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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得自己靜一靜。傑賽普等了二十分鐘，然後付了帳單，發現他在停車場，雙手插在口袋裡，望著來往的車子經過。

「我不曉得我還能讓她撐多久？」

傑賽普明白。從一開始，告訴麥可就令他很為難，但多年前逼得艾若貝拉．詹克斯尖叫哀求、說出真相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如果能因此得到一些好結果，他也覺得有點安慰。

「她也付出了代價，」傑賽普說，「她一直做惡夢，被罪惡感折磨。而且別忘了，她一等自己有能力，就立刻去找你們。她發現你們在鐵山之家，想設法給你們過好日子。」

「你找到了艾若貝拉．詹克斯，得知了這一切？」

「他現在還好嗎？」

過了好一會兒，然後麥可說，「愛比蓋兒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我一直在看。」

「沒錯。」

最後傑賽普終於回來坐下時，看起來一臉不自在。「真對不起。」他吸吸氣，用手帕擦了鼻子。「愛上一個受傷的靈魂，實在是很辛苦。」

「不知道。」

「是啊。」

「只不過她有精神分裂症。」

「瑟琳娜夜裡會來找我。我跟她睡了兩次，才曉得是她。原先我以爲是愛比蓋兒。我告訴她我愛她。我以爲……你知道。」

「可是她不曉得。你還不明白嗎？愛比蓋兒，」他哽咽著。「那個甜蜜、完美的靈魂。她甚至不曉得瑟琳娜的存在。她會失去意識，事後什麼都不記得。」

「好吧。那就明天，或者後天。」

「對。」

「一棟大宅，」傑賽普說。「有錢得不得了，常常辦大型宴會，有的長達好幾天。會有很多外州的人遠道而來。政治人物。名人。搭禮車的有錢人。艾若貝拉．詹克斯負責洗盤子，洗衣服，打掃。她生活過得並不好。沒有錢，恨她的老闆，但又沒別的地方去。年輕時，她跟史洛特家的一些客人還有過風流韻事。下流、時髦的男人，戴著亮晶晶的手錶，滿口花言巧語。她是這麼形容他們的。顯然人數還不少，喜歡招惹傭僕的有錢人。」傑賽普看著麥可的雙眼，聳聳肩。「後來她年紀大了，失去美貌，這類事情就沒了。她再也不跟漂亮的公子哥兒們睡覺，而是跟園丁和馬夫和當地的酒鬼。這個故事裡，唯一不尋常的就是這個女人的憤怒有多龐大。據我所知，怨恨活生生吞噬她，而當年愛比蓋兒就親眼看到。她有時也會到大宅去，她母親在擦銀器或洗刷或到處睡覺時，她就在那邊自己玩。對年紀這麼小的愛比蓋兒來說，你能想像那會是什麼樣子嗎？自己過著那麼窮苦的生活，然後親眼看到那棟大宅，一堆水晶和銀器，還有眾多僕傭和時髦的宴會。看著嫉妒毀了她母親，然後回到那個塵土遍佈的家，餅乾盒是空的。」

「啊……」

他聽了，雙眼猛然抬起。「不是那麼回事。愛比蓋兒全身沒有一根壞骨頭。她堅強、誠實，又公正，相處久了你就知道，她其實很討人喜歡。她絕對不會去傷害任何人，就連那種想法都不會有——」

「事情不是那樣的。」

「再等一天吧。」

「因為她關心我們的程度，超過了應該有的。因為一開始她就沒理由收養我們。」

那家餐廳有烤肋排和啤酒，在下午三點一片空蕩。他們要了後面的一個小房間，點了一壺啤酒，然後要求侍者不要來打擾。等到啤酒送上來，麥可倒了兩杯，等著傑賽普正眼看自己。結果等了很久，於是麥可決定從輕鬆的話題開始httｐs://ｍ•heｔｕbｏok.ｃｏm•ｃom。「有朱利安的消息嗎？」

「她到現在還很怕你。我提到瑟琳娜．史洛特時，她還想朝我開槍。她以為我是你派去的。」

「我並不引以為榮。」

「但結果那是瑟琳娜?」

他沉默了一分鐘，然後說，「艾若貝拉．詹克斯一度長得很漂亮。我看過她屋裡的舊照片。她有漂亮的長相，也有男人。她在山上幫瑟蕊娜．史洛特工作。」

「因為我得知道。因為我得了解……」他雙手揉著臉。「啊，狗屎。」

麥可想一想，判定傑賽普是對的。殘酷未必是肉體的，他弟弟會很難熬過這樣的揭露。「所以，朱利安不曉得真相，而愛比蓋兒也不曉得我知道？」

「卡拉薇？」這倒是新聞。

但這份遺囑卻造成了很棒的效果。

「是啊，可不是嗎？」

「她夜裡偷偷跑來莊園，我懷疑是想找她女兒。她太聰明，不會太靠近大宅，因為有狗和警衛等等。但她遠遠看到你在丟那具屍體，於是打電話報警。她以為她有機會可以好好整一下愛比蓋兒，像是二十年的仇恨終於找到機會抒發。」

傑賽普搖搖頭。聲音沙啞。「那不是假裝。」

「她想要自己的僕人。」

「什麼意思？她認為人是她殺的？本來就是她殺的啊！你是這麼告訴我的。」

「這是個錯誤，我不該來的。」

「但是朱利安卻只剩孤零零一個人，直到愛比蓋兒去接她。」

「你這麼問，是因為他和朱利安都有同樣的苦惱嗎？」

「繼續。」

「我可以處理複雜的事。」

傑賽普嘆氣，很憂傷。「從此以後，我就活得很淒慘。」

「我現在不能離開她。朱利安失蹤了還沒找到。你也看到新聞了。就連大宅裡面的工作人員都躲著她。」

「只有一件事會讓她變得暴力。」

「耶穌啊！」

太陽西沉，麥可感覺自己因為激動而滿臉漲紅。好像正在溺水，好像他的皮膚太緊繃了。「愛比蓋兒永遠都會有懷疑，你知道。參議員死在她房間裡。朱利安認為他在船屋看到她殺人。」

「那個弟弟。啊，老天！」傑賽普大而蒼老的手撫過臉，拉緊了皮膚，然後垂下手。「她逼愛比蓋兒把他淹死在小溪裡。」麥可身子往後晃；傑賽普冷冷地點頭。「他把愛比蓋兒打得半死，然後逼他殺了她最愛的弟弟。我想她的精神狀況就是從那時開始出問題的。」

「好幾年前了。她本來不願意談愛比蓋兒，也不肯談瑟琳娜。」他點點頭，抿緊嘴唇。「後來我就只好用點手段了。」

「她當初完全是好意，」傑賽普頭轉了一下，雙眼望著玻璃杯。「她只希望他們向朱利安道歉。她查到他們的下落，付錢給他們——」

但是他沒動，麥可知道為什麼。保密很辛苦，會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你知道，我去鐵山之家的時候，安德魯．福林特說了些有趣的事情。愛比蓋兒去領養我們那天，他的印象很深刻。她很美，又有錢。但讓他印象深刻的不是這些。她告訴他一個故事，說她為什麼要挑朱利安和我。她跟福林特說，她自己也在一個孤兒院長大，她有個妹妹，說她特別同情孤兒院裡那些兄弟姊妹，因為年紀比較大而沒人領養。她講得顯然很有說服力。福林特是這麼說的。她當時講得充滿感倩。你知道她跟他說了這些嗎？」

警方一發現這樁謀殺沒有財務的動機，對愛比蓋兒不利的因素就煙消雲散了。此時他們已經仔細看過那份檔案一百遍，也知道更多參議員不為人知的祕密。和-圖-書

「不，不是那樣的。她……」傑賽普擦擦眼睛，然後忽然站起來。「等我一下。」他走向窗邊，背過身子，低下頭。麥可別開目光，因為實在不忍心看著一個成年男子哭。

「我看過她長大的地方。我見過她母親……」他頓了一下，想到艾若貝拉．詹克斯也是他母親，然後拋開憤怒和厭惡。「她是怎麼從史洛特山，變成擁有今天的這一切？」

「僕人，奴隸。反正是個可以傷害的對象。」傑賽普喝了一口啤酒，拿杯子的手顫抖著。

「但是有三個人死了。」

「很困惑。很脆弱。還是老樣子。他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我還是不確定。不過他想見你。他以為之前見到你是在做夢。他現在就像個孩子，充滿期待。」

「是你把喬治．尼寇斯丟進湖裡的？還有卻斯．強森？」

「我不明白？」

「或許是你解釋一些事情的時候了。」麥可說。

「是嗎？」

麥可的手握不穩啤酒杯，但他還是保持面無表情。「愛比蓋兒是我母親嗎？」

的確。他們說她是為錢殺了參議員。他們登出她和傑賽普的照片，還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單純。這是個完美的故事：湖裡有屍體，參議員死了，性|愛和金錢和雇傭殺手。參議員夫人長得很美，她的司機很帥，而且媒體挑照片挑得很謹慎：愛比蓋兒一身細緻的白皮膚和彎彎的眉毛；傑賽普挽著她的手臂：她手指上的鑽石有鵪鶉蛋大小。她出現時像個黑寡婦，身邊圍繞著一群律師，看起來就是有罪。

「為什麼？」

「湖裡的第三具屍體就是他？」

「愛比蓋兒是我姊姊。」

「躲在樹林的一個山洞裡，嚇得半死。」

結果不需要一天。警方有人洩漏了農場的消息，整個報導爆發到一個全新的層次。組織犯罪和一個腐敗政客。勒索和折磨。還牽連到紐約的暴力事件。媒體全都瘋了，每個電視台的頭條消息都是這個。等到屍袋從農場裡運出來，攝影機拍到了畫面，也拍到了聯邦探員。他們來了一整隊人馬：廂形運輸車和黑色雪佛蘭Surburban車款，那些人面容嚴肅，穿著深色西裝以及印著聯邦調查局字樣的擋風夾克。不過愛比蓋兒真正的好運，想不到是來自一個沉默的小律師，根本還沒有人想到要去問她問題。

「一天。」麥可說。

他被勒索了好多年，現在他死了。

傑賽普又倒了杯啤酒，倒得很慢，然後喝了一大口，抬起頭，放下酒杯，好像在等待上帝給他指示。「你問起過瑟琳娜．史洛特。」他沉重而發紅的雙眼望著麥可。「首先，我要告訴你有關艾若貝拉．詹克斯的事。你看過她是什麼樣了？」

精神分裂症是會遺傳的，她說過。

麥可躲在教堂山的一家飯店裡，事情多多少少就照著他所預料的發展。警察發現那個農場中的屍體後不久，一名夜間女僕發現參議員死了。警方沒對外公開那個農場的事情。那太爆炸性、太重大了，一時讓他們難以理解。但謀殺參議員就不同了。他們一開始畢恭畢敬，先做一些初步的調查，然後就大肆追查愛比蓋兒。藍道．范恩的財產高達十億，在妻子的臥室裡被射殺。而她的不在場證明是由她身邊二十五年來的保鏢兼司機提供的。警方看過幾百次這種老套的動機，但傑賽普指揮起那群律師，就像個專業馴獸師在指揮馬戲團。他設法讓她頭一天都沒有被拘捕，然後警方帶了逮捕令來。他們狠狠偵訊她六個小時，但這時傑賽普已經讓她準備好了，最後警察也只好放她ｗｗw.ｈeｔubook•com•ｃom走。一小時後，麥可接到電話。傑賽普心急如焚。

「可是當初她就把我們丟在那邊等死。」

「有差別嗎？」

傑賽普點點頭，接著說出痛苦的真相。「我的意思是，她寧可逃家，也不肯殺了你們兩兄弟。」

「她在愛比蓋兒小時候還更糟。惡毒、自私，又爛到骨子裡。我發誓……」他雙眼出現了情緒。「我得很努力忍著，才不會動手殺了她，從來沒忍得這麼辛苦過。」

麥可權衡著自己的幾個選項。「我想我們該談談了。」

「我很遺憾，麥可。我真的很遺憾。」

「啊，狗屎。」傑賽普搖著頭，走開了。他停下腳步，雙手插|進口袋，仰頭望著藍天。

「這太難接受了。」

「我對付得了瑟琳娜。」

傑賽普在椅子上往後靠，把杯子推開。「你很聰明，就由你告訴我吧。」

「威脅要對你或朱利安不利。鐵山之家的那幾個男孩或是參議員，都是這樣的。」傑賽普聳聳肩。「瑟琳娜．史洛特認為他們會造成危險。她對你們很保護的。」

「那瑟琳娜．史洛特呢？」

「好吧，麥可。好吧。」傑賽普重重嘆了口氣，努力振作起來。「愛比蓋兒是到十四歲才逃家。所以她十歲的那個事件後，又陪了艾若貝拉．詹克斯四年。這四年，她遭受了更多的凌虐和窮困，也讓瑟琳娜．史洛特發展得更壯大。四年的地獄生活……」

麥可忽然覺得喉嚨好乾，喝了口啤酒。他想到愛比蓋兒對朱利安清楚無疑的愛，還有她自願去農場面對吉米，只為了能有機會救麥可一命。一千萬元。三千萬元。她不在乎錢或她自己的安危。可是她非常害怕。然後在農場，事情出了差錯。她的害怕消失了。他看到她從地上爬起來，砍斷吉米手腕的那一幕。當時她完全換了一個人，冷酷流暢又暴力。麥可很少看到有人時機抓得這麼準、身體控制得那麼好。但事後，她自己卻根本不記得。

他名叫溫得爾．詹姆斯．溫瑟若普，是一名遺產律師，他很低調地把參議員的遺囑送到法院認證。一名資淺探員花時間詳細檢查遺囑，發現愛比蓋兒的名字根本沒在裡頭，沒繼承到一毛錢。她可以在大宅裡住一年，然後就得離開，只能帶走衣服、珠寶和她的私人物品。就連朱利安也沒份。十億元，他們卻什麼都分不到。

「你傷害她。」

「她真的是瑟蕊娜的女兒？」

「我從來沒有拋棄過朱利安。」

傑賽普點點頭。「然後參議員被槍殺。愛比蓋兒一直很擔心她可能跟這事情有關。但你補救了一切。現在警方認為，是黑幫份子殺了參議員；他們認為那幾個待過鐵山之家的男孩會死，也反正跟這個有關。或許他們被丟進湖裡是為了給參議員壓力。也或許他們跟史蒂芬．凱特林有其他關係。警方相信這一切都相關，愛比蓋兒也努力相信這樣的狀況。她就像個全新的人。」

「愛比蓋兒是我母親嗎？」

「可是她會疑心。」

「然後殺了他們。」

傑賽普把杯中啤酒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啊，老天……」

「可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如釋重負。看起來，她終於相信人不是她殺的。」

「嫉妒。怨恨。」傑賽普聳聳肩。「誰曉得？」

「在船屋。所以他才會崩潰，」麥可說。「所以他才會逃家。他看到她殺羅尼．聖茨，無法接受。」

「我知道，我是故意的。」

「堅強和意志和個性。我不知道她逃家後發生了什麼事？但參https://www.hetubook.com.com議員認識她時她才二十二歲，已經讀完大學，可以流利講三種語言。她那時在夏洛特市一家藝廊工作，而且我向上帝發誓，麥可，你會以為她剛從哪家歐洲的新娘學校畢業？她當時就是那麼精緻、那麼完美。參議員立刻就迷上她了。」

勒索他的人全死了，或大部分都死了。

「沒錯，她怕某些版本的真相。她邀請喬治．尼寇斯和羅尼．聖茨來這裡，然後他們在她失去意識後死了。還有卻斯．強森也是這樣。」

「她恐怕撐不了那麼久。她快崩潰了。」

麥可兩肘撐桌湊近他。「她跟我提過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在我們開車去山裡時，她曾跟我說，精神分裂症是會遺傳的。」

傑賽普憂傷地嘆氣，「真相有可能很難說。」

「你為什麼把羅尼．聖茨留在船屋沒處理？」

「啊，耶穌啊！」傑賽普深深嘆了一口氣。「事情很複雜。」

「啊，老天！」

傑賽普點點頭，放鬆一點。「他昨天回家了。那些藥總算讓他穩定下來，他的腦子又清楚了。」傑賽普啜了口啤酒，擦掉唇上沾的泡沬。「他顯然在跟薇克多琳．高特若交往。這幾天都是她在照顧他。」

「什麼事？」

他們在羅利碰面，因為羅利市很大，比較容易避人耳目，而且也是出於老習慣。麥可看著他開車進來，等了整整三十分鐘，好確定沒人跟他一起來。

麥可別開眼睛。

「告訴我就是了。」

「然後瑟琳娜．史洛特誕生了。」

「她知道你要告訴我嗎？」

「但是一開始，你怎麼會知道瑟琳娜．史洛特？」

「因為你愛愛比蓋兒。」

「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她崩潰了。她認為人是她殺的。」

「沒錯。」

「你是指什麼？」

這一切發生之時，麥可窩在他的旅館房間裡看電視新聞。他在教堂山的城區散步許久，在外頭吃晚飯，不斷想著艾蓮娜。他很想知道她在哪裡？也很想知道她會不會打電話來？他擔心她的傷勢，擔心她肚裡的寶寶。他等著有朱利安的消息，但也都沒有。農場的新聞爆發後兩天，傑賽普終於打電話來了。「她第一次睡得著了。」

「什麼意思？」

「她是個兇殘又愛撒謊的婊子。我對付她，是為了問出真相。」

「你的要求很過分，傑賽普。她是我姊姊，我們是家人。你知道這對我、對朱利安有多麼重要嗎？」

「她還好嗎？」

麥可轉過頭來，傑賽普看著他一臉悲傷。「她再也不是那個貧窮、受傷的小女孩了。再也不會，也絕對不行。她現在過這樣的生活，在這裡，活得很堅強。」

「麥可，聽我說。你講的狀況根本沒發生。他們現在全力對付她。你明白嗎？他們要活活吃了她。警方。媒愕。你沒看到他們說些什麼嗎？」

「在哪裡？」

父母。

麥可覺得好心痛。「你的意思是什麼？」

「她愛他嗎？」

「她一直在折磨我，樂在其中。」

兄弟姊妹。

「慢慢來。」麥可說他是真心的。儘管自己有暴力的一面，但他對於強烈的感情向來是很尊敬的。

在執法單位最高層的圈子裡，流傳著有另一個殺手，說他是負責清理門戶的，進來把所有相關的人全都解決掉。聯邦調查局裡一些負責組織犯罪的探員，還悄悄議論奧托．凱特林手下有這麼個處決者，奧托一直想盡辦法保密，不讓人知道這個處決者的身分。但連這些議論，都只是極少數人在傳。沒有人能確認有這麼個處決者的存在。沒有名字，沒有照片ｈｔtｐs://www•hｅtｕbｏｏｋ.ｃom.ｃｏm，沒有外貌描述。某些人認為，這個殺手是由一個很聰明的黑幫老大捏造出來的神話，只是用來嚇成人的鬼怪。到最後大家悄悄判定，全盤真相可能永遠不會水落石出。

「艾若貝拉．詹克斯想要女孩，但我猜想，上帝自有想法吧，於是又給了她兩個男孩一個強壯，另一個病弱。他們就出生在你見過那棟房子的後頭臥房。要不是愛比蓋兒，他們大概會死掉。他們睡在她床上。她餵他們，讓他們保持溫暖。保護他們。」傑賽普搖搖頭，然後繼續說下去。「艾若貝拉拖了一陣子，但有一天，她還是叫愛比蓋兒去淹死他們。她不肯，無論艾若貝拉怎麼打她都沒用。這樣持續了兩星期，她不斷挨打、流血，但堅持不肯。」

「她快被整死了。」

麥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這是你第二次這麼說了。」

「她會假裝自己是個名叫瑟琳娜．史洛特的女孩？」

「她有個弟弟。」麥可提醒道。

「我看到那片遺跡了。」

「你知道的事情，千萬不能讓她曉得。而對過去會讓她活不下去。要是她知道有人曉得她做過什麼事，朱利安曉得她做過什麼事……她現在就已經羞愧得快活不下去了。」

麥可先丟開卡拉薇．高特若，把所有剛得知的事情在腦袋裡面想一遍。他有個永遠不能相認的姊姊，還有個早就死了的哥哥從沒有機會認識。他有很多事情要決定，還差點殺掉自己的母親。「你是怎麼知道瑟琳娜．史洛特的事情？」

兇器就放在那些死掉的勒索者旁邊。

「愛比蓋兒有個弟弟，」最後傑賽普終於說。「才幾個月大的嬰兒。當時她才十歲，但她好愛他，好像他是自己生的。她餵他吃飯，照顧他。艾若貝拉．詹克斯不太喜歡男孩。她認為男孩跟所有男人一樣，長大了就會跑掉，他們會對她很壞，利用她。但女兒就不同了。她相信女兒會待在家裡，陪她到老。」

麥可轉著杯子，觀察傑賽普。這個人顯然很害怕接下來要展開的談話，而麥可已經推出了一些理論。他判定，談朱利安可能是個不錯的起頭，接下來再談他們必須談的事情。「他看到愛比蓋兒殺了羅尼．聖茨，對吧？」

「這個問題很簡單！」

「可是我在史洛特山下的一個破房子裡，見到了她母親。艾若貝拉．詹克斯。很迷人。你也見過她。」

「我想，這要看你，」傑賽普說。「我不確定朱利安能不能接受？他半相信他在船屋看到的是幻覺，但只是一半而已。他是個需要靠山的人。他必須知道身邊的人都夠堅強，可以守護他、可以改變現狀。如果他知道自己母親是像艾若貝拉．詹克斯這樣的女人，我不曉得他是不是受得了。在他的世界裡，那樣的真相太殘忍了。」

「這件事，我不能跟任何人說嗎？」

「你去那兒打聽瑟琳娜．史洛特？」

的確是。

「即使心存懷疑，我們還是活得下去，」傑賽普說。「知情才會讓我們崩潰。」

「當時她是小孩，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麥可。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懂。」

「我要保護愛比蓋兒，不讓她受瑟琳娜行為的牽累。」

「我不知道羅尼的事，」傑賽普說「我不曉得他們碰面，不曉得她殺了他。直到卡拉薇．高特若看到你把他扔進湖裡。」

「沒錯。」

「知道。」

傑賽普舔舔嘴唇，雙眼盯著桌面。

「傑賽普……」

他搖著頭，麥可沒理會他的憂慮和突來的苦惱。「她說愛比蓋兒十四歲那年逃家了，所以我就不懂，為什麼她要跟安德魯．福林特撒謊？最重要的是，她為什麼會想收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