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噢,當然有,湯姆,我搜過他的浴室,他有針筒。」
「我想跟太平間的人說話。」她說。
「生物放射什麼檢驗所。」
「你知道她現在也要自己去做檢驗了嗎?她要告那家檢驗所。因為你控訴她不守婦道。」
「車禍,昨晚。我必須去告訴我妹妹。」
「不要,答應我你不會這樣做。算了吧,爸已經死了,媽很難過,答應我不要這樣。」
四天之後,她母親打電話過來:「你究竟在幹什麼?」
「你爸爸昨晚出了車禍,」她說:「他……過世了。」
「她把我吵醒,那個死女人。」她轉身往公寓裡面走,他跟隨著,「我以為你是送酒的人。」
「請等一下,我轉接病理室。」
他用手臂環著她,她開始哭,他只是抱著她,感到她身體在顫動。「我很抱歉,」她說:「我真的很抱歉。」
「我很抱歉,但是我找不到她。」莉莎是家裡的老鼠屎,最小的孩子,剛滿二十歲。莉莎已經好幾年不跟她媽媽說話了。「你知道她最近在哪裡嗎?湯姆?」
「什麼基因檢驗?」
「媽剛打電話給我。」
「你真是滿腦子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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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死了。」
「不,媽,你才是。約翰.魏勒不是我的父親,我有檢驗可以證明,我向來就曉得。」
湯姆的父親曾經是健身狂熱者,他甚至參加業餘組的比賽。「爸爸沒有用類固醇。」
「不厭倦,他不是我父親,因為基因檢驗結果是否定的,就在這裡,」——她伸手去拿一張列印的紙張——「約翰.魏勒是我的父親的機會,小於二百九十萬分之一。」
「我沒有這樣說。」
「我晚上要工作,你知道的。」
「你現在就要走嗎?」
「我做了親子基因鑑定。」
「他們保證不會錯。」
「莉莎,我認為這會使爸爸的死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半小時後她的哥哥湯姆打電話來了。「嗨,莉莎!」非常的隨易、輕鬆。
「我沒有開始鬧,我是要結束它。」
「哈囉?」
「好,所以你不喜歡他。」
是他的媽媽。「嗨,媽,我現在正在工作。」
「我的家人剛剛hetubook•com.com在你們醫院過世了,他的屍體會在哪裡?」
「我在煎餅屋上班,你認為會好到哪裡去?每天晚上都一樣無聊。」
「噢,老天,你在家嗎?」湯姆說:「你要我過來嗎?瑞秋知道了嗎?」
「嘉胥,」他說:「我必須走了。」
「我無法聯絡她。」他的母親說。
「我的意思是去做親子鑑定。」
他站在三十八號公寓門前按電鈴。「等一下,」他的妹妹在裡面應聲。他等待,最後門終於開了。
她從來不在意這種環境,即使在孩提時代,她的房間總是最亂的,她好像從來看不見。現在湯姆透過油膩的廚房窗簾,看到底下四〇五號公路繁忙的交通。「工作還好嗎?」
嘉胥又看了他一眼。
「嘸——嗯,」她哥哥說:「你知道,那些在網路上登廣告的檢驗所常常不是那麼可靠,你知道的,不是嗎?」
「大概知道,」他說:「她幾個星期前有打電話給我。」
「很抱歉,太平間在郡政府驗屍官的辦公室那邊,你要電話號碼嗎?」
「媽媽非常難過。」
湯姆嘆了一口氣。這是他家一個長久的結,莉莎認為她不是約翰.魏勒的女兒。「你不也這樣認為?」她對湯姆說。
「告訴她hetubook.com.com葬禮訂在星期四,假如她要來參加的話。」
他搖搖頭,「要死了,莉莎,」他說:「這個地方像豬圈。」
「莉莎,你從來不厭倦這個遊戲嗎?」
「我不知道。」
在生物基因公司的動物實驗室中,湯姆.魏勒正跟著嘉胥.文克勒在老鼠籠前,幫嘉胥把帶有成熟基因的反轉錄病毒藥劑給予老鼠。這是他們每天的例行公事。湯姆的手機響了。
「我叫她去死,我為什麼要去?他又不是我爸爸。」
「莉莎,」他說:「不要開始鬧。」
「我可以等一下回你電話嗎?」
他知道莉莎是晚上工作,但現在是十點鐘,她可能已經起床了。果然,蜂鳴器響了,他急忙推開大門進去。門廊上有很濃的貓尿味,電梯壞了,所以他只好爬樓梯,跨過一袋一袋的垃圾。有野狗咬破了垃圾袋,裡面的垃圾散得到處都是。
「是,我做了親子鑑定檢驗,湯米,你猜怎地?」
四〇五號公路車流壅塞,花了幾乎一個小時,他才到達托倫斯市南畝街的一間老舊公寓前。他按了三十八號公寓的門鈴,這間公寓離高速公路很近,車子的噪音不斷。
「她要知道我會不會參加葬禮。」
「我剛剛才跟她講完話。」
「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感到一陣暈眩。湯姆靠在老鼠籠上,喘氣,現在嘉胥投給他一個關切的眼神。「怎麼回事?」
「你是什麼意思?」
「好,我馬上過來。」他說。
「媽媽再三保證他是你父親,你這樣說是因為你不喜歡他。」
「我會告訴她。」
「媽跟你說了什麼?」
「好,你知道嗎?我們現在可以把這件事搞定。」
在她哥哥走後,莉莎用微波爐熱了一杯咖啡,坐在電話旁邊的桌子上,開始撥查號台,找到醫院的電話。不久之後,她聽到接線生說:「長堤紀念醫院。」
她穿著浴袍,黑短的頭髮往後梳,看起來很惱怒。「那個死女人打電話來了!」她說。
「我會去找她。」他說。
「是嗎?」
「那你怎麼說?」
「你要我打電話給莉莎?」
「他的車子在午夜時分撞到陸橋,」他的母親說:「他們把他送到長堤紀念醫院,但是他在今天凌晨走了。」
「珊蒂不會做這個,她不知道我們的例行公事——」
公寓很凌亂,莉莎走進廚房,在洗碗槽裡一堆未洗的鍋子、盤子中找到一個咖啡杯。她沖洗了一下「你要喝咖啡嗎?」
「不是,只是給我她的新地址,她現在住在托倫斯市。」
「跟你要錢嗎?」
「和_圖_書我聽到了,檢驗是誰做的?」
「我們走著瞧。」她母親掛了電話。
「你的爸爸,」她說:「不是我的爸爸。」
「你是個膽小鬼,你知道嗎?」這個時候他注意到她快哭了。
「他不是我父親。」
他把手機關掉,轉身面向嘉胥。嘉胥臉上的表情滿是關心和同情:「發生什麼事?」
「湯姆。」
「你只會說媽要你說的話。」她從煙灰缸中找出一段香煙屁股,彎腰到爐子上點燃香煙。「他出事時有喝醉嗎?」
「我的意思是,去到醫院,要你父親的血液。」
「她說你做了什麼檢驗?」
「太可惜了。」她說。
「你是什麼意思?」
「叫什麼名字?」
「我非常遺憾……」
「哼,湯米,我才不在乎。」
「我敢打賭他有,或是吃了一大堆他健身用的類固醇。」
嘉胥看了他一眼。嘉胥是他的老闆,嘉胥可以在工作時接手機,湯姆不可以。湯姆脫掉一隻橡膠手套,把電話從口袋中拉了出來。
「媽媽?」
「湯姆,我實在不想麻煩你,」她說:「但是……」
「反正已經沒有關係了,」她說:「他不是我爸爸,我不在乎與他有關的任何一件事。」
「我出去時會先到辦公室停一下,叫珊蒂進來幫忙。」
「長堤的一家檢驗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