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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要我嗎？」

「妳把車扔在莊園南端的沼澤裡，然後自己走路回來。妳跟我撒謊。」

但這意味著什麼？

她的神態更冷酷了。「我才不在乎那輛車呢。」

他拉動一條鏈子，把燈關了，然後離開浴室，走進那個自己住了多年的小小起居間。他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熟知每一吋角落：石砌壁爐，整牆的書，還有一個小角落，他喜歡把愛比蓋兒幾年來給他的手杖斜放在那邊。他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散步後脫下的那雙靴子，放在同一個角落。這雙皮靴很舊，可以保護他的小腿，不受荊棘和頁岩和蛇咬ｈｔｔｐs://m•ｈｅtubｏｏｋ.ｃom•coｍ所傷。靴子從鞋掌到頂部都沾了黏黏的黑色爛泥。昨天夜裡愛比蓋兒終於回家時，長褲和鞋子上也沾了同樣的爛泥。那些該死的泥巴，黑得像柏油，還有一股腐臭味。整個莊園裡只有一個地方有這樣的泥巴。於是，他早上出去散步，去尋找某樣東西，也找著了。

她難道不在乎？

「吻我。」她說。

「妳不是妳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從頭開始。

他打開門，聲音發啞。「別再折磨我了，滾出去吧。」

「吻我，跟我做|愛。」她碰觸他手臂，他往後退。

「和_圖_書什麼？」

「什麼？」

他抓起她放在他腰際的雙手。「不是像這樣。」

「傑賽普，我——」

「就算是，那又怎樣？」

他坐在那兒好久，瞪著那雙靴子。他想到很多事情，直到有人敲門，他才回過神來。他趕緊站起來，因為只有愛比蓋兒會來這兒。因為他知道她敲門的方式。「不錯啊，妳還會想到來找我。」他後退，讓她進來。「我還以為我得跟蹤妳呢。」怒氣出乎意料地高漲，他憂慮、恐懼，還有嚴重被背叛的感覺，因而忽略掉他原本該注意到的事情。

「省省吧。」他還是一臉嚴肅。「我找到和圖書那輛車了。」

傑賽普站在住處浴室裡的一面小鏡子前。他六點就起床了，在樹林裡心煩地散步好久，然後就像過去十四年一樣，用同一把瀘壺沖咖啡。趁咖啡還在濾煮，他沖了澡，仔細刮了鬍子，穿上白襯衫和他喜歡的那件硬挺的卡其褲。在鏡子裡，他的臉瘦削而有皺紋，夏天曬黑的皮膚讓他的牙齒和頭髮顯得更白。他拿著一條草履蟲圖案的領帶想繫上，雙手卻抖得不聽使喚。

她靠得好近，他可以感覺到她皮膚散發的熱氣，還有她放在他皮帶上的手指。他看到她鼻尖的細孔，還有驅動她的那種黑暗饑渴。「住手。」hetubook.com.com他說得好吃力。

他感覺到自己的臉變得嚴厲。「拜託別對我這樣。」

「像怎樣？」

「我以爲這是你要的。」她摸索著他的皮帶釦。「這麼多年來……」

那雙眼睛，他心想，但不光是放大的深色瞳孔，也不光是那種呆滯的光澤。那就像是另一個靈魂住在她的身軀內，一個不同的、危險的靈魂。

他打好領帶，拉緊了，覺得自己雙眼露出了憂慮之色。他的眼珠藍而清澈，老得不該在鏡中如此愁苦。但他無法改變自己六十年來的人生，也不想改。

「傑賽普，拜託……」

她難道不曉得？

「我要妳出去。」

「裡頭到處和-圖-書都是血。」

他這才留意到她的異常。她雙眼熾熱，臉色發紅，呼吸急促。感覺上不像她平常的樣子。她站立時微微搖晃著，然後走近了，他發現她皮膚上冒出細細的汗珠，透著一股薰衣草和蜂蜜的氣味。

愛比蓋兒在跟他撒謊。不是小謊，而是大謊。首先，她拿走了那把槍，然後她又消失了，回來時受了傷，身上沾著血跡。她不肯說她去了哪裡？也不肯說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知道哪樣更讓他心煩——是想到她碰上危險？還是她竟然不肯讓他參與其中？這個女人是他的命。

「對，沒錯。人生是一個殘酷的笑話，我不是我自己。」

有什麼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