡,她老是穿得邋裡邋遢,每天衣服都鬆垮垮的,彷彿整個人包在布袋裡。今天晚上,她穿的是一件大得嚇人的灰色運動衫,配一條灰色運動褲。
他眼睛盯著我,盯了好一會兒。接著,他眨眨眼。
我們聊著聊著,過了一會兒,那個男生忽然說他要老實招供,因為,並不是柯特妮叫他過來跟我說話的。事實上,那是因為他聽到旁邊有人聊到我的事,所以才想到要過來找我。
泰勒沿路一直掙扎,他以為我是要他去拍那個放酒桶的水池。「他們不會採用的。」他說。「妳應該明白,未成年學生非法飲酒,他們怎麼可能會用呢?」

我問妳,有好長的一陣子,妳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怎麼現在又想跟我做朋友了?當然,妳矢口否認,說妳絕對沒有對我不理不睬。妳說一定是我誤會了。而且,參加派對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更進一步互相了解。
我在地圖上搜尋了一下,發現那個紅星號是泰勒家。我內心分裂成兩個我,其中一個我心裡覺得怪怪的,為什麼要這樣緊緊追隨漢娜的步伐,聽她說故事,彷彿中邪了似的。太執迷了。然而,另一個我則是拚命想抗拒這種執迷。
泰勒家的庭院和隔壁那一戶人家中間有一道籬笆。我走到籬笆旁邊躲起來,以免被他看到。我相信他一定有警覺。他很可能在看外面,擔心又有人拿石頭砸爛他的窗戶。
我開始投降了。我的心防漸漸解除了。沒錯,也許我是對的,也許柯特妮只在乎自己的形象,也許柯特妮只是想挽回自己的形象。也許她認為,叫這個帥帥的男生來找我,我就會原諒她對我的冷落,因為她邀我一起來派對,結果卻丟下我自己一個人跑去玩。

A-4紅星號。泰勒家。
我搖搖頭。不,我不是要回家。
我準備到下一站去。

「好啊。」我說。「不過,我直接載你回家。我不會跟你到別的地方去。」
我心臟開始怦怦狂跳。那不是因為馬克斯在我旁邊,也不是因為泰勒在房間裡,也不是和*圖*書因為我手上有一顆沉甸甸的大石頭,而是因為他剛剛說的話。


「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我朝他大叫。

沒錯,那就是柯特妮。沒有人抗拒得了她。她對任何人都是這樣賣弄風情。
我內心深處的另一個我忽然很想哭,因為我終於明白她邀我來的目的了。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朝車子走過去。走到半路上,我忽然開始大笑起來。我朝路邊的樹大喊:「到底怎麼回事?」
我忿忿地把石頭砸到人行道上。要是不趕快砸到人行道上,我可能會砸到他臉上。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是,那聲音是哪兒來的?
「太好了!」妳說。「妳會開車嗎?」

沒錯。如果照片赤|裸裸地表現出學生生活的真實面,畢業紀念冊怎麼可能會採用呢?
在塗鴉本那張照片上,柯特妮看起來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老天保佑,但願我的運氣夠好。搞不好會看到他家的院子裡插了一根告示牌,上面寫著:偷窺狂之家——歡迎參觀。

我們車子停得比較遠,和派對會場隔了兩個路口,不過,這已經是我們找得到的距離最近的停車位了。我車上的音響有獨立電源,引擎熄火之後還是會繼續播放,要等到有人打開車門才會關掉。然而,那天晚上,當我打開車門的時候:音樂卻還在播放……那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我朝大門走過去。剛剛就是從那個門進來的。你猜,我看到什麼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口?
「克萊,你坐過頭了嗎?」
而現在,我們顯然又變成只是點頭之交了。我們在走廊上碰面的時候,會互相說聲嗨,或是放學的時候,妳偶爾會跟我說再見。然而,妳對每個人都一樣。
我對天發誓,那一剎那,他額頭紅得發亮。我絮那個女孩子做背後按摩,現在,歷史又要重演了。
在高中裡,隨時隨地都有人在注意妳,所以隨時隨地都需要演戲。
妳朝我點點頭。收錢那傢伙笑了一下,於是也拿了個杯子給我。可是,當我伸手去接的時候,他並沒有放手。他告訴我,等一下馬上就會有人來接替他了,然後我們可以一起去玩一玩。我朝他笑了一下,可是妳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拖進門。

我好像沒聽說過柯特妮和哪個足球隊員如何如何。籃球隊的倒是有不少個。不過,足球隊的?沒聽過。

要是你已經看過那些照片,恭喜你。我相信那些照片看起來一定很火辣。不過,現在你也應該知道了,那根本只是在演戲。
很不幸的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間廁所,但偏偏裡頭有人……於是,我又走回外面去。打鬥結束了,一切又恢復正常了。而我呢?我覺得我該走了。
「泰勒,有什麼事嗎?」
「那妳就把杯子放下。」我說。「我們該拍張照片留念了。」
柯特妮,當時妳跟坐妳前面那個同學聊了一下,後來,等妳聊完之後,我拍拍妳的肩膀。妳立刻轉過頭來看我。當我們四目相對那一剎那,我們兩個都大笑起來。我們很簡略的說了幾句,但我想不起來當時妳說了什麼,我說了什麼,因為妳說的好像跟我心裡想的差不多。
於是,他們開始打了起來。

那一剎那,我忽然有點明白了。
我轉頭看看窗戶,看看窗戶上那些布膠帶,然後又低頭閉上眼睛,搖搖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馬克斯,你應該也在那些錄音帶裡面吧。」
記得當時我好像說:「還好啊。」或者是「很好,你呢?妳還好嗎?」但說實在的,柯特妮,我已經不是那麼在乎妳好不好了。每次我們在擁擠的走廊上偶然相遇,妳一看到我,就立刻瞥開視線去看別人。這時候,我對妳的敬意就一點一滴的流失掉了。有時候,我有點好奇,走廊上那麼多學生,有多少人對妳也有同樣的感覺。
我忽然笑不出來。
「你想丟點什麼東西嗎?」
預先告訴大家,後面的錄音帶裡還會提到一場規模更大、更重要的派對。

就是那場派對令柯特妮陷入恐慌。
我不由自主的握起拳頭,低頭看看那顆大石頭。我忽然有一股衝動想去把石頭撿回來。
我面前那個男生啜了一小口啤酒。「她說妳很不錯,如果有機會一起出去玩一玩,一定很開心。」
「不要跟他去。」妳說。「聽我的就對了。」

❙❙

妳翻開妳的小筆記本,撕下一張小紙片,然後用一支藍筆寫下時間和妳家的地址,還有妳姓名的縮寫,字寫得很小。接著,妳把那張紙片遞給我說:「派對一定會很好玩的!」然後妳就拿起自己的東西走掉了。
我拿掉耳機,掛在脖子上。那個和我一起上過工藝課的女生從我旁邊走過,手上端著一個塑膠盆,到旁邊的空桌子上收拾杯盤。她在清理我旁邊那張桌子的時候,我轉頭看向黝黑的窗外。我看著窗玻璃上她的倒影,發現她不時會瞄我一眼,不過,我並沒有轉頭去看她。
我忽然覺得,換成是我,我也會做同樣的事。

「沒什麼。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他說。「那些錄音帶根本就不應該提到我。漢娜只是想找藉口自殺。」
我問他可以幫我們拍嗎?
他說,這場派對我形容得很妙。「派對真的是遜斃了。」
我之所以會追蹤地圖上的地點,並不是因為我必須遵照她的指示。我之所以這樣做,純粹只是因為我想了解真相。無論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搞清楚她究竟有過什麼遭遇。
我把地圖摺起來,夾在腋下。
妳覺得「生命的選集」這個名字好不好?
那麼,妳究竟為什麼要我跟妳一起去參加派對呢?根據我的猜測,那是因為妳知道妳冷落了我,我心裡不太高興。至少,妳知道我心裡覺得有點受傷。那對妳那種零缺點的名聲可不太好。所以,妳一定要想辦法彌補。
柯特妮,我真希望妳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人。真的。本來我希望妳會認為我是來接妳一起去參加派對,結果妳卻認為妳只是搭我便車。那種差別實在太大了。
那天參加派對的人都看到她陪我一起來,可是,真的有人相信那是因為她把我當成是朋友?或者,他們會不會只是把我當成是地最近憐憫施捨的對象?和-圖-書

不過,我最後還是轉身走開了。走得飛快。我在人行道上走了好長一段路,走到泰勒他家門口。不過,我並沒有轉頭去看他房間的窗戶。我不想再去想了。我拿起掛在脖子上的耳機,套回頭上,然後手伸進口袋裡,按下播放鍵。
這我倒沒什麼印象。我好像從來沒有看過她們兩個在一起。
我把地圖拿出來,搜尋距離最近的紅星號。不過,我要找的並不是柯特妮家。我並沒有打算要去。我可不想一邊聽錄音帶,一邊看著那棟黑漆漆空蕩蕩的房子。
「克萊,說真的,發洩一下,感覺會舒服一點。」
妳絕對是全校最受歡迎的女生之一。而且妳……是……那麼的……善良,對不對?

不過,我並沒有表現出來。雖然心裡有點懷疑,但我還是按捺住了。「會啊。」我說。「那,柯特妮,妳要我幾點去接妳?」
柯特妮,妳知道嗎,妳走出教室門口的時候,又忘了跟我說再見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很少參加派對。我已經快畢業了,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麻煩就大了。

那倒不會。當預料中的事終於發生了,其實是不會有什麼失望可言的。
公車轉了個彎,開上柯特妮她家那條路。一路上我看到好幾張吉屋出售的告示牌。幾乎三分之一的住家門口的庭院裡都有。經過柯特妮家門口的時候,我還以為說不定會看到她家門口,用油漆噴了一個紅星。然而,她家的門廊上一片漆黑。門廊的燈沒有開,而且,也沒有半扇窗戶裡看得到燈光。




這時候,我眼角瞥見泰勒道恩正準備要開溜了。
我們走到門口,其中一個傢伙說:「一個杯子兩塊錢。」後來,他仔細一看,才看清楚那是柯特妮。「噢,嗨,柯特妮。來,這是妳的杯子。」於是,他拿了一個紅色的塑膠杯給妳。
我嚇得雙腿發軟,彎腰蹲下去,頭靠在膝蓋上。「嚇死我了!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我問他。

漢娜,我也開始有同樣的感覺了。
這種念頭真是無聊透頂,我忍不住微笑起來。


車上每一條座椅後面都安裝了一片四四方方的強化玻璃,底下壓著一張市公車路線圖。從我上車的地點看來,這班公車會經過柯特妮家。本來沿著這條路直走會到泰勒家,不過,這班車會在泰勒家之前那個路口左轉,然後就到柯特妮家了。

他還是又露出那種詭異的笑容。
我拚命想,除了馬克斯之外,錄音帶的名單上還有誰會跑到這裡來朝泰勒房間的窗戶丟石頭。可是,我實在想不出來。我真的想不透這是什麼道理。

「準備好了嗎?」泰勒問。
我用力按下咖啡機的頂蓋,立刻就有一道咖啡灌進我的杯子裡。

我開上好幾條我從來沒去過的小路,還有一些我從來沒聽過的偏僻的路。我突然覺得我們家附近看起來跟平常很不一樣。最後……我忽然覺得這個小城很令人厭惡,城裡的一切人和事都很令人厭惡。
被我這樣一問,她顯然愣住了。我意思是,妳是大名鼎鼎的柯特妮,任何人都會想和妳一起去參加派對。至少任何人都希望大家可以看到他和妳一起進入派對會場。每個人都一樣!不管男生女生。那就是大家對妳的崇拜。
他沒有回答。他根本不需要回答。我抬頭看看他,看到他的表情有點怪怪的,似乎想憋住笑,眼角有點皺皺的。看他那副模樣,似乎不覺得慚愧。
她為什麼沒事搭公車閒晃?從初二到現在,這些年她怎麼樣了?她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這麼孤立?她有哪裡變了嗎?沒有人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天,她突然隔絕了外界,脫離了一切的人和事。
兩塊錢?才兩塊錢?難不成女生收費比較少嗎?
我一步步靠近那扇窗戶,那一剎那,我彷彿看到漢娜站在窗戶旁邊,悄悄朝著錄音機講話。她的聲音太小了,距離太遠,我根本聽不清楚。不過,後來我終於漸漸聽到講話的聲音了。


那一剎那,我背脊忽然竄起一股寒意。
我抬頭看看他。「幹嘛?」
事後證明,妳只不過是想把我變成另一個忠實粉絲,另一個擁戴妳的人。妳只不過是想再多拉一票,這樣妳就可以保證當選「高三畢業班最受歡迎的學生」。


原來是史凱亞米勒。初二那年,我們兩個曾經在一起。她對我微微一笑,或者應該說,她笑得有點狡猾,因為她知道她剛剛差點把我嚇死。

柯特妮.克林森。這名字聽起來簡直近乎完美。就像我剛剛說的,外表上看起來,妳也幾乎是十全十美的。只差一點點……妳就是一個真正完美的人了。
這一點,我必須讚美妳一下。本來妳可以暗地裡幹盡壞事,然後表面上依然展現出妳那種親切美好的模樣,我想,妳的朋友依然會喜歡妳,男朋友也會多如過江之鯽。不過,妳並沒有這樣做。妳選擇當個好人,讓大家都喜歡妳,沒有人會討厭妳。
沒錯,各位親愛的朋友,柯特妮對人很親切。不管是在路上偶然碰到,或是閒聊兩句,她態度都很親切。然而,問問你自己——那會不會只是表面?
「噢,老天。」妳說。「可能是派對那邊的音樂!」
妳說:「為什麼我們應該一起去參加派對?漢娜,朋友不就是要這樣一起玩嗎?」
「實在太詭異了。」
妳喜歡這些故事嗎?妳喜歡我生命的選集嗎?
我背脊忽然竄起一股涼意,打了個冷顫。「想去死。」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說這三個字了。
越來越冷了。我雙手環抱著胸口,繼續往前走。
我走著走著,每經過一戶人家就轉頭看一眼,看看有沒有竹子百葉窗。不過,我都只看一眼,不敢看太久。

是某個知道內情的人嗎?是某個名單上的人嗎?
他回頭朝馬路那邊點了一下頭。「我家就在那邊。開著燈的那一家。我已經監視泰勒家很久了,看看有誰會來。」
我轉頭看看他後面。院子的另一頭有一個大水池,裡頭裝滿了冰塊,還有三個銀色的小桶子。柯特妮就站在水池旁邊和三個外校的男生講話。
「什麼?噢……這個啊?呃……幫畢業紀念冊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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