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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話？」民豪挖苦地說，「真是好點子，湯瑪士。你真是聰明絕頂，一如往常。」說完又轉頭面對那兩個狂客。「是WICKED送我們來的。剛從那邊一個地洞裡出來，下面有隧道。我們必須往北走一百六十公里，通過焦土帶。這些事你們有概念嗎？」

。

一行人再度出發，輪到亞里士提布包，湯瑪士腳步無比輕盈，感覺真好。唯一辛苦的地方只剩拉高床單。他的手臂愈來愈虛弱、不聽使喚。但他們依然或走或跑、馬不停蹄往前邁進。

那兩個陌生人非但沒有回答，反倒分頭繞著擠成一堆的幽地鬥士走一大圈，一面前進，一面用藏在詭異裹屍布縫隙裡的眼睛緊盯著少年們，彷彿在打量該怎麼大開殺戒。湯瑪士覺得愈來愈緊張，也很惱火，因為視線無法同時鎖定他們倆。他轉身看著那兩人走到另一邊會合，站定不動，再度與少年們面對面。

「我們是狂客。」

「不知道他們指的是不是我那一組。」這肯定是亞里士。湯瑪士終於強迫自己回神。

民豪轉頭看看湯瑪士和其他幾個人，挑挑眉毛。沒有人說話，他轉頭回去。「有人說我們都得了閃焰症。你們對這種病瞭解多少？」

「你說B組嗎？」湯瑪士問亞里士。「你認為她們已經到鎮上了？」

「拜託！」民豪生氣地說，「誰在乎？我們應該關心的小問題應該是她們想殺我們吧，或者是關於閃焰症的事？」和_圖_書

湯瑪士也跟民豪一樣心急，想問一大堆問題。他有點想提議大家把這兩個狂客抓起來，逼他們回答問題。那兩人似乎暫時沒有幫忙他們的意圖，他們又分頭前進，繞著圈子走回靠近城鎮那一邊。

當最後一抹暮色終於消散，全然的黑暗像烏黑的濃霧般降落大地。

那兩人來到幽地鬥士六、七公尺前方才停下，一男一女。湯瑪士勉強根據那女人略有曲線的身材判斷她的性別，除此之外，那兩人身材相近，又高又瘦，頭臉用米黃色破爛布塊包覆住，只在眼鼻處開了些不平整的縫隙。他們的襯衫和長褲是骯髒布塊胡亂拼湊縫製而成，有些地方綁著破破的厚棉布條。全身上下只有雙手裸|露在外，它們發紅、龜裂，而且坑坑疤疤。

「你們到底是甚麼人？」民豪又問。

湯瑪士對她言談之中展現的……理解力很是驚訝。他們在宿舍看到的狂客似乎完全精神失常，像群野獸。這兩個人頭腦卻很清楚，知道少年們憑空出現，畢竟城鎮對面空無一物。

「大家靠攏一點，」民豪說，「只要苗頭不對，就動手。」

「很好。紐特，管你瘸不瘸，這回換你帶頭。湯瑪士，你殿後。傑克，找個人扶溫斯頓，你休息一下。我們走吧！」

「你們那裡是哪裡？」民豪問，「你們是從那個城鎮來的吧？那是狂客住的地方嗎？那裡有食物和水嗎？」

這句話是那女的說的www.hetubook.com.com，連串快速嘈雜的喉音。她不知為何伸手指向幽地鬥士後方、他們跑過來的那個城鎮。

少年們繼續走著，朝鎮上的閃爍微光前進。湯瑪士不再提布包，床單也收起來了，他幾乎喜歡這種感覺。

人群中傳出幾聲竊笑，但沒人答話。

等那兩人又回到他們最初開口說話的地點，遠方的城鎮彷彿飄浮在他們倆之間。那女人說了最後一些話：「如果你們還沒得到閃焰症，你們很快也會得到。跟另一組一樣，就是要殺死你們的那一組。」

民豪靠過去跟紐特商量，然後轉身走到湯瑪士身邊。「我們要怎麼跟這些人說？」

「湯瑪士……不，大家都聽著。」民豪氣呼呼地說，「能不能都閉上嘴安靜點？別再說了。除非你有不必冒生命危險的好點子，否則就別再發牢騷。我們只能把握唯一的機會，懂嗎？」

那兩人立在原地，氣喘吁吁地，聲音像足了病犬。

模模糊糊的蒸騰熱氣遮蔽了那兩條影子，直到他們來到一百公尺外。當他們的身影清楚顯現時，湯瑪士的肌肉緊繃，幾天前隔著鐵窗看到的景象還深深烙印在他腦海：狂客。然而這兩人給他不一樣的恐懼感。

「我們人數比你們多得多，」民豪的聲音洩露他的挫折感。才見面就出言恫嚇，似乎只是自亂陣腳。「說吧，你們是甚麼人？」

湯瑪士皺起眉頭。這兩個人根本不會懂民豪在說甚和*圖*書麼。幽地鬥士恐怕已經離先前那個不知道在哪裡的地方很遠了，搭平運來的。

那兩個陌生人轉身再度跑向地平線那群建築物，留在原地的湯瑪士和其他幽地鬥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那兩個狂客的奔跑身影消失在朦朧熱氣和塵埃中。

民豪翻翻白眼，「繼續往前走，就這樣。別無選擇，如果我們不到鎮上，就會餓死或中暑死掉；去了，暫時會有個落腳處，或許還能找到吃的。管它有沒有狂客，我們就要往那裡去。」

「你真貼心，」煎鍋哼了一聲，「想跟湯瑪士一起死就去好了。我寧可躲得遠遠的，帶著罪惡感活下去。」煎鍋露出他開玩笑時特有的表情，不過湯瑪士猜想，那番話裡或許有那麼一點點真實感 。

「那你們想怎樣？」紐特走出來站在民豪身邊。「我們是不是狂客跟你們有甚麼關係？」

湯瑪士笑了，儘管他不明白自己為甚麼笑得出來，民豪三言兩語就讓他打起精神，或者至少給了他一點希望。他們必須往前走、必須行動、必須去做。就這樣。

「狂客？」民豪說，這時他已經推開人群走出來，又變成離那兩個陌生人最近的人。「就像幾天前在我們宿舍外面企圖破窗而入的那些人？」

湯瑪士繼續進逼，「萬一那些女生有武器呢？或很能打？或者根本不是她們，而是一群喜歡生吃人肉的大塊頭，或上千個狂客？」

這回換那女的說話，一副沒ｗｗw.hｅｔｕｂｏok•ｃｏｍ•ｃom聽見問題的模樣。「你們怎麼會來到焦土帶？你們從哪裡來？怎麼來的？」

幸好太陽似乎沉重許多，愈接近地平線就落得愈快。根據湯瑪士的手錶，大約在那兩個狂客離開一小時以後，天空就轉成橙紫色，強烈的陽光開始減弱，轉換成比較舒適的光芒。不久之後，太陽完全隱沒在地平線下，夜色和星辰有如簾幕被拉過天際。

「不是所有狂客都『癲狂』了，」那男的說，「不是所有狂客都『喪心病狂』了。」他說「喪心病狂」的語氣好像那是某個地名。「不同階段各自不同，你們最好搞清楚該跟甚麼人做朋友，該避開甚麼人，或該殺掉哪些人。如果你們要往我們那裡去，最好快點搞清楚。」

「你們是甚麼人？」民豪叫道。

民豪右手臂屈伸幾下，「如果那些人真是以前跟亞里士一夥的那些女生，我會讓她們見識見識我的拳腳功夫，保證她們落荒而逃。」

那兩個人似乎還是甚麼都沒聽見。

「這才像話，」民豪滿意地點點頭，「還有誰要尿褲子哭著找媽咪嗎？」

「那B組呢？」湯瑪士問，目光飄向亞里士，「或那兩人口中的那群人；萬一他們真想殺我們呢？我們只能赤手空拳反擊。」

陌生人沒有回答。他們的胸膛劇烈起伏。湯瑪士從簡陋的兜帽底下觀察那兩人，無法想像他們怎麽有辦法跑這麼遠又沒中暑死掉。

湯瑪士凝視那兩人，意識到身邊其他少年彷彿收到了無聲htｔps://www.ｈetｕbook.com•com命令，全都停下腳步。湯瑪士打了個冷顫，在這種悶熱的天氣裡似乎完全不可能。他不知道自己的背脊為甚麼感到陣陣冰冷的恐懼——幽地鬥士的人數幾乎是陌生人的十倍——但那種感覺卻是真真切切。

「她怎麼會知道你是誰？」民豪反駁，「何況，這無所謂，如果有人想殺你、或我、或我們之中的任何人，那麼對方最好有本事把我們全殺了，對吧？」

湯瑪士也沒概念，「不知道。講真話如何？不會有事的。」

「我們是狂客。」這回換那男的，他的音調出乎意料地比那女的來得輕柔些，也沒那麼沙啞，只是語氣裡毫無善意。他跟那女的一樣指著城鎮的方向。「來看看你們是不是狂客，看看你們是不是得了閃焰症。」

「另一組？」說話的也許是煎鍋。湯瑪士心神不寧，一方面盯著那兩個狂客消逝的身影，一方面擔心閃焰症，沒注意是誰在說話。

「你覺得呢？」紐特朝民豪點了一下頭。

「無所謂，」那男的說，臉上的布條隨話聲抖動。「反正你們都得了，很快就會明白。」

湯瑪士想到他頸背上的刺青。那簡簡單單幾個字可嚇壞他了。「也許她指的不是我們大家。」他把拇指越過肩膀，指了指他那驚悚的標記，「也許她指的是我，根本看不出來她目光對著誰。」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傑克問道。他肩膀上還搭著溫斯頓的手臂，溫斯頓元氣似乎恢復了些，幸好床單遮住了他頭上恐怖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