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考登貝斯有一家叫『鎮中央』的酒館,當地人叫『垃圾堆』,我不會吃那裡的食物。」
「探長,威利是我的助手。」
「去買東西,等一下就回來了。」
不過情況並非如此,因為他知道現在要去的地方才是邊陲禁區,那是他年輕時出沒之地。
這個問題引起更多的笑聲。
「可以談兩分半,你不介意的話。」
「這個,」艾迪.林根指著平底鍋,「是我最新的作品,幾片藍黴乳酪,用麵包粉和香料包裹起來,我正在考慮要用平底鍋煎還是油炸。」
「我快死掉了!」他大叫。「叫救護車!叫律師!這是職業傷害!」
雷博思看著艾迪放下手上的工作,抓起一瓶金賓波本威士忌,往嘴裡灌,滿足的吐口氣後放下來。
「探長,我的良心從很久以前就不見蹤影了。威利,再重新做一次吧。」
「監獄藍黴乳酪,」雷博思猜。林根又發出一聲歡呼,稍微失去平衡,又用一隻腳站穩。
「已經煎多久了?」
「不可以進廚房,」酒保告訴他。
艾迪.林根正在創作,臉上的汗水閃閃發光,稀薄的頭髮黏在眉毛上,他正在瓦斯爐前搖動著平底鍋。https://m•hetubook.com•com令人印象深刻的廚房比雷博思預期的要乾淨,有很多炊具、鍋子,流理台空間寬敞,顯然花了很多錢打造,咖啡店不只是虛有其表。有趣的是,雷博思發現他聽到的音樂和吧檯滿是貓王風格的布置,大異其趣。艾迪.林根聽的是邁爾士.戴維斯的音樂。
「那裡應該叫邊陲禁區。」
雷博思緩慢地轉身、推門。
「你他媽的滾遠一點,還有,是誰告訴你的?」
「就是你!」他大聲說,「就是你!過來!」
他也要雷博思答應,不會讓這位廚師知道何姆斯已經發現他們的祕密。原本是祕密,後來因一瓶波本酒下肚而說出來的祕密。不過林根說的還不夠多,他只是讓何姆斯嚐嚐味道而已。
林根抓住平底鍋對著雷博思揮過來,裡面的「監獄藍黴乳酪」飛得到處都是。
雷博思以悲傷、堅定的眼神望著他,「艾迪,起個頭就好。」
「艾迪,你聽到我在說什麼嗎?」
「艾迪,你要告訴我嗎?」雷博思鎮定地問。
「嗯,是,你應該感到榮幸,也許我們會在菜單上稍微提到你。這樣如何?」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研究著金黃色的乳酪塊,專業地用叉子翻面。「威利,這一批我要用六分鐘。」
「我想知道關於中央飯店的事。」林根似乎沒有聽到,專注看著平底鍋裡的東西,「燒掉的那一晚你也在場。」
「探長,還剩一分鐘。」
此時威利單腳跪下來,原來有一塊滾燙的乳酪打到他的眼睛。
雷博思慢慢地點頭,「謝謝你給的提醒(tip)。」
El是貓王的簡寫,而貓王是艾迪.林根的代號。何姆斯的用意是,萬一黑色筆記本落入他人之手,不會被人認出是誰洩漏線索。正因如此,他花了一些心思掩飾林根的身分。
雷博思閃過平底鍋,但林根還拿在胸前準備好向他撲來。
「你他媽的滾遠一點!」
「嘿,」助手廚師說,「不可以進來這裡。」艾迪的目光從平底鍋抬起頭,歡呼一聲。
那年輕人還在檢查自己的傷害,一手像眼罩一樣遮著眼睛,「我什麼都看不見,」他抱怨,「我覺得我的視網膜破了。」
如果眼前的艾迪跟第一次見面時有什麼差別的話,那就是他更醉了。不過,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有文明(m•hetubook•com•com或至少是有約束力)的派特.卡德在場,還有令人保持清醒的何姆斯襲擊事件。
「還有角膜也融化了,」林根補充。「快點,我希望今天晚上可以把這道菜放在菜單上。」他轉向雷博思,裝作很驚訝的樣子,「你還在這裡?這裡擠了太多廚師。」
「在,在廚房裡。」酒保向餐廳的方向瞥了一眼,秀出左耳上的三個金色鈕釦狀耳環。「他不會弄很久,除非是在為今晚準備什麼特別的菜色。」
學徒看看他的手錶,「三分半,我把奶油放在雞蛋旁邊。」
「你不在員工名單上,因為你只是去打工,偶爾晚上去賺點外快。你原本上班的地方沒有人知道,因為你用假名,所以沒人發現當晚在場的是你,就是有牌局的那一晚。」
「我要告訴你的是,你他媽的給我滾出去。」
「探長!」他轉頭面向廚師。
「幫我起個頭,艾迪,你就可以對得起良心了。」
「不需要別人告訴我,艾迪,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我也快好了。艾迪,你什麼時候開始酗酒的?是那天晚上之後對不對?因為飯店裡發生了什麼事吧?現在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不論發生什麼事和_圖_書,你看到了。要是你不肯告訴我是什麼事,我還是會找到答案,然後我會回來找你。」為了強調這一點,雷博思用一根手指推推廚師的手臂。
「雷畢斯探長,這是你的創意。」
主廚還沒注意到雷博思,雷博思也還沒注意到在廚房後方的眾多冰箱之前,有一個助手正在拿東西。
「快好了。」此時,艾迪.林根的臉上汗水更多,嘴巴似乎因為生氣而緊閉著。
「你才該給我小費(tip)!」走出廚房時他聽到林根大聲說。經過吧檯時,他把空杯子放下。
「我在這裡。」
「有夠難吃,」他說,一邊笑著,一邊把嘴裡的麵包屑往雷博思身上吐。
雖然艾迪已經轉過身去,雷博思還是不為所動,「告訴我,哪裡可以找到釀頭兄弟?」
傷心咖啡店全天營業,不過雷博思來的時間正好碰上商業特餐時段。他研究了一下菜單,發現除了磨人的雙關語之外,沒有什麼他感興趣的。一呎長的臘腸卷有個無趣的名字「獵犬」,聽起來就不怎麼好吃,雷博思只希望這雙關語不具有實質意義。更奇怪的名稱是在酒單上,居然有一種葡萄酒名為「老媽喜歡玫瑰紅」。雷博思確定自己還不餓和圖書之後,就把菜單還給年輕酒保,只在吧檯慢慢喝著他的「泰迪」啤酒。
「派特不在嗎?」他隨意問著。
艾迪.林根看看助手,看看手上的平底鍋,再看看雷博思,開始大笑,進而變成大吼和歇斯底里的笑聲。不過至少他把平底鍋放下來了,甚至拿起一塊乳酪咬了一口。
「滾你媽的蛋。」
「很榮幸,不過我的名字是雷博思。」
威利帶著惱怒的聲音和表情讓雷博思懷疑他這個助手還會幹多久。威利雖然比林根年輕,但身材和林根差不多,不算很苗條。雷博思認為這位副手參與了太多研發工作,「我們可以談一下嗎?」
「好。」雷博思說。幾分鐘後,他拿起啤酒杯走到洗手間附近一座很大的點唱機旁,卻發現那機器只是觀賞用。他研究牆上一些貓王的紀念品,包括一張拉斯維加斯時期的貓王簽名照和看起來像是罕見的陽光唱片公司時代的唱片。兩者都用很厚的裱框玻璃保護著,也都用聚光燈照著,在黑暗之中閃閃發光。彷彿無意似的,雷博思走到廚房門口,用肩膀推門,讓門在他身後擺動關上。
雷博思點點頭,「可是艾迪在?」
雷博思走到瓦斯爐旁,他開始因為廚房的高溫而流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