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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說過最有智慧的話，菜鳥。」

「它會有甚麼問題呢？你看到任何傷口之類的嗎？」湯瑪士不知道自己想聽到甚麼答案，只覺得其中應該有線索或值得參考的訊息。

民豪拍拍背包裡的寫字板，「都是正常變化，沒甚麼值得你興奮的。」

午餐過後一小時，民豪在一條長廊盡頭停下。長廊筆直，石牆密實，沒有分岔的走道。

「好了，」民豪的呼吸愈來愈吃力，「換你。」

湯瑪士跟著民豪，很驚訝自己已經開始覺得呼吸困難。他希望這只是一時現象，很快會恢復正常。

湯瑪士一面跟著跑，一面絞盡腦汁思索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鬼火獸死了又活過來？活過來之後又跑到哪裡去了……

他們一路循著迷宮路線往前跑，時而往左、時而向右。每次轉彎，民豪就會割下一公尺長的藤蔓丟在地上，過程中完全不必放慢速度。湯瑪士忍不住佩服起來。

「今天有任何異狀嗎？」湯瑪士有點好奇。

湯瑪士深吸一口氣，不去想今天的行程才跑了一半。「有甚麼進展嗎？」

他沮喪地把那些問題暫且擱置，奮力趕上民豪。

他們跑進右手邊的長廊，經過幾個彎道。當他們來到通道盡頭，民豪把速度減緩到接近步行，從背包的側袋取出寫字板和鉛筆。他草草記了幾筆，再把東西歸位，腳步始終沒有停下。湯瑪士好奇民豪寫了些甚麼，他還沒開口問，民豪已經說出答案。

民豪搖搖頭，往左邊吐了一大團噁心東西。「沒有出口，跟平常一樣，石牆就是石牆，還是石牆，密不透風。」

湯瑪士兩眼直視前方，他心灰意冷，幾乎停下腳步，「真差勁！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曾經有的雄心壯志：成為飛毛腿的念頭；想改變現狀的意圖；幫助查克和家人團聚的承諾——全都消失在失望與極度倦怠的迷霧中。

又跑了一段時間，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眼前有三個選擇，但民豪不假思索就轉向右邊，轉彎時還從口袋裡掏出小刀，從牆上割下一大片爬藤，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他把藤蔓丟在後方，繼續往前跑。

「從來沒抓到過，」民豪吃完午餐，把餐盒收起來。「我們也不知道那些字是甚麼意思，可能只是用來嚇我們的。不過它們肯定是間諜，是那些人派來的；我們猜是這樣。」

「喝慢點，傻鵝！」民豪叫道，「留一些晚點喝。」

民豪總算停下來，再次放下背包。他們坐在地上，背靠著柔軟的藤蔓開始吃午餐，兩人都不大說話。湯瑪士盡情享用每一口三明治和蔬菜，儘可能慢慢地吃。他知道一旦食物吃完，民豪又會起身繼續前進，因此他吃得不慌不忙。

他們跑出西門，進入第八區，向前奔過幾條走道。民豪一路左彎右拐，似乎不必思考方向，只是不停地跑，湯瑪士緊跟在他身旁。清晨的陽光閃耀著鮮明光芒，爬藤、龜裂的石牆、地上的石板，一切事物都顯得亮眼又清新。儘管再過幾個小時太陽才會來到天頂，此時光線已經夠明亮。湯瑪士盡可能跟上民豪的速度，偶爾得衝刺一番才能趕上。

民豪話還沒說完，湯瑪士已經站起來走到對面，「那是甚麼？」湯瑪士打斷民豪的話，他看到爬藤後方大約頭部高度的地方隱約有個灰色光點。

湯瑪士喝了一大口水，眼睛望著對面藤蔓密布的石牆，忽然瞥和圖書見銀色物體及紅光。半天下來，他已經看到很多次了。

「因為派鬼火獸來追我們的人，不會輕易給我們出路。」

他們繼續向前跑了一段時間——湯瑪士不清楚自己跑了多久或多遠，他猜大約五公里——民豪放慢速度，最後完全停下來。「休息時間！」民豪卸下背包，拿出水和蘋果。

「不知道，也許吧。你為甚麼這麼問？」

「是啊，有趣極了。菜鳥，咱們走吧！」

「沒錯，」民豪說，「我是哥哥漢森，而你是妹妹葛萊特。」

有機會做點事，湯瑪士的心情比自己想像中來得好，不過他花了好些時間才做得順手。最初割下藤蔓後他得加快腳步追趕民豪，甚至還割傷了手指。練習到第十次時，他的表現幾乎能媲美民豪。

「這麼說，它想逃離你們？」湯瑪士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覺得無法想像。

湯瑪士停下來，滿足地深吸一口氣，打了個響嗝。他咬一口蘋果，覺得精神煥發。不知怎的，他的思緒飄回到民豪跟艾爾比一同去察看死鬼火獸、情勢空咚地急轉直下那天。「你始終沒跟我說那天艾爾比發生了甚麼事。他為甚麼傷得那麼重？顯然那隻鬼火獸醒來了，接下來呢？」

湯瑪士緊跟在後頭。對於沒機會好好研究那些石牆，他感到很挫折。他總算跑到民豪身旁，「可是……」

湯瑪士回頭繼續盯著那塊牌子，努力壓抑內心湧起的那股末日預感。「這些字聽起來都不太妙：『災後』、『狙殺平台』、『實驗』，可真有趣。」

「甲蟲哨又是怎麼回事？」他問，似乎到處都有它們的蹤影。湯瑪士想起他在迷宮裡看到的東西。發生太多事情，他還沒機會提起這件事。「它們背上怎麼會印www.hetubook.com.com著『WICKED』？」

湯瑪士大聲讀出那些字，轉身看著民豪。「這是甚麼？」湯瑪士打起冷顫，他知道這肯定跟創造者有關。

湯瑪士思緒紊亂，覺得其中好像有甚麼，但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想。「我只是很好奇它到哪裡去了？它們都到哪兒去了？你不好奇嗎？」他靜默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跟蹤它們？」

「別說了，老弟，記得我說過的話，不能冒任何險。何況，你仔細想想，你當真以為有個出口藏在甚麼地方？比方祕密活門之類的？」

半睡半醒之間，湯瑪士腦中響起說話聲，是甜美的女性音調，聽起來彷彿出自困在他腦殼裡的仙女。等到隔天早上，當所有事情陷入混亂，湯瑪士會懷疑那聲音究竟是真實或是夢境，但他還是聽到了，而且記得每一個字：

湯瑪士依樣畫葫蘆，他大口大口灌著水，享受涼水滋潤乾涸喉嚨的舒暢感。

民豪思索片刻。「沒有，那傢伙就像死了，像蠟像，然後突然又活過來。」

民豪轉頭看著湯瑪士，「何必大費周章？因為迷宮在這裡，肯定有個理由。但如果你認為我們會找到一扇通往快樂城的可愛小門，那你就是在癡人說夢。」

民豪已經重新揹好背包，準備再出發。「噢，那瞎卡東西沒死，艾爾比跟個白痴一樣用腳踹它，結果那壞傢伙跳著醒來、釘刺暴突，整隻滾到艾爾比身上。不過它還是不太正常，攻擊威力不如以往，似乎只是拚命想逃離現場；可憐的艾爾比擋了它的路。」

「最後一個死巷，」民豪對湯瑪士說，「該和圖書往回走了。」

「老弟，你還真愛自尋死路，是吧？好，我們該走了。」民豪說完轉身跑開。

「我們對那些差勁的創造者一無所知。」民豪雙手像是用力掐著甚麼人的脖子，臉色漲紅。「巴不得剝……」

湯瑪士又跟著民豪跑了兩個小時，其間休息過幾次，時間似乎一次比一次短。雖然體格健壯，他終於開始感到痠痛。

民豪吐了一大口氣，繼續往前跑。湯瑪士做他唯一能做的事：跟上去。

「來這裡的路上都是正常變化。已經跑完一半路程了。」民豪面無表情地看著手錶，「該回去了。」他沒等湯瑪士回應，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湯瑪士伸手進去撥開層層藤蔓，目瞪口呆地望著釘在石牆上一片方形金屬板，上面印了一些字。湯瑪士用手指頭撫摸那塊板子，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下來的時間裡，除了疲累還是疲累。湯瑪士和民豪回到迷宮幽地；進了地圖室；畫下當天的迷宮路線圖；跟前一天的做比對；接下來是關門和晚餐。查克幾度找湯瑪士聊天，但湯瑪士只是點頭或搖頭。他太累了，沒有精神細聽。

民豪聳聳肩，「嗯，我想是吧，也許它需要充電或甚麼的，我不知道。」

「『那些人』到底是誰？」湯瑪士問，期待進一步的回答。他痛恨迷宮的幕後主使者。「有誰知道嗎？」

「我不知道，遜客。這裡到處都有，像是他們精心打造的迷宮商標。很久以前我就不去看那玩意兒了。」

湯瑪士聽得入迷，民豪確實把事情描述得很簡單。

「我通常……靠www.hetubook.com.com記憶，」民豪喘著氣，聲音終於顯得有些吃力。「不過每轉過第五個彎，我就作個記錄，方便以後回想。多半以昨天的路線為基準，記下今天的變化。這樣我就能用昨天的地圖畫出今天的，輕鬆愉快，老弟。」

「噢，那個呀。」民豪絲毫不感興趣。

「換你割爬藤。你一定要習慣邊跑邊割，回程時再撿起來，或直接踢到一旁。」

湯瑪士不禁懷疑他們做這些事的意義為何。「那又何必大費周章跑出來？」

湯瑪士能夠感受到那份沉重感，但他還是反駁，「你又怎麼知道了？」

「麵包屑嗎？」湯瑪士問，古老的童話故事突然從腦袋裡蹦出來。漸漸地，湯瑪士不再為昔日的殘存片段大驚小怪。

「甚麼？」受訓第一天，湯瑪士以為自己只能跟著觀察。

他們終於來到一處矩形缺口，開在北側長長的牆上，像是沒有門的門口。民豪毫不遲疑地鑽進去，「這道門可以從中間左側的第八區通往左上方的第一區。我說過，這個通道永遠都在固定位置上，但裡面的路徑也許會有點差異，因為那些石牆會重新排列。」

湯瑪士不情願地放開藤蔓，把背包甩上肩頭，兩人重新上路。那些字深深鏤刻在他腦袋裡。

霞光消逝，夜幕降臨，湯瑪士回到樹林角落裡他最鍾愛的地點，蜷臥在藤蔓上，心裡納悶著自己還有沒有力氣跑下去、好奇他明天還能不能做同樣的事，特別是在一切似乎顯得毫無意義之後。才一天的工夫，當飛毛腿的興頭已經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