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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氣把剩下酒全都喝光。她再度揪住睡袍站起來，接著就熟練地往後坐到他等待的雙腿上，用右手勾住他的肩頭。他的左手環抱住她的腰，但他的右手卻十分生硬不自然地擱在椅子的扶手上。她剛開始仍用手揪住她的睡袍，但過了一會兒，她就伸手撫摸他的面頰。再過一會兒，她親吻他另一邊面頰。兩人互相對望。她低頭望著他的嘴唇，顯得有些害羞，但卻毫不害羞地繼續進行她的工作。

她重新回頭望著爐火，低聲說：「他馬上就來了。餐廳就在隔壁。」

爐火此刻已在嗶嗶啵啵地熊熊燃燒，煤氣燈的火焰發出輕柔的嘶聲，金屬刀叉在叮叮咚咚響。他實在想不出，他們要怎樣才能開始進行他來這兒的真正目的。他又喝了一杯酸溜溜的白葡萄酒。

一陣難以忍受的痛苦朝他襲來。他身子往旁一歪，嚇得她趕緊往後一仰，而他開始對著她頭顱邊的枕頭大吐特吐。

於是他們重新陷入沉默。對維多利亞時代的男人來說，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經驗；當時即使是夫妻之間的親密關係，也大多受到嚴格的傳統束縛。而查爾斯現在卻坐在爐火邊，坐在這個他在一個鐘頭前還不認識的女人家中，就好像是……

「他不肯娶妳嗎？」

她對他露出微笑，握住他的雙手，把他拉到身邊。

「他是個軍人，先生。」

她伸手握住他固執的右手，放到她睡袍下的裸|露胸膛上。他感到堅硬的乳尖頂住他的掌心，她將他的頭轉到自己面前，他們接吻，而他的手此刻回想起那禁忌的女性肉體，那光滑如絲、婀娜多姿的曲線，彷彿是在剎那間想起一首遺忘已久的詩。他暗暗讚歎地撫摸她豐|滿的乳|房，接著再將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探入她的睡袍，一路往下滑向她的纖腰。她什麼也沒穿，而她的嘴裡帶著一股淡淡的洋蔥味兒。

過了一陣子，他感到舒服了些，開始認真地脫衣服；他在自己房裡，向來是衣服隨手一扔，但現在卻把衣服整整齊齊地掛在椅背上。他得先坐下來才能脫靴子。他凝視著爐火，脫下他的褲子和長及膝下的內衣褲，這是當時流行的款式。但脫到襯衫時他卻停了下來。他又感到胃裡作嘔。他抓住有著蕾絲繸飾的壁爐前裝飾，閉上雙眼，努力想要壓住這陣噁心。

查爾斯看到那名妓|女背對著他，站在燈光黯淡的玄關裡等待。她聽到他走近門邊，但她並沒有回頭，就開始直接爬上階梯。空氣中飄著一股烹煮食物的香味，屋後傳來模糊的說話聲。

「不好意思，先生。你先請隨便坐。我去去就來。」

她望著爐火說：「你要我坐到你腿上嗎，先生？」

「妳是個漂亮女孩兒。」

「莎拉，先生。」

他注意到她現在已不再叫他「先生」了。他環住她纖腰的左臂摟得更緊了。

她伸出雙手，準備接過他仍握在手裡的帽子和手杖。他把東西遞給她，撥開大禮服下襬，坐在爐火邊。她剛才添的煤炭好像不太容易著火。她跪在壁爐和他的面前，忙著用火鉗撥火。

「床很舒服。軟綿綿的。」

馬車駛入托登罕法院道東邊的一條狹窄的巷弄，停在一棟住宅前。女孩立刻跳下車，直接爬上階梯，開門進入屋內。馬車夫是一名年邁的老人，長年裹著破舊不堪的駕車外套，頭上戴著補痕斑斑的高頂絲質禮帽，讓人不禁懷疑，這身衣物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把馬鞭放在座位邊的檯子上，擱下嘴邊的順風牌蘇格蘭威士忌，伸出一隻滿是汙跡的手討車錢。但他的目光和-圖-書一直緊盯著前方漆黑的街道盡頭，似乎根本就不想再多看查爾斯一眼。查爾斯自然很高興沒人盯著他看，但這個衰老的出租馬車夫似乎打定主意不想讓他好過，這難免讓他有些心虛，感到自己的行徑的確是罪大惡極。他猶豫了一會兒。他可以再重新跳上車，反正那女孩也已經跑不見了……但接著他就把心一橫，付了車錢。

他的天真讓她忍不住微笑，接著她搖搖頭。「我生孩子的時候他有給我錢。」她似乎是認為，男人肯這麼做就已經算是很有良心了，她不該再多做要求。

「法國酒還是德國酒，先生？」

查爾斯並不餓，但現在他對於性的饑渴也已完全消退。他發現自己不太敢看她。

她凝視著爐火，陷入回憶。

或許他就是在此時首度感到胃裡作嘔。他力持鎮定，佯裝出沒事的模樣，感到他似乎硬生生分割成兩個人：一個酩酊大醉，另一個卻欲|火如焚。睡袍不知羞恥地敞開，露出女孩纖細的小腹，漆黑的恥毛，和那雙在視覺與觸覺上給予他雙重誘惑的白|嫩大腿。他的手停在她腰部，並未繼續往下探測，反而重新向上游走，撫過那裸|露的乳|房、頸項和肩膀。她在剛開始引領過他的手之後，就不再主動採取行動；她是任他予取予求的被動祭品，有如小鳥依人般依偎在他的肩頭，就像是一尊幻化成溫熱軀體的大理石雕像，一幅埃蒂（William Etty）的裸女，有著快樂結局的皮格麥里昂（Pygmalion）神話。又是一陣強烈的作嘔。她察覺到他的異樣，但卻弄錯了他的意思和-圖-書。

她再度消失。他聽到她朝著樓下玄關尖聲大吼，語氣變得沒那麼文雅了。

「阿利！」

「不……是因為……」

「妳小女兒的父親？……」

她站起身來，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掀開床褥，整整齊齊地鋪好，然後回頭望著他。她讓睡袍從肩膀上滑落下來。她的身材穠纖合度，臀部又挺又翹。過了一會兒，她才坐下來，把雙腿塞到床褥下面，躺下來閉上雙眼，擺出她自認為既端莊又淫|盪的魅惑姿態。一塊煤炭開始發出搖曳不定的明亮光芒，灑落下清晰但卻閃爍搖晃的光影；床架的影子在她背後的牆上盈盈舞動，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光影織成的牢籠。查爾斯努力按捺住胃裡的不適——站起身來。都是那瓶萊茵河白葡萄酒害的——他真是瘋了才會去喝它。他看到她張開眼睛注視著他。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伸出她那對纖柔美麗的手臂。他指了指身上的大禮服。

這次她又誤以為他是因為害羞，才會這樣拖拖拉拉，於是她掀開被褥，似乎是打算把他拉到床上。他勉強朝她走去。她重新躺回床上，她的胴體一覽無遺地呈現在他面前。他站在床邊望著她。她伸出雙手。他仍然盯著她瞧，但心裡卻只能意識到他腦中的暈眩感，和那一陣陣現在全都開始造反的牛奶潘趣酒、香檳、波爾多紅葡萄酒、波特酒，和那該死的萊茵河白葡萄酒……

「我還不曉得妳叫什麼名字。」

「你先坐下來好嗎，先生？」

「是我的小女娃兒，先生。她不會吵的。她乖得很。」她察覺他有些不悅，連忙繼續說下去，「你要是餓了，先生，隔壁就有家餐館。」

「好啊……請吧。」

「請妳點妳要吃的就行了。我不……好吧……要是可以的話，我喝杯酒好了。」

但她很快就吃完點心，把餐盤端到外面。然後她又走進小女孩睡覺的昏暗房間。一分鐘之後，她重新現身和圖書。現在她換上了一件白色睡袍，用手揪住胸口。她的頭髮放下來披在背後，她把睡袍揪得很緊，看來曲線畢露，顯然裡面什麼也沒穿。查爾斯站起來。

他們爬了兩段陳舊的階梯。她打開一扇門，拄著門等他走進去，而他一踏入房中，她就立刻拴上門閂。她走過去點燃壁爐上方的煤氣燈。她把爐火撥旺，再添了些煤炭。查爾斯打量四周，除了床以外，這房間的擺設顯得十分破爛，但卻收拾得一塵不染。床架是鐵和黃銅鑄成，黃銅的部分擦得光可鑑人，看來簡直就像是耀眼的黃金。床對面的角落垂掛著一道簾幕，他瞥見後方有一個臉盆架。房中擺了幾件廉價的裝飾品，牆上掛了幾幅便宜的海報。雖然這個房間是供享樂所用，但卻完全沒有一絲奢華的氣氛。

「一杯萊茵河白葡萄酒——妳喜歡這種酒嗎？」

「妳真的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嗎？」

她穿過另一扇門，踏入屋子後面的房間。房中一片漆黑，而他注意到她刻意輕輕帶上房門。他走上前，背對著爐火。他聽到從那扇緊閉的門後，傳來一陣孩子醒來時的輕柔低喃，一聲輕噓，和幾句微弱的耳語。房門再度敞開，那名妓|女再度現身。她已脫掉了披肩和帽子。她不安地朝他笑了笑。

但她說話時，完全不帶一絲羞慚或是後悔的神情。她的一輩子就這麼完了，而她卻沒有足夠的想像力來認清這個事實。

他低頭盯著身邊的酒瓶，就好像現在才發現它存在似的；接著他點點頭，重新坐下來，再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她走到他前方，一手仍揪著睡袍，伸出另一隻手把煤氣燈扭暗，讓它變成兩粒小小的綠色光點。她渾身沐浴著火光，將她那青春的面容襯得更加柔美；她再次跪在他前方，面對著爐火。過了一會兒，她兩隻手都伸出去撥火，因此睡袍微微敞開了一條縫。他看到了白皙的乳|房，但在昏暗的光線中無法窺清全貌。

「別急，先生。先把酒喝完。」

「我hetubook.com.com就只有這條路可走呀，先生。」

門外傳來一陣爬樓梯的腳步聲。她站起來走到門前，趕在外面的人沒敲門前就打開房門。查爾斯瞥見門外站了一名約莫十三歲的男孩，他顯然早就學會不要盯著客人瞧，在她自己把餐盤端到窗邊的餐桌上，再拿著錢包走回門邊的這段時間中，他的雙眼一直望著地面。一陣叮叮咚咚的銅板撞擊聲，接著門就輕輕關上。她替他倒了一杯酒，端過來遞給他，再把剩下的半瓶酒擱在他身邊爐床上的三角爐架上，似乎是認為所有的酒都得溫過再喝。然後她坐下來，掀開餐碟上的蓋布。查爾斯從眼角瞥見，盤中有一個小餡餅、馬鈴薯，一大杯加水的杜松子酒，因為她不太可能只點開水喝。他的萊茵河白葡萄酒酸酸的，但他還是勉強喝下去，希望能讓他的理性變得遲鈍些。

一陣低沉的交談聲，房門砰地關上。等她重新回到房間時，他問他是不是該再多付她一點兒錢。但看來餐點費是包含在服務費裡面。

「謝謝你，先生。我這就派人去買。」

他望著她映著紅色火光的側影。那不是一張漂亮的面孔，但卻顯得堅毅、沉靜，實際。她的胸部非常豐|滿，手腕和雙手極為細緻美麗，甚至可說是吹彈得破。這些優點，再加上她濃密的秀髮，在瞬間點燃了他的欲|火。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她，但臨時又打消念頭。他還是先喝點兒酒再行動比較好。他們就這樣繼續過了一、兩分鐘。最後她終於抬頭看他，他露出微笑，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感受到片刻的寧靜。

「你真是一位非常帥氣的紳士。」

「是有其他工作。但全都得在白天上班。這樣我就得花錢找人照顧小馬麗……」她聳聳肩，「只要一做錯事，你就永遠翻不了身。沒辦法回頭了，所以我只好找最好的辦法活下去。」

「他現在在印度。」

「是不是我太重了？」

「一個軍人？」

「妳難道不能用其他方式維生嗎？」

「你喜歡我們這種壞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