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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與藍

作者:伊恩.藍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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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死的原油 第十八章

第四部 死的原油

第十八章

船上有人進了船艙,然後揮舞著手臂解釋著什麼。
「我們有三間視聽室。」艾瑞克說明著,「只有衛星電視,但大多數的同事喜歡看錄影帶。威利應該在這裡。」
雷博思轉頭對朗斯登說,「你是葛蘭皮恩警局的人,也許你該想想辦法。」
福特的臉就像外面的天空被烏雲遮蔽。朗斯登透過窗戶看著裡面,也許正在想他們是否得在這裡過夜。
「我被人搶了。」雷博思說,「你應該對此完全不知情吧?」
他的面前有一台電視,正播放著飛航安全教學影帶。它告訴你當直昇機摔進北海時你該怎麼做,畫面上看起來很輕鬆,沒有人驚慌失措。演員們滑出座位,找到充氣式救生艇,然後把救生艇划進室內游泳池的平靜水面上。
三個小時。雷博思去了航站書店,買了本書。他知道航程有兩段,先到薩姆堡,然後再搭超級美洲獅直昇機到班那克。來回各三小時。他打了個呵欠,看看錶,還不到八點。他沒吃早餐——不希望在飛機上把食物給嘔出來。這個早上他只吃了四顆止痛藥,喝了杯柳橙汁。他伸出雙手,發現還在顫抖,他認為可能是因為餘悸猶存的關係。
「你這什麼意思?」
雷博思喝光他的茶,「帶路吧。」
「什麼事?」
雷博思仔細考慮著這件事。「福特先生,我可以看看你的房間嗎?」
「他有多熱中?」
「福特先生,公司高層難道不擔心他的……忠誠度?」
「福特先生,由你決定。你就當他非正式的遺囑執行人吧。」
「就是蘇倫沃那個?」雷博思點頭,福特也一起點頭。「對,米其跟我說過他。他們對生態學都很有興趣。」
他們再度轉向大海,然後急轉彎往起降場飛去。直昇機似乎在平台上空五十呎處搖晃得很厲害,雷博思拚命地祈禱平安沒事。他可以看到起降場,然後看到白浪滔滔的海水,接著又看到起降場。然後他們落地,降落在白色的大寫「H」上,地面上蓋著看起來像漁網的東西。機門打開,雷博思拿下他的耳罩,他聽到耳罩裡傳來最後的聲音是:「出去時把頭放低。」
「他孑然一身。」
「他負責一部分工作,聯絡幾個樂團看他們會不會來。」
她忽視他的話,繼續跟其他人一起喊口號。雷博思微笑,心想:你還真得佩服他們,他們是帶著門把的特洛伊木馬。
切割器來了。雷博思不敢相信他們真的要這麼切開手銬,他轉身面對朗斯登。
「誰有鑰匙?」一個工人大喊。
「告訴我,」雷博思說,「關於停止開採石油——你知道雷鳥石油打算怎麼處理平台嗎?」
「別說半個字。」朗斯登警告他說,「別忘記我告訴過你邊界自有其執法方式的事,我們跟此事無關。」
「對。」雷博思說。
「在這個產業工作並不需要喜歡強|奸地球。事實上,就產業來說,石油比很多行業還環保。」
「這就是威利。」艾瑞克說。
「沒事。」雷博思狠狠瞪著他,「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們剛看到一艘載著抗議人士的船。」朗斯登一邊把糖臼進茶裡邊說。
「我也想看亞倫.米其森的房間。」
但是蜜雪兒.史翠琛是在杜絲公園被殺害……
他正坐在戴斯機場的休息室裡,對即將搭乘飛機只有一點緊張。簡介告訴他,「在可能非常危險的環境裡」,安全第一,並且展示了一些照片——消防隊、隨時待命的維安支援船、裝備齊全的救生艇。「阿爾發風笛手號的意外事件不會再重演。」開採平台阿爾發風笛手號,位於亞伯丁東北方,一九八八年的一個夏日晚上發生爆炸,罹難者超過一百六十人。
他們走進一個大房間,裡面有二十來張硬背椅,與一座大螢幕電視。裡面沒有窗戶,燈光昏暗。八、九個人交叉著雙手坐在螢幕前,抱怨著某件事。一個人站在錄影機前,手裡拿著一捲帶子翻來轉去,他聳聳肩。
雷博思感覺天旋地轉。群豬跳舞樂團會在這場演唱會表演,而米其森是他們的忠實樂迷。可是他卻沒有那樂團在愛丁堡演出的票……不,因為他根本不需要票——他會被放在受邀名單上!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大家聽了這句話都笑了。艾瑞克往前走,雷hetubook.com•com博思與朗斯登跟上去。他們爬上梯子,又爬下梯子,然後到了某個地方。這裡雷博思可以透過格狀的金屬平面,清楚地看到翻騰的大海,平面上到處都是管線,可是你卻不會被它們絆倒。最後艾瑞克打開了一扇門,引領他們走進一條走廊。可以不再被風吹真是舒服,可是雷博思意識到他們在戶外的時間不過只有八分鐘。
喔,這真是太棒了,雷博思心想,剛好可以拍到自己,這真是低調,約翰。全國性電視新聞,也許他應該直接寄明信片給安克藍姆……
「監視我?」
朗斯登與雷博思搖頭,朗斯登問這座平台還有多久要除役。
「笨蛋,他們大概讓引擎進水了。」
「搶劫?」
「就是他。」艾瑞克拿起他的工事帽,「都喝完了?」
「你的同事們看起來很煩躁。」
「燜青菜、牛排、薯片或辣肉醬。」塞爾瑪拿起大茶壺倒茶。
雷博思聳肩說,「什麼都有可能,這就是為何我要試著拼湊出米其的生活樣貌。為了這個目的,我需要他朋友們的協助。你可以幫我嗎?」
「那艘船看起來有點問題。」有人說。
他抬頭一看,朗斯登站在面前,西裝口袋裡塞了份報紙,手上拿著一杯咖啡。
「老天!」那個工人轉向同事說,「去拿氧乙炔切割器來。」他再轉向辮子女人說,「別擔心,火花可能會有點燙,但是我們很快就可以讓你們脫身。」
遞給雷博思簡介的那個工作人員說,希望他有帶東西在飛機上閱讀。
朗斯登皺眉說:「這就是訊息。」
「記得。」
「當然可以。」
「種類很多。」福特露出莞爾的表情,「探長,你特地飛到這裡來問我黃色錄影帶的事?」
艾瑞克點頭說,「就是威利的房間:這裡是兩人一間臥室。」
「哇,」飛行員說,「這是什麼?」
「福特先生,你是負責康樂活動嗎?」
交談途中,艾瑞克與朗斯登離開去吃午餐。朗斯登幫雷博思與福特帶了三明治回來。福特一直講話,只偶爾停下來喝口水。雷博思聽他說米其森告訴他的背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親生父母,他住宿在特殊學校裡。這就是為什麼米其喜歡油井——有同伴的感覺與集體住宿的生活。雷博思開始瞭解為什麼他在愛丁堡的公寓一直都沒好好佈置。福特知道很多米其的事,知道他的興趣包括爬山與生態學。
「我……完全不知道。」他說,「這會不會是搞錯了?」
「是錄影帶的關係。本來應該是《黑雨》(Black Rain),就是邁克.道格拉斯演的那部電影。結果卻是一部同名的日本片,關於廣島的故事。片名相同卻天差地遠。」他轉向觀眾們,「各位,有時候事情就是如此,你們得做別的消遣了。」然後他聳肩離開,雷博思跟著他。他們四人回到走廊上,走進圖書室。
切割器被點燃,冒出小小的火焰。天空上有一架直昇機。雷博思動過念頭——也許幾乎要行動——想把切割器丟到一邊去。
威利.福特四十出頭,身材壯碩但有點駝背,留著軍隊標準小平頭,他的鼻子占了臉部四分之一,大鬍子保護著剩下的部分。如果再曬黑一點,他也許就像個回教基本教義派。雷博思走向他。
「也許最後就把它沉到海裡。」
「你應該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一滴石油已經開採完了。」艾瑞克說,「再把儲油槽加滿海水之後,我們就會離開。這裡只會留下維護人員,直到他們決定怎麼處理平台為止。他們最好趕快做出決定,光留一批維護人員都是昂貴的支出。你還是得送補給品過來,還是得輪班,還是需要維安船。這些樣樣要錢。」
「他們可能會害死自己。」朗斯登說,「少了他們也好。」
朗斯登看出窗外,指給雷博思看,雷博思看到一艘漆成橘色的小船,船帆沒升上來。看起來它離維安船很近。
「老天,是電視台!」
「只是一般程序。」他看向電視,「別擔心墜機的事,我受過逃生訓練。其實說穿了,你一掉進水裡,大概只剩五分鐘的時間https://m.hetubook.com.com可活。」
「我跟他說過會在視聽室跟他碰面。」
房間很小,你可不想在這裡度過幽閉恐懼的夜晚。房裡有兩張窄窄的單人床,福特的床頭上有圖釘固定的照片,另外一張床的床頭除了圖釘留下來的洞之外,什麼都沒有。
「因為航程可能長達三小時,飛行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吵得不能閒聊。」
但是她完全沒注意到他,她大喊:「現在!」然後往她的右邊鑽去,從口袋裡把手伸出來。她的手腕上已經銬著手銬,現在她把手銬的另一邊牢牢銬住護欄。她的兩個同伴也做了同樣的動作,三人一起拉開嗓子高聲抗議。另外兩個同伴還來不及完成行動就被拉回來,雙手都被手銬銬住。
「最近半年來都是。」
「沒有。」
雷博思點頭。國家主義者說這是蘇格蘭的石油,而石油公司有開採的權利。但是這裡的景象卻說著不同的故事:石油屬於大海,大海絕不會不戰就放棄石油。
「你就是那個警察?」威利.福特問。雷博思點頭。
「目前他們只違反了不成文的海事規則。等你喝完茶,你們想見威利.福特,對嗎?」
外面的風,依艾瑞克的描述,變得很「狂」,雷博思走路時得握著扶手。有些工人靠在平台的一邊,雷博思看到他們的前方有一條巨大的水柱。他走到護欄旁邊,看到支援船正在對抗議船發射水柱。
朗斯登把他的咖啡放在地板上,「他們搶走什麼東西?」
「有些平台有游泳池。」艾瑞克說,「但我們沒有。」
真是非常令人安心。
「那邊那三個人,」他意指穿格子襯衫的那群,「在控制室工作。現在幾乎一切都電腦化了:邏輯電路、電腦監控……你應該要求進去參觀一下,那裡就像美國太空總署一樣,而且整個系統只要三到四個人就可以運作。我們已經比『德州紅茶』的時代進步很多了。」
「但假設你吸的話……」
朗斯登與雷博思都同意喝茶。有一條長長的點餐窗口,一個女人站在遠端對他們微笑。
他打開抽屜跟小小的内嵌式衣櫃,但是最後在米其森床底下才找到他要的東西。一個垃圾袋與幾個手提包:死者遺留在世間的財產。
「那毒品呢?」
「昨晚兩個男人在旅館外面等我,他們把我推到山坡下的花園,然後用槍抵著我的頭。」雷博思按摩著腫脹的太陽穴,實際上比看起來嚴重多了。
他下機時一直把頭放低。兩個穿著橘色工作服,戴著黃色工事帽與耳罩的男人,引領他們離開起降場,並遞工事帽給他們。工程師被帶往另一個方向,雷博思與朗斯登走另一邊。
「他非常活躍。我的意思是,因為他在這裡的工作,他不能時時參與,他每個月有十六天在海上。我們有電視新聞,但是得到的訊息沒像報紙那麼多——米其也不喜歡讀我們這裡訂的報紙。但是他還是組織了一場演唱會,可憐的他還很期待那場演唱會。」
「什麼訊息?」
「但的確有這個圈子?」
答案:完全不清楚。
石油:黑色黃金。北海的探勘與開採權利多年前就被分配完畢。初期探勘要花石油公司很多錢,結果一整塊區域卻可能沒有石油或天然氣。裝滿科學儀器的船被派到海上收集資料,經過研究與分析之後,才到海裡進行鑽探測試。石油也許藏在海床底下三千公尺——大自然可沒這麼容易就放棄自己的珍藏。但是掠奪者們有前所未有的科技,兩百公尺的水深已經難不倒他們了。事實上,最新發現的大西洋石油(謝德蘭群島西方兩百公里處),開採地點的水深高達四百到六百公尺。
「他媽的電視新聞。」
「抱歉。」
「這就是為什麼他跟傑可.哈利變成朋友?」
雷博思希望今天風平浪靜。
雷博思皺眉說:「什麼演唱會?」
開採平台本身有時高達三百公尺,外殼重達四萬噸,光是油漆就重達八百噸,再加上其他模組與設備總計三萬噸的重量。這些數字令人咋舌,本來雷博思想要讀hetubook•com•com過去就好了,但過了一會兒他放棄了,決定對這些數字心生敬畏。當他去麥西爾拜訪親戚時,他曾經看過開採平台一次。兩旁都是組合屋的街道通往建造場,那裡有一座立體的格狀鋼構高聳入雲,光從一哩之外看都覺得很壯觀。現在看著班那克油田簡介中這張光滑的照片讓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景象。他讀到,平台内有一千五百公里長的電線,可以讓將近兩百個工人居住。一旦平台被拖到油田並下錨,上面將搭載超過十二種模組,從居住模組到油氣分離模組。整個結構是被設計成能抵擋速度高達一百節的強風,與大浪高達一百英呎的風暴。
「我的天啊,你發生了什麼事?」
「好幾十部。」
「福特先生,是我的錯,我講話不經大腦。你記得稍早我問你色|情|片的事嗎?」
雷博思覺得自己想抓住東西,原因不只是風,還有這裡給他搖搖欲墜的感覺。他本來期望看到、聞到石油,但是這裡最明顯的產品不是石油,而是海水。他的四周被北海環繞,比起廣闊的海,平台就像一小點焊接金屬結構。水氣漸漸進入他的肺,鹹風刺著他的臉頰。北海捲起似乎要吞噬他的大浪,它的範圍似乎比天空還要大,跟大自然其他的力量一樣具威脅性。嚮導微笑著。
雷博思的視線越過朗斯登的肩膀,一座平台映入眼簾。平台的最頂端有閃光,卻沒有火焰,這是因為班那克已經接近使用最大年限,可開採的天然氣與石油所剩無幾。閃光旁邊有一座塔,外型像工業煙囪與太空火箭的混合體。這座塔被漆上紅白相間的條紋,就像是閃光一閃一滅的樣子。這也許就是鑽探塔。雷博思認出平台上的「雷鳥石油」字樣,還有大大的數字「二一一/七」。在平台邊緣有三座大型起重機,有一角是漆成綠色的直昇機起降場,上面有個黃色圓圈包著字母「H」。雷博思心想:一陣強風就可以把我們吹倒,兩百英尺之下的大海正在等待著。橘色的救生艇固定在平台底部,在平台另一角,疊了好幾層貨櫃屋。一艘船停泊在平台旁——這就是維安支援船。
「各位,這可能是木馬屠城計。」
老天,雷博思心想,為什麼要選今天?他似乎可以預見抗議船衝撞平台,逼得大家得疏散……四條水柱繼續發射,有人遞給他一支雙筒望遠鏡,用來看那艘抗議船。甲板上有六個穿著防水衣的人,護欄上綁著標語:「不要把平台丟進海裡。救救海洋。」
「抗議音樂會?」福特點頭,「是米其森辦的?」
雷博思開始工作。
福特看起來很吃驚,眨了幾次眼睛,嘴巴張得開開的。艾瑞克也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而朗斯登只顯露出因為工作而略感興趣的神情。最後福特終於能開口說話。
「不是的,先生,我是來問亞倫.米其森的事。」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第一次到這裡,也在想同樣的事。」
他們的確被帶上來了,雷博思與福特出去看看情況。福特戴上了工事帽,但雷博思只把帽子拿在手上:他沒辦法把帽子戴正,而天上唯一會掉下來的東西只有雨。朗斯登與艾瑞克跟其他幾個人已經在那裡,他們看著那些濕淋淋的人爬上最後幾步階梯。儘管他們身穿防水衣,他們看起來濕透了——這要感謝驅散水柱之賜。雷博思認出其中一個人,又是那個綁辮子的女人。她看起來悶悶不樂,幾乎要發怒。他往她走去,直到她看到他。
「可憐的米其,」福特說,「我還是不能相信他死了。」
「我不吸毒。」
「哈羅,塞爾瑪。」嚮導說,「三杯茶。午餐聞起來很香。」
「這已經算平靜了。」他在風中大喊。
「由海頓.富萊契負責?」雷博思猜道。
「五分鐘之後呢?」
他們經過一些房間,裡面有撞球台、桌球台、飛鏢盤、電視遊樂器。電動玩具似乎很受歡迎,沒有半個人在玩桌球。
朗斯登坐在幾個座位外的地方,看起來很震驚。「你有看到他們的長相嗎?」
裡面沒有多少東西,也許這跟米其森的背景有關係。如果你沒什麼累贅,你可以隨時跑到任和圖書何地方。裡面有些衣物些書——科幻小說、政治經濟學、科普書《舞動的物理大師》(The Dancing Wu=Li Masters)。雷博思覺得最後一本的書名聽起來像是一場社交舞比賽。他發現兩個裝著照片的信封,逐一翻閱。開採平台、同事、直昇機與機員。另外一批是在陸地的照片,背景是樹林。可是這些人看起來不像同事——他們留長頭髮、穿印染T恤、戴雷鬼帽。是他的朋友嗎?環保運動的朋友?第二個信封似乎很輕,雷博思數了數,裡面有十四張照片。然後他拿出底片,卻點出二十五張底片。少了十一張照片。雷博思拿起底片對著光看,卻看不太出來是什麼。失蹤的照片似乎都是類似的團體照,其中兩張只有三、四個人。雷博思把底片放進口袋的時候,福特剛好走進來。
他們都抬頭起來看,直昇機低空盤旋,裡面有一部攝影機對著他們。
「我想我應該去瞭解他們的言外之意。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解釋?」
「不是,我只是喜歡看錄影帶。亞伯丁有一家店可以租片兩週,我通常都會租一些回來。」他手上還是握著那捲錄影帶,「真是難以置信。這些傢伙最近看過的外國片大概是情|色|電|影《艾曼妞》吧。」
「失溫而死。」朗斯登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所以祈禱我們不會遇到風暴吧。」
「有多色情?」
「他們沒打算搶東西,只是要給我個訊息。」
福特點頭。雷博思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說:「那麼你可以先開始告訴我更多他的事情,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正是如此。」艾瑞克說,「但是當它不產石油的時候……會計師們就開始心悸。上個月因為熱交換器出了點問題,我們損失了幾個工作天,他們就在那裡揮舞著計算機……」艾瑞克笑說。
「接下來出現的就是班那克。」
「不能讓這艘船在海上漂流。」
朗斯登從鼻子哼了一口氣,轉向艾瑞克說,「他們還沒做什麼非法的事,對不對?」
雷博思想到外面那艘抗議船……想到米其森竟在綠色組織對抗的產業裡工作。
「喔,沒錯。」艾瑞克說,「這裡一定有點震動。搖得厲害時,你會以為平台要飄走了。」他又笑了。他們繼續在走廊上前進,經過一個圖書室——裡面沒人——和視聽室。
雷博思點點太陽穴,「打我這裡。」
簡介中有兩個他喜歡的故事:其一,他發現「轉臂起重機」(derrick)原來是一個十七世紀絞刑劊子手的名字。其二,原油首先上岸的地方是顧登灣,寫吸血鬼小說的布列姆.史托克(Bram Stoker)曾經在這裡度假。吸血鬼吸人血,而人類吸……當然簡介裡是不會這樣寫的。
「我比較喜歡立場中立的警察。」
「我是石油產業聯絡警官。你要去石油開採平台拜訪,我應該也要去。」
「你們大概想在飛行之後來杯茶。」他們的嚮導說。他看到雷博思沒辦法戴好帽子,「你可以調整頭帶。」然後示範給他看。強風怒號,雷博思這樣對嚮導說,他笑了。
「是我在幻想嗎?」雷博思問,「還是我真的感覺到地板在動?」
如果鑽探測試證實成功,發現了値得開採的油源,就會建造開採平台與其他配備模組。北海有些區域的天氣太難以預測,不適合把原油卸載到油輪上,這種情況下就會架設輸油管——布蘭特與尼尼安的輸油管直接把原油送到蘇倫沃,其他的管線就把天然氣送到亞伯丁郡。即便如此,石油還是相當頑強。在很多油田,你只能預期開採出百分之四十到五十的蘊藏量,可是一個油田可能含有十五億桶原油。
這句話發生了效果。福特癱坐在他的床上,雙手抱頭。「喔,老天。」他說,身體前後搖晃,「天啊,天啊。」
嚮導帶著他們到相對之下比較安全的餐廳。這裡乾淨且安靜,磚造的花台裡種滿植物,又長又白的桌子已經為下一班的人預備好了。兩個穿著橘色工作服的人坐在一張桌子喝茶,而另一張桌子有三個穿著格子襯衫的人,吃著巧克力棒與優格。
「想把他們嚇走。」艾瑞克解釋道,「讓他們不要太靠近平台支柱。」
「福特先生,我們時間不多,所以你得原諒我講話可能比較直接。」雷博思停頓一下,和*圖*書讓對方有點緩衝,他的心思有一半是放在朗斯登身上。「米其被一個叫做安東尼.肯恩的人殺了,他是一個黑道打手。肯恩以前為一個格拉斯哥老大工作,但是最近他似乎在亞伯丁獨立活動。前晚,肯恩先生也死了。你知道為什麼肯恩要殺米其嗎?」
朗斯登凝視著地磚,想著其他心事。「我要跟你一起去。」
「抱歉。」他說。
艾瑞克聳肩說,「會計師比較喜歡這個方法。他們只需要兩件事配合:政府支持,以及好的公關活動。後者已經在進行中了。」
「探長,那是個封閉的圈子。我不吸,就沒人會提供給我。就我所知,有人可能會躲在角落注射海洛英,而我絕不會發覺,因為我不在那個圈子裡。」
「他們全瘋了。對那種小船來說,這裡是很危險的水域。更何況他們繞圈子又靠得太近,只要一陣強風就可以把他們吹向平台。」
約翰,你真會講話。你是口才便給的壞消息傳聲筒。福特眼角帶著淚水,說聲抱歉後離開房間。
「只要班那克還生產石油,這些花費就無所謂?」
「為什麼?」
「曾經發生過事故嗎?」
「你們有色|情|電|影嗎?」雷博思問,裝作只是閒聊的樣子。
「有一兩件,但是我們的工安紀錄很好。這些事故都跟毒品無關。」
「我們不能老是像這樣見面。」
「那也許就捐給樂施會吧。」
「抗議人士,」他說,「天殺的白癡。」
福特微笑,「也許有,但只在休息時間。要是在我旁邊的人吸了毒,我一定知道。他們還沒蠢到這種程度,在平台上工作,你需要全神貫注。」
「雖然在職責上,我應該讓你們看這捲帶子。」
「我們把鑰匙留在陸地上!」
就算是坐著,雷博思的腳還在發抖,他認為是坐直昇機的關係。嚮導自我介紹是艾瑞克,然後說既然他們是警察,就可以略過不看安全簡介錄影帶。
「我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打包了。」福特解釋道,「你知不知道他有任何親人……」
艾瑞克完全不像是傳說中的碼頭硬漢或是粗獷工人。他是個瘦巴巴、身高五呎半的男人,他戴著金屬框眼鏡,鼻子與下巴都很尖。雷博思看著餐廳裡的其他男人,試著把他們跟油井壯漢的形象連在一起:原油染黑他們的臉,拚命封住油井時擴張的二頭肌。艾瑞克注意到他在觀察他們。
雷博思若有所思,福特似乎想起某件事情。
「在杜絲公園。我想就是今晚,如果氣候許可的話。」
「你們是室友?」
從薩姆堡機場起飛之後,只看得到海與雷博思從未看過的寬廣天空,薄雲橫跨天空。雙引擎的美洲虎直昇機飛行高度很低,飛行噪音又很吵。機艙很狹窄,被強迫穿上的救生衣也很緊。雷博思穿著一件橙色的連身帶帽救生衣,且被命令要把拉鍊拉到下巴。飛行員本來要他也拉上帽子,但是一拉上帽子,救生衣底部的固定帶可能會壓破他的陰囊。他以前曾經搭過直昇機——當兵的時候——但是都只是短途航程。這麼多年來直昇機的設計可能有改變,但是美洲虎還是跟過去的陸軍直昇機一樣吵。但是大家都戴著全罩式耳機,除了保護耳朵,飛行員也可以透過耳機跟他們講話。有兩個契約工程師也跟他們一起搭機。從飛行高度看下去,北海看起來很平靜,潮流溫和地起伏。海水看起還是黑色的,但這是因為透過雲層看的關係。簡介裡很仔細地介紹了如何杜絕海洋汙染的措施。雷博思試著要看書,但是卻沒辦法。書在他的膝上晃動,印刷文字變得模糊,反正他也無法專心讀這本小說。朗斯登瞇著眼看著明亮的窗外,雷博思知道朗斯登是來監視他的,因為他昨晚觸動了朗斯登神經的敏感地帶。朗斯登拍拍他的肩膀,指著窗戶外面。
「餐廳二十四小時開放。」嚮導告訴雷博思。「大部分剛來的人都會吃太多。布丁更是要命。」他拍拍自己的肚子大笑,「對不對啊,塞爾瑪?」雷博思記得「船桁端」裡那個男人,也告訴他類似的事情。
「用餐時間這裡會變得很瘋狂。」嚮導說,他拿起一個托盤,「你們喝茶可以嗎?」
「布蘭特史巴海上儲油槽已經鬧得這麼大了。」
他看到另一艘船正對著平台繞圈子,距離也許是半英里。
「為什麼?」
「他們把那些示威者帶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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