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馬克．山格一直忘不了：那隻可憐的動物被困在哥斯大黎加的海灘上，美洲虎凶猛的往前撲，咬掉牠的頭。當美洲虎吃牠的身體時，牠的腿還在踢動，牠聽到的只有咬碎骨頭的聲音——發自自己的頭。
就在不遠的地方，美洲虎仍然在吃烏龜母親，啃骨頭的聲音依稀可聞。
山格不想再說了。顯然雷蒙是工業家和汙染者的賠罪者，美國的大型企業主控著哥斯大黎加及其他拉丁美洲國家，所以你不會驚訝發現雷蒙這樣的人，因為美國中央情報局已經控制哥斯大黎加幾十年了。它不是一個國家，它是美國商業利益的附庸，而美國大企業是不在乎環境的。
「但是現在攻擊比以前更多，」山格說：「因為所有的汙染。」
最近，他開始界定自己為藝術家，藝術家是不需要正規訓練的，事實上，正式教育會干擾藝術家的創意。他認為自己算是個知識淵博的人，他讀柏克萊的報紙，有時也讀像《瓊斯媽媽》之類，及其他幾種有關環境的雜誌；不是每個月都讀，而是有時候。沒錯，他常常只是看圖片而已，隨便翻一下故事，但只是這樣便足以知道外面大環境在流行什麼，所謂「時和*圖*書代精神」是什麼。
山格完全沒料到這麼恐怖的一幕，他來到托杜古若海灘主要是想看巨大的海龜從海裡爬上沙灘產卵。做為一個生物學家，他知道雌龜上岸後會挖一個深坑，將卵產下，用鳍把坑蓋好，仔細的把附近的沙清乾淨，完全沒有任何沙底有蛋的痕跡。這個緩慢的產卵儀式是由基因控制、經歷千百萬年傳下來的。
這是他對目擊的殘忍攻擊的解釋——自然世界已經崩潰了。他對和他一起來做觀察的英俊自然學家雷蒙．維爾德茲說時，維爾德茲搖搖頭：「不，山格先生，它一直就是這樣，從我父親、我祖父、我曾祖父……以來就是這樣。他們都說過美洲虎在晚上的出擊，這是生命循環的一部分。」
藝術是關於感覺的。比如說，住在這個物質的世界，在豪華的奢侈品、不實的承諾以及深刻的失望中是什麼感覺。今天人們的問題就是出在他們忽略了自己的感覺。
然後，美洲虎出現了，夜色中的一道黑色影子。突然之間，去年夏天每件事都不一樣了。攻擊的殘忍，牠的速度和牠的邪惡深深震撼了他，確認了他過去的疑惑，我們的大自然已經和-圖-書錯得非常離譜，人在地球上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破壞大自然精緻的平衡：汙染、快速工業化使生物失去牠們的原生地——當動物受到擠壓、無處可去時，牠們會變得邪惡，為生存搏命一擲。
這嘛，山格心想，是見仁見智。
羅勃茲醫生對所有的控訴不予認罪，他的保釋金裁定為一百萬美元，同時被起訴的有長堤紀念醫院的瑪莉李．杭特醫生，她是該醫院基因實驗室的主任。
雷蒙說：「美洲虎也得吃，我想寧可是海龜而不是人類的嬰兒。」
這些藝術作品都激起強烈感覺，許多人覺得噁心討厭。但是，山格認為，他們本來就應該覺得噁心，就像他在哥斯大黎加海邊看到美洲虎吃海龜時一樣的翻胃感覺。那種對大自然恐怖的濫用，那種讓他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野蠻行為。
長堤紀念醫院的院長凱文．麥科米克對起訴表示震驚，並說：「羅勃茲醫生的行為與這家醫院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他說他已下令徹查醫院的工作流程，當調查完成時，他會向大眾報告。檢察官說這件事會爆發是因為拉薩．拉夏的關係，拉夏先生現在是舊金山醫學院一年級的學生。他曾經在羅勃茲醫生的病理實驗室工作過，所以他親眼目睹所有的不法行為。貝茲說：「拉夏先生的證詞是本案得以成立的關鍵。」和_圖_書
本地醫生因器官竊取而被逮捕
回到柏克萊的家，山格思考著該怎麼做。雖然他告訴人家他是生物學家，卻不曾有田野調查的正規訓練。他大學讀了一年便輟學，開始在一家造景建築公司凱瑟何利做事；他所有的生物知識是高中生物學那一門課給他的。他是銀行家之子，有一大筆信託基金，不需要工作來養活自己。這使他的自我認同有些問題，年紀越大越難回去把學位念完。
藝術就是要把這種感覺生命化，把人震撼到有意識去覺知。這正是為什麼這麼多年輕的藝術家用基因技術和活的東西去創造藝術，他們叫它「溼藝術」，細胞組織的藝術。許多藝術家現在在實驗室中做全職助理，他們的藝術非常有科和圖書學味，有個藝術家在培養皿中培養牛排，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它吃掉做為表演（聽說很難吃，這是基因改造過的，噁）。法國有個藝術家做了隻會發光的兔子，他把螢火蟲或什麼的發光基因植進兔子胚胎中。還有其他藝術家改變動物毛的顏色，給牠們彩虹顏色，或讓可愛的小狗頭上長出刺蝟的針。
檢察官貝茲說：「這個問題是全球性的，偷細胞的案子在英國加拿大、澳洲、俄國、德國和法國都發生過，我們相信它是個全球性的問題。」貝茲補充：「病患非常關心這個現象。」
「我所看到的暴力程度是不正常的。」
一位頗富盛名的長堤醫生因販長堤紀念醫院的屍體取下器官販賣器官而被逮捕，他被控非法從賣圖利。馬丁．羅勃茲醫生是病理實驗室的主任，在醫院中負責屍體解剖。他因非法盜取屍體器官賣予器官銀行被控一百四十三項罪名。長堤地區檢察官芭芭拉．貝茲說，這個起訴像Ｂ級的恐怖電影。貝茲在她的起訴書中還說羅勃茲醫生偽造死亡證明書，出具假的檢驗報告，與當地殯儀館火葬場勾結來掩飾他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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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案子只是全國性現代版盜屍的一個最新案件。其他的案子包括紐約布魯克林的牙醫麥克．馬斯楚馬利諾醫生，他在五年之內從上千具屍體中竊取器官，包括從一個九十五歲的老人身上偷取骨頭，新澤西州李堡地區的一家生物醫學公司把馬斯楚馬利諾偷來的身體部件賣給全美各地的細胞銀行。聖地牙哥一個火葬場被發現偷竊等待火化屍體的器官；在加州的艾辛諾爾湖，則發現部分屍塊存放在一個巨大冷凍庫中，等待買主；在洛杉磯加大，五百具屍體被切塊，賣了七十萬美元，有一些賣給了嬌生公司。
長堤紀念醫院員工被控偷竊並販售骨頭、血液、器官
當然，這就是要從事藝術的理由。不是為了藝術而藝術，是以藝術使世界受益，以藝術幫助環境。這就是馬克．山格的目標，他下定決心要達成。
「不，山格先生，沒有改變。每個月美洲虎會吃掉二到四隻海龜，我們有紀錄的。」
「但它是正常的，」雷蒙說：「事情本來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