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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吉米一臉凝重，但是很滿足。「我還有很多時間，你知道。」

但結果沒有。

他還是太冷靜，太不帶感情了。艾蓮娜等著即將臨頭的大禍。「你來這裡做什麽？」

「還沒輪到妳呢，」他說。

「那個人……」他吸了口菸，搖著頭，吐出菸霧。「比我預料的更強硬。」

又過了一會兒，穀倉門關上了，然後艾蓮娜發現自己獨自待在那個寂靜、悶熱的屋子裡。有好一陣子，她全身癱軟，剛剛那一幕在心中浮現。她看到鐵鉤上的閃光，然後是黃色的燈光和瘋狂的影子，恐懼的滋味湧上舌頭，又酸又澀，胸口的心臟跳得好厲害，震得她肋骨發疼。

她不曉得。在那些槍聲之後，感覺上一切都被擠壓在一起，屋裡一片死寂。

吉米聳聳肩。「我想喝咖啡。」

他關上打火機，一手插|進口袋裡和_圖_書。艾蓮娜整個人僵住不動，雙眼瞪著那根香菸，還有他染了血漬的手指。

她脫口而出，覺得反胃，因為她看到吉米迅速揮動捆鉤，鉤尖穿過史蒂芬的手掌，把他的手臂扯直了。刹那間，那個畫面凍結了——手臂伸出，染黑的鉤尖往上升——然後史蒂芬又尖叫起來，雙腳猛往地上蹬，同時吉米把他拖進穀倉。

但麥可救不了她。這是真相，這是事實。她覺得驚駭又恐慌。她手臂好痛，仔細看著整個房間，卻什麽都找不到。於是她明白，如果她想逃走，就得自己想辦法。不能等到稍後，也不能等到明天，而是現在，趁吉米正在忙。因為有一件事她很確定：他讓她活著是有原因的。而不論那個原因是什麽，對她都不會有好處。

她抓住鐵床架，把床拖著走。到了窗邊，她看到外頭的庭院和_圖_書和另一端的穀倉。低低的月亮掛在樹頂，而在月光下，她看到吉米拉著一個人走過泥土地。她看不出那是誰，但覺得或許是史蒂芬。吉米抓著他一隻腳。穀倉就在他們上方聳立，陰影下看不清楚，直到吉米打開穀倉門，燈光照出來。然後她看清楚了：史蒂芬在地上，抓著自己的一條腿；吉米站在打開的門邊。他左手拿著一個捆鉤，她看得很清楚——暗色金屬，尖端很利——然後想起小時候，在祖父的農場裡看過這樣的捆鉤。

直到吉米進來。

於是她去攻擊那張床，她不在乎發出聲音或疼痛，也不在乎要保留最後一點力氣。重點是要求生，要利用她僅有的一點點時間。她扯著金屬床架。她拉下床墊，然後舉起床的一端，一遍又一遍往地上砸。她推著床去撞牆壁，用力朝手銬又踢又拉，直到她和圖書手臂滑溜，破皮又紅腫。她奮鬥了好久，直到筋疲力盡，全身顫抖又虛弱。但她始終沒放棄，始終沒哭。

還有尖叫。

吉米抽了最後一口，然後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把一個血淋淋的耳朵扔在地上。

現在史蒂芬雙手舉起，聲音更低了。

她快瘋了，瀕臨崩潰邊緣。

「他是不是……」

該死！

「拜託……」

他在哀求。

艾蓮娜整個人僵住了，心知自己從沒這麽害怕過。勝過吉米把她從旅館房間劫走時，勝過吉米在她身上倒汽油時。這回的恐懼太突然又太絕對了，短短幾秒之内，尖叫聲持續不斷，她從沒聽過這麽驚駭、像畜牲般的尖叫聲，一直叫個不停。她看著房門，知道接下來就會打開，而自己會是下一個尖叫、死掉的人。她知道，覺得好確定。

那些槍聲又大又近，她都感覺到震動了。她m.hetubook.com.com忘記手銬，在床上坐直身子。

然後有人說話，另一記槍聲。

「或許吃點早餐。」

「你想怎麽對付我？」

「拜託，放我走吧。」

手銬。

「他是不是死了？不是。」

艾蓮娜的房間裡幾乎完全寂靜，同時她身上的每一根肌肉都竭力抵抗著床頭的那根鐵欄杆。她兩腳撐著牆壁，張得很開且因為壓力而發白。手銬狠狠嵌入她的手腕，箍得她破皮又瘀青，但她拉得更用力，臉上冒出汗，另一隻沒銬住的手抓著鐵鍊，手指溼滑，已經弄斷三根指甲了。另一副手銬釦在鐵欄杆上，刮蝕著欄杆上的白漆。艾蓮娜扯得更用力，細細的手腕骨痛得彷彿燒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

「麥可……」

「啊，老天！」

尖叫聲逐漸轉弱，她聽到一扇門摔上，然後聲音移到屋外。艾蓮娜下床想走到窗邊。

老天，那尖叫…www.hetubook.com.com…

那是黎明時分。吉米的衣服一片溼，連頭髮都沾著紅色。史蒂芬的血濺在他的雙臂和手背，但最讓她害怕的是他的冷靜。他走進門，就像個工作一天累壞了回家的男人。輕輕喘著氣，微微搖著頭。好像是在說，妳不會相信我這一天有多辛苦。艾蓮娜縮在角落裡。他走進房間，點了一根菸。

她輕喊他的名字。

她又用力拉，但背部好痛，雙腳顫抖，她心裡築起一個庇護所，一個高高的正方形房間，裡頭有柔軟的地板，純棉床單像羽毛般輕觸她的皮膚。角落裡有一道清涼的噴泉。裡面還有音樂，而麥可就等在一扇關上的門後。她設法想像自己就在那房間裡，隔著厚厚的石牆，一絲微風拂過她臉上。有好久，她就想著自己身在其中，然後槍聲粉碎了那個夢境。

然後艾蓮娜崩潰了。

她的聲音發啞，吉米看穿了她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