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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不知道，有老鼠吧？」

「我們就……」她邊說邊舉起手電筒，話卻沒說完，兩眼驚恐地瞪大。

他們終於來到一個大房間，裡面有好幾個出口通向左側或右側，比他先前看到的出口都多。這裡簡直像是從各棟建物延伸而來的地道交會口。

接著那人說話了，他渾濁的咕嚕聲讓湯瑪士打起寒顫。他只說了幾個字，內容卻極其荒誕不經，氣氛更顯毛骨悚然。

湯瑪士忍俊不住，笑得緊張又小聲，「真可笑。」

「舊燈泡為甚麼會自己爆破？」

湯瑪士聽見這話很開心，但他不願意想起其他人，想起民豪、紐特和其他少年。他們在哪裡？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個瞎卡頭，竟然沒去找他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碰上麻煩。他們會不會已經安全出城了呢？

「我想是舊燈泡爆裂吧。」布蘭妲似乎不太在意，把手電筒放在地上，光束照著對面的牆。

布蘭妲把手電筒垂到身邊，眼睛卻依然注視著湯瑪士，「像甚麼？」

有個男人站在那裡，就在手和圖書電筒亮光的邊緣。

湯瑪士跳起來，連忙推開她，大叫，「別鬧了！」他覺得自己像個白痴，剛才只差沒嚇破膽。「妳那樣很像……」

整體而言，這個地方感覺像是陰森森的墓穴，「地底」可真是個貼切的名稱。他很納悶這種地下設施最初建造的原因為何，是不是某些行業的工務走道或辦公室？或雨天時銜接不同建築物的通道？還是緊急通道？也許是碰到大型太陽閃焰或被瘋子攻擊時的脫逃路線？

湯瑪士轉過頭去看。

「這裡是城市中心點嗎？」湯瑪士問。

那人像個幽靈，有種不真實感。他身子傾向右邊，左腳微微晃動，一副神經抽搐的模樣，左手臂也在痙孿，手掌一握一鬆；他的身上的黑色西裝也許曾經很體面，如今卻是骯髒破爛，兩條褲管的膝蓋都泡過水或別的污濁液體。

「等不及了。喔，對了，我確實知道路，謝謝你的詢問。」

布蘭妲馬上把手電筒照向他們來的方向。那條地道消失在黑暗中，空蕩蕩的，只有灰色和_圖_書牆面上幾道難看的烏黑水漬。

「像狂客嗎？」

布蘭妲反駁：「如果他們人數夠多，又何必引誘我們？那很愚蠢，為甚麼不直接衝進來把我們解決掉？」

「甚麼？你要讓別人繼續跟蹤我們？或找其他同夥來突襲我們？最好現在就解決掉。」

他倆一同起身，靜靜地拿好背包，布蘭妲再次把手電筒對著他們來的方向：甚麼都沒有。

還有他的嘴，嘴唇糾結後捲，露出閃亮的白色牙齒，緊緊咬在一起。他僅存的那隻眼睛瞪視著，視線邪惡地在布蘭妲和湯瑪士之間來回移動。

「我沒看到老鼠啊，還有，老鼠怎麼會爬到天花板上？」

地底是個潮溼又慘淡的地方，湯瑪士寧可眼前一片漆黑，免得看見周遭事物；牆壁和地板是死氣沉沉的灰，是只上了漆的水泥，兩邊牆壁處處可見一道道滲水往下滴。他們每隔幾公尺就會經過一扇門，他試過了，大部分都上了鎖。天花板的黑色長形燈具蒙著厚厚一層灰，半數以上的燈管都爆裂了，鋸齒狀的和圖書玻璃扭進鏽蝕的孔洞中。

「差不多，」她說，「看吧，我們已經走了一半路程了。」

他跟著布蘭妲走過一條又一條的地道，兩人沒怎麼開口。碰到十字路口或三叉路時，偶爾向左、偶爾向右。他的身體迅速消耗掉先前吃進的熱量，走了彷彿好幾個小時之後，他終於說服她停下來吃點東西。

布蘭妲停下來休息，背靠著牆坐下。湯瑪士在她身邊坐下來。

「起來。」她小聲說。

布蘭妲突然停步，轉身面向他，手電筒由下往上照她自己的臉。「嗚……」她悄聲說。

布蘭妲轉身繼續往前走，手電筒照向前方。「湯瑪士，我的確是狂客，我得了閃焰症；我是狂客，你也是。」

布蘭妲望著湯瑪士，一臉揶揄。「你說得對，那隻老鼠肯定會飛，我們最好馬上離開。」

這話刺中湯瑪士的心，他不願意那樣看她。「呃……是啊，」他喃喃地說，「抱歉。」

湯瑪士小跑幾步才追上她。「是啊，不過妳還沒完全失常，而……我也還沒，對吧？我https://m.hetubook.com.com們會在發瘋前得到治療。」鼠哥說的最好是實話。

就連布蘭妲都掩飾不了她的緊張。她和他四目相對，兩人都憂心忡忡。

他們繼續往前走，轉彎再轉彎，走過一條條漫長的地道。這種緩慢卻穩定的行動讓湯瑪士把思緒轉離布蘭妲，只覺幾天以來精神沒這麼好過。他的心思陷入半恍惚狀態，想著迷宮，想著殘存的記憶，想著泰瑞莎，多半時間都想著泰瑞莎。

湯瑪士抓住她握著手電筒的手，把光線照向地面，然後貼近她身邊，方便對著她耳朵低語。「也許那根本就是陷阱。剛才地上並沒有玻璃，他們一定是伸手打破上面的舊燈管；他們為甚麼要這麼做？一定是想讓我們往回走。」

湯瑪士想了想，她說的不無道理。「嗯，坐在這裡聊個不停更是愚蠢。我們該怎麼做？」

「要不要去看看？」她低聲問道。她說的很小聲，可是在沉寂的地道裡，聲音還是太響亮。如果有人在附近，他們很容易就聽見她對湯瑪士說的每個字。

湯瑪士一眼把那人全身htｔｐs://ｗｗw•heｔｕbｏｏｋ.cｏm.coｍ上下看個仔細，但他的焦點集中在那人的頭，看得出神。那人的頭髮好像被活生生扯離頭皮，留下血淋淋的疙瘩；臉色慘白、溼濡，滿是疤痕和爛瘡；一隻眼睛不見了，眼窩是黏乎乎的紅色肉團；沒有鼻子，深入頭骨的鼻腔在猙獰的皮膚底下隱約可見。

「比利拿走我的鼻子。肯定是。」

又是砰的一聲，這回伴隨著玻璃灑落地面的叮噹聲。聲音從後面傳來，這回湯瑪士很肯定，一定有人在跟蹤他們，而且不是幽地鬥士；聽起來對方故意要嚇他們。

「去看看？」湯瑪士覺得這主意糟糕至極，「不行，我們馬上離開，像妳剛剛說的。」

「那是甚麼聲音？」湯瑪士小聲問。

他們重新出發時，湯瑪士說：「我猜想妳知道我們要往哪裡走？」他覺得他們走過的每條地道都沒有兩樣，又灰又暗，不潮溼時便布滿灰塵。地道很安靜，只有遠處的水滴聲和他們走路時衣服的沙沙聲。還有他們踩在水泥地上的單調腳步聲。

突如其來的砰然巨響，把湯瑪士嚇了一跳，聽起來像是燈管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