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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山之家

作者:約翰.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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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二十一

「對。」
下坡路更陡了,麥可換到低檔。愛比蓋兒可能有心理準備了,但麥可從她的表情卻看不出來。她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麥可審視著窗子,看到裡頭有個什麼一閃。「有動靜。」他說。
然後她朝地上啐了一口,轉身就跑。她的藍色雙眸回頭看了一次,光裸的褐色雙足有如夏日塵土。
他看到有幾個潛水伕。
麥可身體前傾,她動了起來,迅速翻滾成仰天,一手從右臀底下舉起來。麥可看到銀光一閃;然後她迅速爬開,同時麥可覺得胸部一陣疼痛,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他摸了一下,手掌上頭都是血。等他看向那個女孩,她已經蹲在五呎之外,一把剃刀握在手上。「除非我說可以,否則誰都別想碰我。」
「人太少了,而且他們太不在意了。只要沒人死,他們就讓我們自生自滅。那個地方是部落社會。」
「折磨他,」麥可說。「我們就實話實說吧。」
她的口氣很害怕,而麥可不必看她的臉,就曉得她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口的。她對他有些想法,那些理論會讓大部分人作嘔;他明白。他讓她看到了平常不為人知的那一面,但他們眼前有共同的祕密,感覺上很接近親人了。於是,麥可就得考慮了。他可以不理會這個問題,或者把他講了大半輩子的謊話拿來再講一遍。但今天,他做了以前沒做過的事。「我殺過人。」他說。
她聲音沙啞。「其他哪裡都行。」
「傷害一個朋友。」
結果他們上了那輛Land Rover,麥可開車。他隨便沿著莊園的道路往前開。
「是啊,夠了。」麥可鬆開手臂,但她還軟綿綿不動,倒在那裡,一個嬌小的髒女孩,不該被這麼粗暴制服的。「聽我說……」
「稍等一下。」她深吸了幾口氣,然後點點頭,眼睛閉著。「朱利安認識他。」
她說得緩慢而罪惡。
反正全都是紐約,對吧?
「當時他們在湖上,」愛比蓋兒說。「他們常常在湖裡玩:划船、釣魚、游泳。有時朱利安會帶一本書,在船上唸給她聽。他以為跟一個漂亮女孩在船上就該唸書給她聽。不過他沒唸詩或關於青春愛情的文章,而是讀科幻小說、探險書籍,還有漫畫。他從不明白在湖上唸書給一個美女聽的重點是什麼。我想他是在哪部電影裡面看到過一次,以為男人就該這樣。」愛比蓋兒暫停。在山丘下,綿延起伏的綠色河岸夾著一方閃耀的湖水。「事發時沒人看到。他們星期天上午到湖裡玩。那天下午,朱利安被發現走在路邊,全身溼透,兩手都是血。」
女生的嘴巴湊在下面……
「都有好理由嗎?」
「會不會是風?」
「他是怎麼殺她的?」
她的聲音輕盈而女性化,就跟她整個人一樣。
「我們現在談的是船屋,對吧?那是多久以前?十五年?二十年?」
「但是門開著。」
「你怎麼知道我的湖裡會有一具屍體?」
「羅尼.聖茨,」她別開臉。「啊,上帝啊!」
麥可觀察她。她很震驚。「妳知道這個名字?」
「關說。www.hetubook.com.com威脅。用盡辦法。」
「可以。對不起,請繼續。」
這輩子頭一次,麥可感覺到一股嫉妒的刺痛。要是有朋友就好了,或任何一般的事物。要是有母親就好了。
「沒有大人管嗎?」
「但朱利安可以告訴——」
「放開我。」
麥可被她的無知嚇壞了。但看她孤單一人,又冷又餓,所以他就給了她一些水果,然後看她發著抖又猛偷看那個罐頭,他又給了一點。他還記得她吃的模樣:小小的粉紅色舌頭急急探出來,蒼白的汁液滑到骯髒的下巴,她抹去汁液後,臉上留下一個乾淨的點。吃完了,她吸吸鼻子,跟麥可說如果沒有身上這些塵土,她其實很漂亮,只要她能找個地方洗乾淨,或許就能找個模特兒工作,展示衣服或鞋子或帽子。她就是為了這個來紐約的,因為家鄕所有男人都說她美得像幅畫。
麥可拋開所有遺憾與惋惜的思緒。他把車子停在一座山丘頂,往下眺望著黑色湖水,還有穿著深色制服的警察。
他們繞過那個湖的南端,穿過森林駛回訪客屋。麥可還沒停下車,就看到屋子的門開著。
「起訴了,但沒有進入審理。」
麥可感覺到身後愛比蓋兒的緊張,感覺到她的猶豫。一條走廊通到屋子後方,左右兩邊各有一間臥室。麥可先確定廚房沒人,然後聽到玻璃擊碎的聲音,在這棟小屋子裡面聽起來特別響。無論怎麼回事,都是很多玻璃。進入那條走廊走到一半,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及時進入那個房間,看到一個人影跳出窗戶,消失不見。
「爲什麼那些病歷密封起來了,告訴我吧。」麥可努力想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平穩,但他依然感覺到他弟弟的皮膚,在他的手掌底下一片溫熱,包覆著彎彎的骨頭,就像他自己的一樣。來到北卡羅萊納州之後,麥可第一次感到他弟弟那種深深的驚駭。不是理論也不是可能性,而是實際可觸的,那種徹底的、無邊無際的傷痛。十幾年來第一回,麥可就要失去冷靜了。
愛比蓋兒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到下個月就滿十八年了。」
愛比蓋兒在他後頭出現。
「那個女孩呢?」
「這是誰說的?」
「啊,不。」
愛比蓋兒捏捏鼻樑。輪胎輾過碎石子。車子裡頭好熱。「我們倒退回去看。警方怎麼會知道湖裡有屍體?會是誰報警的?」
「聖茨是當年騷擾他的其中一個。」她的臉依然轉向邊窗。這不是問句。
這個字眼溜出她的嘴巴,麥可抓著方向盤的雙手握得更緊了。「除了漢尼西之外,羅尼.聖茨是最壞的,又大又壯又殘酷,從北喬治亞州山區的少年觀護所出來的。他把朱利安的食指弄斷過三次。同樣隻。每回好了,就被他又弄得骨折。有回朱利安想抵抗他,羅尼.聖茨扯得他的耳朵嚴重撕裂,還縫了好幾針才縫回去。」
「她不會讓門開著的。」
她搖搖頭。「我不能在這裡談。」
「我不認為。」
麥可大老遠就關掉引擎。
「這樣有什麼和_圖_書不同嗎?」
那是個女人。剪短的牛仔短褲底下一雙長腿。窄窄的腰身和體操選手的體格。焦褐色皮膚底下的肌肉伸縮著,她奔跑的樣子像是可以永遠跑下去。麥可更使勁跑,逼近了;那女人彷彿感覺到態勢不對,忽然竄向右邊,離闆小徑。有好幾秒鐘,麥可看不到她,但儘管她在樹林中順暢又敏捷,但奔跑不可能不發出聲音。於是,他循著她的聲音,等到樹林間出現一小塊空地,他追上她了,他伸出一隻腳,踢中她的腳踝,她跌到地上。
「因為是我丟進去的。」她摀住嘴,麥可說,「妳承受得了嗎?」
一開始麥可什麼都沒說,他很提防,因為街上常有這樣的事情;前面有人吸引你分心,接著後面就有人來攻擊。但沒人在注意他們。
愛比蓋兒終於轉過臉來看著他。她振作起來說,「我很高興他死了。」
「那是在起訴被駁回之前;是調查的一部分。先是一個警方的心理學家,然後是法院下令的評估。最後法官同意,密封他的病歷紀錄。」
「他殺了誰?」
麥可發動引擎。「我們離開這裡吧。」他把那輛Land Rover掉頭,沿著下坡往前開。等到視線裡看不到警察了,他才把愛比蓋兒.范恩必須知道的告訴她。「他們會在妳的湖裡發現一具屍體。」
「朱利安否認嗎?」
「沒錯。」
她有個塑膠水瓶,一身骯髒,衣服像硬殼似的,而且很臭。她是個走投無路的年輕姑娘;於是,麥可讓她講話。她逃家了,她說,家鄕在賓州某個他沒聽過也記不住的小鎭。她到紐約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了,但多少天不太確定。她是搭午夜巴士來的,下了車就開始走,到今天還不確定身在紐約的哪裡,也不曉得有哈林區或皇后區或曼哈頓。
麥可也點點頭。「認識他,怕他,恨他。」
「任何看到我丟屍體的人。」
「那為什麼警方沒來抓你?」
漂亮得像朵玫塊,粉紅色玫塊。
「該死……」
「下一回,」她說,「我就要割你那張帥臉了。」
「你夠了沒?」
「妳想談那個搜索票的事情!」
「警方的看法不同。從一開始,他們就認為朱利安殺了她。他們認為他想勾引她,而她拒絕了。他們說他很可能是在盲目的怒火下殺了她。」
「但從沒有讓你良心不安的?」
我願意把嘴巴湊在那下面,跟你換十元和半罐水果……
「警察最會記仇了。我敢保證,他們已經在懷疑朱利安了。」
「所以當初你們就是打電話去關說?」
「什麼樣的處置?」
「他不知所措,就像個剛出生的孩子,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不曉得身在何處,也不曉得是怎麼來到路邊的。我只知道,他看到她的屍體從湖裡撈起來,就一直哭個不停。他很珍惜那個女孩。」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於是麥可說,「可是呢?」
麥可想都沒想就跟上去。他腳掌落地,立刻起身就跑,努力閃過一張半躺在苔蘚和蕨類間的木凳。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猜想,自己在追的那個人,剛剛就是用這張木凳砸破窗子的。那個人跑得很快,在樹木間穿梭,一直遙遙領先,而周圍的森林愈來愈濃密。遠處傳來愛比蓋兒喊他名字的聲音。他沒理會,更賣力,跑更快。等到森林小徑出現另一條岔路時,他才追得夠近,第一次可以看清楚。
「你們收買了她的父母。」
「他說那些話不是眞心的。」愛比蓋兒心煩意亂。他們站在一層樓下空蕩的走廊上。「他需要你。」
「你女朋友回來了嗎?」
她依然盯著他的臉。「你殺過人嗎,麥可?我的意思是,除了漢尼西之外?」
愛比蓋兒又回頭看了房子一眼,接著麥可在座位上挪動,她發現他手裡握著一把槍。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麼變出來的。前一秒他手裡還是空的,下一秒那把槍就忽然出現。她想著他剛剛談到理由,想著紐約街道上的屍體。她想著血和死亡,還有奧托.凱特林四十年的暴力統治。
麥可點點頭,好像可以想見,但其實他無法想像有個一般的青少年朋友是什麼樣。他的童年都是有關暴力和飢餓和懷疑,完全沒有朋友。在那個年紀,他就在街上混,他唯一碰到過的那個女孩,還提出願意賣淫,以換得十元,以及他打開的背包裡露出那個水果罐頭的一半。他說不要時,她勉強擠出微笑,發出空洞的笑聲,然後說她鬆了一口氣。她說自己從沒跟男生做過,但以爲所有男生都想要。
「那是發生在我們收養他的五年後。當時他十四歲。」愛比蓋兒一臉木然,眼睛死盯著前方。「他這輩子的朋友很少——你美麗的、殘缺的弟弟——不過他的第一個朋友是個女孩,克里絲提娜.卡本特。她年紀比他大,死的時候十七歲,但個子很小。一個嬌小的年輕姑娘。非常漂亮。她母親負責管馬廄;她父親在城裡工作。他們住在這條路往下幾哩的一棟小房子裡。兩夫妻都是好人,他們的女兒對朱利安很有好感。當然,完全不是肉體方面的。他們當時年紀很小,她又是個好女孩。他們是朋友。」她眨眨眼睛,麥可知道她在回憶往事。「一般的青少年朋友。」
她的頭猛然抬起。「你怎麼曉得這些事情?」
「可是克里絲提娜是好久以前死的。朱利安當時還只是個孩子。」
她還只是個孩子。
有個男人説我像朵花。
「妳自己說他有能力殺人,說妳等著有一具屍體會從水裡撈起來。所以,我們就別打啞謎了。他當時殺了誰?」
「放開,操你媽的!」她掙扎得更用力。「該死,媽的放開我。」
「拜託,麥可。我得知道。」
「傷害一個女孩?」
「你信任我嗎?」
「如果一個資深的參議員打電話關說,他們就會下令。」
第三艘船開到湖面上。
「如果是,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為了保護我兒子。」
「那要去哪裡?」
「但朱利安接受了治療?」
「我相信他會。」
麥可衝上前,想看清那個入侵者是誰,但屋子背面緊臨著森林,他唯一看到的,就是那個人穿行和_圖_書在枝葉間的一瞥皮膚和動作。
他下了車,放低的手槍貼著大腿,走過一片青草和泥土地,然後上了門前的階梯。進門後,他看到光和影,但沒有其他動靜的跡象。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愛比蓋兒也下了車,一手放在打開的門上,想著屋子深處有動靜傳來。他悄悄上了門廊,感覺到地板上傳來的震動。
麥可沒立刻回答。他打量著那扇打開的門,還有窗子,然後觀察周圍的樹林,還有屋子兩端的森林邊緣。艾蓮娜很頑固,而且生氣的理由名正言順。她不可能回來,尤其在她見到船屋那一幕之後。「沒看到她的車。」
「他們起訴他了嗎?」
「為了保護朱利安,我們做了該做的事。」
「或許當時很暗看不清?或許還有其他原因?」
麥可正要站起來,然後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恐懼的雙眼睜大了,櫻桃般的嘴唇裡是一口發亮的白牙。她體重大概只有四十公斤,四肢靈活,臉蛋漂亮,藍色眼珠又大又亮,簡直能傷人;但讓麥可放下戒心的不是她的美,而是更深的一種熟悉感。他往後坐在泥土地上,看著她折起剃刀,插回緊密的口袋中。
「先放輕鬆。我不會傷害妳的。」
她瞪著車窗外,聲音很微弱。「那種感覺一定很好。」
這不是問句。他們望著一名潛水伕從金屬小艇上往後倒。太陽照得他的面罩閃閃發光,然後他下水了。「我得知道實情,」她說。
「關說加威脅?」
「我們做了該做的事,就這樣。」
麥可從沒跟她說不是這樣,就連她骯髒的手指撫過打結的頭髮之時,麥可都沒說什麼。他把剩下的水果都給了她,說她如果想要的話,可以跟他待在一起幾天。但她說不要。她想找個地方清洗乾淨,就可以去當模特兒了。「這一行一定要趁年輕時開始,」她解釋,麥可看到她臉上的果汁污漬上,有一隻藍麗蠅圍繞著打轉。他不相信她比自己年長,也不太相信她宣稱沒跟男孩做過。麥可看得出別人身上的倦意——就像看得出痛苦和恐懼一樣——也想像得到跟她說她像朵粉紅色玫瑰的那個男人,會這麼說必然有他的理由。但人生就是如此,眼前是殘酷大街;於是,他說他們可以當朋友,指點她往中城的路,因為他覺得那條路最安全,有很多觀光客和警察和全世界的財富。但她始終沒抵達中城。她死在四個街口外,被刀子刺中,倒在一個硬紙板箱裡流血而死。街上只議論了一天,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但麥可記得她的名字,潔西卡,但她比較喜歡大家喊她的暱稱「潔西」,灰冷城市中的一朵粉紅色玫瑰。
「你對船屋知道些什麼?」
她很憤怒、很防備,麥可不怪她。「那精神分裂症的診斷呢?」
愛比蓋兒垂下頭,還在發抖。「你認為朱利安殺了他嗎?」
「待在這裡。」麥可說。
「我也是。妳還是有很多事倩沒說出來。」
她沉默不動,聽著麥可說他在船屋裡的發現,還有一開始為什麼他會去那裡。他告訴她朱利安跟他說了什麼,然後把死者的名字告訴她,解釋說他很熟悉www.hetubook.com.com羅尼.聖茨。總共說了兩、三分鐘。
「鐵山之家不會有人告密的。」
「也保護參議員。」
折磨……
他手放鬆一點,好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而她也不再掙扎。麥可看到她打赤腳,皮膚有蟲子咬傷的斑點,而且整個人很髒。她穿著邊緣刮鬚的牛仔短褲,一件原來是白色的背心現在變成灰色的了。她的頭髮是雜金色,沾滿了小樹枝,她很年輕,害麥可很歉意自己下手太重。
但她立刻四肢著地爬起身,準備要再跑。麥可一隻手放在她背後壓住她,把手槍鎖上保險,塞回腰帶裡。「我只是想跟妳談談。」她掙扎,很強壯,然後麥可說,「拜託,別鬧了」
屋裡有個什麼敲著木頭,那是一種沉重的悶響,響了兩次。
根本沒人鳥他們。
「警方就這麼說。」
麥可也有同感。但有些問題愛比蓋兒還沒考慮到。「他們在鐵山之家相處過一年,朱利安和羅尼.聖茨。警方早晚會查出來的。這樣他們就找到了動機,加上十八年前那個女孩死掉的事情,就夠他們去逮捕朱利安了。」
「他們第二天發現了克里絲提娜的屍體。淹死在湖裡。她臉上有挫傷,一邊手腕上有一圈淤血。警方相信朱利安受傷的雙手和她臉上的傷符合,但始終找不到可信的動機,他怎麼樣都不會去傷害那個女孩的。」
她掙扎著想起身。但麥可前臂一橫,壓著她兩邊肩胛骨。
「總是不一樣的。」
「我們姑且說,做了另一個處置。」
「我知道那邊荒廢到快爛掉了。停車處長滿了雜草,那條路都年久失修了。碼頭已經爛掉,船也沒人用。這個莊園裡的其他一切都乾淨完美,但那個船屋卻放著爛掉。所以,那是多久以前了?十五年?二十年?」
「某些有。」他聳聳肩。「有些理由大概不太好。」
「右邊,後面。」麥可冒險看了一眼屋裡,然後張開五根指頭,以確定愛比蓋兒曉得要待在他後面。她點點頭,然後他溜進門,大拇指扳起手槍擊錘,陰影吞沒了他。進門兩呎後,他聽到後面的臥室傳來人聲。
「為了掩蓋朱利安所做的事。」
「別繁張,」他說。
「聽我說,我很抱歉,好嗎。我不曉得……」麥可一隻手撫過頭髮,覺得很挫折。「我弄痛妳了嗎?」
「不要轉移話題。妳知道那些藥物。妳以前就聽說過這樣的診斷。」她張嘴想否認,但麥可說,「如果沒有好理由,法院是不會下令密封病歷的。」
「藥物,心理諮商。但最後朱利安放棄了。他說藥物讓他軟弱。他不喜歡大家認為他軟弱。我總認為,那是鐵山之家造成的後遺症,在他內心留下了一道傷口。」兩人沉默了半晌,然後一片雲飄過來遮住了太陽,愛比蓋兒說,「你看,我一直很有耐心。」
「可是種種問題還是沒解答,整個狀況看起來也沒有其他可能。她身上的瘀青、朱利安的失憶,她指甲裡驗出有他的皮膚;他們過往的交情,而且朱利安是最後一個看到她還活著的人。」
「兩千萬給那女孩的家人。另外再拿五百萬,以受害者的名字成立一個慈善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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