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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伸出一腳推了她一下。「她惹火我了。」

吉米瞇起眼睛。「我想怕他的人是你。」

「怎麼回事，吉米？」車門關上。一雙腳繞過那輛車，艾蓮娜看到一名頗有吸引力的男子，穿著雪白的襯衫和光鮮的西裝。深色頭髮底下是一張曬成古銅色的端正臉孔。他沒打領帶，臉上也沒笑容。

吉米點起一根香菸。

吉米舉起兩手。「一切都很好。」

「不要。」

「弄點衣服來。」吉米跟一個人說。

吉米差點大笑起來。史蒂芬用他那種威嚴的聲音，但自從老頭死了之後，他這種口吻就沒什麼用了。史蒂芬夠聰明，但他很軟弱，道上都知道。一些組頭已經開始接受下注，看他能撐多久，誰又會是幹掉他的人。聰明人會押「撐不了太久」，而非常聰明的人則是押吉米。史蒂芬還沒死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某些考慮，至少有六千七百萬元。那是謠傳老頭死時所擁有的現金數字。不算事業營利，也不算未來的收入，只算現金。白花花的錢，就存在十來個海外帳戶裡。

他聲音裡面毫無幽默的成分。他拉上浴簾，出去關上門。艾蓮娜獨自一人淋著冷水，在蓮蓬頭下吐掉嘴裡的血，看著紅色的水流入水wｗｗ.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cｏm管。她緊緊蜷縮著，用力呼吸，想振作起來。但是不容易，這個在冷水裡面顫抖的、嚇壞的女人，對她來說好陌生。她又吐了些血，然後拉開浴袍，一掌放在肚子上，腦中浮現麥可身上的疤痕，還有他強壯又能幹的雙手。她用不同的眼光看他，雖然還是同一個人，但從她跑掉以後，她頭一次祈禱他能找到自己，讓自己親眼看到他殺掉吉米。那是一種新的感覺，這股怒火從她手掌底下擴散出來。那是母性的怒火，在她無助的狀態下，那股怒火給了她第一絲希望。

「好。不笑了。」

「史蒂芬來了。」

「胡說。我們彼此尊敬。」

「我要其他人去外頭等，」史蒂芬說。「我們得談一下，我不希望他們搞糊塗了。他們得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況是什麼？你和我。」

「你可能喜歡和麥可正面衝突，我可不喜歡。他有可能三十秒內就殺光這屋子裡的人。」

「去你的，史蒂芬。你父親和我從二十五年前就開始合作，當時你底下那根還沒長毛呢。」

「眞的？」

「就這樣？」

「我有個計畫，」史蒂芬說。「現在已經在進行中了。你先不必擔心麥可，等我告訴你再說。你只要乖乖坐著等就好。」

「而且和-圖-書因為他是個傲慢的、自以為是的——」

「沒錯，眞的。」

吉米聳聳肩。「她要逃跑，所以我追出來。我想或許她可以告訴我們一些事。」

「因為他殺了我父親，就在他自己的床上！」

「他認為你瘋了。」

這吸引了吉米的注意。「眞的？」

史蒂芬壓低聲音，朝他湊得更近。「我父親說，我該趁你睡覺時殺了你，這樣就算幸運了。他要我在他死前就動手。」

史蒂芬目光停留在艾蓮娜身上，他的好奇逐漸轉為冰冷的憤怒。「這是我想的那樣嗎？」

「別搞成私人恩怨，吉米。這件事跟你是不是最厲害的無關。重點是要殺了他，然後我們繼續過日子。」

吉米感覺他的雙眼沒了精神。史蒂芬希望麥可死，不是因為老頭怎麼死的。他希望麥可死，是因為老頭怎麼活的。因為他愛麥可勝過他的親生兒子。因為他更尊重麥可。因為史蒂芬是個懦夫，而麥可不是。

史蒂芬又瞥了她一眼，咕噥著說。「好吧，把她弄進去。還有，老天在上，把她弄乾淨吧。我們可不是禽獸。」

「什麼衣服？」

「我想要擔心麥可。」

那男人帶著一堆凌亂的男人衣服回來，堆在洗臉槽裡。吉米把蓮蓬頭打開，然後蹲在浴缸邊，看著她縮在裡面顫抖。「我可hetubook.com.com以砍妳、燒妳、殺了妳。我這裡有七個手下，他們很樂意把妳操到昏過去。他們沒對妳動手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我不准。」他撥開她臉上的頭髮。「搞清楚了沒？」

只有史蒂芬知道帳戶號碼和密碼。

「怎麼？」

「我們保持低調，而且我們殺他是因為他害死我父親。」

「那你爲什麼不放過他算了？」吉米簡直無法掩飾對他的嫌惡。「就讓他離開？」

史蒂芬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說，「你知道我父親死前跟我說了什麼？跟我警告了什麼？」

「無所謂。什麼都好。」

「沒什麼好搞糊塗的，史蒂芬。等我們面對慘痛的收場時，我會站在你這邊，大家都曉得的。」

打火機在吉米長長的手指末端轉來轉去，打開又關上，明亮的金屬對照著他粉紅色的手掌。艾蓮娜想爬開時，陽光照了下來。

「那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那很好，因為……」他的聲音愈來愈小。「你在笑什麼？」

史蒂芬進門去了，大家紛紛讓開。「動手吧。」吉米說，兩個人過來抬起艾蓮娜。他們帶著她進入同樣的那個走廊，可是到了臥室門邊，吉米說。「不是，去浴室。」他們擠進走廊尾端那個狹小的浴室，比衣櫥大不了多少。沒有窗子，一個小小的燈泡在鏡子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m.cｏm上方突出來。「把她放進浴缸。」

艾蓮娜看到他的手又拿出來，裡頭是空的，心裡鬆了口氣，因而等到那輛車停下來時，她仍蜷縮著不動，像個挨了打的孩子。

「聽我說，吉米，我跟你說這個，是因為我認為他錯了，因為我要你信任我，而且因為我希望我們能成為一個團隊。你明白嗎？我希望能跟你一起開創新局面，我們兩個人的新局面。」

其他的說法，全都是謊言。

吉米一手搖了搖。「沒差，反正最後都會對我們有利。」

「那是對你來說。不是對我。」

幾秒鐘過去了，史蒂芬先讓步。「你沒法擊敗他的，吉米。」

「我才不怕麥可呢。」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殺掉麥可，對吧？」

「當初你不也告訴他，說我們要去對付他弟弟嗎？」

「沒必要發脾氣。」

「唔，別再笑了。」

「那只是誘餌，讓他以為是這樣。但現在他知道了！」

「有什麼問題嗎？」吉米問。

「你父親當時不行了，」吉不心翼翼控制自己突來的怒火。「我明白。」

「對不起。」

「我不喜歡這樣。」

「對。」

「這也改變不了他說的話。他說你天生就精神不穩，唯一讓你保持穩定的，就是對他的恐懼和對麥可的恐懼。」

「他說等他死了，麥可又走了，你的狀況就會和圖書惡化。他說你會失控，說你是個危險因素。」

「當然，史蒂芬，沒問題。」

他們放下她，吉米割斷她手腕和腳踝的膠帶。她嚐到血，明白自己把舌頭咬破了。她雙手恢復血液流通時，感覺到一陣灼痛。

艾蓮娜抱著肚子，設法平靜下來，但知道自己露出了哀求的目光。「拜託，別讓他放火燒我。」她哽咽著說。

艾蓮娜沒吭聲。

「換了你，大概四十秒吧。」

「你收回這個話。」

他站起來往下看。「我就在門外，如果妳需要什麼就喊一聲。香皀，乾淨的浴袍。」

他一腳踩在她脖子上，把她的臉壓向泥巴。她想忍住別哭，但黏在嘴唇上的頭髮發臭，舌頭上滿是汽油味。

「唔，我已經都安排好了。」

吉米說，「那可不行。」

「你抓了他的女人，吉米。你以為他不會發現嗎？」

吉米發現史蒂芬站在浴室門外。他身後的走廊是空的，整棟房子有種強烈的空蕩感。

艾蓮娜聽到輪胎輾在粗糙泥土路上，還有引擎聲。吉米站直身子，把香菸彈遠了，這才望向車道，深深嘆了口氣。「眞老套，」他說，然後把打火機放進口袋。

「吉米……」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他尊敬的是你的技術；這裡頭是不同的。」

「她在這裡做什麼？」

「等我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