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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博思可以聽到像是音樂的聲音，然後一陣寂靜，接著聽到掌聲。對了，是抗議演唱會。群豬跳舞樂團與其他友團。雷博思走進公園，經過兒童遊戲區。蜜雪兒與她的男伴就走這條路，她的屍體在這附近被發現，離冬季花園與茶館不遠……公園中央有一大片開放空間，那裡架起一座舞台。幾百個聽眾都是青少年，盜版小販們在草地上擺出商品，旁邊還有塔羅牌算命師、編髮辮的、賣草藥的。雷博思擠出微笑：這正是英吉司頓那場演唱會的縮影。有人穿過群眾，搖著募款鐵罐。本來掛在國際會議中心屋頂的標語——「不要殺死我們的海洋！」——現在正在舞台頂端飄揚。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接近雷博思。

「長官，應該不會花太久的時間。」

敲門聲：砰、砰、砰。

「幾天前的晚上，在那邊山坡下的花園裡發生打架事件，記得嗎，比爾？」

「我會試試用更好的方式紀念你。」雷博思邊說邊把節目單捲起來插|進口袋。

第二個員警拉開窗簾，陽光刺進雷博思的眼球。員警似乎對窗外景觀印象深刻。

「長官，請注意你的用詞。」另外一個員警說。

他轉身跳下床，拖著麻木的雙腳走到門邊，活動他的肌肉。他昨晚配一瓶紅酒吃了一頓大餐。紅酒本身應該不是問題，但是餐後酒他喝了四杯威士忌，完全不理會酒客守則：hetubook.com.com永不把葡萄酒跟榖類蒸餾酒混著喝。

「這裡沒人管。」他對雷博思說。

「三鎊。」

「他死了。」

「聽著，老兄，你到底有什麼問題？這場演唱會已經獲得許可，我們根本不想被人找麻煩。」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事？」

「壞消息。」他聳肩說，「可惜我幫不上忙。」

掌聲、歡呼聲。雷博思看著兩個人走上台，他們穿著橘色的防水服，雷博思認出他們就是班那克那些人。他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到綁髮辮的女人。當他們開始講話時，雷博思轉身離去。他面前還有一個募款罐得閃避，可是他改變了主意，折起一張五鎊鈔票投進募款罐開口。然後他決定犒賞自己到他的旅館用餐——當然，是記在房間的帳上。

雷博思想像著蜜雪兒．史翠琛在這裡跳舞，開始經歷她生命最後的時光。當他攪動著杯中冰塊時，他決定要從舞廳走到杜絲公園。他走的路徑也許不是她走過的，而他也懷疑這樣做會發現任何線索，但是他就想這麼做，正如同他必須去里斯向安琪．瑞德爾活動的區域致意。他開始走大學南街，地圖告訴他，如果他繼續走下去，就會走到一條沿著黛河走的大路，遇到很多人車。他覺得蜜雪兒應該會穿過費利丘區，所以也往那裡走這一區的街道比較窄，也比較安靜和圖書，有著大房子與林蔭。這裡是舒服的中產階級小天地。有幾家雜貨店還在做生意——賣牛奶、冰棒、甚至報紙。他可以聽到小孩子在後花園玩的聲音。蜜雪兒與聖經強尼曾經在凌晨兩點走在這裡，那時此地應該杳無人車。如果他們發出什麼聲響，窗簾後的居民一定聽得到，但是卻沒有人告訴警察任何事情。蜜雪兒應該沒有醉，她的同學說，她一醉就會講話大聲。也許她只是有點開心，開心到足以失去自保的本能。而聖經強尼……他應該是安靜清醒的，從他的微笑裡看不出他的念頭。

「長官，請你換衣服好嗎？」

「紀念Ｔ恤？節目單？」

雷博思坐在床上，套上乾淨的襪子。「我還是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的，用警察對警察的方式悄悄告訴我。」

雷博思搖搖頭，然後又改變心意，「給我一份節目單。」

那男人想了想，點點頭，「是米其沒錯。我不認識他，但是我看過他。」

雷博思看著他們，決定照他們的話做。當他走回房間，他們跟著他進來，像警察平常那樣環顧四周。

「你認識他嗎？」

雷博思看著他說：「告訴我你是在他媽的開玩笑。」

「你是負責人？」他問面前一個過胖的男人。這個五十幾歲的男人，看起來像是死之華樂團的團長傑利．賈西亞，只不過他是紅髮、穿蘇格蘭裙。他骯髒的白背心上汗跡斑斑，他高懸的眉毛上滴下汗珠。hｔｔps://wｗw•ｈetuboｏｋ•ｃｏm.cｏm

「但是你幫忙辦了——」

他的同事也走到窗戶邊，「兩個星期前，有人從橋上跳下來，摔到丹本路上。」

雷博思拉開門，兩個制服員警站在那裡，看起來似乎早就起床了。

「是？」

現在是傍晚時分，涼爽但明亮，街道上滿是正跋涉回家的最後一批購物客，以及提早出來活動的週六狂歡客。他走到柏克舞廳，遇到另一個保鑣，忍耐著音樂前進來到吧台。這裡剛開門不久，只有一些客人，看起來如果場子不熱起來，他們就要去下一家。雷博思買了一小杯裝滿冰塊、價格過高的酒，透過鏡子掃瞄了整間舞廳。他沒看到伊芙與史坦利，也沒看到任何看起來像是毒販的人。但是福特說的對：誰知道毒販長什麼樣子？除了自身也有毒癮的之外，他們看起來就跟普通人一樣。他們這一行靠的是眼神交會，靠的是與他們四目相望的人之間的默契。毒品買賣是介於買賣與搭訕之間的東西。

「把那輛車子裡的女人嚇死了。」

節目單只是幾張用釘書針固定的影印紙，外加彩色封皮。紙ｈttｐs://ｍ•ｈｅｔubｏok•coｍ•ｃoｍ是回收紙，文字也是回收來的。雷博思翻閱著節目單，在封底有感謝名單。從名單上面讀下來三分之一處，他注意到一個名字：米其，「我們愛他也感謝他」。米其森曾經為辦這場演唱會付出一份心力，而這就是他獲得的回報——也是追思。

聖經強尼熟悉杜絲公園嗎？

雷博思走回舞台前方，音響系統還是很糟，群豬跳舞樂團的現場演唱聽起來沒有他們的專輯一半好。專輯製作人的功勞不小。音樂突然中止，暫時的寧靜比任何樂音都美妙。主唱走到麥克風前面。

「怎麼了？」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只是想問一個跟你們組織有關的問題。」

「我們想要介紹一些朋友到台上。幾個小時之前，他們才為了拯救我們的海洋而努力奮戰。為他們鼓鼓掌。」

「你就穿上衣服吧。」

「要問他的事可以找誰？」

雷博思轉到波姆爾路，蜜雪兒的家已經快到了，但是聖經強尼說服了她繼續走進公園。他是怎麼辦到的？雷博思搖搖頭，試著理出頭緒。也許她住的地方很嚴格，讓她不能邀他去她家。她喜歡自己住的地方，不想因為違反規定而被趕出來。或許聖經強尼曾說這夜晚多舒服美好，他如何不想讓今晚就此結束，他又這麼喜歡她，難道他們就不能到公園走走再回來嗎？也許他們兩個人可以一起走過公園，這不是很完美嗎？

持續不斷的噪音。ｈtｔps://ｍ•heｔｕｂoｏk.ｃoｍ.ｃｏm

「到局裡跟他們說吧。」

這個員警的關懷就像剃刀鋒一樣溫暖。

「你不喜歡我的衣服？」三角內褲搭Ｔ恤。

「雷博思探長？」

「長官，身體不舒服嗎？」

「我做了什麼壞事？」

雷博思想要再回到夢鄉，但放棄了。張開一隻眼睛，厚重的窗簾縫隙中露出光線。現在他媽幾點了？床頭燈：亮著。他抓起手錶，眨眨眼，早上六點。什麼？朗斯登這麼想要擺脫他？

他們現在對著他微笑，雷博思的胃翻了個後筋斗。他試著不要想昨晚吃的蘇格蘭羊肉雜碎布丁……可那程（cranachan）甜點與水果濃湯……紅酒與威士忌……

這些回憶讓他們微笑。

「不認識。」

回到亞伯丁之後，他覺得他還可以感覺到腳下的甲板在動。朗斯登已經帶著雷博思的承諾回家——雷博思答應他會在隔天早上打包回家。

雷博思卻沒說他可能還會回來。

「亞倫．米其森——米其。」

「我本人沒錯。」

「長官，只是有幾個問題。請動作快。」

雷博思站起來，看看周遭，想著該帶什麼東西好。

他走向舞台後方的區域，卡車與廂型車排成半圓形把這裡圍起來，裡面有樂團與他們的隨行人員在活動，就像動物園裡的動物。他的警察證讓他自由進出，卻也遭到一些白眼。

「我聽說是他把群豬跳舞樂團找來表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