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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遊戲2:遺產

作者:克莉絲蒂.多赫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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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莉覺得眼淚快掉下來了,她用力揉鼻子,好像是鼻子在癢。
她瞇眼看著他,搞不清楚狀況。「我不懂。你說『據你所知』是什麼意思?你跟他們說過我,你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他們接近了她一直懼怕的那一點。她和愛珞伊為她是否真要問爭吵過,愛珞伊非常堅持。
「唉,不行,我有別的計畫了。」愛莉語氣中的惋惜好似觸摸得到,柔伊怪怪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開了。
愛莉兩手擺在膝上,緊盯著他的臉。
「我知道,」她連忙說,「我也很不願意問,可是如果我不問,他們會逼我們再來一次。我真的很抱歉,卡特。你能不能就、很快的講一下?我不會追問細節。」
「真遜。」她說。
他的臉上掠過懷念的笑容。「應該是吧。我記得我們很開心。我爸對他的工作真的很厲害——他什麼都會修,妳知道嗎?只要是科技的或是機械的東西,什麼也難不倒他。大家都很信賴他,依莎貝兒說他也很高興。知道有人需要他。而我媽……」他停下來揉眼睛。
她自動俯身摟抱他。「謝謝你跟我說,」她對著他的肩膀低喃。「我知道很難,我真的好抱歉。」
「你就住在那棟平房裡?」她問,「那天晚上我們在樹林裡看到的那棟——有玫瑰的?」
她抬眼看他,筆停住了。「嗄?」
喔,吔。
「什麼?」她的指尖有電流竄過。「你說他問起了克里斯多福嗎?」
忙著寫筆記,她並沒有察覺卡特的遲疑,可是等他開口,語調卻怪怪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沉默有如兩人之間豎起了一道牆。愛莉覺得伸手就能碰觸到冰冷的牆頭。他的下巴肌肉抽動,兩手在大腿上緊緊交纏。
她沒法生他的氣。
「燈壞了。」火柴快燒到他的指尖了,他咒罵了一聲,把火柴熄滅,吸吮指頭,再點第二根。「沒多久就會天黑,所以我想最好有點光。」
「我爸在汽車工廠上班,可是我還沒出生,工廠就倒閉了,他也失業了。後來他找不到工作,就……附近沒有很多工廠。他可能是看到報紙上的廣告吧。依莎貝兒有次跟我說過,可是我沒有記得很清楚……我爸媽大概是住在這附近吧。以前。」
「問你們兩個有多親近,妳有沒有找到他。」他站在她面前,黑眸盈滿了關切。「有一次他還問妳有沒有提過要去找他,如果要找的話,會從哪裡找起。」
「母親雪倫.喬琪娜.魏斯特。父親……」
「不要這樣,卡特。」愛莉唐突地打斷他。「這樣不公平,而且也不是真的。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什麼別人。你在我面前不必假裝。」
「反正,」卡特接著說,「後來他被雇來當工友,負責鍋爐和電路系統——就是能用螺絲起子和扳鉗修理的東西。這個地方一定是像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妳知道嗎?」他看了她短短一眼,就又回頭凝視遠方。「我媽在廚房裡工作——煮飯清理。他們在校園裡有房子住,免租金;他們的銀行漸漸有了積蓄。對他們來說,雖然工作並不算、有趣吧,總算也可以安身立命。
「反正也沒什麼,」她說,想要打圓場。「只是見個面談一談嘛——只花一個下午,就完了啊。」
可是卡特沒那麼容易打發。「他們真的是,」他咬牙切齒說,「在惡搞我們。」
他一臉詫異,彷彿忘了那天晚上他們曾經過那棟花團錦簇的小石屋。他點頭。「現在是巴伯.埃里森在住。」
愛莉覺得有點和-圖-書難追上他雜亂的敘述,可是她沒說話。她盡可能筆直地坐著,幾乎不敢呼吸。她沒寫筆記——她知道她不會忘記。
看到舊石牆了,她沿著牆跑進了拱門,裡面就是寧靜的墓園。陽光似水,老墓碑在逐漸稀疏的秋草間顯得愁悶不悅。樹木也都落葉了,墓園失去了夏季的陽光斑駁的美感——現下只覺陰森森的。
他聳聳肩。「就,妳知道的嘛……男生的話題啊。唉唷,愛莉,他是我的朋友,我們會說一些事。」
愛莉覺得好難過。她想握著他的手,想擁抱他——而不是只坐在這裡。可是他的坐姿很僵硬,身體轉向一邊。她知道此時此刻卡特不想要她的同情,所以她也坐著不動。
他譏誚地挑高一道眉。「嗐,這種事我沒有習慣逢人就說。」他伸出手。「嗨,我叫卡特。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在一場很可怕的車禍中喪生了,不過我非常勇敢堅強,沒——」
「你怎麼能不過自己的生日,卡特?太可怕了。」她覺得傷心,說不出口的傷心。他瞞著她這件事。他的生日過了,卻不告訴她。他現在十七歲了。「你什麼也沒說,我連禮物都沒送,連蛋糕都沒烤……」
「好。」卡特沒讓她說完,兩手插入口袋裡,低著頭,眼神如冰,愛莉還覺得奇怪,地板居然沒結霜。
我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個情況。
下課後,她跟卡特就要準備會談了。
他的手臂有如鐡環箍住了她的肋骨。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握成拳頭。
「我知道……」她開了口又穩不住陣腳。吸口氣鎮定下來,再試一次。「我需要知道你的父母發生了什麼事,你又為什麼會來這裡念書。」
這次他停下來,愛莉屏住了呼吸。
「沒關係——再見。」
愛莉覺得心跳加快,盡可能保持聲音冷靜。「你都跟蓋伯說了什麼?」
愛莉緊緊抱住上半身。
卡特咯咯笑,臉頰仍通紅,但他很快就正經下來,因為他們面前有項艱鉅的任務。
卡特挪了開去,最後背抵著長椅的高椅背,期待地挑高眉毛。
昨天被球打到,今天早晨幾乎不會頭痛了,只是太陽穴青了一塊,還是一碰就痛。
「好。」她從書包掏出筆記本,翻開到她寫好了問題的那一頁。「我們趕快把它做完,就可以回到現實。」
「全名,」她說,還不悅地嘆氣。「生日。父母姓名。祖父母姓名。」
「不知道。」他帶著頑固的表情,雙手抱胸。「他常常會問很多問題,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有問有答吧。」
「我們最好規矩一點,」她指著高大的十字架。「基督在看。」
「有輛卡車在高速公路上失控了,」他說,眼睛盯著遠處的一點。「他們說司機打瞌睡,越過了中央分隔島,撞上我們。」他伸展手指,再握成拳。「大家都說他們不會感到痛苦,發生得太快了。」
「他問我,」他停頓了很久之後說,「妳家的事。妳住在倫敦哪裡,有什麼朋友。就這些。」他回頭看著她。
「瘀血,一點刮傷。」他的語氣似乎很憤怒。「沒什麼嚴重的。」
依莎貝兒最後交代的話必須要壓過學生收拾東西的聲音。「麻煩到圖書館去拿書——在愛珞伊那裡。我要你們明天上課前讀完前三章,課堂上要討論。好,下課。」
「那個。」小小的懷疑種子在她的心裡開了花。「那個什麼?」
「那……我們到那邊可以嗎?」他問道。兩人跟著一群學生從教室邊m•hetubook.com•com穿過一扇沉重的木門,進入主建築。
「我自己是覺得沒有。」他說。
她走過蔓生的草坪,鞋子在泥濘中吱吱響,遠處傳來學生踢足球的聲音。兩個氣喘如牛的男生慢跑後回來,嗨了一聲就朝另一邊跑——她認出是夜間部的人。現在不像安靜的夏季班,這些日子來校園總要等到熄燈後才會安靜。可是,她一走入樹林,世界就噤聲不語。沿著熟悉的步道前進,由於樹冠層很茂密,步道大部分是乾的,她注意到兩邊的蕨類已經因為秋天的低溫而逐漸枯死。今天沒什麼風,所以樹木都默默立在她四周。現在才剛過三點,但陽光已經變弱;愛莉加快了腳步,索性小跑,順著步道跑到小教堂。最近她為了夜間部跑太多,幾乎不再為了好玩而跑步了。即使是現在,她的腳步也感覺像機械,不能給她滿足感。
「對,」他說,燭光在他的眼中閃爍。「我也不喜歡。」
此時此刻她最想做的莫過於打打什麼東西了。
「你的家人都沒有上過這所學校?我是說在你之前?」她最後問道。
兩人一問一答,家人的姓名、生卒年月、出生的城鎮、從事的工作,追溯的年代之久遠,愛莉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好。」愛莉在第一排坐下來。
她好希望課能一直上下去,可是已經下課了。
他聳聳肩,似乎這問題很可笑,不過她從他的眼神知道並非如此。
「後來我媽懷孕了,他們真的很興奮。他們沒生過孩子,大概覺得他們不孕之類的。我猜這次懷孕是很大的喜事。我出生以後,我媽請了一陣子假,可是後來就又回去上班了。」他停下來思索。「很難解釋,可是因為他們住在校園裡,我有點像是大家一起扶養長大的。這裡的人都沒有年幼的孩子,老師跟其他員工輪流照顧我。我就像什麼新鮮的玩意兒。」
「沒有。」面對質問,他似乎越來越生氣,都快翻臉了。「在此之前,我真的沒有多想。愛莉,麻煩妳不要把我當成殺人嫌犯好嗎?」
突然間房間變得更冷。愛莉用力吞嚥。「會不會是喬跟他說過?」她抱著希望說,把脖子上的圍巾收緊一些。「我跟她說過克里斯多福,那時她是蓋伯的女朋友。他問了什麼特別的事嗎?」
「嘿。」他的眼眸鎖住了她,時間雖短,卻讓她看出了其中的擔憂。
一秒鐘後她又問:「祖父母的名字?」
「我跟蓋伯說過啊。」他不自在地換位置。「結杲現在他變成他們那邊的了。」
「只剩下幾個問題了,」她說,翻著筆記本。「你現在或是過去是否認同納森尼爾?你是否想毀掉本校?你是否陰謀推翻依莎貝兒?」
等他退開後,他揉了揉眼睛,才挺直身體。
卡特在門外等她,倚著牆,避開走道上的學生。
「要調查,就得問,」愛珞伊當時說,「而且妳必須把妳和他的關係忘掉,無論妳覺得有多同情他。把答案寫下來,再接著問下一個問題。」
到了一樓,她沿著大走廊前進,在一群群忙著上圖書館和交誼廳的學生間穿梭,光亮的木地板上足聲雜沓。到了入口大廳木地板換成石頭,大幅飾氈遮住了古老的石牆,人群也變少了。
可是愛珞伊不為所動,而現在愛莉知道她非說不可了。
他的聲音變小,愛莉抬頭,發現他瞪著遠方。
所以現在愛莉以不是卡特女朋友的身分去想她會問何種問題。「他有沒有問過什麼問題,讓你覺得特別和-圖-書奇怪的?任何讓你有點納悶的?」
「像記者一樣思考,」愛珞伊在她們的一對一訓練課裡說,「如果是記者在訪問他,會問什麼問題?個人情緒不要放進去,妳就比較能夠分辨什麼是重要資訊,什麼是不重要的。」
卡特回來前席爾文就離開了。他端著兩杯冒熱氣的茶,表情正常撫慰,而且……就是卡特風格。
我不想做。
愛莉撫摸圍巾,斷定必然是依莎貝兒從護士那兒聽說了昨晚的事。學生寢室裡突然出現什麼東西,並不是不尋常的事。比方說她到西默利亞的第一晚拖鞋就自動出現了。還有每隔幾天就會出現乾淨毛巾和床單。
「然後我們再來放火燒椅子。」愛莉搓著胳臂。「這裡好冷。」
「愛莉,我要去上拳擊課,要不要來?」柔伊走出門口時,期待地看著她。
「你之前都沒跟我說?」她的聲調上揚,連忙停下來吸口氣,冷靜之後才繼續說:「你告訴依莎貝兒了嗎?」
「問吧。」他說。
「後來,」他說,好像愛莉沒開過口,「我爸要到朴資茅斯的經銷商那裡拿零件。」他的聲音平穩得很奇怪。「他常常會去。不過這一次我媽也想跟著去,妳知道嗎?那時候是夏天,她覺得我們可以到海邊去玩一天。所以她準備了一份好豐盛的野餐,然後他們把我放在後座,我們就出發了。可是……」
「其實……席爾文說……」卡特抽動了一下,她還是說下去。「他說他找過傑瑞和哲拉尼茲了,請他們改換對象,他們拒絕了。所以他才拖這麼久才——」
她想起了愛珞伊說過要把它當成會談。
「應該沒有了。」愛莉俯視清單,潦草寫下筆記。這時她發現了一個問題忘了問。「喔,還有一個:你有沒有跟納森尼爾的人提過我?」
卡特竟然動也不動,頭歪向一邊。「這問題還真奇怪。」
「很好啊。」她說,遲疑地一笑。
他大聲吐氣,站起來,走到房間另一頭,那兒有幅壁畫,畫的是一株紫杉,枝椏向天花板伸展。交錯的樹根形成了「生命之樹」幾個字。這棟九百年歷史的小教堂裡愛莉最喜歡的就是這裡,可是此時此刻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他想安撫她,好像她的反應很沒道理。「對不起,小愛。我就……我不過生日,從來沒過過,妳知道,自從我父母……」
最後,他似乎是認輸了,抓了抓頭髮。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低沉,而且還別開臉凝視著教堂的一角。
她轉述了席爾文說的話,卡特既沒有吼叫,也沒有狂怒。而是更糟。他變得安靜蒼白,頸子的肌腱都繃得死緊。
「好,」她平穩地說,「對不起。你記得他都問你什麼嗎?」
他再開口,聲音穩定。「我媽就有點像大家的媽媽。學生下課肚子餓,她會幫他們做三明治。老師開會,她會烤司康。她照顧每一個人。」他又停頓了許久。「對,」他終於說,「我認為他們很快樂。」
他清清喉嚨。「父親亞瑟.強納森.魏斯特。」
出於直覺,她跑到多瘤癤的紫杉樹下,她和卡特夏季時常在這裡碰面,可是樹下沒人。樹皮被雨淋得很滑,顏色也變暗了。
她倒抽口氣。「等一下,」她說,抬眼瞪著他。「你的生日在上個月?你怎麼都沒說?」
「巴伯.埃里森跟我爸媽是很好的朋友,他們請他當我的教父。他到醫院來接我。我爸媽都沒有什麼近親,所以事情大概很快就解決了。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他聳聳肩。和-圖-書「大概是沒有人要我吧。巴伯搬進了小屋,我一直住在那裡,後來就搬進了男生宿舍。」
他迎視愛莉的眼睛。「就是這樣了。」
「父母姓名?」她說,不看他。
愛莉極力忍耐才沒有把他摟在懷裡,用力把他的痛苦擠掉。她清清喉嚨。「你的過去好……不平凡,卡特,」她說,「我真不敢相信我以前居然不知道。」
還真是個壞開始。
躊躇了一下,她就把新圍巾戴上,對鏡自照。她臉色蒼白——大概是緊張的緣故——圍巾一襯托,她的皮膚很像白瓷。她波浪般的深褐色頭髮留長了——春天起她就沒剪髮,現在髮尾垂在肩胛骨上。她搭了點莓紅色唇蜜,把書包往肩上一甩,就出去了。
兩人就這麼相擁了好一會兒。
愛莉今天上課只是勉強忍耐,她在筆記本上寫下書名,畫了一個又一個圈,還在旁邊畫了一顆星。依莎貝兒繼續講課,她的心思卻飛到了昨晚,以及卡特知情之後有多憤怒。
淚珠落在愛莉的臉頰上。「那你呢?」她問,把眼淚擦掉。「你受傷了嗎?」
他聳聳肩。「就……就那個嘛。」
「我知道,」他一臉懊惱。「對不起,小愛。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妳知道……說這件事。很難開口。不說我比較開心,所以我就不說。」
「好。」他的聲音粗啞,卻擠出了半個笑容。「到目前為止還真一帆風順。」
「卡特,」她靜靜地說,「發生了什麼事?」
卡特扭頭看她,露出他特有的似笑非笑的性感表情,害得她背脊竄過一陣輕顫。「,我快好了。」
他聳聳肩,彷彿不重要。「我討厭生日。我自己的生日從來不過。」
卡特走向聖壇,轉身背對著她,雙手插入口袋裡。開口時,聲音極低,愛莉很難確定有沒有聽錯。
卡特把她拉近,給了她一個要她安心的吻,再跑向男生寢室的樓梯,去放東西。
「可是他從來沒跟我說過是怎麼回事,」愛莉抗議,感覺越來越煩惱。「他連提都不提,硬逼他說好像太殘忍了。」
「那個地方很漂亮。」她說。
「嘿,」她說,一顆心好沉重。
他好半晌動也不動,愛莉忍不住猜疑他是否會站起來就走。她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在天人交戰。
「嘿,」他不轉身就說。
她折回教堂,古老的拱門太厚重,她需要兩手去推。門向外旋開,吱吱嘎嘎響,像什麼壞兆頭。
「真是奇蹟。」愛莉允許自己稍微高興一下,因為他沒死。「後來呢?我是說……你那時候還那麼小。」
愛莉抓住鐵門把,拉開了沉重的大門。冷空氣湧入,帶來了早晨下過雨的芳香。她踏上濕石階,背後的門砰一聲關上。
卡特立在聖壇前點蠘燭,鐵燭台比他的頭還高。
接著,惋惜地嘆了口氣,她抽身退開。
愛莉等他坐下後才告訴他。對象是卡特,她就不在乎規則了。他那麼嫉妒席爾文,要是不告訴他,等他自己發覺,他死也不會原諒她。
「一九二五年在文學史上是格外豐收的一年。」依莎貝兒倚著一張空桌講課。「那一年《大亨小傳》出版,費茲傑羅認為《大亨小傳》是他最偉大的作品。他自稱這本書是『對一個真誠而輝煌的世界不輟的想像』。可是我卻認為這是一篇道德故事。說的是一個好人被墮落的人誘惑了。」她挺直身體,開始繞著課桌走動。「我要你們告訴我,這個好人在故事的結局是否真的是個好人。在故事的開頭他是否是個好人。」
「你的中間名字跟他一和-圖-書樣,」她說,「這樣很好,好像你們共用什麼一樣。」
愛莉盡量不要覺得自己被出賣了。可是感覺上他好像是把她到西默利亞來之前的人生全都告訴了蓋伯。
「你覺得你爸媽在這裡快樂嗎?」她問他。
這是哪裡來的?
「是啊,」他說,「沒電就沒暖氣。」
他的黑眸倏地抬起,迎上她的目光,愛莉看見了其中閃著警告。
「你跟他怎麼說?」她問道。
「卡特.強納森.魏斯特,」他說,態度輕鬆,她一眼就能看穿。「九月二十四日生……」
等到至少二十枝的蠟燭點燃了之後,燭光製造了溫暖的假象。卡特在她旁邊坐下,把她拉過去親吻。她立刻張嘴迎接他,感覺到他的脈搏跳動,他的手指在她的背上收緊。
至於她自己呢,她仍未決定要對席爾文透露多少。
他搖頭。
我該跟他說露辛妲嗎?跟他說我究竟是誰?我有選擇嗎?說謊會害她被退學。可如果跟席爾文說了,那她等於要把一生的點點滴滴都交託給他。以及唯有卡特知道的秘密。還有沒人知道的秘密。
儘管她很害怕,她仍慶幸他們現在就要做,而不是繼續拖延——她只想快點了結。
卡特向她走去,足聲在空蕩的教堂中迴盪。戶外的太陽必定低垂了,因為彩色玻璃窗的光消失了。房間似乎陡地變暗;燭光造成的陰影在白牆上緊張地抖動。
她回到房間把裙子換成長褲。對鏡檢查了一下頭髮,抓起外套,轉身就要出去,卻停下了腳步。她的椅子上披了條暗藍色羊毛圍巾。她猶豫地伸出手——質地是細密的毛料,十分柔軟。
「他問起妳哥哥。」
「否。否。否。」卡特說,伸長雙腿。「還有嗎?」
無言了許久,他才低聲說:「我去找哲拉尼茲。」
「就我知道的,」他說,「也不是很多。南倫敦。念某一所妳很討厭的爛學校。一個朋友叫馬克,另一個叫哈利。說妳跟爸媽的關係不太好。」
可是愛莉搖頭,抿著嘴巴,低頭盯著她寫的一串問題。
「我說『我自己是覺得沒有』,」他說,「據我所知,我沒有跟納森尼爾陣營裡的人說過什麼。」
「對,愛珞伊要我問的。不知道為什麼。」
「好可怕,」她說,聲音低沉。「我不喜歡。」
他仍背對著她,點點頭。「我有一點想不通……」他轉過來,愛莉看見他眼中的擔憂。「……他怎麼會知道妳有哥哥的?妳從來沒跟別人說過。就算他知道,他為什麼要問?他問了我很多事。」
他點頭。
教堂裡更冷,空氣有焚香和木板打蠟劑的味道。五彩玻璃讓陽光多了一層色。她每次來都會被精美的中世紀壁畫吸引,那些罪人在地獄中受苦,被惡魔拿大叉子戳,還有龍盤旋而上向天空高翔。門楣上還寫了一句話艾西特斯愛克塔普羅巴特,亦即「結果驗證行為」。
我們可以忘掉一切,她心裡想。只做這件事……
愛莉坐得很直,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盯著他。「不,卡特,我不知道。你跟蓋伯都說了我什麼?」
依莎貝兒以指尖敲了敲愛莉的課桌,嚇了她一跳。校長並沒有中斷講課,只是射給她警告的一眼,再繼續繞圈。愛莉坐直一些,想要專心,可是胸口覺得好緊,好似積壓在那兒的焦慮把肺部的空間也壓縮了。
「嘿,」愛莉說,關上背後的門,打了個哆嗦。石牆石地板,沒有暖氣的小教堂比外面還冷。「不是說不准再玩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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