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小時候養過另一隻。」
「我看他不會擔心。」
「他媽的,」羅賓遜同意。
他仰靠在長凳上,閉上眼睛躲避溫暖的陽光。他低聲長嘆,就像頑皮鬼一樣,然後抓抓小狗的耳朵。
羅賓遜嚴肅地說,「我是說你雇用的人不在乎疼痛。」
「我想他在吹牛,但是我不確定。我有我的門路,或許他也有他的。」
「幸好沒有,也或許是不幸,養小孩的話贍養費更多。」
快樂時光維持了五年,然後有天卜派在爭吵之後衝到街上,被麥基太太的別克轎車壓扁。Bosu先生忘不了麥基太太驚恐的尖叫,還有看著小狗臨死前抽搐的樣子,根本不用考慮送去獸醫那裡。就是這麼慘。
「什麼?你沒有告訴他什麼事吧?我以為你用租來的車接他,給他一支偷來的手機,他應該不可能追蹤——」
「他媽的,」來電者說。
他在雜貨店前找了張長凳,拍拍身邊的空位,頑皮鬼跳上來,蜷曲在他的大腿邊。小狗悠悠地嘆了口氣,顯然在忙碌之後放鬆了下來。
「呃,他喜歡現金。」
「我說過我無法控制他。」
「喔,牠真可愛。」婦女蹲了下來,渾然遺忘了周圍的路人。她抓抓棕色塌耳朵,小狗陶醉萬分地閉上眼睛。「第一次養狗嗎?」婦人問。
Bosu先生用最愛的T恤把卜派包起來,在後院挖了個洞,親自埋葬了他的狗。他沒有哭,父親非常以他為榮和_圖_書。
「幸好我的工作可以自由選擇作息時間,所以沒那麼糟。」
Bosu先生知道別人對他這樣的人有何觀感,但他從未傷害他的狗。連想都沒想過。在他長大的安靜小屋裡,卜派是他最好的朋友。
來電者笑了起來。「是嗎?這傢伙剛搞砸了第一個任務啊。」
「在公寓養狗可不輕鬆喔。」
Bosu先生有狗了。他得去寵物店買,這不是他的首選,但那是星期日下午唯一的辦法了。那家店有擁擠的貨架、廉價油毯地面、隱約的消毒水味道,讓他緊張不安。四十八小時前他也是監禁的受害者,看著一堆貓狗關在鐵絲小籠子裡對他並不好受。
「確實不幸,」他同意。她眼眶發熱,看到他胸口時幾乎泛出淚光。
「我想他的看法並非如此。」
頑皮鬼感激地猛搖尾巴。Bosu先生想,就像一般的飼主跟狗。
「人生就是妥協。」
「為什麼?因為他是聞名天下的BOSU先生?那到底是他媽的什麼意思?」
是啊,就像飼主跟狗,還有他的刺殺名單。
「我不認為他可以商量。」
「沒有?」
「你是說我雇用了自以為是運動器材的人?」
男子微笑。他還記得他的第一隻狗,卜派,他父親勉強從某個同事那兒要來給他的可愛小獵犬。他父母都不太愛狗,但是男孩都需要狗,所以他們還是弄給他了。Bosu先生全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照顧小狗,當卜派咬壞母親最愛的鞋子時,她學會嘆氣猛眨眼,然後去把沙發套上塑膠布。
凌晨一點過後他溜了出去,沒花太多工夫。大家都把車子停在街上,在像他家這樣的社區裡,沒人會鎖上車門。他打開引擎蓋,用螺絲起子戳了幾個洞,結果非常簡單俐落。
「警察現在拼命在查,一定會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
她笑了,響亮的喉音。他敢說她一定晚上在家練過,就為了吸引他這樣的男人。
「這小狗真漂亮!」
「是一種運動器材。」
卜派是隻好狗。他們一起跑遍整個社區,不停玩拋撿遊戲,在落葉堆裡鑽來鑽去。
這是條漂亮的街道,很小,躲在波士頓市中心的馬路迷宮深處。這裡顯然是住宅區,一樓有雜貨店、花店、小餐館,樓上是公寓。他從左向右數到他要找的號碼,然後再看看他的紙條。
「我十五分鐘前剛買的,我們還在互相瞭解。」
「他至少開了帳戶吧?」
Bosu先生跟小狗——或許叫頑皮鬼?真的,養狗怎麼能不取名字?——走到轉角,他拿出塞在口袋裡的地圖。一名婦女停在他身旁,她金髮,漂亮,穿了全套RalphLauren的秋裝,對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羅賓遜沉默片刻。
他原本打算停留一會兒就好。星hetubook.com.com期日下午的寵物店充滿毛茸茸的貓咪、柔軟的小狗、大群跑來跑去的小孩,誰不喜歡呢?但是現場慵懶的氣氛讓他改變了主意趕緊逃離。
羅賓遜接了這通電話真是大錯特錯。最近都沒好事。現在羅賓遜必須應付來電者,而且對方不太高興。
Bosu先生買了隻混種米格魯獵犬,興奮的小狗全身雪白,兩眼有棕色大眼圈,還有下垂的棕色耳朵、巨大的棕色尾巴,牠真是Bosu先生見過最可愛的小畜牲。
「喔,搞什麼東西。你幫我轉告神經病先生幾件事:第一,我手邊沒有那麼多現金;第二,他的酬勞是一萬,一分錢也不會多。老實說,他該慶幸我願意付他這麼多錢,我們都知道我只是叫他去做他早就打算做的事。」
「你住在市區裡?」
又一陣沉默。
他們說麥基太太完全沒料到故障。一分鐘前還能在交叉路口煞車,接下來就衝過了停車再開的標誌。橫向來車以時速三十哩撞上她的車,麥基太太腦震盪又斷了幾根肋骨,更不用說腰傷了。
「什麼?」
來電者沉默了,用力喘息。生氣?或是恐懼?很難判斷。
「怎樣?」來電者催促。「呃,把他關回去之前……你得先抓到他。」
「我會把錢給他,」羅賓遜很嚴肅地說,「不然就出城避一下。」
「謝謝。」Bosu先生打量這女人。沒帶小孩,他有點失望。
「恭喜!沒有孩子需要擔心https://m.hetubook.com.com?」
OK,一切順利。
這時頑皮鬼在書報亭邊撒尿。不怎麼好看,所以Bosu先生拉拉小狗,繼續上路。他又看了地圖,走過六條街後,他們到了。
羅賓遜深呼吸一下。該說的無法逃避了。「BOSU先生留了字條:如果你要成果,就得花三萬美元;如果你不要成果,還是得付三萬美元。Bosu先生知道你住哪裡。」
「牠叫什麼名字?」
但她還是沒死,該死的別克。
「雙面球(Both Sides Upball),」羅賓遜說,「BOSU球。一邊是平的,一邊是圓的。站在上面保持平衡蹲下,或著把圓面向下,用來做伏地挺身。很適合在侷限空間裡做運動。」
「呃,沒有。」
「確實是。你呢?」
他看著她思索。她會被逗笑、害怕或困惑?她又瞄了他的亞曼尼毛衣,然後看看小狗——頑皮鬼,他開始喜歡這個名字了——決定表現出愉悅。「聽起來很刺|激,非常機密。」
不過以十二歲小孩而言幹得還不賴。當然,後來他就厲害多了。
為了新夥伴,他買了狗繩,一個像行李袋的提籠,幾十個狗玩具。好吧,或許他太誇張了。但是小狗——或許叫牠補丁?——熱情地咬他下巴,磨蹭他的脖子。只要小狗嗅過的東西,Bosu先生幾乎全數買下。
當晚Bosu先生很早就上床睡覺了,但是他睡不著,他睜大眼睛躺在雙人床上,希望小狗能回到https://m.hetubook.com.com他身邊。然後他有了個主意。
「給他的指示是要布置成意外的樣子,或者只是倒楣碰上,例如劫車。用屠刀把人肢解看起來不像意外!」
「我也是,」他堅持,但是用微笑緩和他的話。「我可以詳細告訴你,」他說,「但是那樣我就必須殺了你。」
「正在準備。當然,有個小問題。」羅賓遜謹慎地說。
他把小狗拴上狗繩,一人一狗愉快地昂首闊步走在波爾斯敦街上。小狗——該叫卡梅爾?還是雪花?——在戶外接觸到清新的秋季空氣顯得非常開心。仔細想想,Bosu先生也很開心。
「殺人,」男子輕快地說。
「或許我們改天可以吃個飯,」他說。這是神奇咒語。女子像熟練的專家拿出印了名字電話的名片來。他收進口袋裡,答應會打給她。
來電者大聲呼吸。「告訴他沒有新條件,說我能把他弄出監獄,也能把他關回去。」
「你真幸運,」婦人說。她打量他的亞曼尼毛衣,顯然挺喜歡的。他大膽地炫耀一下,她笑得更開心了。「你是做哪一行的?」
「BOSU先生有新條件:原本講好的一萬美元,現在他要三萬美元。」
「小問題?」
這時Bosu先生打量二樓公寓的窗戶,還是沒有動靜。沒關係,他可以等。
來電者沉默片刻,羅賓遜也是。「他準備好下一個任務了嗎?」來電者終於問。
「我是說真的,」她說。
「目前是。」
「剛離婚。他有錢,我在幫他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