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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知道。」亞里士的聲音很小，湯瑪士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湯瑪士沒注意聽——他不需要人家教他怎麼方便——轉頭觀察他們休息的地方。他吸了滿滿一口氣，當他放鬆時，眼睛看到某種東西。有個方形暗影出現在前方幾百公尺處，不過並不在他們的行進路線上。在城鎮微弱光線的襯托下，它明顯立在那裡，湯瑪士不敢相信自己先前竟完全沒有察覺。

「也許想看看這樣會引起甚麼樣的麻煩或打鬥。研究大家的反應，那種情況很特殊。」湯瑪士幾乎想笑，「沒想到我們竟然聊起這些，簡直像在研究需不需要停下來拉空咚。」

「現在呢？」

晚餐氣氛低迷陰鬱，話題又回到鼠哥說過的話：變項和他們的反應才是重點；要打造一份藍圖；找出「狙殺平台」的常模。當然，沒有人知道答案，只能做些無謂的猜測。湯瑪士心想：這很奇怪，如今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在接受測試、被人丟進WICKED的實驗裡，也許基於這個原因，他們應該要有不同反應；然而他們卻不斷前進、持續奮鬥、努力生存下去，以便取得對方承諾的治療。而且大家還是會堅持下去，這點他很肯定。

「你沒跟我們說過細節。你覺得迷宮如何？在那裡待了多久？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天黑後不久，湯瑪士聽到女孩子的尖叫聲。

湯瑪士尋思亞里士的話，半晌才開口回應：「那鼠哥的話又怎麼解釋？他說他們在測試我們的反應，想要建構某種藍圖？也許這是個實驗。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打算讓我們活下去。也許他們在研究我們htｔps://m•ｈｅtｕboｏｋ.cｏｍ.coｍ的大腦、我們的反應、我們的基因，還有其他一切。等研究結束，我們就都死了，而他們有很多報告可以看。」

湯瑪士轉頭過去看他，幾乎看不見他臉上異常平靜的表情。「是嗎？那是為甚麼？」

「優，」湯瑪士不得不承認亞里士言之有理。「好，那你的另一個理論呢？」湯瑪士說話時，覺得跑步造成的疲倦開始發威，喉嚨有如被人倒進了一杯沙子。

這回換湯瑪士偷笑。說巧不巧，民豪彷彿聽到亞里士的呼喚，吆喝大家停下來。

「我想她自己的麻煩就夠她忙的了。」

「嘿！」他指著那個地方大叫，「那裡好像有個小房子，離這裡只有幾分鐘路程；在右邊，你們看到了嗎？」

亞里士開始描述當時的情況，大部分都跟湯瑪士和其他幽地鬥士的經歷吻合。簡直怪異透頂，幾乎難以置信。亞里士在清醒之後，說些關於「結局」的事；石牆入夜後不再關閉，箱子不來了；他們發現迷宮有個密碼，諸如此類，一直到成功脫逃。整個過程幾乎跟幽地鬥士的恐怖經歷一模一樣，只不過女生組死的人少些。如果她們個個都跟泰瑞莎一樣強悍，湯瑪士可一點也不意外。

亞里士真的笑了，咯咯乾笑，讓湯瑪士心情愉快了些，事實上也讓他更加喜歡亞里士。「老兄，別說了。我一小時以前就很想拉了。」

起初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真的聽見了，或只是在想像。周邊有單調的跑步聲、布包的窸窣聲以及間或穿插沉重呼吸的低聲交談，實在很難判別。原本只是腦袋裡的wwｗ•ｈｅtuｂook•ｃｏm.cｏｍ嗡嗡聲，卻很快變得明確無疑。在他們前方某處，或許在鎮上，但可能近一點，一個女孩的尖叫聲劃破夜空。

「我想我知道為甚麼有兩組人。」

「天哪，真希望她能安靜點，」這大概是亞里士第五次說這話，他們持續在比漆黑還漆黑的夜色裡跑著。在前面某個愈來愈接近的地方，那可憐的女孩還是扯開嗓門驚聲尖叫著。

他們奔跑在乾燥地表上的嗄扎嘎扎聲襯托著亞里士的回答，「我跟你的幾個朋友聊過，聽起來兩邊幾乎完全相同，只是……男生換成女生。有些人去了兩年，其他人都是個別出現，一個月一個。然後瑞秋出現了，隔天輪到我，昏迷不醒。除了我清醒後那混亂的幾天之外，我幾乎記不得任何事。」

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了，大家馬上停止奔跑，等所有人都呼吸平穩，那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音也就愈發清晰。

不知為何，這番話讓湯瑪士很震驚，也許其他人也有同感，因為沒人應聲。大家默默取下肩膀上的布包，坐下來開始吃晚餐。

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那群建築物突然拉近許多，而且房舍比湯瑪士或任何人想像的更多，也高些、寬些，成排成排整齊分布。說不定以前是個大都市，後來碰到某種突發狀況，毀壞殆盡。太陽閃焰真有那麼強大的破壞力嗎？或是災後其他問題造成的？

第一，神祕女孩的驚恐叫聲戛然而止，彷彿她被關進門裡了。然後，從前面那棟黑暗建築後面走出一個女孩的身影，長髮像黑色絲綢般垂落她被陰影遮蔽的頭。

「不過，」湯瑪士說，「如果hｔｔps://wｗｗ•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m•ｃoｍWICKED能夠造出鬼火獸，他們八成也能造出其他更恐怖的怪物。我不想提醒你，可是那個鼠頭鼠臉的傢伙說情況會很棘手。」

「解手時間。」他雙手扶著後腰，氣喘吁吁，「把你的空咚埋掉，別在附近拉。我們休息十五分鐘，然後再走一段時間。我知道你們這些遜客跟不上我和湯瑪士這種飛毛腿。」

當他試著想像B組以及眾人的角色——他跟亞里士基本是相對應的角色，而亞里士和泰瑞莎扮演的是同樣角色——就覺得腦筋打結。最後死的是查克，而不是他……這是這兩個平行計畫唯一的重大差異。這樣的安排是為了煽動某種衝突，或激起某些反應，以便WICKED做研究嗎？

「我只是陳述事實。」

所有事都讓湯瑪士頭痛欲裂。

紐特站在湯瑪士和亞里士左邊不到一公尺處，說：「不太可能。記不記得它們的皮膚又溼又黏？如果它們在這種地面滾動，肯定會變成一大團土球。」

「經過迷宮和隧道裡的事，你還覺得『繁殖』這種事是天方夜譚？少來了！」

「你知道那讓我想到甚麼嗎？」民豪說，他的音量很低，夾雜一絲恐懼。

「實在很怪，對吧？」亞里士讓湯瑪士思索片刻之後說道。

亞里士的呼吸很順暢，身體狀況似乎跟湯瑪士一樣好。「我在迷宮時的事？甚麼意思？」

湯瑪士知道，「小班、艾爾比、我，對吧？被鬼火獸螫傷以後的慘叫聲？」

「不，不，不，」煎鍋抱怨道，「別告訴我我們在這裡也會碰到那些傢伙，我可受不了。」

湯瑪士話聲一落，遠處那女孩突然ｈeｔuｂｏok•ｃｏｍ.ｃoｍ發出淒厲的叫聲，音量比大家已經聽慣了的嚎叫更高。湯瑪士忽然一陣心驚。

「甚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可是兩組人馬同時接受莫名其妙的平行實驗——或者測試、試煉，管它是甚麼——這讓我很錯愕。當然，如果他們在測試我們的反應、安排我們接受同樣的考驗確實很合理；但就是很怪。」

「沒錯。」

湯瑪士在想：或許隔天就能抵達最外圍的建築物。

「甚麼？」湯瑪士太過驚訝，幾乎聽不見尖叫聲。他不敢想像有誰會這麼變態。「繁殖我們？少來。」

最後，亞里士和其他組員去到地室，有個叫貝絲的女子——跟伽利一樣提前幾天失蹤——殺了瑞秋，事情就發生在救援小組闖進來把他們帶往亞里士提過的那座體育館之前。然後救他們的人把亞里士帶到幽地鬥士發現他的地方，而那裡原本是泰瑞莎的房間。

「我想我們應該休息一下，」民豪說，「填飽小肚肚，補充水份。之後我認為只要身體撐得住，我們最好趁太陽下山這段時間盡量多趕路，也許天亮以前睡個兩、三小時。」

湯瑪士還沒來得及回話，有兩件事同步發生。

「跟剛剛的相反。」亞里士說，「他們不是想從兩組中挑選菁英，而是希望其中一組撐到最後。也就是說，他們如果不是從男女兩組裡淘汰人，就是要淘汰一整組。不管怎樣，我只想得出這個理由。」

亞里士呼吸依然平穩，「呃，其實我有兩個理論。其一是我認為那些人——就是WICKED，不管他們是何方神聖——想要從我和_圖_書們之中找出最優秀的人，好為他們所用。或許甚至想繁殖我們之類。」

煎鍋發火了，「我知道，事實才最差勁。」

「那麼那位尖叫的瘋女人呢？」煎鍋問。

那聲音幾乎像貓叫，受傷哀嚎的貓，就是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讓人搗起耳朵希望它趕快消失的聲音。那聲音裡有種很反常的特質，讓湯瑪士從裡到外打起冷顫。四周的黑暗更令人不寒而慄。不管尖叫的是甚麼人，她的距離不算近，但尖銳的嘶吼聲傳送過來，彷彿有自己的生命，沿途把那難以言喻的聲響摜向塵土，直到它們渙然消散。

「嗯，」亞里士咕噥一聲，沉思著。「不無可能。我一直在想，他們為甚麼要在兩組裡各丟進一個異性。」

民豪要大家動身時，湯瑪士費了好一番工夫讓他的雙腳和關節放鬆。頭頂上的月亮像個銀盤，貢獻出的亮度跟星星不相上下。反正跑在平坦荒蕪的地面並不需要照明。何況，除非湯瑪士在幻想，他們似乎已經開始接近鎮上的亮光；他看到光影搖曳，意味著那是火光。這很合理，這片荒地裡有電力供應的機率接近於零。

即使目前他們不需要拉床單，亞里士還是跑在他身邊。正巧湯瑪士想說說話。「跟我聊聊你在迷宮時的事。」

「湯瑪士再度給大家一番非常愉快的精神講話。」煎鍋說，他想裝出開心的語氣，可是聽起來比較像氣憤的揶揄。

「嗯，看到了，」民豪邊說邊朝湯瑪士走過來。「不知道那是甚麼地方。」

如果這一切都是事實的話。見識過懸崖和平運的奇景後，如今誰能知道整起事件是怎麼回事，更別提那些磚砌的牆和亞里士門上告示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