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只是,「逃之夭夭」並不真是代表逃之夭夭。那具屍體一直糾纏著我,昨天晚上我作夢的時候,他又回來了,焦黑、著火的屍體,一隻手指指著我,扣動板機。天啊,真是痛苦,而且我還是因為酗酒才進來這裡的。我還是沒有告訴父親所有的經過,還沒有。不過他知道,他知道我在場,可是他什麼也沒說。有時候,我真希望小時候他多揍一點我,別讓我行為如此不檢。但我想,他喜歡我如此行為不檢,「我們會讓你成為真正的男人,」他以前會這樣說,父親,我的確成為真正的男人了。
不過,目前為止最長的記載是關於雷博思真正有興趣的那一天:
「大概四十。」我曾經輸到一百,但是兩手不錯的牌又彌補了一些損失。還有——無庸置疑地——牌桌上有最好的賭徒,我指的是羅柏森兄弟,他們好像很難專心。房間並不算熱,可是艾克臉頰上的鬍渣滴著汗水,他一直把汗水搓掉。
其實卡菲提要陷害的是雷博思,好讓他消失一陣子。最諷刺的是,因為指紋都弄亂了,黑色安格斯反而沒事——即便是為了一樁他其實並沒有犯下的罪行。
我說了什麼老調,說自己也打算早點休息之類的。卡菲提轉向我的時候,看起來、聽起來都不像他眾多的人格之一,至少不是目前為止我所遇過的那些人格。
在卡菲提面前,我總是表現得比平常還要勇敢,那是以不自然的輕鬆所做出來的效果。
「如果我沒有跟來的話,」他說,「他們很快就會讓你輸得精光、輸到脫褲子。」
不過,現在我真的相信自己是看到東西了。我看到的東西——更精確地說,讓我看到的東西是我自己,另一部分的自己。我小時候有上教堂,相信靈魂,至今我仍然相信靈魂的存在……
「他們不喜歡看到好東西被弄壞,」他告訴我。「吝嗇的蘇格蘭鬼,你知道的。」
雷博思揉揉眼睛再回到日記上。有一段是關於度假,再來是關於醫院,接著到幾個月後。
每篇日記之間有很長時間的間隔,一整年也許只寫過幾次。看起來,黑色安格斯在寫日記這方面也不會比較有恆心。不過,五年前有一連串記載闖入莫.強森公寓的事,安格斯因此和莫熟起來,又因為她而認識了一位莫瑞斯.卡菲提。過了一陣子,安格斯在派對、酒館、或俱樂部碰到他時,卡菲提成了「大葛」。
不過,拿起牌的時候,卡菲提對著湯姆.羅柏森微笑,過了一陣子又開始。
他為什麼想和我一起混?那天晚上之前,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們在對方的眼裡看到火焰。可是現在我知道不同的答案。他和我一起混,是因為我是將來他達成目的的手段——苦澀的目的。
他沒有回家,沒有馬上回家。他走出已經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上了車,坐在車上,坐在停車場裡。鑰匙插上了,但是他讓鑰匙插在那裡,手輕輕放在方向盤上,約莫一小時後他發動引擎,多半是因為他覺得冷了。他沒有要去哪,除了在他的腦海裡,慢慢地、很肯定地跟著思路回想著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接著,他想到和_圖_書了能符合罪行的懲罰了。是的,能相符的懲罰,但不是針對卡菲提,不,不是針對卡菲提。
「還有小費,」卡菲提說,又遞出一張紙鈔,服務生離開房間,「非常貼心哪,」卡菲提說,換他當莊家了,「黑色安格斯,你目前輸了多少?」
這是真的,但我真希望自己當時能閉嘴。我曾經想殺比我有錢的人、比我英俊的人、擁有漂亮女人的人,還有拒絕我追求的女人。我曾經想殺掉那些在我喝醉時拒絕服務我的人;或是我對他們微笑,他們沒有報以微笑的人;或是那些有名的人、在好萊塢拍電影的人、擁有自己的牧場城堡私人軍隊的那些人。所以我的回答是精確的。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非常驚慌失措、歇斯底里。卡菲提還面無表情地坐著,他的平靜對我有完全相反的效果。我把伏特加酒瓶丟在牆上摔碎,壁紙上、窗簾上都是酒精,然後我想到一件事,我從桌上拿起打火機點燃伏特加。接著,卡菲提站起來對著我謾罵,試圖把火撲滅,可是窗簾就這麼燒了起來,接著燒到天花板。他看到火焰燃燒的速度比我們的動作還要快,我想艾克已經抛棄他弟弟,在我跑出房間時他就已經跑掉了。我三步併兩步地跑進廚房,要求把所有的瓦斯爐打開。如果中央飯店要燒掉的話,就讓它把所有的證據都燒光吧。
不過,我並沒有真正看到這樣的美景,我看到的是一個房間,一個我認為自己會花很多時間待在裡面的房間,即使是在離開這間醫院之後。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雷博思靠在椅子上,瞪著天花板。艾迪.林根所知道的比他說出來的多。他是那場牌局的證人,可以證明卡菲提在場,難怪他害怕得要逃。卡菲提當時大概不認識他,沒注意到那只是個打工的服務生,不是固定的員工。
可是艾克把椅子扶起來,拉他坐下來。卡菲提發完牌,研究著他的牌,好像毫不在乎整個場景。肉販突然站起來宣布他快吐了,很快地走出房間。
我為什麼要說服父親去參加那場牌局?我現在知道答案了,因為是卡菲提要他去,而父親自己也很想去——他的內心還有一絲火花,來自過去狂野的日子,是他遺傳給我那些狂野的。可是他沒辦法去,如果他去了,我不知道事情會不會有不同的發展。
「我已經聽夠了!」
那肉販的牌技實在很爛,只要拿到爛牌就臉色大變,拿到好牌就不安地動腳。牌局繼續進行,顯然卡菲提和羅柏森兄弟之間有什麼暗潮洶湧。卡菲提一直抱怨生意不好,賺的錢沒有以前多,然後他突然轉向我,用力地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從我的窗戶看出去,我可以看到一隻松鼠——我想是真正的松鼠——在樹上跳來跳去,後面是山丘,覆蓋著發育不良的樹葉,像剪壞了的學生頭。
他叫我從現在開始要洗心革面,他說進醫院是個好主意。我想,他只是要讓我知道他清楚我的一舉一動。我想我知道他的打算,他在等時間,等我接掌家裡的生意,從父親手上接手的那一天。我想他什麼都要,身心都要。https://m.hetubook.com.com
「常常。」
「我殺過很多人,」他說,視線對著我,但聲音是衝著羅柏森兄弟。「可是那些都有正當的理由,欠我錢的、得罪我的、欺騙我的。我覺得他們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麼麻煩,不是嗎?」
有時候,大部分是我一個人的時候,但偶爾會是身邊有人的時候,我會透過眼角餘光看到一個人,或是認為自己看得到。再認真看的時候,那裡沒有人。也許是個人影,某個有趣、無意識打開門的樣子,或是在門窗後面,或不論是什麼,總之,就是有一個人的身形。我提到門和窗框,因為那是最近的例子。
湯姆.羅柏森建議我加入樓上正在進行的牌局。需要的籌碼並不多,況且我也知道,需要的話總是可以去布萊爾街拿。當然,我也知道湯姆.羅柏森的名聲,他發牌的樣子很怪,總是手臂往外伸撐出去,雖然我搞不懂他是怎麼弄的,但大多數的人都認為他看得到自己發的牌。他的哥哥艾克解釋這是因為他弟弟以前手臂骨折過。嗯,我的牌技不是很好,也認為自己會輸點錢,可是,我很肯定如果有人詐賭的話,我一定會知道。
「不太多,」我說。或是脫口而出其他這一類的話。
湯姆.羅柏森跳起來,椅子在身後翻倒。
是的,身心都要。
然而,雷博思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這個男人應該受到懲罰,許許多多的懲罰,符合他們罪行的懲罰。他思索著,不過又搖搖頭,不要再用槍了。
「你也騙了黑色安格斯的錢,」他說,我想抗議這不是真的,但還是覺得一開口我就要吐了,所以我只是搖搖頭,然後頭更暈了。你沒有辦法知道,我試著坦白而精確地寫下這些東西時所感受到的痛苦和挫折感。自從那個晚上之後已經過了十四個星期,可是不論我醒著還是睡著,那些感覺每天晚上都會回來。他們給我吃藥,完全不給酒。白天我可以走路,有一些「團體治療」,我應該討論自己的問題。天啊,如果真有這麼簡單的話!父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送走,我很想說他是為了要我別擋他的路。他的解決方法是送我去度假,母親陪我去新英格蘭,有一個阿姨在巴爾港有房子。我試著和母親談,但似乎講不出個所以然,她臉上總是永久性的帶著那愚蠢、同情的微笑。
還有很多紀錄,隨著安格斯努力改變自己,日記的風格和內容也有所改變。他覺得很難熬,公眾人物、慈善代表、壓制掩蓋對於狂野過去的懷念。雷博思翻到最後一則,沒有日期:
我今天(星期天)看見卡菲提,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八成是在跟蹤我。他在黑福丘追上我,我從修道院爬上很陡的山丘,他一定以為我要從他眼前跑掉了,他拉著我的手臂。我覺得自己已經嚇到幾乎魂飛魄散。
「常常。」
雷博思在自己的座位上讀著。雖然他應該在停職中,但沒有人打擾他。這天天氣愈來愈暗,辦公室裡人聲逐漸稀少,不過他好像被關
www.hetubook.com.com在獨居室一樣,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事物。他把電話拿起來,埋首在日記裡,手扶在額頭上形成遮蔽,一整個清楚地表示自己不想受到打擾。
這時,他伸手從腰間掏出像手槍一樣的東西,羅柏森兄弟開始抗議,我則瞪著那把槍。我以前看過槍,但從未這麼近距離看到,而且是在這樣的場景。突然之間,整個晚上都沒有效果的伏特加像下水道氾濫一樣衝上來,我也以為自己要吐了,可是又吞下去,甚至以為自己會昏倒。這整段時間裡,卡菲提很鎮定地說著話,關於湯姆騙他的錢,還有錢在哪裡。
我看起來一定很瘋狂,因為廚師聽從了我的命令。我想他就是送三明治上來的那個人,只是換了外套。很晚了,他一個人在廚房裡,在書本上寫著東西。我叫他出去,他從後門離開,我跟著跑,低頭一路跑回布萊爾街。
卡菲提問他是否肯定自己從不詐賭,羅柏森沒有說什麼,他的哥哥試著讓事情平靜下來,讓我們回到牌局上。
你知道,不論你是敵是友,我喜歡槍在手上的感覺。卡菲提把我的手指放在板機上的時候……的確是他扣的,我很確定。不過,如果沒有他強壯有力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我還會開槍嗎?經過這麼多年,所有的惡夢、所有的冷汗、突然的衝動,有什麼事發生了,這個案子又重新開始調查了。我和卡菲提談過,他叫我不用擔心,他說我應該把精力放在釀酒廠上,對於我們的財務狀況,他似乎比我還清楚。父親說明年要退休,整個生意都歸我管,還有卡菲提。我在一些慈善場合以及一些不同的公共場合和他見過面,由莫陪伴。我們談過話,但是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們就不再喜歡對方的陪伴。那天晚上,我失去了有用之處,也許因為摔了酒瓶而顯示了自己的弱點,或者也許這一切都在計畫之中。他看到我的時候總是對我眨眨眼,可是他對每個人都會眨眼。只是,他對我眨眼時,閉上眼睛的那一秒鐘好像是在瞄準我。天啊,這一切到底有沒有結束的一天?如果不是這麼害怕的話,我會希望警察找到我。可是卡菲提是不會讓他們找上我的,他永遠都不會讓他們找上我,永遠不會。
他又發一次牌,換他下注的時候丟了一張紙鈔。他把牌面朝下放在桌子上,然後伸手到褲子的腰帶。他一向穿西裝,看起來總是很瀟灑,他說警察比較不會抓穿著講究的人,當然也比較不會揍他們、踢他們。
後來,另外兩個玩牌的人出現,讓我確定自己不會被詐賭。一個是卡菲提,另一個叫吉米.波恩,他是賣肉的,看起來也像個肉販——圓滾滾的雙頰、紅光滿面、手指粗得跟香腸一樣。他看起來好像剛洗乾淨的樣子,通常肉販、醫生、屠宰場工人看起來都是這樣,他們喜歡看起來特別乾淨。
很不情願地,湯姆數了一些紙鈔遞過去。
「他不會回來了,」卡菲提宣布。
接著,我感覺到他的手指推著我的手指,直到我的手指在板機附近。這時他的手完全包住我的手,用槍瞄準著,他的手指擠著我的手指,接著房間出現爆炸聲,一陣辛辣的火藥味,我們的身上都是血。剛開始是溫暖的,隨而緊緊貼在我的皮膚上。艾克靠在弟弟身上對著他說話,槍掉到桌子上。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卡菲提就已經用塑膠袋把槍包起來,我知道,如果上面有指紋的話,那一定是屬於我。
和*圖*書雷博思跳到下一篇的開始:
雷博思闔上日記,他的心跳很快,手在顫抖。你這可憐的混蛋,安格斯,你讀到我們找到槍的時候,還以為我們會透過指紋找上你。
這地方其實不壞,護士們都很有同情心,隨時有笑話和故事可說。她們溫柔地對待我,發現我走開時,會把我抬回房間裡。走廊很長,像迷宮一樣,有一次,我還以為自己在走廊上看到一顆樹,但其實是畫在窗戶上的一幅畫。一位護士把我的手放在窗戶上,讓我可以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就像其他人一樣,她也拒絕幫我偷帶伏特加進來。
他先很快地把日記瀏覽過一遍,畢竟只有某些頁數是真正相關的。早期的内容都是關於一些放蕩不羈的派對,在鄉下豪宅與已婚女性之間的不倫性事,有些到現在還很「有名」,更多的是那些女性的女兒。與父母之間的爭吵,通常主題都是為了錢。早期有很多關於錢的記載,花在旅行、車子、香檳和衣物上。不過,這本日記的開頭倒是有點奇怪:
「付錢吧,湯姆,」卡菲提安靜地說,「你是今晚的幸運星,你付帳。」
「我從來不作弊,」湯姆.羅柏森說。我感覺卡菲提一直想要他說些什麼。羅柏森也心知肚明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不過,這都是沒有經過佐證的證詞,雷博思心想,如果只帶著一個前任酒鬼的日記進到皇家哩路的法庭裡,辯護律師會如何大做文章。一般情況下,愛丁堡刑事法庭的難纏是出了名的,再加上卡菲提負擔得起的律師,警方從一開始就輸定了。
「你看過幾個死人?」
「『早點休息』這種東西,就算碰到也不會知道。」他開始收牌,重新發牌,我可以感覺到臉上血氣上湧。他的語氣帶著鄙視,我告訴自己他只是喝太多了,人們常常會說一些話……等等。看看我自己,我居然為了酒鬼的話難過!
我可以放心地寫這本日記,我知道不論讀的是誰死去之後才讀到。沒有人知道這裡有一本日記,既然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當然也不太有可能會有人偷看。也許會有小偷偷走,如果是這樣,你真該羞愧,因為這是這公寓裡最沒有價值的東西。不過,也有可能我寫得愈多,就變得愈有價值……
「你讓他們騙了你四十?」卡菲提很隨意地說。
「一旦做了決定就要面對後果,不是嗎?」我又點點頭。「黑色安格斯,」他說,「你有想過要殺人嗎?」
「到底有沒有?」他很堅持地問。沒有等我回答他就說,「我看過十來個,是的,十來個。更重要的是,黑色安格斯,我也殺過不少。」
我和馬修叔叔在酒吧碰面。天啊,真是無聊,他覺得只因為他曾經和惡魔和民族主義的魔怪交過手,就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我大可以告訴他,像卡菲提這樣的人才是要角,他們是隱身的藏鏡人,真正出手的人。也就是說,他們做得到的事可多了,天啊,真是想像不到的事!和*圖*書
卡菲提點點頭,他的威士忌已經快喝完,我以為有事要發生了,什麼暴力的事。我也準備好了——或是以為自己準備好了。羅柏森兄弟看起來也好像準備好要爆發,湯姆的手放在桌子邊緣,隨時準備好要跳起來。接著門打開,是廚房送來我們稍早點的三明治,煙燻鮭魚和烤牛肉,那人等著收錢。
他把手拿開,靠在椅子上什麼話也沒說。現場開始安靜地發下一輪的牌。我真希望莫在場。她有辦法讓他鎮定。他就著瓶子直接喝威士忌,吞下去之前大聲地潄著口。他清醒的時候就已經無法預測,喝醉的時候更是非常危險。但這也是為什麼我喜歡他的原因,我甚至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仰慕他。他總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擇手段,這種專注的心態有一種磁性,當然,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是被尊敬的對象,被那些通常會叫我勢利鬼的人尊敬。我告訴卡菲提曾經有人叫我「酒鬼垃圾」,結果卡菲提去拜訪了對方。
「我問多少。」
我想就是這樣了。寫下來之後並沒有感覺比較好,這不是在驅魔,也不是在宣洩,也許永遠都不是。你知道,他們發現了屍體,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那個人是被槍殺死的,我看不出來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可是他們就是有辦法知道,也許是有人告訴他們。艾克.羅柏森有理由告訴他們,他也是唯一可以說的人。都是我的錯,我知道卡菲提對我謾罵,因為我把事情搞砸了,如果我沒有縱火,他能確保湯姆.羅柏森的屍體以平常的方法消失,沒有人會知道,我們就可以逃之夭夭。
「還不壞,」我說。
我喝的是伏特加,起先加了柳澄汁,後來喝純的——但總還是加了冰塊,用杯子喝。羅柏森兄弟喝啤酒,他們座位之間的地板上放了一箱。肉販喝的是威士忌,卡菲提會屈就地幫他倒酒,不過次數對可憐的肉販而言似乎不夠頻繁。我在幾分鐘之內就輸了二十鎊,十五分鐘後輸了六十鎊,卡菲提又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我同意,因為我不想聽到其他的答案。
現在回想起來,卡菲提也是那樣,還有艾克和湯姆。湯姆總是搓著他的手,發出檸檬的味道。或者他會檢查自己的指甲,把裡面挑乾淨。光看他的穿著你猜不到他是個有病態潔癖的傢伙。我現在才明白——天殺的後見之明——羅柏森兄弟並不樂見卡菲提到場,被逼去玩牌的肉販也不高興,他一直抱怨自己已經欠太多錢了,可是卡菲提不理會他。
是安德魯.麥克菲爾。
我離題了,不過也沒關係。回到牌局,你也許猜到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我感覺到卡菲提的手在我手上,就這麼一次,他把我的手拿起來放在他的手上,把槍放在我的手裡。我現在還可以感覺得到那冰冷、堅硬的感覺,一半的我覺得那槍是假的,他只是想嚇唬羅柏森兄弟;但另一半的我知道那槍是真的,只是以為他不會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