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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訴他，我懂，我知道你的感覺，我想握住警察的手。好好問他，當你晚上閉起眼睛的時候。是否也會看到她？她會不會在你的夢境裡哭泣？有時候。甚至在你醒著的時候也在哭？大家是不是會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你？因為你心裡想到了當時自己束手無策、只能對著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女孩低頭飲泣？你是否曾經想過，要是當天晚上你不在林登佛斯，人生也會因此而改寫？

我聽到警笛聲，又看到照後鏡裡出現了閃燈的警車，我低頭看著儀表板，這裡的速限是五十五英里，我的時速卻是七十五英里，太好了，我開始減速，把車子停到路邊，警察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他拿了我的駕照，回到他自己的車上。我心中暗自祈禱，希望他和-圖-書不要搜車。因為我偷了一罐奶奶的止痛藥、藏在包包裡，那是她先前動關節手術時所剩下的藥，另外，座位底下還藏了半瓶的桃子口味杜松子酒，我只是想確定自己回來的時候、還是有點東西可喝。我等著巡邏警察回來，內心緊張萬分，好不容易看到他了，他劈頭第一句話，「布琳．葛蘭？」

出門前，我又給了米洛一個緊緊的擁抱。

我好恨這個地方，要不是因為爸爸生病，我根本不會想回來。這次會見到爸爸媽媽，也會與艾莉森會面，那麼，就做個了斷吧。

「媽，爸爸畢竟是她的兒子……」我想要解釋，但還是放棄了。奶奶曾經犯了錯，質疑過母親對父親的愛，自此之後。她就成了爸媽家的拒m.ｈetｕｂｏok•ｃom•ｃom絕往來戶。

我臨走之前，給了奶奶一個大大的擁抱。離開紐艾莫利也許是對的，米西還是不理我，我聽得到竊竊私語，也注意到現在大家是怎麼在打量我，我又再次變成殺人犯的妹妹，而且又開始失眠。我經常在深夜時分站在冰箱前、瞪著上頭的酒櫃，陷入天人交戰，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在上床之前趕快喝一杯。

我痛恨回家，我想盡理由要繼續待在這裡。至少有兩天的課不能上，然後，還有寵物需要照顧。

「胡說，」奶奶回我，「我們不會有事，牠們都可以陪我作伴，大家都會想你的。對了，你能見到艾莉森，我也替你開心。把話說清楚。一切重新開始。」

越來越接近林登佛斯。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ｈetｕboｏｋ.cｏｍ.ｃｏｍ，公路與朱伊德河平行。在我加速前進的同時，我也看到那小女嬰的臉隨著河水奔流而下，緊緊追著我的車子不放，我把油門催死，希望可以擺脫那個畫面，雖然，我知道那是假象。當初那個釣魚的人發現了屍體，然後我爸媽也處理善後，不過，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沒有葬禮，他們究竟把她怎麼了？我很想問，但是我們從來沒有討論過，也不曾提到艾莉森或其他事，希望那小女嬰無論到了什麼地方，現在都能保持全身溫暖乾爽。

「幾年前，他們發現寶寶屍體的時候。我也是現場的其中一位警官，」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沒有說話，「我的太太，是我自己動手下葬的。我也在戰爭時看過男人和孩童死在我面前——有一次，我和-圖-書甚至還得拿槍殺人——但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悲慘孤寂的畫面，小嬰兒被河水沖刷、撞擊河床，面目慘不忍睹。」他的聲音裡沒有怒氣，甚至也沒有評斷的意思。我還一度以為，我們兩個也許會有些共通之處吧。

「這裡不歡迎那個女人。」她語氣冷酷。

「是。」我應聲回答。

「別忘了吃藥。」她提醒我。

我收拾東西，準備去看爸爸，或者，應該說是去看艾莉森吧，我不知道這個舉動是否恰當。終於，我聯絡上媽媽了，她聽起來好慘，一點都不像我媽媽——她什麼都不確定，也不知道再來要怎麼辦，等到我提議帶奶奶一起回去林登佛斯的時候，我認識的那個媽媽又回來了。

「快去吧，」奶奶告訴我。「你去了之後，可以馬上給我消息，如果狀況危急和-圖-書，就算你媽反對，我也會過去醫院一趟。那髒兮兮的小土狗，還有全身跳蚤的兩隻貓，我也會好好照顧，但天竺鼠和鳥就沒什麼特殊待遇了，我只會餵牠們東西吃、還有換水而已，」她開始逗我，「我才不會碰牠們哩。」

我還來不及把這些話說出口，警官已經靠在我的車窗上，整張臉湊了進來，他的眼珠就跟哈士奇狗一樣，都是冰藍色。「我聽說你姊姊出獄了。她真是變態的賤女人，做出這種事卻沒有自殺，還真是奇蹟，真不知道她這樣怎麼有臉活下去。」他把駕照還給我，還加上一張兩百美金的超速罰單，頭也不回，走了。

「我應該帶米洛一起回去吧？」我向奶奶央求，「牠不習慣我遠行。」

「奶奶，我也會想你。星期天我一定會回來。」我親了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