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的聲音愈來愈低。

「妳有四個麥可傳來的語音訊息。我想聽。」他等著。「要聽的話，得輸入密碼。」

「幫我拿一下這個好吧？」他把手提包遞給她，然後回頭沿著走廊往前，大家紛紛讓開。「對不起，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湊在門邊，她聽到外頭傳來人聲和電視聲。往後退，她第十五次檢查這個房間。她想找一條出路，一個武器。她檢査了櫃子，但還是空的。裡頭沒有衣架或衣服。就連掛衣架的那根橫槓都拿走了。房間裡只有床和椅子。她檢査了床架，是沉重的鐵製品。

他把報紙扔在床上，艾蓮娜看了一眼那些頭條新聞。街頭戰爭。爆炸。黑幫分子。她看到死屍、警察帶著攻擊裝備的照片。吉米看到她的表情，於是說，「爲了老頭留下來的殘羹剩飯，大家都在搶。搶著和_圖_書要塡滿那個眞空。」他暫停一下，朝客廳翹起大拇指，眼神平靜。「他們認為我們應該回紐約，而不是待在這裡。」

「我就是想聽。」

或許拆一根床腳……

他換過衣服了，聞起來有一股火藥味；手裡拿著她的手提包和一把手槍。在他身後，幾個人亂糟糟站著。有的看起來很生氣，有的看起來很害怕。在他們之間，是那架無聲而靜止的電視機，螢幕正中央有個圓洞。吉米的表情好像覺得一切都不重要。

「那些殘羹剰飯沒有意義。奧托．凱特林大部分的財富都是合法的，到現在已經好多年了。廣告公司、模特兒經紀公司、汽車經銷公司。他死前還擁有兩個選美比賽的主辦權。眞荒謬。妳能相信嗎？選美比賽。奧托．凱特林。」

「你幹嘛想聽？」

他拿出ｗｗｗ.hｅｔuｂｏｏk.ｃom•coｍ她的手機。「不過這個……」他打開來，翻閱著通話紀錄。「這星期的電話不多。看起來有幾個是女人的。大部分是麥可。還有餐廳。」他皺起嘴唇，艾蓮娜很快就明白那是假作驚訝的表情。「妳有麥可傳來的簡訊。」他朝她亮出電話螢幕。「想看嗎？」

「因為他們是小孩。」

該死……

恐懼會孕育出一種敏感度：艾蓮娜現在體會到了。她看清牆上的每一個污漬，感覺到舊牛仔褲的柔軟，還有長及膝蓋的男式襯衫硬硬的領子。她嗅到自己的皮膚，還有整棟房子的陳舊氣味。她的心跳變得好明顯。

他走回艾蓮娜的房間，拿了那個手提包，關上門。「我想離開，馬上。」她說。

他閉上眼睛傾聽。

那大塊頭點點頭。吉米垂下槍，然後刻意擺出輕蔑的m.hetubook.com.com姿態轉身。他輕鬆地舉起一腳抵著電視機，然後一使勁推得它往側邊倒，砸到地上時，電視螢幕徹底粉碎。然後吉米拿了一疊報紙，停在房間中央。「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抱怨了。」他狠狠看了房間一圈。「我說什麼時候離開，就什麼時候離開。」

這會兒她生氣了，站起來悄悄走到房門邊。電視機的聲音更清楚了：新聞頻道，講著有關紐約和殺人和暴力。有個人說，「操他媽的，」然後玻璃杯砸破了。爭吵。吼叫。幾個人提高嗓門，然後一聲好大的槍響，接著全場完全安靜下來。這個小小的、不通風的房子裡充滿情緒。她感覺那情緒就像空氣中的電一般。一分鐘後，房門的鎖孔有鑰匙插入。門打開了，外頭是吉米。「覺得好些了嗎？」

吉米聳聳肩，然後按著鍵翻看那些簡訊。「ｈｔｔps://wwｗ.ｈｅｔubｏoｋ.ｃｏm•cｏm打給我。妳在哪裡？對不起。等等等。很家務事。」

還有少數幾個人點點頭。

沒有人敢看他。大家紛紛拖著腳步散開，有個人說，「是，吉米。」

大部分人都沒有。

「你想怎麼樣？」

「你爲什麼不直接跟他們解釋呢？」

她花了十分鐘想用指尖把一顆螺絲轉鬆，然後又回到她的角落坐下。太陽西沉，她覺得皮膚發熱。這種等待，這種不確定，眞是讓她受不了。

說話的是一個站在走廊上的男子。大塊頭，骨架很大。正在生氣。吉米舉起手臂，儘管眼睛看著艾蓮娜，槍卻直指著剛剛講話的那名男子。

他微笑，但她之前已經看過同樣的瘋狂狀況。無論他對麥可執迷的原因是什麼，不論是恐懼或自尊或其他更深層的，反正都是很徹底的。她把密碼告訴他，然後他撥了語音信箱的號碼，張開https://www.hetubook.com.com嘴巴。「啊。」他舉起一手，然後放低聲音。「來了……」

「這太扯了吧，吉米。」

槍管往下，離那名男子的臉只有一吋。那男子粗壯的手臂稍微舉到腰上幾吋之處。「我什麼都沒說，吉米。」

他坐在床上，打開她的手提包，開始把裡頭的東西拿出來。他一樣樣放在床上，一個接一個，排成一長排。一把梳子和化妝品、護照、錢包、鑰匙、口香糖。還有零星幾張收據。「從一個女人皮包裡帶的東西，可以看出好多事情。不過以妳的例子，更重要的是妳沒帶的。」他繼續翻著皮包。「沒有香菸或藥瓶。沒有酒。沒有防狼噴霧。沒有避孕藥。沒有電話簿。沒有照片。」他把那排東西一個個排正了。「眞是清心寡慾啊。」

「你很確定嗎？」

「你不這麼認為嗎？」

艾蓮娜沒上鉤。

「我知道妳想。很抱歉，或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