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夢之驚恐
第二十四章
「我確實會給人這種感覺。」
到了警局外面,傑克走向車子,但是雷博思有其他的計畫。他走進一家商店,出來時帶著六罐Irn=Bru,不是低熱量口味,然後走進局裡。輪値警佐滿頭大汗,雷博思把那一袋飲料交給他。
「東尼.艾爾鎖定的年輕人。」雷博思說明,「你找到可以囚禁他的地方,這就是你所有的參與内容,對不對?其他都是東尼幹的。」
「還要說出餐廳的電話號碼?」
雷博思看了傑克一眼。
山克利打了嗝,點點頭,「就像你說的,他跟我說他要來這裡辦一件事。他說他有格拉斯哥那邊的人脈。」
「當我在沙灘散步時,我希望可以有標準身材。」
雷博思點頭,「先生們,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雷博思脫掉外套走進去。
「我們跟他搭訕,我聊得很開心,忘了我們本來要進行的事。東尼看起來似乎也忘了,我想也許他打算罷手不幹了。然後我們出去搭計程車,當那個年輕人看不到我們的時候,他給我使眼色,然後我就知道事情還是進行。但我發誓,我本來以為只是要揍那個小伙子一頓。」
克勒克街上有一家義大利餐廳。雷博思點了披薩:他可以把他吃不完的帶回去給傑克。然後他打電話到聖里奧納德警局,把這家披薩店的號碼留下,要他們轉給傑克。
「什麼?」
「他沒啥前科,但他有機會就會去搞一點不義之財,一點也不會良心不安。而他很喜歡炫耀,聽說他有一筆意外之財,兩杯黃湯下肚後,他吹噓說他有格拉斯哥那邊的人脈。」
「我會的。」
「傑克,你扮白臉。」雷博思拍拍他的肩膀,「你一直都是個好人。」
「兩天前。」
「我離完成還有一段距離,」他告訴她,「但是我也許需要妳的幫助。」
「我聽說,你在這些遊戲裡都表現得不怎麼樣,對吧?」
「說出餐廳電話號碼。傑克,你知道嗎?你讓我一點食慾也沒有了。」
「所以我們可以把客廳粉刷完。」
「所以呢?」
「感謝。」
「說下去。」
他拐個彎跑進沒有隔間的咖啡館,可是在那裡找不到出口,所以他繼續跑,結果跑到兒童遊樂區旁邊。這裡是一個三層樓高、被防護網圍住的空間,有溜滑梯、步道跟其他的遊樂設施——一座幼兒的戰鬥教練場。有時候雷博思喜歡在游完泳之後,坐在這裡喝杯咖啡看小孩玩,心想哪一個長大後會是最好的士兵。
「還是算,我所做的不過是蒐集情報。」
「沒有,但是我知道他打過。當我們跟蹤小伙子的時候,我們一走進酒吧,東尼就去廁所。他出來的時我知道他吸了毒。活在我的世界裡,你可以感覺得出來有人吸過毒。」
所以雷博思去見他的老闆,把傑克留在辦公室外面。
油漆完之後,他們開傑克的車到阿帕契要塞。傑克的第一反應並未讓雷博思失望。
「慢慢說,漢克。」
婕兒咬了口麵包,「所以你發現了什麼?」
「你這不肖子!」貝恩大喊,「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我也受不了。」雷博思聞了披薩後說,「但是包回去給狗吃最好了。」
「有個女性舊識常這麼說,後來我也跟著這麼講。舞廳老闆,艾力克.史戴蒙否認認識佛仔,我差點就相信他。」
「這不是你的錯。」傑克雙手插著口袋幫腔,「你只是從犯,我們不會以謀殺罪控訴你。」
「如果依照我的方式進行的話就不會。」
「我也很想他。」
雷博思點頭,但是他想要先完成另一件事。他走進小屋,站在貝恩的桌子前面。
傑克點頭,「你要我保持沉默,還是有戲要我演?」
「投案說自己是聖經強尼的那個?」貝恩與麥克雷點頭。「為什麼你們不告訴我他是你們的線民?」
「啊?」
「我忘了,你來我們這裡不久。有時候感覺你來這裡很久了。」
「香氣如何?」婕兒問。
雷博思搖頭,然後要侍者把剩下的披薩放進盒子裡。他拿起最後一片大蒜麵包。
「去查怕死鬼佛仔便條紙上的電話號碼,外加一些其他的事。」
「我們先刷一小時油漆。」雷博思說。所以他們就這樣做了,雷博思不時看著外面的街道。沒有記者,也沒有《司法正義》節目的人。也許他已經把他們嚇跑了,也許他們正在等待時機。他沒聽說他們提出傷害告訴:也許布林有了他打人的畫面太開心了,沒想到要採取進一步的行動。等到節目上檔之後,還有很多時間提出申訴……
「再微妙一點,就得加百憂解一起喝了。」酒品目錄就在他面前,直挺挺地站在架子上,上面列著餐前酒、雞尾酒跟餐後酒,還有葡萄酒、啤酒、淡啤酒、蒸餾烈酒。這份目錄,是他這兩天來讀了最久的文字。等到他把這杯白酒喝完,他會再讀一遍。他想要跟目錄的作者握手致意。和*圖*書
當他回到餐桌,婕兒正看著帳單。
「閉嘴!」山克利口沫橫飛。他又瘦又憔悴……雷博思知道擔心被感染愛滋病毒很瘋狂,但是他還是擔心。愛丁堡還是個愛滋橫行的城市。當他距離山克利約十五呎時,他聽到「咻」的聲音高速往他衝來。他正經過一條管子的出口,兩條腿竄出來把他撞倒。一個約八歲的男孩瞪著他。
「不好意思,」她說,「可以把球還給我嗎?」
雷博思看著山克利,想起東尼.艾爾的樣子,他再度感覺到殘酷的面目竟如此平凡,面貌或聲音並不會透露出殘酷的本性。並沒有惡人頭上會長角或有獠牙,嘴角不會滴著血,也沒有慵懶的惡意。邪惡幾乎……它幾乎像個小孩——幼稚而單純。你玩了一個遊戲,醒來卻發現不是玩假的。真實生活中的惡魔並不古怪:他們是安靜的男女,你在街上跟他們擦身而過也不會注意他們。雷博思慶幸自己不會讀心術,要是會,那一定像活在地獄一樣。
「哪一家餐廳?」
但雷博思有個問題,「你有看到東尼.艾爾注射毒品嗎?」
「那時我才發覺塑膠布是用來接血的,那個小伙子不只是會被揍而已。」
「你還沒聽到是誰告的密。」
「柏克舞廳很黑。那裡也是聖經強尼案第一個死者生前最後被目擊的地方。兩個美國佬掌管那裡,我只跟其中一個講過話,我想他的搭檔應該比他更壞。」
雷博思醒來時發現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他沖了澡,換了衣服,但還是說不出是哪裡出問題。然後傑克懶懶地走進廚房,問他睡得好不好。
山克利又聳肩,「在洛西安路跟乾草市場之間。」就是這裡沒錯。「我們看到這個年輕人走出來,跟蹤他。我們看著他一陣子,然後東尼說現在該是認識他的時候了。」
他睡得很好。這就是怪怪的地方。他的確睡得非常好,也相當清醒。
「你不會錯過他的。」麥克雷說,「三十歲代後半,六呎高,像竹竿一樣瘦,金色短髮,看起來像北歐人。」
「去找老闆。」麥克雷告訴他。
「漢克,這讓我覺得好無聊。知道嗎?我們現在帶你去採指紋,你在那個地方到處都留下指紋,你甚至還把外帶的酒丟在那裡。到處都是指紋,你記得你摸過那些酒瓶、罐子跟包裝袋嗎?」山克利努力回想著。雷博思降低了音量說:「我們逮住你了,漢克。你完了。我會給你十秒鐘的時間開口說話,逾時不候——我保證。不要以為你可以晚點再告訴我們,我們不會聽了。法官會關掉他的助聽器,你完全孤立無援。你知道為什麼嗎?」他等到山克利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因為東尼.艾爾嗝屁了,有人在浴缸裡幫他割腕。你可能就是下一個。」雷博思點點頭,「漢克,你需要朋友。」
「我不知道你怎麼能夠吃鯷魚,這麼臭。」
「漢克,你並不虧欠東尼.艾爾。不然你以為是誰把你供出來?」
「喂,約翰……」
「我跟你在聖里奧納德警局的上司談過。他告訴我,如果以為事情不會出錯,就越會出錯。」
「姓名?」
「配合安克藍姆督察長進行調查。」
「比你們兩個忙,但是要比你們忙也不難。」
貝恩露齒而笑,「記得克勞福.山德嗎?」
現在他可以出發了。
「我沒在聽。」
「好傢伙,」傑克誘騙他說,「現在再想一下,多告訴我們一點。」
「外觀?」
雷博思嘆道:「我聽說過鐵面無私,可是你的臉比鋼還硬。」
「等你出現。」麥克雷補充說。
「我得去廁所。」山克利說。
「此生最可怕的經驗,但是還挺有靈魂淨化的功效。」
「我們先喝杯茶,等他自己玩夠了出來。」
山克利看起來悶悶不樂,雷博思早已經鎖定他了:貝恩說他「一點也不會良心不安」,這句話給了他線索。山克利根本沒有道德感,也許他遵守的只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一條。他不在乎任何事或任何人。除了求生本能之外,他毫無智慧可言,雷博思知道可以利用這一點。
國協游泳池是為一九七〇年的大英國協運動會建造的,位於達基斯路的起點,就在亞瑟王寶座(Arthur9s Seat)丘陵的山腳下,離聖里奧納德警局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他還在游泳的時候,他午餐時間都會去這裡游泳。你和-圖-書找一條泳道——從來都沒有無人使用的泳道,你就像從交流道慢慢開車接上高速公路一樣——然後開始配速游泳,讓你不會追上前面的人,也不會被後面的人趕上。這樣游泳還可以,但是有點太嚴謹了。另外一個選項是去開放游泳池橫向游泳,但是你就會跟小孩和他們的父母混在一起。這裡還有一個獨立的幼兒池,還有三條雷博思從未用過的滑水道。這棟建築裡還有三溫暖、健身房跟一家咖啡館。
「我知道齊克會玩什麼把戲:消耗戰。他會讓你累得要死,讓你來回繞圈子。他會讓你覺得說謊承認自己有罪,還比不斷說真話輕鬆。小心這一招。」
「他打我還不如那個小男孩打得痛。」
貝恩說:「那你應該是很忙。」
米其森是被認識他的人設計了。
「我沒問題,長官。」
「漢克,你住的地方離那棟公寓多遠?」
「我來買單。」雷博思說。
「長官,我不知道,這場比賽裡我似乎被綁手綁腳在玩。」
「我聽說過他。」
「先生,你太老了不可以進來。」
「我不知道。」
「所以,」貝恩往椅背一靠,「我們照你說的辦,向我們的線民打聽過了,他們說了一個名字。」
「走路大概兩分鐘。我並不常去那裡,那裡的小鬼會罵我髒話。」
「這你當然最清楚了。」她開玩笑說。然後她看到他的表情,於是眼睛瞇了起來,「你上過鑽油平台?」
她看著他說,「為什麼?」
「你跟麥克阿斯其爾談完再告訴你。」
「姓名?」傑克微笑著。
「那你今天大概沒事了。」
雷博思說得很快:「安克藍姆要連番拷問我,我已經被他問過一次話,可是讓我私下告訴妳,他『烤』問我頂多只能烤到三、四分熟。可是這會耗掉我的時間,而我也許還想北上一趟。」
那兒有一台香菸販賣機。如果他的視線越過婕兒的右肩,他就可以看到牆上的販賣機。五種牌子,每一種都可以,菸灰缸裡還有一包現成的火柴。他點了一杯本店白酒,婕兒點了礦泉水。菜單上說白酒「有微妙的香氣」,等到酒送上來,他在啜飲之前先嗅聞一下,結果氣味又冷又酸。
貝恩自滿地微笑。雷博思向他們介紹傑克,他們點頭、握手、哼出一些客套話。
「你有聽到我們的對話嗎?」
「你要去做什麼?」
他注意到雷博思在看這團混亂,「一場夢魘。」他說,「你打包得如何?」
「至少讓我付小費。大部分的麵包是我吃的,更何況我的礦泉水比你的酒還貴。」
「你有從亞伯丁帶土產給我們嗎?」
他們在停滿車的停車場找到一個位子,然後從正門走進去。雷博思在售票口亮出證件,告訴售票員山克利的長相。
「我只需要妳……也許需要妳做的,就是找一天打電話給安克藍姆,告訴他我正要幫妳辦一件急事,所以我們得重新安排面談的時間。妳只要用魅力迷得他團團轉,爭取一些時間給我就好。我只需要這個,我會盡量讓妳遠離這樁麻煩。」
「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沒處理完?」
「做什麼?」
「如果你沒有什麼也沒做,你就一定做了什麼。」
「他熱愛游泳。」
「你跟他談過了嗎?」
「他曾提過亞伯丁嗎?」
「我不知道,我才剛開始值班。」售票員轉身去問裡面另外一個女人,她正邊點銅板邊把銅板放進銀行的塑膠袋裡。傑克拍拍雷博思的手臂,點點頭。
「算妳賺到了。婕兒,妳決定如何?」
他的披薩來了,配料有西班牙辣香腸、蘑菇跟鯷魚,婕兒必須把眼睛別開不看。披薩已經切成大大的六片,雷博思拿了一片放到盤裡。
「H先生,」他說,「東尼說了跟H先生有關的事,但他後來就不漏口風了,好像他是不小心說出口的。」山克利幾乎要在座椅上跳舞,他想要雷博思跟傑克對他產生好感,他們回以微笑讓他知道成功了。但是雷博思心裡飛快地轉著念頭,他唯一想得到的H先生是傑可.哈利,但是他並不像是主謀。
「長官,怎麼了?」
「因為我過去從不曾買過聖誕禮物給妳,因為這是妳應得的,因為這會是妳第一件大案子。」
麥克阿斯其爾的辦公室正在清空,但還有不少東西。他的檔案櫃抽屜都被掏空,檔案散佈在地板上。
「就調查到這樣?——你別介意,我是說,沒有證據嗎?」
「我沒有什麼都不知道。」
貝恩聳肩說:「我們不想公開這件事。但克勞福是你的大粉絲,而且他偶爾喜歡來點硬的……」
「什麼情報?」雷博思會要他們去向本地線民打聽東尼.艾爾共犯的事。
「東尼計畫要凌虐他?」
「金融區?」
傑克過來幫他把失去抵抗能力的山克利拉出來,「你沒事嗎?」他問。
「是『我什麼都不知道』。」雷www•hetubook•com.com博思提醒他。山克利雙手交叉胸前,兩條長腿打開。
山克利咬著上唇,露出窄小不整的下排牙齒。他的眼珠是淺藍色,帶著深色的斑點,他的瞳孔縮到鉛筆尖這麼小。
「我想他目前運毒品到亞伯丁去。在那裡我猜到其中一些貨被送到海上油井——一個賣方完全可以掌控的市場;那裡的生活非常無聊。」
「坐那裡。」雷博思對山克利說。然後雷博思把傑克拉出去,低聲跟他說話。
「告訴我你要去哪裡。我每十五分鐘會打電話過去,你最好人都在那裡。」雷博思看起來不太高興,「我還想要知道你的客人是誰。」
「是女人。」
貝恩搖頭,「還在等時機成熟。」
「婕兒,重點是,」他又喝了口酒後說,「我想妳遇到了一件大案子。我認為有可能破案,我只是希望這會是妳破的案子。」
警局裡面正忙著打包搬家。廂型車已經載了木箱跟紙箱去新辦公室。輪值警佐變成捲起袖子的工頭,確保箱子都有標示,讓搬家工人知道要把東西搬到新辦公室的哪個位置。
雷博思搜搜口袋,「我糊塗給忘了。」
「傑克,我要你信任我。」
「哪裡?」
麥克雷與貝恩還在原位不動。
「對了,第一個問題:你覺得還好嗎?」
「山克利先生,」雷博思開場,「目前為止,你的罪名有拒捕跟襲警,還有很多目擊證人。」
「令人難以拒絕的提議。」
她點頭,「你要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跟他說。」
下一個問題本來應該是最重要的;雷博思卻已經不再確定它是了,「米其森是自己跳樓,還是怎麼了?」
「帶某人去吃午餐。」雷博思看看錶,「我會在三點以前回來。」
「我是說山克利。」
山克利已經無路可逃,他也知道這一點。他轉身面對他們:雷博思與傑克正在微笑。但是逃脫的衝動還是很強;山克利推開管理員,開了門衝進遊樂區,他一邊閃躲一邊往裡面走。他面前有兩個巨大的填充滾輪,就像一台超大型軋布機。他瘦到可以從中間鑽過去。
「一定要打給我。如果你不打,齊克就會知道這件事,懂嗎?」
「讓你知道一下狀況,東尼.艾爾殺了亞倫.米其森——我還是不知道理由為何。東尼有本地人幫手。」他往門抬抬下巴,「我想知道漢克知道什麼。」
「他目前在這裡嗎?」
「我們會找個員警帶你去,在這裡等著。」雷博思跟傑克離開了偵訊室。
「你就當我是在假釋中,我去吃午餐就回來。兩個小時。」
「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又叫他『齊克』啦?」
「我要找律師。」
「那妳就來看我吧。」
「你不餓?」婕兒問。
「歸納得很好。我現在瞭解為什麼妳是督察長,而我不是。」他猛地站了起來,跑到公用電話旁。他是餐廳裡第一個聽到電話聲的人,是傑克打來查勤的。他提醒雷博思要帶剩菜回去。
貝恩搖搖手指,「你應該對我們好一點,要不然我們可能不會把線民給的情報告訴你。」
人生可以是很殘酷的,雷博思心想。走路兩分鐘而已:當他到現場的時候,東尼.艾爾距離他也許只在兩分鐘腳程内。但是結果他們卻在石港碰面……
「我老闆告訴我,我可以隨時休假。」
「你不打電話,他就會知道。」
雷博思搖頭,他聽到最高的那一層傳來聲音。「那裡面有個小孩。」他轉向管理員,「對不對?」
傑克就等在門外。
傑克大笑,「他打算跑到哪裡去?」
「如果能夠依照計畫完成搬家,那真是奇蹟。」警佐說,「我也注意到刑事調查組沒在幫忙。」
「雙重否定句。」
他們回到房内時已經變成一組搭檔,就像過去一樣。
滾輪是第一個難關,他根本鑽不進去,可是他想辦法擠進滾輪與防護網之間的空隙。他想起當兵時的特戰訓練:你無法想像的戰鬥訓練場。他繼續往前,踩進一池彩色塑膠球,然後有一條螺旋管子往上連接到第二層,附近有一條溜滑梯——他爬了上去。透過網子雷博思可以看到傑克,他正指著遠處一角。雷博思保持蹲姿,環顧四周,看到一個拳擊沙包、一條空隙上蓋著防護網、可以爬進爬出的管子……更多溜滑梯跟攀登繩。就在那裡。山克利在遠處的角落裡想著下一步。咖啡館裡的人都在看他們,對游泳已經不再感興趣。再往上一層,那個小孩就在那裡。雷博思必須搶在山克利之前到上一層,或者是先抓住他。山克利並不知道有人https://m.hetubook•com•com也在裡面,傑克向他大喊,讓他分心。
「謀殺?」
「然後你們怎麼辦?」
「多點一些菜,剩下的帶回來給我吃。」
「我以為我已經叫你不要再這樣稱呼我。」
「什麼其他的事?」
「我們這裡沒什麼不能處理的事,所以你需要休假的話,盡量休吧。」
「漢克,你常看《神探科傑克》影集重播對吧?」傑克問,然後看了雷博思一眼,雷博思點點頭:不用再玩白臉策略了。
「婕兒.譚普勒。婕兒.譚普勒督察長,可以了嗎?」
「是給麥克阿斯其爾的。」雷博思說,「我希望他最少拿到五罐。」
她點頭。雷博思轉向傑克說:「有可能變成人質。我要進去,你留在外面,告訴我山克利在哪裡。」
「真讓我意外。」
「你?」
「漢克.山克利。」麥克雷補充道。
「我是這樣想的。」
「嘿,漢克,我們可以在這裡等你一天!要等你一整晚也可以!出來吧,我們只想聊聊!漢克,你在裡面看起來很可笑。說不定我們乾脆把這裡鎖起來,把你公開展示給大家看。」
「我想是吧,我不知道……也許我應該試著阻止他。我以前從來沒幹過這種事情,我是說,我以前幹過壞事,但從來沒有……」
「不一定有關連性。」
「他是常客。」那女人告訴他。
「哪個東尼?」
「所以,」當雷博思再度坐下之後,婕兒說,「最近很忙?」
山克利聳肩說,「我沒問過。」
「所以他的搭檔應該有嫌疑?」
「約翰……」
「他應該正在為下一場比賽進行訓練。」
「約翰,齊克是西岸的人,他不應該過來我們這裡管事。」麥克阿斯其爾搖頭,伸手進抽屜拿一瓶Irn=Bru,「可惡。」他說。
「然後?」
東尼.艾爾有海洛英毒癮。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是被殺的,只表示史坦利也許不必費太多力氣就可幹掉他。要殺被毒品帶到九重天外的東尼.艾爾,絕對比殺小心提防的他容易。運到亞伯丁的毒品……柏克舞廳是集散地……東尼.艾爾吸毒——也販毒?他後悔那時沒問艾力克.史戴蒙關於東尼.艾爾的事。
售票口後方是一大片開放空間,那裡有窗戶可以望進主游泳池。有個男人站在那邊大口喝著一罐可樂,他很高很瘦,潮濕的頭髮是白的,腋下夾著一條捲起來的浴巾。當他轉身時,雷博思看到他的眉毛跟睫毛也是白的。山克利看到兩個男人打量著他,立刻就知道他們的身分。當雷博思與傑克往他走去,他拔腿就跑。
「好,現在告訴我你去哪家餐廳。」
「並不是如此。」
「然後?」
「當然,」雷博思說,「我們也可以用其他方式來玩。我們可以說是你把他丟出窗戶。」
「然後也是在柏克舞廳,我看到格拉斯哥黑幫家族的兩個成員。你知道喬叔嗎?」
「我沒有什麼也沒做。」
「國協游泳池。」
「謝謝長官。」
她不懂他在講什麼,她搖搖頭,清空腦袋裡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是,長官。」
「達基斯路起點的大建築物。」
「告訴我,你這趟沒發生什麼事嗎?」大蒜麵包剛送到,她拿了一片。
「約翰,如果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
聖里奧納德警局既然這麼近,他們就把山克利帶過去。他們要了一間空的偵訊室,室內的空氣聞起來,剛剛還有人在這裡。
雷博思開始找婕兒,後來在她辦公室找到人。她告訴他她已經吃過了。
小男孩的母親抱著兒子,確認他是否無事。她狠狠瞪了雷博思一眼,小男孩抱怨說他還可以玩十分鐘。管理員追上雷博思。
「安東尼.艾利斯.肯恩,轉往亞伯丁發展的格拉斯哥黑道。他曾到這裡幹一件事,他需要本地助手,結果找上了你。」
「我跟你說話的同時,已經打包好送到桌上了。」
「嗯,安克藍姆非常頑強……而且仔細。不要期盼他會忽略掉什麼。」
「不是。」山克利的音量降低,「東尼帶了個包包。當我們到了那棟公寓,他拿出膠帶跟其他的東西,把小伙子綁到椅子上,他鋪了一條塑膠布,拿出塑膠袋罩在小伙子頭上。」山克利的聲音變得沙啞,他清清喉嚨,又喝了一口可樂,「然後他開始從包包裡拿出東西,一些工具,你知道就像木工會用的工具,鋸子、螺絲起子之類的。」
「收拾東西走人。我們先回到我住的地方,喝了幾杯酒。我一直發抖,東尼一直說事情搞砸了,可是他似乎並不擔心。我們發現我們把酒留在現場——但想不起來上面是否有我們的指紋,我想上面應該有。然後東尼走的時候拿錢給我,他還算守信用。」
傑克
https://m.hetubook•com•com問他要不要喝點東西。山克利點頭說:「可樂之類的。」
「靈魂淨化?」
山克利點頭說:「我們背對著他,東尼正在拿出工具,而我只是盯著他看。小伙子頭上雖套著塑膠袋,但我想他看見那些工具了。他衝過我們之間,跳出窗戶,他應該是被嚇壞了。」
山克利想了想,然後慢慢點頭。他看起來挺滿意他自己的樣子:他總算想起某件事情了。
「我在減肥。」
「長官,各種不同的遊戲。」
「我要你留在這裡取山克利的供詞。」
「我不知道,等我到了再告訴你。」
「約翰,」麥克阿斯其爾說,「你到底在玩什麼遊戲?」
所以是預謀殺人,嗯,當然是預謀的,但是這也意謂著米其森還在亞伯丁的時候,東尼.艾爾已經在愛丁堡準備動手。他放假的第一天晚上就死了,所以東尼.艾爾並不是從亞伯丁跟著他南下……可是東尼.艾爾卻知道他的長相,知道他的住處——他的公寓裡有電話,但並沒登記在電話簿上。
「根據我們得到的外型描述,」貝恩更正說,「他是白子。」
「所以重新整理你所說的,你只需要我向執行內部調查的同僚撒謊?同時間,你在缺乏具體或口頭證據的同時,你有辦法解決這件運毒案?」
麥克阿斯其爾微笑,「我心中的第一個問題,史佩凡案的重新調查:會有任何發展嗎?」
「你們兩個是排練過這些台詞嗎?我可以在哪裡找到他?」
雷博思站起來,看到山克利往他們走過來,然後抓住小孩的頸背拖著他走。他退到溜滑梯邊,把小男孩從那裡丟下去。他正要轉身跟山克利對決,又有一條腿踢中他——那個白子的腿。他撞上防護網被彈回來,從鋪著軟墊的溜滑梯滾下去。小男孩正走向出口,管理員比手勢要他動作快。山克利也滑了下來,伸出雙拳搥在雷博思的脖子上。山克利衝向小男孩,但是小男孩已經穿過滾輪。雷博思跳到山克利身上,把他撞進那池塑膠球裡,再好好給他一拳。山克利的雙臂因為游泳已經沒力,雖然他搥打著雷博思的身側,感覺像是被一具布娃娃打。雷博思抓起一顆球塞進山克利的嘴裡,球卡進他的嘴,雙唇緊繃發白。然後他踢山克利的胯|下,兩次,這樣就差不多收拾了他。
「到什麼程度?」
「我沒什麼東西,長官。」
「忙得很。我去了亞伯丁一趟。」
吃一片披薩就夠了。
「好,我會打。」
「沒有。」
輪到傑克了,「漢克,仔細想想,東尼完全沒談這件事?沒說是誰付他錢?」
「一點也沒有。」
「沒什麼事。」
「誰?」
「喔、喔,我就知道。」
「你不必這麼客氣。」警佐說。
「好啦,」雷博思說,「你有故事要說嗎,漢克?」
「傑克,也幫我拿一瓶。」雷博思說,傑克走往走道上的販賣機。雷博思等待著,他在房裡踱步,給山克利時間決定要吐露多少真相、講多少的假話。傑克回來了,丟一瓶給山克利,把另一瓶遞給雷博思。他打開飲料來喝,覺得這不是真的飲料,又冰又太甜,裡面能刺|激他的只有咖啡因而不是酒精。他看到傑克正在看著他,他繃起臉作為回應。他也想要抽根菸,傑克讀出他的表情,聳聳肩。
「所以我們繼續裝修房子,還是去上班?」
「人家說要維繫感情就要常給對方驚喜。」
「我買了低熱量口味。」他還是打開了飲料罐。雷博思離開了辦公室,讓他繼續打包。
山克利搖頭說,「他只說格拉斯哥。」
「如果你做了所有的工作,那就不能算是我破的案子。」
「你最好去見老闆,」麥克雷說,「他一直很苦惱。」
「安克藍姆有打電話來嗎?」傑克一邊看冰箱裡面一邊問。
「你應該打個電話進來。麥克阿斯其爾要找你,快去。」
「聽著……」東尼.艾爾的故事驚醒了山克利,他往前坐了一些,「聽著,我是……我……」
傑克與雷博思給他一輪掌聲:這是個老玩笑,但出於好意。然後他們走進小屋。
「他說只要我幫他找一個可以帶人過去的地方,就給我一千鎊。我問他要做什麼,他說要問幾個問題,也許要教訓那個人一下,就這樣。我們在一個很高級的住宅區外面等那個人。」
「真是個爛地方。」
「東尼有沒有讓你知道,為什麼他會找上米其森?」山克利搖頭。「他第一次跟你接觸是什麼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