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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

作者:符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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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十

第二部

「這群惡魔為第一次罪行惱火,但並不因此而善罷甘休。於是把她剝個精光,仰躺在大桌子上,燃起幾根大蠟燭,頭旁並置著救世主的畫像。他們大膽地在這個不幸女子的下身,舉行了一個十分嚇人的秘密祭典。」
——薩德《美德的厄運》

我猛然一驚,第一塊岩石的後頭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原來是只藍色的橡膠蛙鞋,更往前,有另一只蛙鞋和一條浴巾半掩在另一顆石頭瘦長而清晰的陰影下。我再次環顧四周,伸腳探了探浴巾,底下放著一本書。我一眼就認出那個封面,是一本極其普通的平裝本英文現代詩集,在我學校的宿舍裡頭就有一本。因為實在是太突然了,我呆呆地瞪著那本書,以為它就是我那一本,八成是什麼人偷來這兒的。
卻如是多智,腆腹之輩猶然不如,
走到西蕊斯的女兒普羅瑟潘的閨房

在你走到路的盡頭之前。
我把書放回浴巾底下,感覺有點怪怪的,覺得一定有人在注視著我。然後又彎下腰來,拾起浴巾、書和蛙鞋,排放在石頭上。如果有誰會過來找,應該可以輕易地發現。這麼做不是出於好意,而是為了證實我的好奇心,我就是覺得一定有誰躲在這裡。浴巾有股女性的香水味,大概是防曬油的味道。
初次認識的那個地方。
即使是死了,他的心智仍然完整!
那兒有純潔的愛,遠離城市。
穿越進逼的黑暗,去見蒂黑希雅
你必須先走上和*圖*書
但是現在從屋頂昇起了一股淡淡的煙。裡頭有人了。我第一個反應是憤怒!魯賓遜般的憤怒。這麼一來,島南的孤絕一定會被破壞,而我早就認為這份孤絕是我獨自佔有的。這是我的秘密基地,除了我准許的三間小屋窮苦漁夫之外,任何地位高於農民的人都不可以在此出現。不過我也覺得很好奇,所以我沿著一條通往布朗尼岬角另側的小路下去。那幢別墅就位於布朗尼岬角。

而我們一切探索的終點
將會抵達我們出發之處
我們不應停止探索
我站在那條長滿草的小徑,猶豫著要不要走到房子那邊,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又害怕挨罵。我馬上猜想,這一定是那個和密特福吵架的通敵賣國者的別墅。我原本以為他應該是個狡詐多端、獐頭鼠目的希臘拉瓦爾,而不是個有文化、有教養,看得懂艾略特或奧登原文詩作的人,甚至也不可能有這麼高水準的客人。我佇立良久,久到連我都對自己的猶豫不決感到有點煩。於是我強迫自己轉身離開,再次穿過鐵絲網那道裂口,沿著小路爬上中央山脊。小路很快就變成羊走的小徑,有些翻起的石頭沾著紅色泥土,其他石頭的泥土久經日曬則呈灰色,據此來看,這條小徑前不久才剛有人走過。抵達中央山脊之後,我回頭眺望。從這兒又看不到別墅了,不過我知道它大概在哪裡。沉穩的落日餘暉中,大海和群山似乎飄動著。四周一片平和,顯得既自然又虛空。天空是金色的,遠方無聲的湛藍,像幅克勞德的畫。我順著彎曲陡峭的小路回到學校。和島南相比,小島的北部顯得既壓抑又單調。www.hetubook.com.com
最後三行的旁邊另又畫著直線。我再次抬頭看著稠密的樹林,然後又翻開下一張紙片的書頁。我看了所有夾著紙片的書頁,上頭的詩都跟島嶼或海洋有關。總共大概有十幾頁。後來,當天晚上我在自己那一本詩集裡頭,又把其中幾首看了一下。
來吧,否則星浪就要悄悄地溜走。
黑暗中傳來一聲
  知識是幽靈的影子,
我回到自己放衣服的地方,邊用眼角掃視著海灘。過了一會兒,我退到海灘後面的松樹蔭下。岩石在日光照耀下,閃著白花花的反光。我躺了下來,睡了一覺。應該是沒有睡多久。但是等我醒來,朝前看看海灘,那些東西都不見了。那個女孩,我想應該是個女孩,已經偷偷地回來把她的東西帶走了。我穿上衣服,又走回剛剛那個地方。
突然間,從樹林子那邊傳來一聲鐘響。鳥停止叫聲,我繼續向上攀爬。然後鐘聲再響,連敲三次。顯然是開飯、英式下午茶用茶的信號,或者只是哪個小孩敲著玩。過了一會兒,我越過岬角,地勢逐漸趨平。樹變得比較少,但短樹叢還是一樣稠密。
五月底的某個星期日,天藍得像鳥翼一般。我沿著趕羊的小徑,爬到島的山脊背後。巨鐘一般的天空下,山坡上高低起伏的松樹綿延兩哩至海,大海像絲織地毯般鋪展向西,直逼大陸朦朧群山。對岸群山壁立,蜿蜒南列約五、六十哩,一直到地平線。如此的澄藍世界,純淨得令人嘆服,當我站在島上的中央山脈遠眺和圖書,望之屢屢消憂。我沿著中央山脈前行,朝西向走,南、北兩邊俱是壯麗景色。偶現於松樹幹上的蜥蜴,看似活生生的翡翠項鍊。山上有百里香、迷迭香等許多花草,灌木叢裡蒲公英等等花朵,襯映著狂野而明亮的藍天。

因為你所知比麻醉的野獸還少。

鐵絲網上有扇門,上了鏈子,而且油漆過。不過油漆已經開始掉落,鏈子也生锈了。門柱右邊的鐵絲網有強行進入的跡象,鐵絲網都破了。沿著岬角有一條稍見寬闊的小徑,蓋滿了草,微微下坡通向海邊。小路在林子裡頭彎來繞去,因此從路口也看不到那幢別墅。我聆聽了大概一分鐘,照樣沒聽到任何人聲。倒是山底下那隻鳥又開始唱起歌來了。
幾乎每年夏天都要吹起的太陽風,把細浪白沫懶洋洋地送到礫石灘上。什麼也沒出現,一切都在等待著。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覺得自己像是魯賓遜。
每個人都在他的小床上想望島嶼……
但你必須隨著知識而行
然後就看到那個了。我穿過鐵絲網缺口,大約是距離兩、三棵樹之外的一棵松樹幹上隨隨便便釘了塊牌子,一點也不顯眼,位置大概和英國的「擅自闖入,依法究辦」警示牌差不多高。不過,這塊白底暗紅字的牌子,上頭用法文寫著:「候車室」。看來像是好幾年前從法國哪個火車站拿來的,某個古老的學生玩笑。牌子上的亮漆已經掉落,看來斑駁鏽蝕,有幾處甚至已經鏽穿了。有一邊有三、四個洞孔,看來像是老彈孔。它讓我想起密特福的警告:「小心候車室」。
  地獄之路
中午剛過,我踩著火熱的礫石灘,走到海灣的別墅那邊。那裡的樹林中,有一座細緻小巧的白色教堂。從門縫探望,裡頭有翻倒的桌子、空的燭台和屏幕上一排純真的聖像。門上釘著那個用金箔紙包裹的十字架,現在已經是灰撲撲的。門板上有人潦草地寫著:阿基歐斯.狄米特里歐斯。「聖詹姆斯」的意思。我又回到海灘。海灘的末端是個礫石斜坡,則相當陡峭地向上伸進綿密的灌木叢和樹林中。我第一次注意到這裡有帶刺的鐵絲網,從斜坡底部向上延伸約二、三十呎進入樹林,把岬角和周圍隔開。不過,就算是老太婆都能毫無困難地穿越這些生鏽的鐵絲網。然而,這是我在島上第一次看到這種玩意兒,我不喜歡這東西!它污辱了這裡的孤絕。和*圖*書

他瞎眼,是幽靈,在冥府裡頭

我抬頭注視著斜坡上炎熱而濃密的樹林,有一種並非獨自一人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人正在看我。我仔細搜尋前方林子,不過沒啥特別的東西。我又走得更靠近一些,到鐵絲網穿越樹叢的附近。
到了樹林邊緣,透過松樹間隙總算看到大海和狹長的白石灘。這裡灣口開闊,大片的礫石海灘,兩邊各有一個岬角為屏,前方的海水如玻璃般的澄澈。左邊岬角向東,比較陡,這個就叫布朗尼,岬上的別墅隱蔽在松樹林中,島上的松樹就屬這裡長得最為茂密。這個海灘我以前來過兩、三次,和島上許多海灘一樣,帶給人一種就是你首先發現此處的美好幻覺。好像你就是第一個用眼睛看到這個海灘,站在這裡、存在於這裡的第一人。別墅看不出有什麼人的跡象。我在海灘上比較開闊的西側,游了一會兒泳,然後在那裡吃麵包、橄欖和叫做「柔柔卡奇亞」的美味希臘肉丸子當午餐。那時候我還是沒看到半個人。
走了一會兒,山脊朝南陡降,我來到一個近乎峭直的小懸崖。每次來到這裡,我總要在崖邊坐上一會兒,抽根菸,俯探前方的山色海景。那個星期天,我幾乎是一和圖書坐下來,就注意到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太一樣。腳下遠處在島南海岸中間的地方,有一個海灣和三間小屋。從海灣往西的方向,是一連串低矮的岬角和隱蔽的小灣。緊靠著海灣和小屋的西側,地勢陡升形成小小的峭壁,向內延伸數百碼,像是一道淡紅色的斷垣殘壁,如同孤立在前方岬角上別墅的防禦工事。我只知道這幢別墅是某個有錢的雅典人所有,他只有在盛夏時分才會來。掩映在松林之中,我在中央山脊上只看得到別墅的平坦屋頂。
不要對星潮失望,這原本是常態。
向東避開星辰隱退的時刻,
這兩行奧登的詩也畫了線,不過插在其中的兩句卻沒有。龐德的幾行詩也零散地做了標記。


要回學校,應該是走海灣中間那條路。不過我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海灘上鐵絲網轉彎處,有另一條小路。那條小路比較陡,不過鐵絲網內的樹叢非常密,我看不清楚那條路的狀況。野生劍蘭在樹蔭下探出頭來,小小的,粉紅色;叢林深處傳來斷續而嘹亮的鳥叫聲。那隻鳥大概只離我數呎而已,叫聲濕潤飽和,像是夜鶯,但比較短促。它到底是在警告,還是引誘我呢?我很難不聯想到這個鳥叫聲可能代表著什麼,但是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意思。牠啼個沒完,像笛聲般高低悠揚,十分迷人。
但並不是。書裡頭沒寫下主人的名字,只夾了幾張剪裁整齊的白紙片。我照著第一張紙片做記號的地方,翻開書頁,那一頁有四行詩句用紅筆畫了線。是〈小吉丁〉
現在!因為時針在我心靈中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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