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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山之家

作者:約翰.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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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四十二

「我跟你保證,真的結束了。」
「沒關係,」他發動車子。「我會搞定的。」
麥可等了四十分鐘,然後在黑暗中叫醒艾蓮娜。她昏眩無力,很困惑。「這是哪裡?」
「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嗎,麥可?」
麥可好難過,因為他腦袋裡想像過好多次這樣的畫面:飛到西班牙去見艾蓮娜的父親。一切要做得正確而適當。牽著手向她求婚,這樣他們的家庭就會是建立在傳統和誠實上頭。但現在,她要獨自回家,懷了孕,他再也沒有機會了。「當然可以。」他說,這又是他們之間的另一個謊言,在他心中的牆上又多了一道令人難堪的指甲痕。
「我早該帶妳離開這兒,那麼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我想一個人回家。」他的笑容隱去,但她還握著他的手臂。「我不是要跟你分手,而是我必須思考。有太多要考慮的了。發生的事情,寶寶。還有我們。」
「堅強有很多種。」
「什麼?沒有啊。」她很困惑。「早午餐?」
她沉默了好幾秒鐘。「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問這個問題?」
「是,先生。」
「一切感覺都不對勁,都錯了。」
「不,沒關係的。」他眼中閃過陰影。「發生了很多事情。不好的事情。讓妳有疑問。我不怪妳。單獨回家是明智的。很合理。」
「回去找我的家人。療傷。設法消化這件事。那你呢?」
「打給我說什麼?」
「你還好吧?發生了什麼事?艾蓮娜怎麼樣?」
他們在九點十分抵達羅利─杜倫國際機場。車子很多,人行道上一片擁擠。在靠近美國航空登機門旁的路邊,麥可找到了一個車身的空位,停下車。艾蓮娜坐起身來,雙手放在膝上,脖子僵硬。麥可身子往前探,望著窗外的人群。「我去找個搬行李的腳伕來。」他剛進門,就朝一個腳伕招手,給了他一百元,要他找個輪椅來。「那輛銀色的Range Rover。」他指著。「就停在門外。」
他考慮要告訴她,但這不是她的問題,而是只影響到他和朱利安。他會把她送上飛機,然後自己處理。「沒什麽,寶貝。」他把檔案夾塞進駕駛座旁的縫隙,然後露出微笑,掏出艾蓮娜的護照。「這回可別再搞丢了。」
「很私人的問題。」
麥可審視著她臉上的線條,心中出現一絲恐慌。他連她在哪裡長大都不知道——她從來不肯談。他只知道是在加秦隆尼亞山區的一個小村落。一旦她離開,他就找不到她了。
「什麽?喔,很好,對不起。」
「我想回家。」她說。
「你在取笑我嗎?」她接了護照。
「我明天會打電話給你。謝謝你的邀請。」
他咧嘴一笑,那一刻他看起來跟以前一樣,感覺也跟以前一樣。他右臉頰還是有那個酒渦,笑時就出現。
「啊。」
她的笑容消隱。「我得走了。」
「不要……」
「我來幫妳吧。」
「有行李嗎?」
他走到外頭,看著天空中的一線粉紅變細、褪淡。十分鐘後,她喊他的名字,於是他又回房裡。「妳還好吧?」他問。
「真的?」
「但是結果我們沒有死。事情結束了。」
眞蠢……
「如和*圖*書果你確定今天沒辦法……」他說到一半,沒再說下去。
「我要去辦一些事情,可能要忙到今天夜裡或明天一早。不過我會再打給妳。如果朱利安出現了,妳就打給我。」
「稍等一下。」
那份檔案改變了一切。
「我對妳的愛是純淨的。」
「妳在取笑我嗎?」
「你真的相信?」
「不安?沒有,只是在思考。」
「聽我說,寶貝。我知道妳認為我……不純淨,」他兩手抓住輪椅的扶手,朝她湊近。「但我做過的那些事情,不能代表我這個人。我希望妳能想清這一點。」
「你還在那個汽車旅館嗎?」
但他當時很激動。因為有艾蓮娜,自己又受了傷。而且死的兩個人曾經像他的家人一樣。這一回,他會加倍小心。他從頭到尾檢查了吉米的屍體;在他口袋裡找到了艾蓮娜的手機,但是沒找到護照。他又看了史蒂芬一眼——覺得有點失望——然後朝吉米臉上踢了一把泥土。
「那是為什麽?」
「妳還在震驚中,這樣很正常。」
「沒關係的。」
「不。」她又沉默了一會兒。「我愛的是另一個人。」
麥可眨了幾下眼睛,清了清嗓子。「妳打算怎麼辦?」
「妳餓不餓?」
麥可想著史洛特山,想著那個清單上的名字,還有四吋高檔案夾裡的內容。他想著那些警察在找他弟弟,想著朱利安獨特又脆弱的心靈。「我要找出一些答案,」他說。「把朱利安從這一團亂裡救出來。把一切做個了結。」
「沒有。」麥可從口袋的一疊鈔票裡面拿了一千元出來。「不管她要什麼,」他把錢遞過去,「只要她開口,你就照辦。懂了嗎?」
他口氣真的很驚訝,麥可露出微笑。參議員就跟史蒂芬生前一樣。都被寵壞了。兩個人都習慣要什麼有什麼。「或許明天吧。」
「朱利安一定非常特別,你才會這麼愛他。你幫他是對的。」
他關上車門,隔著玻璃微笑。
「我不想進去。」艾蓮娜說。
「不要——」
她重重地舒了口氣。「昨天那一夜實在很難熬。我沒有負面的意思。」
麥可拿了自己的咖啡,放在車上。然後把另一杯遞給艾蓮娜,然後又給了她一個小紙袋。「我知道妳有多喜歡酥皮麵包。」
「感覺上沒有結束。」
「妳不曉得會需要什麼?收著吧。我本來想給妳更多的,不過怕太大包了很顯眼。」他打開置物匣,找出一個大信封,裡頭放著車主使用手冊。他把手冊拿出來。「給妳,」他把信封遞給她,趁她把鈔票塞進信封時,自己掃視著人行道。「聽我說,」他一隻手放在她沒受傷的那條腿上。「想傷害妳的人都死了。吉米。史蒂芬。現在沒有人找妳了。」他頭壓低,抬起雙眉。「那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
「一下子就好。」
「你不明白。」她搖搖頭。「我自己也想殺了他。我想讓他受傷,求死不得。你還不懂嗎?我恨自己不夠堅強,沒辦法下手。我恨自己的軟弱。」
「我不記得——」
「麥可——」
可是他有什麼選擇呢?
「我指的不是和-圖-書一般的,愛比蓋兒。而是很當真的。他對妳重要嗎?」
「我會先去看穀倉,然後再找屋裡。」
麥可知道。死人會造成那樣的力量。
他別開眼睛,搖搖頭。
「唔,我認識。妳是卡門.艾蓮娜.德波塔,妳是全世界最美的人。」
「你已經有資格問私人問題了。」
「妳當初說得沒錯,妳知道。」麥可說。
她看著屋子和穀倉,還有樹林間漂浮的霧氣。「你是在開玩笑,對吧?」
「一路順風,」他說。
「只是想讓氣氛輕鬆一點。」
「幾星期?幾個月?我不曉得。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你真的碰過,對吧?那不只是形容而已。」她凝視他良久,但當他坐在床上,她垂下眼睛,他只看到皮膚襯托下的睫毛。「我從沒見過有人動作像這樣。你去撿槍的時候,還有開槍的時候……開槍的時候……」
「還好。」
「好吧。」
「我還以為我死定了。」
「嘿,我們有很多時間。我們會想清楚的。」
「傷口很痛,不過我碰過更糟的。」
「我很好。」
他又踢了更多泥土。
抱歉啦,虐待狂的、不忠誠的、貪婪的操他媽混蛋……
「說再見?或告訴你我在哪裡?不會有模糊的中間地帶。」
他擠擠眼睛,然後取回她手裡的槍。「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吧。」
「他也拿走了我的手機。」
「你還好吧?」
他想像她在霧中,一手拿著槍,另一手拿著手機。那畫面好清晰,令人心痛,因為他毫不費力就能輕易想像。「妳打給妳爸了嗎?」
「我得知道妳愛不愛參議員?」
手機是登記她的名字,有可能事後拖累她。要是讓警察先發現了……
「吉米?」
「我相信你的感情是。」
眞蠢,眞蠢……
「回西班牙沒問題。我們可以到羅利搭飛機。」
「給自己一點時間吧。來。」他從藥瓶裡倒出止痛藥,幫著她吞下去。她有點哽住,他擦掉她下巴上的水。
在清晨的光線下,一切看起來都不一樣了。白霧籠罩著田野,濃得幾乎看不見那棟房子。而穀倉看起來則支離破碎。
「還有個問題,」麥可說。「是私人問題。」
「我會想念你的。」
「這樣很好,很聰明。」她沒問哪裡麥可很高興。「不過你會回來,對吧?」
「三十分鐘,或許四十。」
麥可把她從床上扶起來,帶著她到洗手間幫她。等她結束後,他又把她弄回床上。她虛弱又顫抖,於是麥可弄了一條溫熱的溼毛巾幫她擦臉。他拭去她皮膚上殘餘的黏膠,還有零星的血跡和塵土。
「啊,你又離開了嗎?」
「我還以為我死定了,麥可。我閉上眼睛,看到他的手指就要碰到那根木棍。我看到你開槍,但他就是沒停下來。」她摸著瘀青的嘴唇。「我還是嚐得到金屬味。」
她懶懶地點了頭,於是他明白鎮靜劑的藥效開始發揮了。他從中央控制台拿起自己的手機。「要不要打電話去查航班?」
但她搖著頭。「我想回家,想跟我爸在一起。經過了這一切之後,我需要一些純淨的東西。」
他考慮了種種邏輯、時機,還有自己所需要的東西。然後兀自點點頭,很確定了。三個小時,他心想,或許四個小時。他會先送艾www•hetubook•com.com蓮娜到機場,然後回來這裡處理那些屍體,接著燒個一乾二淨。這樣很合理,他滿意了。
「這是我所知道少數的事實之一。」
她想動,然後疼痛襲來。「啊,上帝!喔,上帝啊……」她在床上蜷縮起來,麥可知道襲擊她的不光是疼痛而已。「我還以為或許那是個夢。」
「我真的不想談這個,可以嗎?」
麥可闔上檔案夾,把橡皮筋束回去。從屋外門廊走向車子的途中,他決定什麽都不要燒了,不燒屋子也不燒屍體了。警察要玩?他就奉陪。媒體想要報導?好極了。
「我還是我啊,寶貝。」
「嗯?」
「算了,不重要的。」
「我不需要那麼多。」
「你去穀倉的時候,我已經打了。今天下午有一班。」
回到車上,他摔上門,靜坐在那裡好幾秒鐘。艾蓮娜好奇地看著他,但他還在想著剛剛那個發現所帶來的暗示。他看到一條出路,正在尋找有什麽危險性?
「聽我說,」他說。「妳今天打算要吃早午餐嗎?」
然後一切都改變了。
「當然可以,寶貝。」
麥可看著前面的道路,思緒跑得很遠。他想到那個檔案夾,思緒跑得更遠。「今天我沒法過去,參議員。」
「等我一下。」
「而他是你弟弟。沒關係,麥可。我懂的。」
「星期五。」
「寶貝……」
「麥可,我覺得很不自在……」她搖頭。
「抱歉,我今天有點神經質。我完全沒睡。藍道一直問我怎麼會受傷,就是不肯罷休。傑賽普也扯進來了,真是一團亂。然後我腦袋裡還一直在想像那些畫面,你知道。」
「安全的地方。先給妳找個醫生,幫妳治療腳。妳不會有事的。我會照顧妳。我們會補救一切的。」他在喃喃自語,他知道。
她聲音裡有點恐慌,他知道她想到了那些屍體。「我做事情從來不會只做一半,愛比蓋兒。這點我可以跟妳保證。」
「關於哪方面的?」
「艾蓮娜,別說了。」
他微笑,講得像是個笑話,但她沒有笑,只是問,「我們要去哪裡?」
「我還以為寶寶會跟著我一起死。我以為我們會被丟在樹林裡,永遠找不到。就是不見了。我爸媽永遠不會曉得是怎麼回事?寶寶會……寶寶……」她擦擦雙眼,看起來堅強些了。「你走進穀倉時,那種感覺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我甚至沒有辦法形容。那不是寬慰或快樂或類似的。我不認為你可以救我們。他正在等你,準備好了,他又好瘋狂,天殺的自信……」
「不行,但這個問題很重要。我不會把妳的答案說出去的。」
「我四十七歲了,麥可。我不喜歡玩猜謎。」
「當然了。」
太陽升起,霧氣消散之時,他已經上了州際高速公路,艾蓮娜又吃了止痛藥,緊緊裹在毯子裡。「讓氣氛輕鬆一點,」她說,然後笑了一下。之後,這趟車程變得很詭異,而且難熬。她好近,卻又好遠。他就要失去她了,但在心底,他知道她該走,至少離開一陣子。事情愈來愈複雜了。過了一會兒,她說,「還有多遠?」
「或許有點吧。」
「等我兩分鐘,我去找輪椅。」
「愛比蓋兒說你回城裡了。我希望你跟我們一起吃早午餐。我想或許我們可以談談朱利www.hetubook.com.com安。事情變得複雜了,而我相信,我們三個人是這孩子最大的希望。我們可以碰個面,計畫一下要採取什麼行動最好?你十一點有空嗎?」
麥可沒碰那些武器。到了樓下,他檢查其他房間,免得有其他可以追蹤到艾蓮娜的東西。他試圖用警察的眼光看這個地方,然後搖搖頭甩掉了這個想法。他應該把那些屍體處理掉,然後放火燒了這個地方。因為這麼徹底的謀殺案,警方絕對不會放棄調查的。他們會挖掘各種蛛絲馬跡,他們會從每個角度去追查每個可能的線索。誰曉得他們會因此查出什麼?這裡的每具屍體都可以回溯到奧托.凱特林身上。於是就跟紐約的命案扯上關係:奧托屋子裡死的那些手下,大街上死的那些平民。死了多少人?麥可想算,但算不清,因為他不曉得到底死了多少平民?而儘管機會很小,但警方還是有可能追查到他身上。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尤其是眼前,他有機會擺脫一切。
操他媽的混蛋。
「我帶著艾蓮娜,正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讓那個混蛋去燒吧。
「我會找回來的。」他打開門,艾蓮娜說,「麥可。」
那只是個簡單的牛皮紙檔案夾,四吋厚,用橡皮筋束著。放在屋子後方一個臥室裡,就擺在床頭桌上。然後麥可明白,這是史蒂芬的房間。衣櫃裡掛著精緻的西装;房間裡還有義大利皮鞋和絲製的的口袋方巾。麥可坐在床上,打開檔案。
「來吧。」
她抱緊自己,看著他離開。
「發生了什麽事嗎?你看起來很不安。」
他靠近她,吻了她雙頰。她一手放在自己腹部,感覺到裡面動了一下。
「再來一次吧。」
「是,先生。沒問題。」
「一點也不會,參議員。」麥可瞥了一眼身旁的檔案夾,感覺憤怒像一根鞭子揚起。「我能效勞什麼嗎?」
「啊,老天在上……」
「再考慮一下。」
「妳愛妳丈夫嗎?」
然後他發現了那份檔案。
「我好怕,但我看到你,心想至少我們會死在一起了。」
「我們暫時還不要談這個吧。今天是新的一天。過去的就過去了。」
他朝輪椅指了一下,幫著艾蓮娜坐上去。然後把撐拐交給那個腳伕。
「但妳不相信我這個人很純淨。」
「今天星期幾?」她問。
「但妳是我的家人啊!」
「這個問題好奇怪。」
「我知道你不像他。」她指的是吉米。「那不是我離開的原因。」
「要多久?」
在屋簷下一個房間的破舊書桌裡,他找到了艾蓮娜的護照,放進口袋。裡頭有另一具屍體,以及吉米愛用的那個工具箱,裡頭有六把手槍包在泡沫墊裡,還有刀子、鐵絲,外加一把冰錐。這些武器應該沒問題,無法追蹤,但不知怎地,他覺得拿走是不對的。倒不是因為偷竊不對,而是因為這些武器很骯髒。東西的物主正在地獄裡被火焚燒。
「我得馬上走了。」
「你能怪我嗎,麥可?」
她的頭髮被毛巾沾溼了,臉上擦得很乾淨。「愛比蓋兒留下了一輛車。」麥可朝窗外點個頭。「我在車裡發現了這些。」他遞出衣服和一對撐拐,然後幫著她換衣服,再把她弄上車。她想坐在前座,所以他就把座位往後調,而且盡量放低。「來吧和*圖*書。」他用一條毯子裹住她。「幾乎就像躺在床上一樣。」
那個腳伕匆匆離開了,麥可擠過人群回到車邊。他從車後拿了些錢出來,然後打開艾蓮娜旁邊的車門,半蹲下身子,受傷的那腿仍僵硬地伸直。她不肯看他,眼角出現了一道道細紋。她受傷的那隻腳包得厚厚的,嘴唇腫起。麥可把那些現金捲成厚厚一團,抓起她的一隻手握住那些錢。「這裡是三萬元——」
「噓。放輕鬆。慢慢來。」
「我大概沒辦法走路了。」艾蓮娜說。
「你沒必要這麽實際。」
穀倉裡面暗了些,但還是一樣。同樣的氣味和景象,同樣的兩具死屍。麥可走進去,很氣自己。即使身上中槍,還要對付艾蓮娜,但他還是夠機警,曉得要收起自己的槍和空彈殼。可是他竟然忘了手機。
「那就別走。」
「那就給我時間吧。」
「我再也不認識自己了。」
「其實呢,有必要。」他輕輕關上車門,然後繞到另一頭上了駕駛座。「羅利機場不遠。我們有現金。醫生說妳可以旅行。妳的護照呢?」
「你知道我會的。」
「妳跟我在一起,甜心。妳很安全。」
「啊,老天。」她臉色一變。「他拿走了。」
她看著那個紙袋,想到黃色油漆和床上的早餐,想到未出世的孩子和未能實踐的承諾。
「再加一百元,麻煩你帶兩杯咖啡來,一杯黑咖啡、一杯法式咖啡牛奶。另外買個新鮮的酥皮麵包,拜託了。」
她接了過來,沒有問任何問題。
「我嘴裡還是有金屬味。」她暫停一下,聲音啞了「我還是覺得槍管塞在我嘴裡。」
「我進去一下就出來。」麥可將那把九公釐手槍遞給她。「妳還記得怎麽用吧?」
麥可掛了電話,然後撥給愛比蓋兒,響了第二聲她就接了。「我是麥可。」
「你還好嗎?」
他沒看完全部,但某些事情很合理:為什麽史蒂芬跑來這裡,他又計畫了什麽,為什麽一開始他威脅要對朱利安不利。麥可翻閱著那些照片和財務紀錄和宣示過的口供。有的資料他很久以前就看過了。但這份檔案更完整,更具毀滅性,它出現在這裡,改變了一切。而它的出現,暗示著某些狀況。充滿了種種可能性。
「她很好。我也很好。」
「麥可……」
他的手握得更緊了。「過去了,都結束了。」
然後轉身離去。
客廳像個屠宰場。即使門開著,那種潮溼的、含銅的氣味還是很強烈。麥可小心翼翼走動,認出一張張自己認識大半輩子的臉孔,還是不禁情緒波動。他們是苦幹賺錢的辛苦人,死得也辛苦。
「哪件事?」
「對。」
麥可站起來,撥開一點窗簾,讓黯淡的光線透進來。他又一拐一拐走回床邊,艾蓮娜說,「你受傷了。對不起,我都忘了。」
「就這樣嗎?救一個人的命,破解幾樁謀殺案?」她露出微笑。「對你是小事嘛。」
她一臉尷尬的說。「我得去洗手間。」
「明天吧,參議員。我回城裡會再打電話給你。」
他們開到羅利外圍時,參議員打電話來。「麥可。嗨。我是范恩參議員。現在打給你會不會太早?」
他就要失去她了。
「只是……」她吸吸鼻子,把頭髮往後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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