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們……史帝夫知道自己安全了。
「你的電話。」
「你把對馬爾的憤怒發洩在玩具士兵上,而斐麗……你必須殺斐麗嗎?」她覺得很鎮靜,幾乎麻木。「在我聽起來,並不是很公平。」
約翰.包佛一隻手挽著妻子,有些斐麗的學生朋友互相擁抱,臉孔埋在手臂或胸膛裡,雷博思認出一些面孔——崔斯坦和蒂娜、亞伯特和卡蜜兒……沒看到克蕾兒.班利。他看到一些斐麗的鄰居,包括德文林教授,早先有過來跟他說話,問棺材的事是否有任何進展。雷博思搖搖頭,德文林問他感覺如何。
也許,這就是她為什麼在這裡孤軍奮戰——證明自己,也許真的不是關於遊戲和益智王,而是關於她自己。
卡斯威爾嘆息,「去吧。」
她必須勉強微笑,「你又來了,把整個風向都轉了,應該是我道歉才對。」
見到大衛.卡斯特羅的人都會從太陽眼鏡裡看到自己的反射,這是卡斯特羅要他們看的嗎?在他身後,他的母親和父親分開走,姿勢非常不同,比較像點頭之交,而不是夫妻。群眾漸漸失去隊形的時候,大衛發現自己站在德文林教授身邊,德文林伸出一隻手握大衛,但年輕人只是瞪著他,直到德文林手伸回來,拍拍他的手臂代替。
「我聽得到什麼東西……」聽起來像是貓在低聲叫,「德文林沒有養寵物,有嗎?」
「噓!」雷博思說,他把耳朵貼在打開的信箱孔上。
賈桂琳顫抖的站起來。
「我不認為他在家,」班恩正在說,彎身透過信箱看,想起他看德文林的公寓看到什麼,雷博思脊椎一陣發涼。班恩又站起來,「看不到……天啊,你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等著瞧,」雷博思說。
「你們不是正在這樣做嗎?」
「什麼?」
「了解,老闆。這是實話,報告完畢。」何利掛了電話,大聲的呼氣,做了他被交待的事:趕快上路……
「說的沒錯。」這個男人讓雷博思很煩,是他的語氣、他的語調,甚至連這男人這麼輕易就給他訊息他也覺得討厭。他甚至沒有問雷博思是誰,如果史帝夫.何利有辦法聯絡到這個男人,他會把自己知道所有琴恩的事都說出來,也許包括她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
這一次換普萊德點頭,「因為,另一個選擇就是醜聞、辭職、公開指責,他們所重視的一切都瓦解——也就是白花花的現金。」
她的視線離開試著瑪莎拉蒂跑車迴轉的卡斯威爾迴轉,「什麼?」
「我在想……」雷博思讓聲音消去。
木工工具。
「沒有努力的話,當然問不出什麼東西,」雷博思喃喃的說,也不是有人在聽。他找出棺材、一些文件,還有一個用過的咖啡杯,有人懶的找垃圾桶就丟在裡面。他坐在農夫的椅子上,把棺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把更多的文件推開騰出空間,可以感覺到一個凶手在手指間滑過。問題是,如果雷博思有第二次的機會,表示必須有新的被害人出現,他不確定他想要這樣。他帶回家的證據,釘在牆上的筆記——騙不了自己,根本不算什麼證據,只是一些巧合和臆測,無中生有的捕風捉影,一攻就破的線索。就他所知,貝蒂-安.傑斯普森和她的秘密情人跑掉了,海瑟.吉布斯在白車水的岸邊喝醉酒,失足掉到河裡,失去意識。也許,寶拉.吉爾綾把她的憂鬱症隱藏的很好,在自由意志下走到海裡。還有那個學生卡洛琳.法莫,她有沒有可能在英格蘭的城市開始新生活,遠離蘇格蘭小鎮的少女憂鬱?
「有人在裡面。」
「像誰?」他的聲音比較不生氣了,但突然比較冷酷。
「除非有法律禁止,」他補充,然後走開。
席芳停了車,距離益智王建議見面的時間還有兩小時。她想,在那之前還可以先避避風頭。婕兒.譚普勒的呼叫告訴她兩件事:一是雷博思告訴婕兒.譚普勒所有的事了,另一是她如果忽視婕兒的命令,需要好好解釋一番。
雷博思把眼睛放在信箱口,走廊沒有人,通往客廳的門在遠方,打開幾吋。窗簾看起來拉著,他看不到房間裡面,然後他的眼睛大開。
「所以,她的確有去問你其中一個提示?」
「我和年輕的斐麗芭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你要問這個的話。」
「你住在這裡很久了嗎?」她問。
「她為什麼會這樣想?」
「沒錯,」男人好像失望雷博思知道,「你在幫琴恩的忙嗎?要我留言給她嗎?」
湯普森沒有說什麼,他的時刻已經來了又去。
她瞇起眼睛,「其中一個哀悼的人嗎?」
「不用,」她說,「沒關係,我們從植物園開始。你留在原地,她如果回到車上……」回到巡邏車上,米藍聳聳肩,「你不能說沒試過,東尼。」他吃完餅乾,揉揉包裝紙。
「沒錯,」婕兒同意。「我們應該直接把他帶來這裡的。」
雷博思抬頭看看懷利,眼睛張大,「她說,我們找到他了沒?」
「你在那裡多久了?」她問,放下幾頁。
「我正在墓地埋伏,等著東尼出現,幾分鐘之後就要去『杜松』,跟著他們去教堂。」
「你不會剛好知道她在哪裡吧?」
「你沒有看到她做?」
「艾瑞克這裡,」席芳說,「正在解釋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雷博思點點頭,「還有你怎麼進到大衛.卡斯特羅的公寓。」
「什麼意思?」
雷博思慢慢的點頭,沒有說什麼。
「所以,這次她在做什麼?」他問。
不過一個男聲接了琴恩的分機,「抱歉,」男生說,「她最近比較低調。」
「我不知道,德文林教授什麼都沒有說。」
「所以,雷博思探長,我們能為你做什麼?」他說。
「也許,」他聳聳肩,「誰知道這些點子是哪裡來的?」他停下來,「我幫她的忙,妳知道,她覺得很了不起,那些提示……在我出現之前,她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他笑了,「斐麗對電腦不是很拿手,是我給她那個名字——斐麗面,然後寄了第一個提示。」
「那些寄生蟲,」其中一個客人嘶聲說,他是包佛家長久以來的客戶。同樣的,他知道自己第二天早上會買不只一份報紙,只為了看看自己在哪一份報紙上出現。
在裡面,班恩知道他要找什麼,電腦,他在臥室找到兩台,兩台都是手提電腦。
「喝茶就太棒了。」
「那我應該告訴誰?」班恩重覆。
「妳開始猜測,她們最後的旅程是否有人幫忙?」他又微笑,「其實很明顯,是不是?」
德文林搖搖,「再說吧,」一個中年女子經過他們,看到德文林的時候,眼睛恐怖的張大,「從樓梯跌下來,」他向她保證,「已經叫了救護車。」
「天啊,」他說,他站起來往後站,踢門、再踢一次。木板鬆了一下,但是沒有開。他又用肩膀去衝,沒有用。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看起來,馬爾好像在思考他的答案。「我會這樣說——我跟約翰.包佛談過,他對那段談話抱持負責任的態度,我們的談話——不論我對他說什麼——和這個案子不相關。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他靠回到椅子上。
「你親口說出的天大謊話!」
「也許頁數亂了,」他說。
雷博思又翻著其它的報告,納林的那一份。不,兩個法醫都不是唐納.德文林。不過沒有差別……
德文林研究他,「我不認為你是現實主意者,探長。」
「為了席芳,」雷博思只是說。
雷博思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有些車子在迴轉,後面一輛大卡車等著,雷博思不認得那司機。席芳站在路邊,手臂靠在車頂上,一點也不急。雷博思越過馬路,點點頭打招呼。
「我們在等著,馬爾先生,」比爾.普萊德說,像個牧師一樣在椅子上坐直。
「她說要去蓋菲爾廣場,」一個同事解釋。
他注意到卡斯威爾微微移動他的頭,注意到雷博思的出現。
「什麼意思?」
「被叫到總部,我想,是署長找他。」
「所以呢?」
「誰說我不喜歡?」電話響了,他馬上接起來。「喂?」他的臉色突然放鬆,「沒有,他現在不在,我可以幫你……?」他把電話放下,「有人找史威勒,沒有留言。」
「你不要救護車嗎?」雷博思把電話拿起來,往前站幾步。
「我很懷疑,」他對醫生說。
她搖搖頭,「回去聖藍納。」
「趕快帶著你的老屁股上路吧。」
「妳去過他的墳墓?」他微笑著這個問題的愚蠢,「當然妳去過,而且妳記下他的婚姻狀況。妳有什麼想法?」
「我認為值得探索。」
「啊,失蹤的那一片,」他只說了這些……
「那麼已經五年了,自從你上一次……」她想正確的字,「上一次做什麼事。」
他從墓碑上跳下來,衝到牆壁旁,伸手抓住上面,腳開始用力。警察現在用跑的,一個叫著,「阻止他!」席芳只是看著,一動也不動。益智王……她答應他……他的一隻腳找到著力點,正在往上爬……
「但我愛她。」他笑的時候好像是在承認自己的愚蠢。「我一直這樣告訴她,你知道她怎麼回我嗎?」
大衛.卡斯特羅被警方拘留在蓋菲爾廣場分局。雷博思沒有靠近,他知道他們會再開幾瓶威士忌和琴酒,慶祝的聲音流入卡斯特羅被偵訊的房間。
這家人通常是去城裡的教會做禮拜,牧師被說服來主持儀式,雖然他比較習慣只有在聖誕節才見到包佛一家人,而且過去兩、三年間都沒有。他準備的非常詳盡,不厭其煩的和父母親討論引用的聖經,很關心的詢問一些問題,希望答案可能可以幫助他訴說斐麗的生平。不過,他對於媒體的注意覺得很困惑,只習慣在婚禮或是受洗的時候遇到攝影機。攝影機第一次對著他的時候,他給了一個微笑,事後才了解到那是不恰當的舉止。他們並不是光鮮的親戚、而是記者,只能和嚴肅的那一群保持距離,鏡頭只能從這麼遠的地方對著他們。雖然可以從路上清楚的看到墓園本身,但不會有棺材下到墓地,或是父母親在墓邊的鏡頭。只有一張照片可以刊登,棺材從教堂被抬出來的照片。
等他到人行道上的時候,德文林已經從眼前消失,但明亮的血跡是雷博思能夠寄望最清楚的痕跡。他看到他又過豪爾街,走向聖史帝芬街,雷博思快要追上了,直到不平的人行道把他絆住,一腳跪下來。德文林也許七十多歲。但是沒有太大意義:他像著魔一樣有力,意志堅決。雷博思以前在追人的時候看過,絕望和賢上腺素是很可怕的混合……
琴恩開始感覺到房間的味道——陳腐的汗臭味,德文林的額頭閃閃發亮,眼鏡的鏡片看起來好像沒有擦到,她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居然能看透鏡片。
「天啊,」雷博思說,在她面前蹲下來,眼睛看著可見的傷勢,他不想碰她,也許有骨頭斷掉,他不希望她比現在更痛。
普萊德慢慢的搖頭,「我聽說越多約翰.包佛的事,就越不喜歡他。銀行看起來快要垮了,家裡都是客戶……他最好的朋友走過去跟他說,坦白說,他和那女兒有染,包佛怎麼做?他做了一筆交易。」
他一生中從來沒有感覺如此平靜,身邊的水冰冷、但又很令人安心。橋上有人往下瞪著,警官走進附近的水裡,蒼白如檸檬的太陽從瘀傷的雲上方照著。河水似乎在清洗著他,他感覺不到自己扭傷的腳踝,感覺不到什麼。琴恩會復元,他也會。他會搬出雅登街,找到別的地方,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也許靠近水邊。
他走向德文林的時候,看到他臉上的抓痕,知道琴恩一定有盡力掙扎。德文林檢視著自己沾滿血跡的手,雷博思在六呎之外停下來。
雷博思沒辦法不想,他的腦袋裡是大衛.鮑伊歌曲的前幾節。
但是,現在有什麼事在發生……一輛車抵達、關上門,穿著隨意的男子——V領毛衣還有灰色寬鬆褲——跑在路上、穿過教堂大門到墓地。雷博思認出一個沒有刮鬍子、眼神朦朧的藍納.馬爾,馬上猜到馬爾睡在他的瑪莎拉蒂裡。他看到史帝夫.何利的臉色變了,猜想著發生什麼事。隊伍剛好走到墳墓旁邊,馬爾趕上。他直接走到約翰和賈桂琳.包佛面前,包佛放開他的妻子,擁抱馬爾,也接受他的擁抱。譚普勒和普萊德正在看柯林.卡斯威爾,他的手勢手掌向下,等一下,他在說,等一下再說。
真是荒謬,她想,發生在她身上……她知道自己必須站起來,開始回擊。他是個老人……另一拳又讓她退縮了一下。她可以看到鑿子……距離前門只有十二呎……現在德文林拖著她的腳,把她拖到客廳……他像老虎鉗一樣抓著她的腳踝。天啊,她想,天啊……她的手慌亂的抓著,尋找支撐的位置,有什麼她可以用的工具……她再尖叫一次。耳朵裡都是血,她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德文林的一個吊褲帶鬆了,襯衫一角跑出來。
「沒有,妳沒有。我自己惹上麻煩,也許反而幫妳把事情弄的更糟。如果我沒說話的話,我想妳是會說的。」
「妳不會了解的。」
他又向她靠近一步,她以為自己可以聽到音樂,才突然了解到是他,他在哼著什麼調子。
「我不能保證PG茶包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他的微笑定在那裡。
約翰.雷博思站在遠方的牆邊,穿著他的好西裝、以及一件綠色長雨衣,衣領翻起來。他一直想著,周遭的環境看起來很淒涼:典型光禿的山丘上到處是綿羊,無精打采的黃色金雀花叢。他在教堂大門裡的布告欄讀到,這棟建築物可以回溯到十七世紀,是當地農夫湊錢建造的。在低矮的石牆裡,至少找到一個聖殿騎士的墳墓,讓歷史學家相信,這裡以前有一個禮拜堂和墓園。
「我一向很相信女性的直覺……」
「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斐麗芭都告訴克蕾兒.班利了。」
「只是來拿東西。」
包佛看看門口,確定門關著。「小聲一點,女人,這只是一個……我的意思不是……」他突然倒在沙發上,臉埋在手裡。「妳說的對,我沒有在想……老天幫我。」
「喂?」
雷博思注意到她的汽車鑰匙拿在左手,不知道右手口袋裡有什麼。
「我在研究那些驗屍報告的時候,她沒有好好的盯著我。」
史帝夫.何利設法說服了他報社在格拉斯哥總部的老闆,自己需要儘早到場。他知道蘇格蘭地理文盲的猖獗,也說服老闆瀑布村和愛丁堡的距離比實際上更遙遠,「灰牆莊園」會是一個理想的過夜點。他沒有解釋灰牆莊園在古蘭,距離愛丁堡開車不到半個小時。而且,就在媒體聚集之時,古蘭也不在愛丁堡和瀑布村之間。但有什麼關係?他拿到了過夜的錢,他的女朋友姬娜加入他,可是那也不真的是他女朋友,只是過去三個月約過幾次會的女人。姬娜很想去,但很擔心第二天早上上班,所以史帝夫幫她安排了一輛計程車。他知道自己會怎麼說:他會說他的車子壞了,是他自己坐計程車回到和*圖*書城裡……
「席芳已經去見益智王了,」雷博思說。然後他停下來,「你說她在植物園?」
「也許謝謝你。」
「所以你想誤導我們?」
馬爾試著瞪她,但是沒有用。他無從知道,在她的刑警事業中,婕兒偵訊過一打以上的殺人犯,曾經被充滿火焰的眼睛瞪過,變成瘋狂的眼神。他放棄,肩膀垮下來。
「太好了, 」德文林拍拍手,「妳找到什麼?」
「放屁!」他從車窗裡大叫,一邊拿起手機,想確定攝影師東尼有準備好要去墓地拍攝,一邊對著外面這些捅綿羊的鄉下人作手勢。他知道東尼去過幾次瀑布村見貝芙,或是「那個瘋女人」,史帝夫開始這樣叫她。他認為東尼以為自己快要到手,他的建議很簡單:「她是瘋子,老兄,也許可以弄上床,但是我打賭,你醒來的時候小老弟會被切掉,躺在你身邊。」東尼笑了笑說,他只是想說服貝芙幫他的「個人檔案」擺一些「藝術姿勢」。所以,史帝夫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東尼的時候,他說的話和往常一樣:
「你認識斐麗芭.包佛多久了,馬爾先生?」
他兩步兩步跳下樓梯,知道德文林一定是藏在其中一個房間裡,等他們在客廳忙的時候再溜出去。他們打斷了他,他試著不去想如果他們沒有到的話,琴恩的命運會是如何……
「不會有什麼壞處,」現在,瑪莎拉蒂跑車呼嘯而過,卡斯威爾油門踩的太用力了。
「是卡斯威爾的錯,」普萊德說,「又一次。」
「唐納.德文林,他事後第一次看到我,就猜到是我做的。所以他才發明那個故事,有人在公寓外面流連,他是想保護我。」
「還有你很熱心的向斐麗芭解釋如何刪除電子郵件的這個事實。」
「我聽說德文林也喝了好幾口,」她瞪著他,「準備好說詞了嗎?」
「感覺好像……很令人滿意,沒有模式,你看,有兩具屍體一直沒有找到。」
回到偵訊室,藍納.馬爾的表情好像自己很快可以回到瑪莎拉蒂方向盤後,婕兒無法忍受這樣的自大,決定用最後一張牌。
席芳自己靠在牆上,雙手抓著另外一隻腳往下拉。他試著把她踢掉,但是她抓著,一隻手拉他外套,試著把他拉回來。然後他們兩個都往後倒,他發出唯一的聲音,太陽眼鏡似乎慢動作的飛過她眼前。她倒在地上的時候看著他們,他很重的落在她身上,空氣從她的胸部跑出來,頭碰到草地的時候,她覺得很痛,卡斯特羅站起來開始跑,但是兩個警察抓住他,把他壓在地上。他掙扎的轉過頭看著席芳,兩個人只有相隔幾碼,他的臉上滿是仇恨,然後,他對著她的方向吐口水,吐在她的下巴上,留在那裡。突然之間,她沒有力氣擦掉……
他慢慢的點頭,「問題是,有一堆證人會說不是這樣。」
「克蕾兒.班利的,」班恩猜,「還有他自己、或是別人的。」
他跛著腳走到急診室,席芳的頭上在縫針,艾瑞克.班恩在那裡,雷博思接近的時候,他們停下對話。
但這次他卻沒有做到這一點:這些日子以來,女生對德文林的反應都很不好……「開你的車還是我的車?」他說。
席芳距離他大概五十碼,但目前為止只有揮揮戴著手套的手,確認他的存在。她的眼睛看著山丘,好像以為凶手會突然在那裡出現,雷博思有自己的懷疑。儀式結束的時候,棺材抬出來,攝影師開始他們短暫的工作。出席的記者小心的研究這個場景,在心裡記下一些句子,或是非常安靜的對著手機說話。還是沒有用,雷博思不知道他們用的是哪一家公司——他的手機到現在還是沒有訊號。
「我不知道那是個遊戲,」他在說,「那時候不知道。只是一個問題……也許是填字遊戲的提示,我當時是這樣想的。」
「他們兩個已經串通好了,」他終於說,欣賞著鏡子裡自己的影像。
「我對妳很失望。」
「如你先前被告知的,完全看你自己。」
「什麼?」
「如果班利的確把手提電腦借給斐麗芭.包佛,我們在同一個地方有兩台電腦,都是益智王在用的。」
「藍納.馬爾?」
馬爾的臉漲紅,但是他不會中計。他只是聳聳肩,雙手交握,讓他們知道對他而言,他們的討論已經結束了。
他的太太桃樂絲打電話到「杜松」,接電話的是約翰.包佛的私人助理。雖然沒有明確的提醒這家人還有葬禮要辦,但私人助理認為,葬禮結束之前不應該打擾包佛先生或夫人。
「靠在路邊,方向燈閃著,還有,恕我無禮,老闆,我跟你講話又浪費了五分鐘……並不是說我從來不享受我們之間的對話。」
懷利電話打到一半的時候,以為聽到走廊有聲音,也許是緊張的鄰居變的好奇。她伸出頭去,但看不到什麼,她給了地址,強調很緊急,掛了電話。雷博思的耳朵靠近琴恩的臉,懷利了解到她試著說什麼,她的嘴唇腫起來,看來牙齒也掉了幾顆。
「大力士先生,」她繼續說,「踢破嫌犯的門,沒有授權、也沒有搜索令。」
「杜松」屋內到處都是人——家人、朋友都在這裡聚集,有些從遠方來,前一天晚上住在這裡,現在在眾多走廊裡遊蕩著,尋找近似早餐的東西。廚師杜蘭太太決定這樣的日子不適合吃熱早餐,所以客人找不到她通常自豪的的香腸、培根、蛋或鮮魚燴飯。餐廳裡是一排排的早餐麥片包和果醬,果醬是手工的、但沒有杜蘭太太的黑醋栗和蘋果果醬,這是斐麗從小最喜歡的東西,她留在後面的食具室裡沒有拿出來,上次有人吃是斐麗偶爾來的時候。
他看看婕兒.譚普勒,「從她出生,我是她的教父。」
「但是,我當時不可能知道你會找到什麼,我是指其他的關聯。等我看到你沒有什麼線索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沒辦法說,『噢,對了,我是那個解剖的法醫』,我們看過那些報告之後就不可能了……」
「誰說我們有?」
教堂裡的人超過容納人數,門開著,外面可以聽到簡短的儀式。這一天很冷,地上很多露水。鳥在樹上玩耍著,因為這特別的入侵而顯得不安。車子排在大馬路上,靈車安靜的離開,回到愛丁堡。穿著制服的司機站在汽車旁,手裡拿著香菸,勞斯萊斯、賓士、捷豹……
「是解剖報告嗎?」德文林終於問。雷博思點點頭,「我就知道很冒險。」
他們的眼神接觸,無言的溝通。
「妳在幹嘛?」
就算真的有人在附近留下棺材又如何?他甚至不能確定每次都是同一個人,只有棺材達人所說的話。至於驗屍報告的證據,沒有任何方式可以證明任何犯罪行為……至少,在瀑布的棺材出現之前。還有另一個破壞模式的地方,斐麗芭.包佛是第一個確定死在加害人手裡的被害人。
懷利馬上懂了意思,跑到窗邊把窗簾打開,唐納.德文林正在過馬路,一腳跛腳,胸前握著流血的左手。
婕兒已經打了席芳的呼叫器,要求馬上回電,但雷博思要更多,最後她同意了——要巡邏車開始找她的車。
這聲喊叫打破了僵持,雷博思鬆手,唐納.德文林站起來,河水在他臉上流下……
「什麼事?」
雷博思點點頭,「我剛剛看過一個醫生,」他告訴她。
「有時候,人類咬傷也可能有毒,你知道,」德文林告訴他。「但是,至少我能確定如果是柏其小姐的話,我不需要擔心肝炎或是愛滋帶原。」他抬頭,「我想到一件事。看到你在橋上。我突然想到:他們什麼都沒有。」
看看四周,他才想到,他雖然跟著席芳的車子到停車場,現在卻不見她的蹤影。
馬爾幾乎微笑了。
「你可以開車嗎?」婕兒問。
「她很……」他的嘴巴張開又合起來,但是沒有聲音。然後他搖搖頭,「我累了、我想回家。我有些事需要和桃樂絲談。」
經過瀑布村的時候,雷博思在貝芙.杜德斯的小屋外慢了下來,他有點以為會在葬禮上看到她。這個葬禮帶來一些觀光客,雖然馬路兩端的警察方也說服某些人不要進來。村子裡的停車位很少,不過這一天是星期三,應該有空位。陶器屋的臨時招牌用更顯眼、專業的代替。雷博思油門又踩多一點,讓席芳的車子維持在視線之内。那個棺材還在他桌子最下面的抽屜裡,他知道貝芙.杜德斯會想把瀑布的那一個拿回去。也許他今天下午會好心去拿,星期四或星期五拿去給她,又有一個藉口可以去分局。他可以再和席芳試一試——如果,她真的是要去那裡的話……
「很好笑,長官,」雷博思冷淡的說。
「就說是經驗的猜測吧,」他看看卡斯威爾,「在你又說聰明才智不是我的強項之前,讓我先同意你。不過這一項,我想我是對的。」
「說不是只有我一個。」
「比如,」他的太太說,「那些我們不認識的人……」
「我聽不懂,」琴恩的眼皮在顫動,是疼痛,雷博思猜。他放鬆手上的力道。
「天啊,又回到這個上面了,」馬爾說,翻翻白眼。
「為什麼?」
「我接受道歉。」
「我不確定你找對人,班恩,我現在有點忙。」
「噢,的確有紀錄,我向你保證,雖然我看到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瞪著對面的桌子,懷利用的那張桌子。上面堆著文件,他瞇著眼睛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過去,開始從上面翻那些文件。
「東尼,等會再打給你,」他說,刹車靠邊停。「你記得準時去教堂。」
雷博思不認為有記者注意到卡斯威爾——他們忙著理解這個好奇的中斷,然後,他看到席芳正瞪著那個墳墓,眼睛來回盯著棺材,好像在那裡看到什麼。同時,她又轉身回到隊伍上,開始在墓碑之間遊走,好像在找什麼掉的東西。
「你說呢。」
「柏其小姐?真是多少有點意外。」
她在告訴他自己沒事,他現在該去幫席芳的忙,雷博思的頭轉過來,眼睛看到愛倫.懷利正站在路邊,等著門關起來。她慢慢的點頭,讓他知道她會和琴恩待在一起。
米藍的茶裡面有放糖,湯普森不加糖。這就是米藍為什麼總是帶幾包小小的糖包和湯匙,糖包是米藍大兒子從工作的漢堡連鎖店拿來的。不算什麼工作,但也有些好處,而且,聽說還在談不錯的升遷機會。
「我說我會自己來。」
他點點頭,「我有連絡外科醫學會館的人,他認為應該還有可以擺一、兩件的空間。」
琴恩!
馬爾點點頭,「工匠的夢想,她以為我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
雷博思慢慢的搖頭,無法確定。回頭看一眼,看到他們在看他,葛蘭特又開始另一段對話,好像對方是他想說話的對象。雷博思讓自己舒服的坐在一張桌子上。
他慢慢的搖頭,「這一關是為妳而設,席芳……」
「檔案來的時候就不見了嗎?」
「因為我們談過的事……犯下謀殺案,逍遙法外。」
「我們總是可以去問他……」
當然,一旦哀悼的人離開教堂的範圍,又會回到一般的攝影規則。
「妳知道是我留下那些棺材,」老人說。「我可以在妳的眼裡看到,不用假裝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
「我不認為可以讓妳這樣做。」
琴恩吞一口口水,「我想我該走了。」
他看著她,「是的,他也殺過人,妳知道,這老混蛋幾乎就說出口了,挑戰我像他一樣……也許他是個太好的老師,是嗎?」他的手摸著墓碑,「我們在樓梯上聊過很久,他想知道我的事,早期的生活、憤怒的日子。我去過一次他的公寓,他讓我看那些剪報……失蹤或溺死的人。甚至有一篇關於一個德國學生……」
德文林臉上突然失去了生動的表情,他的肩膀垂下來。
她正在搖頭,「不關我的事。」
雷博思回家,看看自己的公寓,了解到這代表著他生活中唯一安定的地方。那些他經手的案子,遇到的怪物……他在這裡面對他們,坐在椅子上,瞪著窗外。在心裡的寓言故事裡留空間給他們,他們也留在那裡。
「什麼?」
「他不希望我們知道,」他終於說,回答懷利的問題。「也許就是為什麼他把封面頁拿走。」
「石頭和棍子,雷博思,」卡斯威爾說。
「你不是應該接嗎?」急救人員說。
雷博思的手機開始響的時候,他們正把琴恩.柏其放進救護車。其中一個穿綠衣的救護員正在解釋,他們無法排除脊椎或頸部傷害,也就是為什麼他們把她綁在擔架上,放上頭和脖子的護具。
「沒什麼。」她拿起幾張紙,「我只是……我不知道,也許送回倉庫之前再看一次。葬禮進行的如何?」
「他只是比較沒有辦法像我一樣,隱藏自己的噁心和不屑。」
「也許,」她開始翻閱,「但我不認為。」
「恕我無禮,譚普勒分局長,卡斯威爾先生找不到自己的屁股,如果上面沒有一個標籤寫著『請在這裡伸入舌頭』。」
他正要再衝一次,懷利阻止他。「一起,」她說。他們就這樣做,數到三同時撞門。這個衝勁發出聲音,他們第二次撞的時候把門打開,門向裡面開,懷利倒在上面,四腳朝天。她往上看的時候,看到雷博思看到的。幾乎在地板的高度,一隻手試著打開客廳的門。
「那老混蛋,是的,從她中學畢業之前就開始,而且還在來往,甚至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停下來吞口水,「對妳而言,這是足夠的動機嗎,席芳?」
「什麼?」他說,錯過班恩剛剛說什麼。
「所以呢?」
「聽著,」他說,「有一件事……」
「我知道他在哪裡,」雷博思安靜的說。「我知道她在哪裡和他見面。來吧。」他從房間跑出來,已經伸手拿手機。在植物園的警官,他們兩分鐘就可以到華里斯頓……
「謝什麼?」
琴恩正在站起來,唐納.德文林還是在門邊,藍色的眼睛像北海一樣冷酷,瞳孔只剩一個黑點。
「從來就沒有『糾纏』這一關。」
「她走了,」他告訴婕兒,呼吸急促,他注意到卡斯威爾也不見了。「副署長呢?」
「這個聖殿騎士的墓碑,」他讀到,「現在可以在蘇格蘭博物館看到。」
「復活者?」
「你到底在哪裡?」
「復活在我,生命也在我,」牧師正在說。馬爾站在約翰.包佛身邊,眼睛只看著棺材。另外一邊,席芳還在墳墓之間走來走去,雷博思不認為記者看得到她——哀悼者形成一道人牆。她在其中一個墓碑蹲下來,好像在讀上面的銘刻。然後,她又站起來離開,現在走的更慢了,已經沒有緊急的感覺。轉身的時候,她看到雷博思在看她,很快的笑一笑,不知道為什麼,他不覺得安心。她再移動到哀悼群眾的後面,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外。
「沒有發生什麼事。只是我找不到她。他們認為她在植物園,有六、七和-圖-書個人在外面找她。」
何利閉嘴,但確保他對著電話筒的呼吸聲很大。
「不知道?」
雷博思想了一下:席芳會知道他們在找她,把車子留在看的到的地方就太明顯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大衛?」用他的名字感覺很奇怪,她想叫他益智王。
他想到那次問唐納.德文林他的年輕鄰居是否有能力殺人:對大衛不算是智力的行為。嗯,卡斯特羅還是找到自己的方法,德文林保護他……老的保護小的。
「我忘了一些東西,過來拿。」話說出口,他了解到真的忘了什麼東西——瀑布村的棺材,還放在聖藍納的塑膠袋裡,「妳忘了什麼東西嗎,席芳?」
被害人的眼睛捕捉凶手的面孔……
「在某些方面來說,這算是烏雲的銀邊吧,」約翰低沉的說,幾乎沒有察覺到她在房裡,「這件事把他們全部帶到包佛家來,讓他們很難去其他的地方……」
記錄了抬棺人從教堂出來的鏡頭之後,電視台的攝影機被關掉,從攝影師的肩膀卸下來。教堂外和裡面一樣安靜,只有偶爾在碎石上的腳步聲,以及偶爾來自哀悼者的啜泣聲。
德文林的眉毛挑起來,「妳認識他嗎?」
「救護車……?」他說。
「不是,」她說。
懷利又翻回到簽名,「沒錯,」她說,「這我同意,但是,是另外一個名字讓我覺得很有意思。」
他如果放棄這個地方,還剩下什麼?他的世界裡就沒有了靜止的中心,魔鬼沒有了囚籠……
解釋?她連對自己都沒有辦法好好解釋。她只知道這個遊戲——她知道不只是個遊戲,而是有更潛在的危險——但這個遊戲已經讓她著迷。不論益智王最後是誰,也已經讓他著迷。她無法思索其他事情,她想念每天的提示和謎題,會很高興繼續接受。但是她想知道更多的,是關於益智王和遊戲的每一件事,「糾纏」這一關讓她印象深刻,益智王一定懷疑她會出現在葬禮上,而且,只有當她站在斐麗的墓旁時,那個提示才開始有意義。的確是糾纏……但她感覺到這個字也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因為她覺得被這個遊戲纏住了、被綁住,而且,開始認同起遊戲的創造者,同時又感覺窒息。益智王也在葬禮上嗎?他有看到席芳拿起紙條嗎?也許……這樣的想法讓她顫抖。不過,媒體有報導葬禮的消息,也許益智王是這樣知道的,那是距離斐麗家最近的墓園——她很有可能葬在那裡……
「忘記把妳發現的資訊分享給團隊的其他人。」
「我可以跟你談一下嗎,普萊德警探,」婕兒說,頭朝向門。他們走出房間時,兩位制服警察進來守衛。警官已經靠過來,因此婕兒把普萊德推到「女性」洗手間,背靠著門趕走好奇的人。
「就像我告訴婕兒的,又不違法。」
「我想是的,是的。」
「我可是失去了我的丈夫,你這婊子!」桃樂絲.馬爾回嘴,說完又稍微的畏縮起來,了解到這大約是自己成年後第一次用如此的字眼罵人。但是道歉已經太晚了:私人助理已經放下電話,通知下面的包佛員工不要再接馬爾太太的電話。
然後按下「傳送」。
「聽起來,他好像要承認殺人。」
「哦?」他從席芳的桌子旁轉過來,「為什麼?」
「我不懂,」懷利說,「他為什麼什麼都沒有說?」
婕兒慢慢的點頭,「如果是新的提示,她會忙著破解……」
「妳幹嘛不坐下來?」她搖搖頭,「有事要做?」他猜。
「你覺得呢——是塗上去的、還是日光浴沙龍照出來的膚色?」
這讓史帝夫想起,他這個月在洛錫安與邊境警方並不是受歡迎的人物。
她跨越過那條界線很多次,但總是又回來。她也違反過一兩個規則,但不是什麼重要、會威脅到事業的,總是回到正軌。她並不像約翰.雷博思那樣原本就不合群,但是她有學到;其實,她比較喜歡他那一邊,比起變成葛蘭特或德瑞克.林福德……那些玩自己的遊戲,不計代價結交重要的人,像卡斯威爾那樣的人。
「我有不好的預感,」愛倫.懷利說。
今天晚上,他有新的籠子要填滿……
「我敢打賭,託付在遺忘之中,也許被好牧師的後代丟到火葬場裡……」
他還穿著葬禮的衣服,包括太陽眼鏡。她走向他的時候,他笑著,他坐在那裡,兩腿在牆壁上搖擺著,突然滑下來站在她面前。
「沒事,」懷利向緊張的鄰居保證,「我們是警察。」
「我想見你,」愛倫.懷利說。
雷博思點點頭,「現在要怎麼辦?」
「為什麼不行?」
加農米爾和印弗里斯附近地區是比較容易的轄區:沒有國宅社區,很多匿名低調的有錢人。巡邏車總是刻意在植物園大門口停留,就在印弗里斯公園對面。安柏頓街是雙線道,沒有什麼車:對中途休息的警察剛好。安東尼.湯普森警員總是提供一壺茶,他的伙伴肯尼.米藍會帶巧克力餅乾——不是橘子餅乾,就是是像今天的焦糖夾心。
只剩兩個小時,有一點點時間可以殺……
他微笑,「妳打算替我撒一兩個謊嗎?」
德文林的臉厭惡的皺起來,「絕對沒有。」
「嗯,我們總是可以從意圖謀殺開始。」雷博思一手伸進口袋,拿出電話。
「我們該死的就停在旁邊,」他告訴伙伴,然後他又連絡無線電。
琴恩的眼睛打開,她說了什麼。
「也許根本就不會被聯想在一起……」
曾經,她有想過也許可以從婕兒.譚普勒身上學到什麼,但是婕兒也變成和其他人一樣,有自己的利益需要保護,為了往上爬,不計代價。她也必須學到像卡斯威爾這種人身上最壞的一點,像是把自己的感覺包在層層的盒子裡。
「本來應該只有那一封信的……但是妳回覆了,我無法抗拒。我像妳一樣上癮,席芳,我們兩個都迷上這個遊戲。」他的眼睛發亮,「不是很了不起的事嗎?」
「妳的意思是,她是去見人嗎?」
「也許卡斯特羅的公寓……」他低頭看看琴恩,「聽著,班恩,我真的沒辦法走……現在不行。」
「希望他留在那裡,」卡斯威爾副署長說,「省下我們起訴的錢。」
「總算有一次,」來自格拉斯哥的聲音說,「也許他們可以把這個刻在我的墓碑上,我想,我終於聽到史帝夫.何利說實話了。」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是笑聲,「所以,我們讓他們很擔心嗎?」
「你們那裡很忙嗎?」
她加快腳步離開現場。
婕兒點點頭,「你覺得他向包佛承認了嗎?」
「可是包佛沒有拿刀把他砍死?」
「你可以了解,他們失去了女兒,」私人助理傲慢的說。
「是你的夫人嗎?」她猜。
「好……好,」他在說,「我會放在他桌上,但不能保證他什麼時候會看到。」他講電話的時候,愛倫.懷利又在翻解剖報告,他放下電話的時候,看著她低頭看著一個檔案,好像試著要讀什麼。
「上一個提示把我們帶到一個特定的墳墓,她在墓碑前蹲下來……」
「沒有很忙,琴恩又去她的其中一個神祕之旅。」
他搖搖頭,「直到我的手在她的脖子上的那一刻……即使那時,我都不認為自己知道。」
「你來了,」他看看四周。
她眨眨眼,搖搖頭,「你呢?」
幾個記者已經在準備離開。不是回到城市就是上路到「杜松」,還可以在那裡算算有哪些客人受邀。雷博思手伸進雨衣的口袋,開始慢慢的巡視教堂的範圍。斐麗芭.包佛的棺材上灑上泥土,最後的雨下在擦亮的棺木上,她的母親對著天空哀嚎,由微風送到附近的山丘上。
但這些都無法解釋她為什麼這樣做,像這樣自己單獨行動。她常常責罵雷博思,正是為了這樣的事,也許葛蘭特也已經這樣決定,葛蘭特已經表示他是「團隊的人」,他的西裝、他的膚色,在電視上看起來很好,對方而言是很好的宣傳。
「我聽說馬爾的事了。」
「我們去的時候門開著,」班恩背誦,「也許是誰擅闖民宅搞砸了……」
「因為我想妳知道。」
他的老闆。
但是門已經發出訊號顯示開了。
「那妳的確有找到東西?在法蘭西斯.芬利的墳墓上?」
「這裡有很多逃亡路線,」席芳說,很驚訝自己這麼鎮定。「是你選擇這裡的原因嗎?」
「據我所知沒有。」
「但他們會說嗎?」
一台電腦上開著螢幕保護程式,班恩進入卡斯特羅的電腦,打開檔案夾。
「你更早。」
「她不一定總是有告訴我。」
沒有人回應唐納.德文林的門鈴,所以雷博思按其他門鈴,直到有人回答。雷博思表明自己的身分後進入大門,愛倫.懷利就在他身後。她在樓梯上還跑過他,首先衝到德文林的門口,大聲敲著、踢著,按著他的門鈴,敲著信箱蓋。
德文林的微笑把他臉上的傷口打開,「四個還不夠嗎?」
他的太太坐在他旁邊,把他的手從臉上拿下來,「老天爺幫我們兩個,約翰,」她說。
「那表示我們就卡在這裡?」他的同伴問,然後他舉起杯子,「保溫瓶裡還有茶嗎……?」
「今天早上在教堂。」
「妳猜到了,」他說。
「只有上帝知道他在那裡遇到了什麼恐怖景象,」德文林說。
「妳是說我認識的人?妳在一些派對場合見過他們……賈姬,天啊,他們只是想來致意。」
「如果你一開始就告訴我們,格拉斯哥的驗屍是你做的,我們什麼都不會想。」
「證據。」
「有其他人嗎?」
琴恩.柏其試著打電話給德文林教授,但是沒有人接。最後,她寫了一張紙條請他連絡,決定親自送去。在計程車後座,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急,才發現是因為她想把肯納.羅威爾的事情抛諸腦後。他花了她太多時間,昨天晚上甚至影響到她的夢,在解剖台上切肉,發現下面是平坦的木頭,她的同事看著鼓掌,變成了舞台表演。
「讓你承擔責任?」
「我想也是,」雷博思轉向她,「妳要去『杜松』嗎?」
他揉揉今天的鬍渣,「席芳不見了。」
她的回答是聳聳肩,「腳踝怎麼樣?」她問。
「什麼事?」懷利低聲說。
「聽你的指示。」
「我們要怎麼樣才能知道?」
她因而到聖藍納分局去,卻發現刑事組沒有人。牆上外套架的西裝袋告訴她至少有一個警官去過葬禮,到這裡換回工作的服裝。她猜是雷博思,但是不確定。他的桌旁有一個塑膠袋,裡面有一個棺材。這些努力,卻沒有結果可以展現。現在解剖報告放在桌上,等著有人遵守上面的指示。她拿起最上面的筆記,坐在雷博思的椅子上。她並沒有真的要,但發現自己打開上面綁的帶子,打開第一個檔案開始讀。
「自從安去世之後,原來的房子有太多回憶。」
一支鉋子、一支三角尺、一支鑿子。
「我有在想,『拳擊』是否比較是『裝箱』的意思。」
「沒有時間試密碼了,」他說,幾乎對他自己而不是雷博思。「所以我們只能讀舊的信。」
他的太太點點頭,保持安靜。在葬禮後,「杜松」會有自助午餐,不只是給近親,還有她先生認識的人和所有的朋友,總共將近七十個人。賈桂琳想要的形式比較小,餐廳容納的下就好。結果,他們必須在後面的草坪上立一個大帳蓬,由一家愛丁堡的公司——無疑由她先生的客戶所經營——負責食物。一位女性老闆在那裡忙著,監督從似乎毫無止盡的廂型車裡搬出來的桌子、桌布、餐具、和廚具。賈桂琳到目前為止小小的勝利是把斐麗自己的朋友加入邀請的名單内,雖然,並不是沒有尷尬的時刻。比如說,大衛.卡斯特羅應該和他的父母一起受邀,即使她從來沒有喜歡過大衛,覺得他好像降低了這家人的水準。她希望他們不要出席,或是不要待太久。
「謝謝,」他說,衝到他的車子。
當然,她以前也做過,或是,德文林教授做過,她坐在旁邊寫筆記。很慢的工作,但是她現在了解到自己其實滿喜歡的——想到也許有什麼東西暗藏在這些打字的文件中,想到是在事情的邊緣努力,在一個不放棄的調查裡:還有雷博思他自己,比他們全部人加起來還要有動力,專心的時候咬著一枝筆,皺著眉頭,或是突然伸懶腰,鬆鬆脖子。他的名聲是獨行俠,但他很樂意分派工作。她曾經指控他是在可憐她,但其實並不真的這樣相信。他的確有烈士情結,但似乎對他很有用……對其他人也是。
「但是植物園很快就要關了……所以也許不是。」
「我也沒有把它變的比較容易,我為這點道歉。」
「這裡,肯尼,不就是那一輛車嗎?」
婕兒考慮這個想法,她不希望益智王被嚇跑……或是席芳.克拉克。她希望他們兩個都回到蓋菲爾廣場分局。已經派去的警察從遠方看或許像平民,制服警察不會。
「我們在埋葬我們的女兒,約翰!這和你的生意無關!斐麗不是什麼……商業交易的一部分!」
「普萊德警探,」婕兒.譚普勒警告的說,然後對馬爾說,「我為同事的不當行為道歉。」
「但是為什麼?」
「卡德上校?」
但是,案情室裡已經看不到席芳的蹤影。雷博思到走廊上找她,在飲料販賣機,有人說她剛剛經過。雷博思加快腳步,打開門到外面,人行道上也沒有她的影子,也看不見她的車子。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停的更遠,看看左右,一邊是忙碌的里斯大道,另一邊是狹窄的新城街道。她如果走向新城,五分鐘就可以到她的公寓,他走回室内。
「那是三十年?」
「比較像是阻礙,誰能抗拒這樣的機會?畢竟,我在調查的是自己,看其他人做同樣的事……」
他突然準備要跑,但是雷博思伸出雙臂,緊緊抓著他的肩膀。德文林試著掙扎,一隻腳滑在步道上跌倒,他的重量拉著雷博思一起,兩個人很重的跌進河裡。河水並不很深,雷博思覺得自己的肩膀碰到石頭。他試著站起來的時候,泥土深到他的腳踝。他還抓著德文林,但是他的禿頭從水面跑出來,眼鏡不見了,雷博思看到這個攻擊琴恩的怪物。他伸手抓教授的脖子,又把他壓下去。手伸出來拍打著、抓空氣,手指抓著雷博思的手臂,正抓著他的夾克衣領。
「哪一個?」有兩個,在解剖報告下面,旁邊是日期和簽名:一九八二年四月二十六號星期一,海瑟.吉布斯,格拉斯哥被害人,死於星期五晚上……
「就知道會在這裡見到你。」她只有這樣說,雷博思自己的手臂也靠在車頂上,「被罵一頓了,是不一是?」
「天啊,」馬爾說,幾乎是受到驚嚇,「我希望、祈禱,自己的臉皮永遠都不像你一樣厚。」
「來致哀。」
「她蹲下來……」
「這樣反而更糟,」她轉向班恩。「艾瑞克,你必須掩護他。」
「我們怎麼知道的?」
但是,並沒有寫https://m.hetubook•com•com給或是來自席芳的信,「看來他已經都刪除了」班恩說。
這個消息傳到婕兒.譚普勒那裡,她從包佛小組派了六個警官到那個地區,然後和湯普森警員說話。
他的手臂從後面被抓住:其中一個穿制服的警察。
不能像這樣……不能像這樣……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我還在黑名單上,記得嗎?」
何利看看四周的田野,遠處有一輛牽引機。
他在講電話、聽八卦的時候。
「如果有他的書信會有幫助。」
他搖搖頭,「時間過了這麼久,已經不可能知道,我只是在猜測。」
益智王曾經帶她到赤鹿丘、還有羅斯琳教堂,不知道他會選哪裡見面。越偏遠的地方,席芳就越有危險。他想打自己的臉——他應該把她拉進那個會議,不要給她機會跑掉……他又試她的手機——還在通話中。沒有人會用手機講那麼久的電話,太貴了。然後,他突然知道是什麼——她的手機連在葛蘭特.胡德的手提電腦上,既使現在,她可能在告訴益智王自己在路上……
「為什麼?」他的嘴唇形成一個噢字,「妳要幾個理由?她可憎的朋友?她的偽裝?她一直逗我,一直吵架,想分手,她才能看著我爬回來?」
「我想,他也許說了什麼,他有整個晚上的時間可以想到正確的說法:『約翰,就這麼發生了……很久以前,就那麼一次……對不起。』夫妻之間常常這樣說。」
如果升職表示要失去部分的自己,席芳不想這麼做。在海德安餐廳的那頓晚餐時,婕兒暗示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
「我相信,不是什麼會傳染的東西,」卡斯威爾勉強的笑。
「你說的對,我情不自禁。」席芳的桌子上、桌子裡都沒有東西。
婕兒.譚普勒吐一口氣,「你真是在幫大忙。」
米藍轉身看著窗戶外面,隔壁停著車子。「我不知道,」他承認。「我其實沒有在聽,東尼。」他又咬一口餅乾。湯普森倒很緊張,要求重覆車牌號碼。然後,他打開門繞過巡邏車,瞪著隔壁車子的前面。
「說啊,再猜一猜,因為,我下次再看到你就是要帶你去那裡。」
湯普森喜歡美國的警察電影,從「緊急追捕令」到「火線追緝令」,他們每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他都會想像自己是停在甜甜圈店外面,坐在耀眼刺眼的陽光下,然後無線電馬上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只好把咖啡留著,趕快去追捕銀行搶匪或黑道殺手……
約翰永遠不會原諒她……
「我不會用這樣的語言,」婕兒幾乎笑著說。門的外面有一些壓力,她對著不論是誰大叫不要再推。
馬爾嗤之以鼻,不願意再回應這樣的評論。
「不過,她似乎很專注在這個醫生身上,幫柏克驗屍的醫生,他的名字是什麼……?」
這裡的墓園太整齊、太小、墳墓太舊、整理的太好。斐麗會喜歡比較野生的、散落的蔓藤和苔蘚、薔薇花叢、長長溼溼的草。但是他們想一想,了解到她並不會在乎怎麼樣,因為她死了,一切都結束了。如今,也許是第一次,他們可以把失落和麻木的驚嚇分開,感受未完生命的痛苦。
雷博思正在想……唐納.德文林回到牛津酒吧後面的房間,急著再把驗屍報告變成歷史……格拉斯哥棺材,輕質喬木做的,比其他粗糙,如果沒有辦法聯絡到平常的供應商,或是平常用的工具,可能做比較粗糙的東西……德文林對於肯納.羅威爾醫生以及亞瑟山棺材的興趣……
卡斯威爾沒有對雷博思說什麼,婕兒說不用擔心:「他不想理你,因為他痛恨道歉。」
那男人笑了,「我不是說什麼巴士旅遊,她偶爾會有這些企劃案。他們可能在建築物裡面放炸彈,琴恩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雷博思才剛喘過一口氣,彎身在信箱前面打開。「德文林教授?」他大叫,「是約翰.雷博思,我需要和你談話。」樓下樓梯口其中一扇門打開,一張臉出現。
「我也是。」比爾.普萊德眨眼說,「但也許我應該到男生的洗手間去。」婕兒點點頭開始開門,看了最後一眼。「不過,從今以後這些景象會在我的腦海裡,相信我,男生可以習慣這樣的豪華……」
他想起他的車座椅下還有半瓶威士忌,他真的很想喝一杯——葬禮之後就是要這麼做,用酒精洗掉死亡的無可避免感。「很有誘惑力,」他對自己說,放一個錄音帶,早期的亞歷斯.哈維——信仰治療師。問題是,早期的亞歷斯.哈維和晚期的亞歷斯.哈維沒有什麼不同。他不知道酒精在這格拉斯哥歌手身上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不過,一旦開始酒精的死亡之路,只會拒絕結束……
看著那些文件,她終於了解到自己為什麼來:她想用他會了解的方法道歉……她抬頭,他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她。
到蓋菲爾廣場沒有捷徑,所以雷博思擅闖了幾個紅燈和路口,停好車後,他還是看不到她的車。他跑到裡面,她就站在那裡,和葛蘭特.胡德說話,他穿著好像另一套新西裝,看起來令人懷疑的棕膚色。
雷博思把手放在脖子後面,揉著那裡的一團肉,「我不懂,」他說,「德文林為什麼不說……?」他拿起電話按九,打了市內電話。「請找蓋茲教授,是急事,我是雷博思探長。」停一下,然後祕書幫他接通。「山地?是的,我知道我總是說是急事,但這一次我不是誇張,一九八二年四月,我們認為唐納.德文林有協助格拉斯哥的解剖。有可能嗎?」他再聽一次,「不,山地,八二年,是的,四月。」他點點頭,和懷利眼神接觸,開始重覆他聽到的,「格拉斯哥危機……員工短缺……是你有機會第一次負責這裡,嗯,山地……你的意思是說,德文林一九八二年在格拉斯哥嗎?謝謝,稍候再談。」他重重掛上電話,「唐納.德文林當時在那裡。」
「他對我們說謊的藉口……?」
愛倫.懷利在床邊,雷博思走到她身邊,「我想跟妳說謝謝,」他告訴她。
她彎下身,伸手到櫃子裡拿其中一把鑿子。突然之間,他抓著她的頭髮,把她往後拉。她尖叫,手還在尋找武器,感覺一個冰冷的木頭把手,頭好像著火了。她失去平衡開始跌倒的時候,把鑿子刺進他的腳踝,他不動如山。她再刺一次,但是現在他拖著她向門口而去。她掙扎著站起來把力量衝向他,兩人一起倒在門邊,搖晃出房間、進到走廊。鑿子從她手中掉下來,第一拳打來的時候,她四肢趴在地上,眼睛閃過白光。地毯上的漩渦好像形成一個問號。
「怎麼了嗎?」
「技術上,」雷博思告訴她,「我被停職,表示我不是執勤中的警官。」
「我們的葛蘭特開始讓我擔心了,」雷博思說。
「不能由我評斷,先生。」
他點點頭,走進房間。
「我要回到案子上。」
「去……」他聽到她說。
「不!」雷博思的聲音像吼叫一樣,他站起來,「他是我的!」
「你聽的出來嗎?」他問,他的嘴角冒著白沫。「『輕搖可愛的馬車』,管風琴師在安的葬禮上演奏這首曲子,」他微微低頭,微笑。「告訴我,柏其小姐:馬車搖的不夠輕的時候,妳怎麼辦?」
「約翰……」她的眼睛在逃避他,「你已經沒有在辦這個案子了。」
但是艾瑞克.班恩似乎也和席芳一樣難捉摸,有人知道他在總部某處,但沒有人知道在哪裡。同時,雷博思打了席芳家裡電話和手機,家裡是答錄機,手機則是錄音留言,告訴他雷話正在通話中。他五分鐘後試的時候,還是在通話中。那時他已經改用自己的手機,走到席芳她家那條街,他試她的門鈴,沒有回應。他過馬路瞪著她的窗戶很久,連路過的人也開始往上看,不知道他能看到什麼他們看不到的。她的車子沒有停在路邊,也沒有在旁邊的街上。
「但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能是任何時間留下來的,問題是,席芳一直想見面。」
「我是艾瑞克.班恩。」
「待會見囉?」他說。
「我當然沒有!」他發脾氣。
「誰能夠,」他正在說,「比解剖學家更容易殺人而脫罪?」
「你沒有權利這樣說,」她還是沒有看著他。
「至於誰或是什麼事和這個案子是否『相關』,由我們來決定,你不認為嗎,先生?」
「卡斯威爾要開車載他到『杜松』,馬爾需要幾分鐘向包佛解釋一些事。」
雷博思現在在救護車裡,坐在擔架對面。琴恩的眼睛閉著,但是他伸手抓她手的時候,她也握著他的手。
「叫救護車,」雷博思說,聲音在顫抖。然後:「琴恩,他對妳做了什麼?」看著她好的那隻眼睛裡都是淚水。
「我們先不要跳到結論,馬爾先生,」婕兒說。
「也許更多,如果我吞了里斯河水的話。」
「我也對你們的警官解釋過了。」
「可以請一兩個禮拜病假,」她說。
「在練習對老婆說的話嗎?」普萊德很冷酷的說。只有那時,婕兒才知道只有自己被馬爾的故事影響到。好像要再強調他的重點,普萊德吹出類似泡泡的東西,然後聽到破掉的聲音。
「怎麼樣?」她說。
「我不知道,」雷博思無法專心,他用手臂擦過前額,感覺那裡的汗水。
「不然,就是我們找錯人了,」雷博思看著房間四周:沒有鋪的床,地板上的書。電腦旁散亂的作業,從五斗櫃翻出來的襪子、褲子、上衣,但不是從最上面的抽屜。雷博思跛腳的走過去慢慢打開,裡面是:地圖和旅遊書,包括亞瑟王座的,一張羅斯琳教堂明信片,還有另一本旅遊書。
「你殺了斐麗芭.包佛?」
「怎麼了?」她問。
琴恩看看他,「你為什麼必須向我保證?」
「是的。」
「這陣子有出去做日光浴嗎,葛蘭特?」他問。「我還以為你在總部的辦公室連窗戶都沒有?」
「早安,警官,」他說,走出車子。
杜蘭太太正在告訴女兒卡翠安娜這一點,卡翠安娜則安慰著她,又遞給她一張紙手帕。一個客人被派來詢問是否有咖啡和冷牛奶,探頭進廚房的門又出去,很尷尬的看到杜蘭太太這樣的狀況。
她把手拿出口袋,打開駕駛座的門。「對,」她說,上了車。他彎下身看著車窗,她給他一個短暫的微笑,就這樣而已。他向後退一步,車子發動,車輪轉動找到路。
「你在等電話嗎?」
接受見面,在那裡見,席芳。
「雷博思探長?」
瀑布村沒有教堂、也沒有墓園。不過,就在瀑布村和卡斯蘭特之間的路上,有一個很小、不太用的教堂——其實只是禮拜堂的大小。這家人選了這個地方安排了一切,但是私底下,來參加的斐麗的朋友覺得這個地方的寧靜和隔絕和斐麗的個性不合。他們沒辦法不認為她會想要一個比較活潑的地方,在愛丁堡市内,人們可以去那裡溜狗、星期天去散步;還有,在黑暗之中,生動的機車派對和更隱密的苟合可能發生之處。
「你為什麼像那樣離開家,馬爾先生?」
「好,約翰,我們會找到她,別擔心,也許大腦知道她去哪裡,」她拿起話筒,「我們從他開始。」
但是雷博思不確定,他看著那一頁其他的部分,然後抬頭看看卡斯特羅的床,老舊墓地的明信片……一張小小的錶框照片,卡斯特羅和斐麗芭.包佛,裡面剛好可以看到一個墓碑。他們在晚宴派對遇見……第二天早餐走到一個墓園,那是卡斯特羅告訴他的,華里斯頓墓園就在植物園對面,在地圖上是同一頁。
她聳聳肩,「我不在那裡,沒辦法說。」她似乎很焦躁。
「有一點。」
他們一起數到三,然後撞門。
他把頭捧在手裡,好像如果把手拿開,頭就會爆炸。太多的鬼魂、太多的如果、但是;太多痛苦、太多哀悼、失落、和罪惡。是這種事情讓他必須向康納.李爾傾訴。現在,他不認為有人可以讓他傾訴……
她指著紙下面的地方,「你看的出這個簽名嗎?」
「有人偷了你的主意?」
「你對什麼事都沒有說全部的實話,」普萊德打斷他,但婕兒用眼神要他安靜。也不重要——馬爾沒有在聽。
感覺到另一陣衝突,婕兒插手,「我們何不把她帶進來問?」
「老嗨呵史威勒今天很受歡迎,」他說,把電話留言放在史威勒的桌上,「怎麼了?」
「我有朋友在古蘭打高爾夫球,那裡根本就在愛丁堡。你這王八蛋,瀑布村也一樣,你以為可以把這一趟採訪花費當作公費報銷的話,你可以認真老實的塞在自己的屁|眼裡。」
「我想有道理,」班恩正在說,「加上克蕾兒.班利的帳號的話。」
「我們不知道的被害人。」
「有什麼事情發生嗎?」他問。
「你認為呢,湯普森:她在植物園還是印弗里斯公園?」
「你不會剛好知道哪裡有吧?」
「席芳不按牌裡出牌,我認為她又和益智王聯絡上了,這次也許要見面。」
琴恩在睡,不過醫生向雷博思保證她沒事:只有割傷和瘀傷,「沒有什麼是時間無法療癒的。」
「所以,關於益智王,有新的消息。」
「嗯,」她看起來若有所思,「也許。」
他們三個在偵訊室裡,門外是不自然的騷動——低聲說話、踮腳尖、電話幾乎一響起就有人接聽。婕兒譚普勒,比爾.普萊德和藍納.馬爾。
他點點頭,「我想的確是如此,是的,」抬頭看著她,「這是妳想聽的,不是嗎?」
比爾.普萊德的聲音像熊吼一樣,「她的父親會拿刀砍你的那一種。」
雷博思看看席芳,「等一下繼續,」他說,站起來離開房間。卡斯威爾在婕兒.譚普勒擁擠的辦公室等他,婕兒也在,雙手交握的站著。卡斯威爾已經讓自己舒服的坐在桌子後方,眼睛不高興的看著他上次來之後囤積起來的雜物。
「那證明給我看。」
「在這裡,」他簡單的說。班恩站起來,走過來看。
席芳點點頭對他微笑,然後捏捏班恩的手……
「一開始,沒有什麼……但是後來,我想了一想之後……」
「噢。」
「選擇用那一段歷史來評斷我小小的這一段努力。」
「就是壓力很大,聽著,」馬爾在椅子裡移動,「你認為我應該有律師在場嗎?」
她想了想……或是試著想。張開口準備說話,但被噪音打斷。
「混蛋!」懷利大叫,朝門口去。
「很奇怪的措詞,你不認為嗎?我是說,他們並沒有復活,是不是,不是像好基督徒會了解的那一種?」
「也許如此,另一方面來說,妳雖然還在辦案,卻偏離了正軌。」
他們享用了一頓很豐盛的晚餐,餐後花園裡散步——花園顯然是由一個叫傑克的人設計的——史帝夫和姬娜則在沉睡前利用了房間裡的那張大床。結果等他們醒來的時候,姬娜的計程車已經在等著了,史帝夫只好自己吃早餐,反正他也比較喜歡這樣。不過第一個讓他失https://www.hetubook.com.com望的地方是飯店提供的報紙……全部都是質報。他停在古蘭去瀑布村的小路上,買了競爭對手的報紙,放在乘客座上,一邊開車一邊翻,結果占用了太多的路面,經過的車子一邊對著他閃燈、一邊按喇叭。
「居然上了自己的教女,」比爾.普萊德噁心的說。
夏格.大衛森知道……雖然他是同事也是朋友,他也是雷博思的朋友,他們倆有很深的淵源。現在,他每次說些什麼,她都發現自己在分析,尋找其中隱藏的意義。她沒辦法專心,雖然最近把自己的分局當成避難所,卻也變成不友善而陌生的地方。
普萊德看著她,「除非我們逼的很緊。」
「而你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真的嗎?想確認一下嗎?」
「約翰……」婕兒.譚普勒又說,「我不認為這樣會讓我們有進展,你認為呢?」
雷博思用嘴唇做了一個噢字。
「不,這一秒鐘不是,」史帝夫.何利說。
他舉起一根手指,「不正確:我只是讀到她的失蹤,到那裡去留下一個紀念品,在那之後還有其他的……天知道她們發生了什麼事。」她看到他向前走一步進到房間。「需要一些時間,妳知道,把我的失落感變成其他東西,」他的微笑變成嘴唇邊的顫抖,因為水分而閃亮著,「安的生命就這樣……被奪去……這麼多個月的痛苦之後。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公平:沒有動機,沒有人被判有罪……這些我解剖過的屍體……安娜死後的那些……最後,我希望一些痛苦隨著他們一起離開。」他的手撫摸著桌子的邊緣。「我不該說溜嘴,關於肯納.羅威爾的事……一個好的歷史學家自然無法抗拒更深入研究我所聲稱的理論,在過去和現在之中找到令人困惑的比較,是吧?柏其小姐?是妳……唯一找到關聯……過去這些所有的棺材……」
雷博思把那些檔案放在自己的桌上,整理所有多餘的文件,所有的棺材都回到他的抽屜裡;除了瀑布村的那一個,他放在塑膠袋裡。在影印機那裡,他從紙箱拿出一張紙,這是刑事組唯一可以找到空白紙的地方。他在上面寫著:可不可以有人在星期五以前把這東西寄回去,謝謝,雷。
「所以你認為是植物園?」
「也許如此。」
「是在這裡,我第一次了解到我愛斐麗。」
「我才在問他肯納.羅威爾畫像的事情。」
「但是你留了棺材……?」
「啊,他和寇特派屈克牧師之間的往來書信?」
「等一下,等一下,」卡斯威爾打斷,「我們怎麼知道這些的?你看到她找到提示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回到她身邊,大衛,或是你以為遊戲可以證明什麼。但是,我所知道的是:你沒有愛過她,你只是想控制她。」她對這個事實點點頭。
「我真的希望懷利警官不會因此惹上麻煩。」
他點點頭,「如果妳想的話,當然,妳也可以什麼都不說。」
「嗯,公園只是一個平坦的空間,很容易看到人。植物園裡有死角,有可以坐下來聊天的地方。」
她拿起一個盒子打開,裡面是舊的手術器材,「你不會是要丟掉吧,也許博物館會有興趣……」
不過,他滴下的血還是留下了痕跡,雷博思慢下來,試著不要著力在受傷的那個腳踝上。想到琴恩的面孔,他在手機上按號碼,第一次按錯又再開始。有人接電話的時候,他大叫要求協助。
「我很急!」一個女性的聲音說。
「有些論文……我真的不記得。有可能是大學的論文。」
「這就是問題,」懷利說,「沒有封面頁,」她又翻過幾頁確認,雷博思從桌子那邊走出來,站在她身邊,彎身靠近一點。
她抬頭的時候,德文林教授站在門口。
然後,一如往常,他開始笑自己的笑話。剛好看著照後鏡,看到後面有一輛警車閃著燈,不知道已經跟在後面多久了。
「我一向認為悲觀比較容易給人慰藉,」雷博思告訴他,然後離開。
「幾乎。」他現在在廚房,「一下子就好,」他說。
德文林看看身邊的雜亂,「的確,」他說。
「然後,我認為她就是在那時找到提示。」
「然後,也許我可以看看肯納.羅威爾的桌子。」
「也許,」她承認,「但我還是大可以承認的。」
「我一直在想……他參加柏克解剖的時候還很年輕,也許年輕並且令人印象深刻,也許解釋他為什麼逃到非洲去……」
在圖書館裡,約翰.包佛告訴他的妻子,他不要「任何他媽的愚蠢警察」出現在墓園。
「我有打電話……」
她在座位裡移動,面對手提電腦,線路已經通了,她上車以後就通了。沒有新的訊息,她打自己的。
何利舔舔嘴唇,「我不懂。」怎麼,難道報社在他的車子裝了追蹤系統嗎?
但是現在,站在她的公寓外面,雷博思想到她有可能在任何地方,不只是在市内。
「是的,但我們現在知道你這樣做的真正原因。」
「我不確定卡斯威爾會喜歡這樣。」
最下面是海瑟.吉布斯和寶拉.吉爾綾的驗屍報告,他一直打算寄回去。在牛津酒吧後面的小房間裡,德文林教授強調它們應該被寄回去。也沒錯,這些資料在這裡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果繼續淹沒在斐麗芭.包佛案所製造出來的文件堆裡,可能永遠不見或被歸錯檔。
「哦?」
「知道了,老闆。」
「要我繼續試嗎?」
一個她知道自己不想玩的遊戲。
「我本來希望席芳會在這裡。」他走到她的桌子旁,希望有些線索……什麼都可以。
「別擔心,愛倫,」雷博思終於說,「我是說真的。」
「雷博思探長!」一個權威的聲音——卡斯威爾站在距離門口二十碼的地方,「如果你可以給我幾分鐘的話……」
「你才是那個這些年來誘拐合夥人女兒的那個人,跟我比起來,馬爾先生,你根本就是一隻犰狳。」
「在哪裡看到?」
「如果我們排除包佛小姐是嫌犯……」
「一點也不會,年輕小姐,妳必須進來,我想妳會發現,我沒有什麼打掃…… 」他帶她進到客廳,裡面都是箱子和書。
「益智王所需要的東西都在這裡,」班恩伸手進去抽屜,但是雷博思把他的手拍走,「不要碰,」他試著把抽屜再拖出來,有什麼東西黏住了,他從口袋拿出一枝筆把它撥掉:是一本愛丁堡的地圖。
「沒有很多,也就是我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我在文獻裡找不到任何東西證明羅威爾對木工有興趣。」
「就剩下兩台電腦都用得到的人?」
「嗯,一開始就不是我的。」
「關於斐麗芭在玩的遊戲,我……我沒有說全部的實話。」
「但是,約翰,他們這麼努力的工作,」他的太太說,「他們也有要求出席,他們當然也有同樣的權利像……」她的聲音變小。
愛丁堡沒有什麼這種機會,一些酒館的槍殺案,一些少年劫車(其中一個是朋友的兒子),垃圾箱裡的屍體,這大概就是湯普森在警界二十年的寫照。所以,無線電真的開始忙碌的時候,一輛車和司機的細節,安東尼.湯普森馬上迴轉。
他似乎期望一個答案,所以她慢慢的點頭。「你在考慮要不要殺我嗎,大衛?」
他很快的搖頭,很生氣有這樣的假設,「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說,「不然妳就不會來。」他走到個矮矮的墓碑旁,在上面休息。「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說。「如果沒有教授的話。」
雷博思向前跑,打開客廳的門,是琴恩。她受傷慘重,臉上都是血和口水,頭髮都是汗水、還有更多的血;一隻眼睛腫起來,完全閉上,呼吸的時候,嘴巴有一些粉紅色的口水跑出來。
她深呼一口氣,「但你還是做了。」
「你和斐麗芭.包佛有來往嗎?」
簽名下面的打字是「代理法醫」。另一個簽名——註明是「主任法醫,格拉斯哥市」——並沒有比較清楚。
現在,雷博思看著整個過程,有一些政客,包括蘇格蘭國會議員席歐娜.葛里芙。大衛.卡斯特羅在父母親之前走出教堂,在突然出現的光線下眨眨眼,從胸前的口袋拿出太陽眼鏡戴上。
他看到德文林在步道上,向下游走去。
「回頭在分局見。」
「你們認為是我殺了她,是不是?」
「我要先看看地形,看妳是不是在說謊。」
這一次,婕兒把她的同事從偵訊室裡拉出來。
「我不認為。」
「我後面根本就是一團永恆的隨扈,萬一我決定把手拿開方向盤挖鼻孔。」
卡斯特羅點點頭,想起來,「她本來沒有要跟我去,直到我答應她事後會載她回去……她才剛把我趕出去——是最後一次,她已經把我的衣服堆在椅子上。去過冥岸之後,她要和朋友去酒吧喝酒……」他眼睛緊閉,一下子又張開眨眨眼,轉過頭面向席芳,「你一但去了那裡,就很難回頭……」他聳聳肩。
「發生什麼事?」
「然後呢?」
「為什麼?」
十分鐘之後,他回到路上,警察跟著他,以免他們所謂「更多的違規」。他的手機響的時候,他本來想不要接,但是是格拉斯哥打來的,因此他又打燈回到路邊接電話,看著後面十碼的警車。
雷博思走進聖藍納分局,像在旁觀一場盛宴。感覺他們會在馬爾和班利之間問出什麼,他們會問出什麼,他們應該會問出什麼。
明天。
「是的。」
「他們兩個很安靜,想掩蓋一切?」
「墓地?」何利說。
到了星期三早上,還是沒有見到藍納.馬爾的蹤影。
「像什麼?」
雷博思聽不懂:班恩是在說,斐麗芭.包佛就是益智王嗎……?
「到最後就變這樣嗎——我的說詞對上她的說詞?」
「也許只是我這樣認為,長官,但是,如果你瞇起眼睛再看一次,是不是有可能上面寫的是唐納.德文林?」
「發生很多事,是的。」擔架滑到救護車後面,雷博思低頭看看自己浸溼的衣服。「有看到席芳嗎?」
「所以你才想出那個點子?」
這時他想到琴恩,走在那樣的地方,她會注意到他注意不到的地方,來自過去的跡象。這時,婕兒臉色冷漠的朝他走來,兩手插在口袋裡,問他以為自己在這裡做什麼。
「我想見益智王。」
「下一個就換我們聽。」
「我把電話開著,」他說,如此一來,他們可以知道德文林是否突然叫計程車,或上了公車。
婕兒搖搖頭,「我不認為,她知道自己的作為,什麼時候都可以用上——只要打通電話給約翰.包佛,她就可以揭發整個秘密。她沒有這樣做,馬爾先生,我只能假設克蕾兒還有一些原則。」
德文林在樓梯口等她,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袖子捲起來,吊褲帶拉著他的褲子。
「她如果不在那裡呢?」他說,「萬一她在別的地方和他見面呢?」
「只是,我感覺到一股挫折感,」老人說。
「沒有希望,」她承認。
「第一個就在你太太去世之後,是不是?你殺了鄧弗林那可憐的女孩。」
「我想,當時格拉斯哥的主任法醫是艾文.史都華。」
雷博思瞪著琴恩,試著聽出她在說什麼。
婕兒不確定自己有,但她還是點點頭,「繼續,」她說。但是,她的話好像打破了魔咒。馬爾停下來呼吸,似乎失去了他的活力。
「德文林教授?」
席芳以為自己聽錯了,「哪一個?」
「東尼五分鐘才打電話給攝影編輯,攝影編輯剛好站在我該死的桌子旁,猜猜你的失蹤攝影師從哪裡打的?」
他張開雙臂,「任妳差遣。」
「哈囉,大衛。」
「但是你沒有看到她做?」
何利沒有說什麼。
「怎麼了?」懷利說。
他微笑,「那天在她的公寓,雷博思在看著我,妳用她的電腦的時候……他說了什麼,說我是唯一的嫌犯。」
現在懷利也在房間裡,看著四周。看起來,公寓一半的東西都倒在地上,一條血痕表示琴恩.柏其是爬到門邊的。
「嗯,我看看……柏克和海爾,諾克斯博士,還有那個時期。」
他告訴她,他說完的時候,其他桌子的電話又開始響。他站起來接,另一個留言。他拿了一枝筆一張紙開始寫下來。
「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她問,「告訴譚普勒分局長嗎?」
「嗯,」雷博思糾正他,「除了這個以外,沒有其他證據,」他把電話再拿高一點。「我從口袋拿出來的時候已經接通了,接到我們的通訊中心,」他把電話靠近耳朵。轉過頭,看到制服警察已經從樓梯上走下來。「你都錄下來了嗎?」他對著話筒問,然後抬頭看著德文林微笑。
他看看手錶,「妳早到了。」
「串謀,」大衛森說,「有人在拉關係。」
雷博思把手機拿到耳邊,他和德文林掙扎的時候,掉在步道上。有一點刮傷,但至少還可以用,「喂?」
德文林的微笑消失,「她對我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他又把手合在一起,「我在想什麼,居然沒有請妳喝什麼,喝茶好嗎?」
婕兒記下來,「你們什麼時候發現互相吸引?」
「很抱歉這樣打擾你。」
一支小鋸子和一些釘子。
「是特別小組,」班恩說,「益智王用的其中一個電子郵件信箱,追蹤回斐麗芭.包佛的帳號。」
「最後的線索,『糾纏』這一關,還有什麼想法嗎?」他在想,這一關的意思是密閉,在生活裡沒有什麼比棺材更像了……
「什麼?」雷博思看著,眨眨眼,再看一次。「德文林那時在愛丁堡,」但是他的聲音漸漸變小,代理這個字進入他的眼簾,「你之前有讀過報告嗎?」
「我不了解的是……你為什麼在斐麗死後還寄信給她?」
「像什麼?」
「貝蒂-安.傑斯普森是最後一個嗎?」
「然後呢?」
卡斯威爾正在和婕兒.譚普勒說些什麼,指示她如何處理馬爾。雷博思知道,他們可能會讓他離開墓地,但隨後馬上堅持陪伴他。他們也許會到「杜松」,在那裡偵詢,更有可能的是,馬爾不會見到帳蓬和自助餐,而是見到蓋菲爾分局的偵訊室和一杯灰色的茶。
「什麼時候?」
婕兒笑了,普萊德好像有經驗似的。
「他又寄了新的條提示嗎?」婕兒上鉤了。
明天他會打電話給律師,告訴她,他不搬了。
「這樣算不算接受檢查……」
「那是你最後的答案嗎?要不要打電話問朋友。」
「她的車子停在外面。」
「放手!」
馬爾想一想,聳聳肩,「繼續,」他說。
在那之後,她關掉電腦,掛掉電話關機,反正需要充電。她把兩者都放在乘客座下面,確定行人從外面看不到——不希望有人打破窗戶。她下車的時候,確定所有的門都鎖著,只有小小的警報紅燈閃著。
他用手按按自己的臉,發現傷口流血出來。雷博思又把電話拿近一點。
「有事要做,是嗎?」
「約翰,」婕兒打斷,「你應該在家的。」
「你有看到馬爾來嗎?」
「喂?」他說。
「班恩?」他對著手機m•hetubook.com•com說,「我在卡斯特羅的公寓和你碰面。」
「我不知道,」雷博思嘆氣,「好吧,告訴我是什麼。」
他點點頭,「不過很難,有這些令人興奮的發展,」他的眼睛還在卡斯威爾身上,「像警告馬爾他要被傳訊,現在我還知道,他在偵訊之前和包佛講了十分鐘。做的好,長官。」
班恩瞪著他,「那不是非法的嗎?」
「好地方,」普萊德說,看看四周。他走到水槽邊,從下面拉出垃圾桶,把口香糖吐到裡面,又從口袋拿出新的。
葛蘭特意識到,把手放在臉頰上,「也許曬了點太陽,」他作勢看到房間對面的人,「對不起,該走了……」然後離開。
「這是我打電話的原因。」
「你已經不幹連續殺人犯了,是不是,教授?」
她穿過植物園之後跑來這裡,並不打算走完整個植物園,但是發現自己在東門靠近印弗里斯路的地方。商店和咖啡座都在右邊,靠加農米爾,還有一些時間……她想去開車,但決定把車留在那裡。她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好不好停車,想起電話放在乘客座下面,但為時已晚:如果穿過植物園走回去,再開車或走回那裡,她會錯過見面的時間。她不確定益智王會多有耐心。
「有一段日子了,」他同意。
「知道什麼?」她看看身邊,沒有看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你和斐麗芭的外遇,維持了一陣子,是不是?」
「正在分開紅豆和綠豆,」他告訴她。
「只有幾個追蹤的問題,先生。」比爾.普萊德說。
琴恩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呼吸,現在她覺得夠強壯,不用靠在桌子上。她的手鬆開,「我不懂,」她說,「你在幫忙調查……」
愛倫.懷利聽到葬禮的報告,藍納.馬爾如何突然出現,擁抱約翰.包佛。西區分局的傳言是,馬爾被帶進去偵訊,但已經釋放。
「那是德文林的工作,我比較像是祕書,記得嗎?」
「藍納.馬爾已經被放走了,我們問到的只是斐麗確實有問他那個工匠的提示。」
他現在又看到德文林,但他轉向寇爾街角,等到雷博思走到街角的時候,他又不見了。前面是汀豪街和雷朋街,很多行人和車子:晚上回家的人,這麼多人在旁邊比較難追蹤。雷博思剛過馬路上的紅綠燈,發現自己在橫跨里斯河的橋上……德文林有好幾條路可以選,血跡似乎不見了。他是穿過馬路到桑德街,還是繞回去到漢莫頓街?雷博思一手放矮牆上,讓腳踝不要受力,剛好向下看到緩慢的河水。
「幫忙撞破德文林的門,那是一件。我自己絕對沒有辦法做到。」
「我不認為她是這裡惹上麻煩的人。」
「德文林醫生?我是博物館的琴恩.柏其,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說句話……」
「你的誘拐成功了嗎,老兄?」
「你也早,何利先生,」其中一個制服警察說。
「所以,我們現在講話你沒有在開車?」
「我們這樣認為。」
「塵歸塵……」
「腫的很好,謝謝。」
「什麼樣的來往?」
「我不確定,」雷博思說,檢識著這個筆跡,「名字應該有打在封面頁上。」
「好。」她開始回到客廳。一九七二年夏天他的妻子過世……她經過一扇打開的門:餐廳。餐桌幾乎占了整個空間,上面有一個完成的拼圖……沒有、沒有完成,缺了一塊。那是愛丁堡的空照圖,桌子本身是很簡單的設計。她進了房間,研究著桌子表面光滑的木頭。桌腳很穩,沒有什麼花俏的裝飾。實用主義,她想。不完整的拼圖一定花了很久的時間……好幾天,她彎下身找不見的那一塊,就在那裡:幾乎完全藏在桌腳下。她伸手去拿的時候,看到桌子設計精良、祕密的一筆:兩片葉子在中間相遇,那中央設計裡有一個小小的櫃子。她以前看過類似的設計,但沒有十九世紀那麼久遠。不知道德文林教授知不知道自己被騙了,買到比羅威爾時期還要新的東西……她擠到狹窄的裡面打開櫃子,很難開,她幾乎放棄。突然打開了,她發現裡面的東西。
「打開在植物園那一頁,」班恩說,聽起來鬆一口氣。如果大衛.卡斯特羅在那裡,他們現在會已經抓到他了。
她所做的,是他也會做的——不論找到什麼,先不透露。雷博思跑到自己停車的地方,決定跟著。
「確認什麼?」
何利覺得一股憤怒升上來:最好的防衛就是攻擊,對不對?「聽著,」他嘶聲說,「我給了你的報社本年度的大新聞,打敗了你所有的競爭對手,一個都不剩。這是你對待我的方法嗎?去你的報社,操你媽的!你可以找別人來這裡報導葬禮,找一個像我一樣知道這個新聞的人。同時,我想我會打幾個電話給你的競爭對手——用我自己的時間,我自己的電話,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這個小氣的混蛋。如果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不在墓地,我告訴你,因為我被幾個警察攔下來。因為現在我把他們揭發出來了,我甩不掉他們,你要巡邏車的車牌嗎?給我幾秒鐘,也許你可以自己跟他們說話!」
唐納.德文林在西區綜合醫院的私人病房由警方監管,他呈現半溺水狀態,醫生稱為昏迷。
「但是我害你惹上麻煩。」
另一陣笑聲,「啊,去他的,偶爾也需要發洩一下。我告訴你,這樣好了,把飯店的帳單報上來,好嗎?」
雷博思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小小的墓碑前,這個墓碑的主人從一八七六年活到一九三七年,死的時候不到六十一歲,錯過了希特勒最糟的年代,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也許太老。他也是個木工,也許在附近的農場工作。有一下子,雷博思想起棺材達人,又回到墓碑上的名字——法蘭西斯.坎伯爾.芬利——他必須壓抑笑容。席芳看過裝著斐麗芭.包佛遺體的箱子,她想到——箱子。然後,她看著墳墓本身,了解到那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益智王的線索把她帶到那裡,只有到了以後才想的出來。她去找法蘭克.芬利,找到了。雷博思不知道她蹲下來的時候找到什麼。他回頭看著哀悼者離開教堂的地方,司機按掉菸頭準備打開車門。他看不到席芳,但是看到卡斯威爾把藍納.馬爾拉到一邊討論,卡斯威爾在說話,馬爾只是點點頭回應。卡斯威爾伸出手時,馬爾交出他的汽車鑰匙。
琴恩慢慢的點頭,如果是論文,只有大學本身會有一份,其他圖書館不會有紀錄,「我應該想到才對,」她承認。
也好,雷博思覺得自己想這樣說。但他告訴男人不需要留言,掛掉電話。德文林告訴琴恩關於肯納.羅威爾的事,他的理論是羅威爾把棺材留在亞瑟王座上。她顯然在追查這一條線索,同樣的,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什麼都沒說……
「但妳不同意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嗎?」德文林問。「他的確過的很充實……不像他的妻子們。」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看著她,但是也不需要。他知道……她也知道,拉關係:她去和史帝夫.何利見面的時候,不也就是這樣想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變成那個操縱的人,而她變成木頭人偶。卡斯威爾對大家的談話像刀一樣的割著她,不只是劃過皮膚,而是穿過整個身體。他們都被叫到辦公室的時候,她一半希望自己的沉默會露出馬腳,但是雷博思介入,把整件事攬到自己身上,讓她更難受。
雷博思到那裡的時候,班恩已經爬上蜿蜒的樓梯,站在卡斯特羅的門外。
「我親愛的安,她在一九七二年夏天去世,自然死亡,我可以向你保證。」
「五分鐘前。」
「只需要縫幾針,」德文林說,又檢視了傷口。汗水從他的頭髮、臉的兩邊滴下來,他很用力的呼吸著,發出聲音。
她看著他,「但我想我了解,大衛。你是個懦夫,就這麼簡單。你說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會殺了斐麗,那是謊言。你一直都計劃好……之後你還扮演鎮定先生,殺了她不到一小時之後,還和她擔心的朋友說過話。你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大衛,你是益智王。」她停下來,他瞪著他們之間的空間,聽著每一句話。
「有些人喜歡被控制,席芳。」他的眼睛瞪著她,「妳不喜歡嗎?」
雷博思想到外科醫學會館的畫像,「肯納.羅威爾?」他說。
「沒有經過證實的證據,我們面對的不是這些嗎,探長?另一個女人的話對上我的話?我很確定可以找到一些可信的動機,關於我和柏其小姐的爭吵。」他研究自己的手,「有些人可能會說我才是被害人。老實說,你還有什麼?兩件溺水案,兩件失蹤案,沒有證據。」
「然後她站在案情室裡,只是在殺時間。」
雷博思微笑——這個男人可能在說他。但琴恩並沒有提到除了平常的工作還在忙些什麼,也不是說關他什麼事……
「游泳課,我沒時間換衣服。」雷博思看著門,然後班恩,「一起衝進去?」他說。
「嗯,他們不是肯納.羅威爾的,親愛的女士,是嗎?」
琴恩拿起一張照片,裡面是一個中年女人,穿著正式。
「你是說他殺了她們?」
沉默了一陣子,然後班恩說:「我想,那男友又回成為嫌犯了,你不認為嗎?」
「或者,她只是在等待時機。」
如果她對羅威爾的研究要有進展的話,需要先證明他對木工的興趣,如果沒有這一項,她就停滯不前。付錢給司機之後,她站在教授的公寓前,手上拿著紙條。但是大門沒有信箱,信箱在每間公寓的門上,郵差進去的時候先按門鈴,有人讓他進去投遞。她想也許可以把紙條塞在門下,但又覺得一定會和其他垃圾郵件一起,躺在那裡沒有人理會。所以她看著一排按鈕,德文林教授的只有寫「D德文林」,她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按下按鈕而沒有回應的時候,她看看剩下的按鈕,不知道要選哪一個,然後對講機響了。
德文林聳聳肩,他的肩膀伸展著吊褲帶。「因為他可以?妳認為呢?」
「等一下,班恩,」雷博思說,然後他低頭聽琴恩說什麼。
「其他人?」
「來,請進,」他說,拉著她的手。
他突然轉過頭:有兩個人接近,他們後面五十碼處還有另外兩個人,他慢慢轉頭看著席芳。
他臉上出現鬼魂般的笑容,「她總是對我估計過高,她……我不認為你們知道斐麗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我知道你們一開始看到什麼——被寵壞的有錢人家小孩,大學生活就是瞪著一些繪畫,然後畢業、嫁給更有錢的人。」他在搖頭,「這一點都不像斐麗,也許只是她的其中一面,但她很複雜,總是有辦法給你驚喜,像這個謎語的東西,我聽到的時候一方面嚇一跳,另一方面……在很多方面,這非常像斐麗的個性,她會突然對事情產生興趣,對事物的熱情。好幾年來,她都一個星期自己去一次動物園,真的差不多每個星期,我是不小心發現的。幾個月前,我在附近的旅館開會出來,她正好從動物園走出來,就在隔壁。」他抬頭看他們,「你們看不出來嗎?」
教堂裡擠滿了人,警方也保持距離,站在教堂後方門邊。卡斯威爾副署長雙手交握在前站著,頭微微低著。譚普勒分局長站在比爾.普萊德探長身邊,就在卡斯威爾後面。其他警官站的更遠,在附近巡邏著。斐麗的凶手還在外面,還有藍納.馬爾,如果兩個是不同人的話。在教堂裡面,約翰.包佛一直轉頭,看著每一張面孔,好像在找人。只有那些知道包佛銀行工作情形的人猜到失蹤的面孔屬於誰……
「你要打電話給誰?」德文林問。
「是你的工具嗎,德文林教授?」她猜。
「你可以離開。」
雷博思點點頭,「我去找她,」他停下,「如果你允許的話,長官?」
「你在公寓出現,告訴她你破解了『冥岸』。」
「那我們就很難從他們的嘴裡問出什麼。」
「什麼事?」
「葬禮就是葬禮,不論埋的是誰。」
「你急著告訴別人?」
「所以,妳很認真的看待我的理論?」
「沒錯。」
在「茶道咖啡」,茶不叫茶,叫花草汁:精確的說是黑莓和人蔘。席芳覺得喝起來還好,雖然她很想加一點牛奶去掉澀味。花草茶還有一片紅蘿蔔蛋糕,她從隔壁的報攤買了一份晚報,第三頁有斐麗的棺材,還有抬棺人離開教堂的照片。比較小的照片是父母和一些出席的名人,當時席芳沒有注意到。
她看著他,「然後呢?」
他重覆那個問題,她的眼睛盯在他的身上,「對不起,」她說,「不過,對於被停職的警官來說,你是不是花太多時間在辦公室了?」
他的臉色一沉,「我並不知道事情會那樣發生。」
「只有棺材。」
「你知道,我們錄下每通電話。」
「婕兒,我們要找到她。找些人來。」他對著案情室點點頭,「反正他們在裡面也不是要救火。」
「我想,我已經說夠了,你不認為嗎?雷博思探長?」
「沒問題,」他深呼吸,他又看著她的時候,眼睛裡有淚水。「天啊,」他說,「我真是搞砸了,對不對?可是,如果可以重溫那些和她相處的時刻,我會再做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沒問題。」
「你怎麼知道?」
「你決定時間地點。」
做了決定,她把報紙留在桌上,走回植物園,這次經過入口,走在印弗里斯路上。她在黃金畝地的橄欖球場右轉,路變成一條小徑。她轉彎進到華里斯頓墓地時,已經薄幕低垂。
「你覺得你是一個很聰明的混蛋,是不是,史帝夫男孩?」
「愛到把她殺掉?」
「當然,在餐廳裡,是從一個有信譽的交易商買來的,雖然我承認無法界定出處來源——如他們所說的,買者留心。但是,他們還是很有說服力,我也願意相信。」他把眼鏡拿下來用手帕擦一擦,又戴上去的時候,眼睛似乎變大了,「茶,」他重覆,走向走廊,她跟著他出去。
卡斯威爾嗤之以鼻,雷博思轉向婕兒。
「這是克蕾兒.班利說的嗎?我以前似乎也聽過。那位小姐為了傷害包佛家,可以口不擇言。」
「太好了,」湯普森說,雖然他的牙齒告訴他不可以:只要吃到糖,他嘴角的一顆臼齒就會隱隱作痛。他從一九九四年世界盃以來就沒有看過牙醫,湯普森對於未來看牙醫這件事並不是很熱心。
她的手臂離開車頂,右手伸進黑色巴柏外套的口袋,「有事要做,」她同意。
「我想我有。」
「植物園是很大的地方,長官,何不派警官進來這裡,讓員工幫忙?同時,我和我的伙伴可以先去公園看看。」
雷博思拿起電話報告位置,這樣做的時候,德文林回頭看到他。老人的腳步變快,但是突然慢下來。他停下來,路上的其他人從他身邊繞過去。有一個看起來似乎想幫忙,但德文林搖搖頭拒絕幫助。他轉身瞪著雷博思,他正走在橋的尾端,走樓梯下來。德文林沒有動,雷博思在報告他的位置,然後把電話放在口袋裡,空出雙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