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法國中尉的女人

作者:符傲思
法國中尉的女人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查爾斯和他的兩位女伴,今晚就是到這棟已注定悲慘命運的建築裡來聽音樂會。這自然並不是——現在可是在四旬齋期間——一場世俗的音樂會。演唱的曲目清一色全都是宗教音樂。即使如此,那些心胸狹隘的來木鎮民仍感到大為震驚,他們向來極端尊重齋期的戒律,幾乎就跟基本教義派伊斯蘭教徒在齋月期間的表現不相上下,至少在公開場合是如此。因此在大廳一端,那個邊緣鑲著羊齒植物的表演舞台前,竟然還有位子空下來沒人坐。
此刻馬麗心裡的想法卻跟山姆完全不同。在一開始,她的確是被山姆華麗的外表所迷惑:他處處都顯得高人一等,而她會刻意挖苦嘲弄他,純粹是出於一種面對明顯文化優勢的自衛心理罷了。山姆有著都市人無往不利的特有才能,總是能跨越鴻溝,找到最便捷的方式,處事十分明快俐落。但她的個性相當務實,她懷有一份天真爛漫的自信,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將會踏入婚姻,做一個賢妻良母。她頗有識人之明……可以分辨出人心的差異,比方說,她的女主人和女主人外甥女兩人的品德誰高誰下,她心中自有定論。但她畢竟是個鄉下人;鄉下人的價值觀總是比城市裡的奴才要實際多了。
那究竟什麼才是最智慧的抉擇呢?我們稍後再說。
「你騙人。」
而當夜幕落下我黯自神傷
「你說啥呀?」
「都是這地方的人亂說的。我們只要多看男人一眼,就罵我們勾引別人。」

山姆一開始會被馬麗迷住,是因為他過去雖有豐富的性經驗,但對象全都是些乏味的拖把娃娃和快樂小姐。而馬麗對他來說,就像是一陣清新的夏日微風。他對女人向來都很有自信——大多數倫敦佬都是如此。他有著漆黑濃密的頭髮,湛藍澄澈的眼睛,膚色也十分健康紅潤。他身材清瘦,骨架纖細,一舉一動都顯得十分優雅俐落,只不過老是喜歡東施效顰地模仿查爾斯一些習慣性小動作,自以為這樣特別具有紳士派頭。女人只要一看到他,就很難把目光自他身上移開,但他過去雖跟不少倫敦姑娘有過親密關係,卻總是抱著遊戲人間的心態,從未對她們動過真情。馬麗的天真無邪令他吃驚,卻也打動了他的心。他發現自己就像是個愛欺負人的小男孩,遇到了某個異常溫柔的人,使他再也狠不下心去欺負她。他突然想要在她面前坦露自己的真實面貌,同時也渴望能了解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帆船、沙灘、遊憩場,
滿臉悲戚,但仍是舊時模樣……
她依然悄然來訪,www.hetubook.com.com
——哈代《一八六九年於海濱小鎮》
他的野心十分單純:他想要開一家男士精品店。他每次經過這類的店鋪,都會忍不住停下來望著櫥窗,加以批評或是讚美一番。他自認眼光獨到,對時尚潮流有著敏銳的嗅覺。他跟查爾斯到外國去見過世面,並得到一些啟發,可以用來在男士精品業中一展長才……
「我認識很多女孩。各式各樣都有。但她們全都比不上妳。」
她立刻轉過身去,不敢看他。他快步走到她背後,握住她的手,湊到唇邊吻了一下。她趕緊抽回手,看了一下,似乎是擔心他的嘴唇會在上面留下煤灰印似的。兩人又飛快互瞥了一眼。她咬著她那美麗的嘴唇。他又朝她擠了擠眼,然後就轉身離去。
「我敢說妳一定有心上人。有人告訴過我。」
他撫弄他的圓頂禮帽。「到處都一樣。」沉默了一會兒。他直視她的雙眼。「我這人沒那麼壞吧?」
他們目光交會,久久不肯分開。他用華麗的姿勢行了一個禮,把禮帽蓋在左胸上。
在一開始他的確有心反省,表面上看來,這是他應盡的義務,但他其實也從中得到樂趣。簡單說,他對莎拉有一股淡淡的情思……她那謎般的特質總是在他心頭縈繞不去。在他到布洛德街去接兩位女士前往集會廳時,他原本已打定主意,要把他跟莎拉兩人巧遇的事情坦白告訴她們,至少他相信自己會這麼做。當然,他事先會要求她們守口如瓶,絕對不能把莎拉到陶器野去遊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但不知怎的,他卻總找不到適當的時機開口。首先他得負責為一場非常實際的爭執進行裁決——現在明明還是該穿美麗諾羊毛衣的天氣,但蒂娜卻傻氣得硬要穿薄紗綢,何況「五月以前不准穿薄紗綢」可是蒂娜父母在公定的十誡之外,另外添加上的九百九十條戒律之一呢。查爾斯只得暫時放下心事,說些好聽的哄哄她們。但他沒向她們提到莎拉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他自覺他跟她說的話有些交淺言深——不,該說是他完全失了分寸。他那時太蠢了,竟然讓一時興起的俠義心腸蒙蔽了他的常識;更不幸的是,現在他變得很難對蒂娜解釋清楚。
等了許久,那位來自布里斯脫(Bristol)的著名女高音終於現身,而她的伴奏,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雷托奈羅先生(或是其他這一類的名字,反正所有男鋼琴家全都是義大利人),甚至比她更有名。這時查爾斯的耳朵總算得到清靜,於是他開始細細審視自己的良心。
他心裡明白,這位小姐外表溫柔,但其實非常愛吃醋。要是對她坦露實情,最糟的情況是,她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行為,氣他氣得要命;而最佳狀況就是,她只是尖酸刻薄地嘲笑他一番。但就算是這個「最佳狀況」,也夠他難受的了。他可不想因這個話題而遭受她的嘲笑。查爾斯在崔蘭德阿姨面前或許還比較敢說實話。他知道她跟他一樣同情https://www.hetubook.com•com莎拉,可惜她這人完全不會說謊。他無法要求她瞞著蒂娜,而要是蒂娜從她阿姨口中得知他跟莎拉碰過面的話,那他以後就休想有好日子過了。
他腦中思潮翻湧,而一連串的自我質疑,使他不禁為自己感到可惜——一名踏入婚姻陷阱的青年才俊,一個被馴服了的浪蕩拜倫。他的思緒又重新飄回到莎拉身上,但這次是專注在她的外貌,他試圖在腦中描繪出那張面孔,那張嘴唇,那張寬大的嘴唇。它無疑喚起了他的某種回憶,但卻太過隱約,或是太過籠統,以至於他無法將它跟他過去的往事聯想在一起;這張面孔喚醒了他內心深處某個他從未正視過的隱匿自我,這使他感到惶惑不安,久久無法釋懷。他告訴自己:說來真是可笑,但那個女孩的確吸引了我。他似乎相當清楚,吸引他的並不是莎拉這個人——怎麼可能呢,他都已經訂婚了——而是某種情感,某種她所象徵的可能性。她使他意識到他被剝奪的一切。對他來說,未來總是充滿無窮的可能性,但現在卻突然變成了目標明確的固定旅程。莎拉使他注意到這一切。
「我可以發誓。」
夕陽抹紅的懸崖,交談,
她咧嘴微笑,點了點頭——點得既熱切又用力。
他語無倫次地對她述說這一切(另外再順便提到他對佛利曼先生的深沉敬意),以及他所面對的重重阻礙:沒錢,沒受過教育。馬麗在一旁靜靜傾聽;她看出眼前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山姆,而他才跟她認識沒多久,就讓她看到他不為人知的一面,令她覺得相當感動。山姆感到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但每當他緊張兮兮地抬起頭來,看她是否在不屑地冷笑,或至少對他這種自命不凡的荒唐理想,露出一絲譏嘲的神情,但她只是睜大眼睛,帶著羞怯而同情的眼神,請求他繼續說下去。他的聽眾感到自己被需要,而女孩子若是感到被需要,就等於是快要墜入愛河了。
在同一時間,山姆思索的事情跟他主人恰恰相反;他的夏娃真是太了解他了。我們現在很難去想像,一個誕生在倫敦七鐘面區(Seven Dials)的小夥子,跟一個住在東德文郡東部偏遠村莊的馬車夫女兒之間,究竟存在著多麼巨大的差異。他們兩人想要在一起,簡直就跟一名愛斯基摩人想要跟一名南非祖魯人結為伴侶一樣,可說是前途黯淡,困難重重。他們口音各異,甚至連話都說不太通,常常弄不懂對方的意思。
我們這三位較開明的信徒就跟其他觀眾一樣,早早來到演唱會場;因為這些音樂會除了讓大家欣賞音樂之外,也可算是他們的社交場合——十八世紀的風氣就是如此。這讓女士們可以有機會對鄰居們的精美服飾評頭論足,同時也可以炫耀一下自己的華貴行頭。蒂娜雖打心底瞧不起這些鄉下土包子的活動,卻也按捺不住虛榮心,加入爭奇鬥豔的行列。至少她知道,光就服裝的品味與奢華程度來看,在這個地方她可說是難逢敵手;只要有人偷瞄她那墜著綠白相間緞帶的小「盤」帽(她才不會戴那和*圖*書種古板老氣的軟帽哩),她那襲鮮活豔綠的洋裝,她那淡紫和黑色間雜的外套,她那有著彈性飾邊的時髦靴子,就會讓她感到其他難熬的無聊時光,全都因此而獲得補償。
輕快嘹喨的問候聲
除此之外,他還有其他的心事,他那晚對於蒂娜有些異樣的感覺,而他實在不敢去細細思索。她那孩子氣的幽默感並未讓他感到氣惱,但卻顯得矯揉造作,令人生厭,彷彿這種態度就像是她的法國帽和新外套一樣,是她用來炫耀的一種裝飾品,只是為了搭配她的服裝造型,但卻跟眼前的場合格格不入。而且他還得隨時做出回應……不時眨眨眼睛,臉上長掛笑意,這些他全都盡責地一一配合,但態度同樣也十分矯揉造作,這樣一來,他們兩人好像是戴著面具在客套應酬似的。也許是因為聽了太多韓德爾和巴哈的陰鬱樂曲,要不然就是因為歌劇女伶和她的伴奏老是錯拍,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偷瞄這位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彷彿他過去從來沒見過她,而她是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似的——她天生麗質,嬌美動人……但那張臉是否有些缺乏個性?總是帶著同一副若即若離、矜持淡漠的神情,是不是單調乏味了些?若是去掉這副神情,那這張臉還剩下些什麼呢?一種索然無趣的自私自利。但查爾斯一想到這個殘酷的念頭,就馬上禁止自己再繼續想下去。有錢人家的獨生子女不都是這樣的嗎?事實上,蒂娜在倫敦社交界那群年輕富有的獵夫大隊中,絕對不算是缺乏個性,否則他當初為何會對她如此傾倒呢?但話說回來,難道他就只能把倫敦社交圈當作唯一的新娘市場,沒有其他任何選擇了嗎?查爾斯一向自命清高,立志跟他同時代的社會菁英劃清界線。因此他才會經常雲遊海外;他認為英國社會太過食古不化,英國禮儀太過嚴肅正經,英國思想太過道德取向,英國宗教太過固執盲信。那又怎樣呢?結果他在面對最重要的婚姻大事,選擇與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時,他還不是傳統得要命?他並未做出最智慧的抉擇,反而踏上了最輕鬆容易的路途。
蒂娜用手肘輕輕頂了他一下,他回過神來,返回眼前的世界。現在該為演唱者鼓掌了,查爾斯無精打采地拍了幾下手。蒂娜把手塞回她的皮手筒,歪過頭來,噘嘴對他做了個淘氣的鬼臉,半是責怪他的心不在焉,半是對這場差勁的演出表示不滿。他對她微笑。她這麼年輕,根本還是個孩子。他沒辦法跟她生氣。再說,她終究只是個女人。她必然有許多事情無法理解:男人多采多姿的生活,以及他們那除了衣服、家庭、孩子之外,還有更多的事情必須操心的廣大世界。
「一定有很多人追妳吧。」
等她真正成為他的人之後,一切全都會好轉吧;睡在他的床上,把嫁妝存入他的銀行……當然,他也會時時把她放在心上的。
一陣沉默。他用手指撫過整圈帽簷。
但你可別以為,包特尼太太婦女團只是看不慣那棟輕佻浮誇的建築,事實上,真正讓她們火冒三丈的是裡面進行的活動。這個地方老是有人在裡面玩牌,紳士們任意和*圖*書吞雲吐霧,而且還一天到晚舉行舞會和音樂會。總而言之,這個地方縱容享樂;而包特尼太太和她的同路人心裡都明白,在一個正經體面的小鎮裡,唯一適合讓人們聚會的地點,就只有教堂而已。來木鎮的集會廳被拆除後,這個小鎮就此失去了它的生活重心,直到今日都無法恢復原貌。
那天晚上,當其他人開始魚貫進場時,她懷著一種孩子氣的惡作劇心情。查爾斯必須用一隻耳朵傾聽崔蘭德太太跟他閒話家常——聊些居住環境啦、親戚啦,以及祖先等等,再用另一隻耳朵應付蒂娜的輕聲版惡意嘲諷。他從阿姨口中得知,那邊那位臉色紅潤,身材壯碩的女士,是「湯金太太,少見的大好人,家住在榆樹府上頭,兒子到印度去了」,同時耳邊傳來另一聲簡潔的評語:「一枚標準的醋栗。」照蒂娜看來,醋栗其實比人類有耐心多了,因為他們只顧著東家長西家短,不會心焦如焚地希望音樂會快點開始。每個世代都會創造出這類好用的特殊名詞。在一八六〇年代,「醋栗」是用來代表「一切枯燥乏味的老派事物」;若是在今日,這些參加音樂會的可敬鎮民就會被蒂娜斥為「老古板」了……湯金太太外表的確是相當古板,至少從背影看來是如此。
「我又沒說你壞。」
「真的?」
他們是否不顧查爾斯的嚴令,在第二天早上碰了面,我無從得知,但當天晚上,當查爾斯踏出崔蘭德太太家大門時,他立刻露出故作詫異的神情,望著正站在街道對面等待的山姆。查爾斯做了個懶得跟他計較的手勢,而山姆摘下帽子,再次把帽子按在心口行禮致意——活像是朝經過的棺木致敬似的,但他臉上掛著滿滿的笑意。
人潮笑語喧騰;

「那麼多時髦的倫敦女孩,你才不肯跟我走在一塊兒哩。」
「好女孩多得很,這沒什麼稀奇。」
他們兩人是在主人出門去拜訪包特尼太太的那天早晨,才突然對彼此有了更深的認識。他們一開始是討論各自的工作,比較查爾斯先生和崔蘭德太太的長處和缺點。她認為他能侍候一位這麼迷人的紳士,實在是太幸運了。山姆並不同意她的看法;而接下來他就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對這個微不足道的擠奶女工,述說他從未跟人提起過的心事。
樂隊,〈晨報圓舞曲〉悠揚耳邊。

他眨了眨眼,她用手摀住嘴巴。她緊盯著他,雙頰泛起紅暈。
歡呼與無言,
讓我們再重新回到大約一個禮拜後的音樂會當晚,好讓我解釋清楚,山姆那時為何對女人有著跟他主人截然不同的看法;因為他那時又再度踏進了崔蘭德太太家的廚房。但掃興的是,這次旁邊多了一個電燈泡——崔蘭德太太的廚娘。不過這個電燈泡正窩在爐火前的溫莎椅中睡得不省人事。山姆和馬麗坐在廚房中最陰暗的角落,他們兩人都沒開口說話。他們根本不需要開口,因為兩人的手正緊緊握在一起。對馬麗來說,這是一種自我保護,她知道她要是不抓住那隻手,他就會得寸進m.hetubook.com.com尺地摟住她的腰。儘管兩人相對無語,山姆又為何會感到馬麗跟他靈犀相通呢?這就是戀人永遠也無須解釋的亙古謎團。
「看看吧。」
當天晚上,查爾斯來到集會廳,坐在崔蘭德太太和蒂娜中間。來木鎮的集會廳跟溫泉鎮巴茲(Bath)和文化小城喬汀瀚(Cheltenham)的設備比起來,自然不算什麼,但它的好處是空間寬敞,窗戶面海,令人感到心曠神怡。唉,這個公共聚會場所就是因為太過舒適宜人,才會不幸遭到天忌,成為「便利」這個偉大英國神祇的犧牲品。它在多年前已被勒令拆除。當時的鎮議會一心為社會大眾的排泄問題著想,決定拆除集會廳,在空出的地方,建造了一座世人公認為大不列顛群島最醜陋最礙眼的公共廁所。
「我沒一個看得上眼。」
「妳一定會去的。等那兩位結婚以後。我會帶妳到處逛逛。」
來自活力充沛的心境:
但在某些低級的小酒吧裡,山姆的確是可以虛張聲勢,擺出一副城市萬事通的高傲嘴臉——他這一套並不是處處都行得通。他對於並非來自於倫敦西區的一切事物,全都滿臉不屑嗤之以鼻,嫌它們不夠時尚。但他的內心卻跟他的外表相距甚遠。他其實是一個羞怯靦腆,對自己不太有把握的人——這並不是說他感到前途茫茫,不知何去何從,而是他對自己的能力不太有把握,不知是否能達成心中的夢想。
「好吧。那就明天早上見囉。」
「這是法語,是說明天早上,在庫比街——在下將在那兒恭候大駕。」
「妳只要打扮一下,絕不會輸給她們。妳一定會美得要命。」
「我就從來沒遇見過。我是說以前。」又是一陣沉默。她硬是不看他,低頭盯著她的圍裙角。「妳覺得倫敦怎麼樣?想到倫敦去開開眼界嗎?」
然而這種距離,這一切因當時尚未發明收音機、電視、便利旅遊等等,而難以跨越的巨大鴻溝,其實也不全然是件壞事。人們或許對彼此了解不夠深入,但卻因此而更為自由獨立。對他們來說,這並不是你隨便按個電視按鈕,眼前一切就會立刻消失不見的世界。陌生人永遠遙不可及,但有時這份陌生卻令人感到興奮與美好。為了人類福祉著想,我們或許是應該多多溝通。但我向來就是個異端分子,我認為我們祖先的孤立處境,其實是讓他們享有更大的空間,只會令人感到豔羨不已。現在這個世界卻擁擠得令人窒息。
「A demang,madymosselle。」
到了他必須告辭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才來沒多久。他呆呆杵在原處,而她笑吟吟地望著他,又重新露出一絲惡作劇的神情。他想要告訴她,他從來沒這麼無拘無束地——嗯,其實該說是這麼嚴肅真誠地——跟別人談論過他的心事。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鹹澀的海鹽,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