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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荷西嘻皮笑臉地說，「從現在起我要緊跟著你。」

「這表示他們在監視我們。」民豪說，「就像在迷宮裡一樣。有人見到甲蟲哨出沒嗎？」

「我一點也不特別，」湯瑪士說，他知道自己有所隱瞞，卻不知道是甚麼。「你聽到他們說的話，我們死的方式有很多種，但那把槍絕不是其中之一。不論中槍的是誰，我想他們都會來救，不是因為我，而是那顆子彈壞事。」

一行人走回小屋，湯瑪士不停告訴大家，等進屋後，他會原原本本把事情講清楚。布蘭妲看到湯瑪士，直接走到他身邊。她沒有拉他的手，湯瑪士有種不自在的輕鬆感。她沒說話，湯瑪士也沒有。

所有人面無表情望著他。

湯瑪士知道，即使他交代了全部經過，大家還是很難相信。「我只是把我聽到的話告訴你們而已。」

湯瑪士聳聳肩，「我死裡逃生沒人替我高興嗎？」

「不必了，你繼續當吧。」

湯瑪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感覺這麼好，只有肩膀隱隱作痛，身上也沒有任何藥物作用。WICKED幫他找來的醫生顯然手法十分高明。他坐下來，等大家在他面前滿是塵土的熾熱地板上盤腿就坐，覺得自己像極了準備上課的老師——模糊的記憶一閃而逝。

她停頓下來。湯瑪士震驚不已，努力想理解她說的話——努力牢記在心——他還來不及回話，m.hetubook.com.com她又說了。

經過連續好幾天的沉寂後，泰瑞莎突然又跟他心電感應，匆匆忙忙說了一大串話。

荷西翻白眼。「那倒是，抱歉我多此一問。」

民豪沒說話。湯瑪士不得不承認那些告示牌讓他心情沉重。WICKED要他當領袖到底是甚麼意思？他又該怎麼做？

「那些是甚麼人？」

他繼續敘述，說出他印象中的每個細節，還有他病床旁的奇怪談話。關於狙殺平台常模和「人選」，以及更多變項。最初聽到那些話時已經是一頭霧水，如今他試圖逐字回想，更是摸不著頭腦。幽地鬥士——以及荷西和布蘭妲——看起來都跟他一樣挫折。

「我們最好回屋子裡。」民豪說。湯瑪士猜想他們八成是跑出來看他被人從……「大堡」裡送下來。荷西說那叫「大堡」。

民豪沒說話，只是指指他背後。湯瑪士看到那裡有一間破舊的小屋，屋子是乾木材搭建而成，看起來好像隨時會垮下來、化作一堆塵埃；不過裡面空間似乎足以容納全部的幽地鬥士。

湯瑪士想說點甚麼，但她的聲音消失了，人也溜走了，再度留給他一片虛無。

「老弟，還有五天，反正大熱天的，我們不能毫無遮掩就到處亂跑。你先說，之後我們補個眠，然後就卯起來走一整夜。說吧。」

我不能再說了，接下來我暫時不會跟和-圖-書你聯絡。

可是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沒這麼做。過去幾天已經死了很多人，WICKED卻只是袖手旁觀；他們為甚麼要為湯瑪士破例？難道只因為他被生鏽的子彈射中？

「搭『大堡』好玩嗎？」

湯瑪士一概不搭理。他想起身，卻發現自己還被繩索緊緊綁在擔架上。他的視線找到民豪，「能幫個小忙嗎？」

「好了，」民豪指著陰影的另一頭說，「你去那邊，舒舒服服坐下來，開始說吧。」

狂客的悲慘城市坐落在南方幾公里外，圈禁住城裡一切腐朽和瘋狂。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狂客。北邊的山勢隱約可見，大約只剩一、兩天路程。山岩峭壁了無生氣，往上延伸，直達最頂端的棕色尖突山峰。山岩處處可見深刻裂痕，整個山脊像是被巨人用超大斧頭日復一日揮砍而成，以此發洩身為巨人的抑鬱。

接著所有人一齊開口說話。

他們來到小屋前，屋子的木頭乾得像腐朽的骨骸，看起來彷彿已經建造一百年了，是地球遭劫以前某個農夫搭建的。沒人知道這棟木屋怎麼能撐到現在，感覺上只要劃根火柴，整棟屋子就會在三秒内化為灰燼。

等繩索解開，他站起來伸展肌肉，拒絕答覆向他進攻的第二回合提問。天氣很熱，酷熱無比。他伸展的時候發現全身上下只有肩hetubook.com.com膀還會微微抽痛；低頭一看，他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乾淨的衣服，左邊衣袖底下有鼓起的繃帶。他的思緒馬上飄到別處。

直到我們重逢的那一天。

他吸了又深又長的一口氣，閉上眼睛，很慶幸終於可以休息，高興睡意漸漸襲來。周遭的聲響漸漸減弱，空氣愈來愈厚重。他心情很平靜，安然入睡。

是女孩子的聲音。

民豪和另外兩個人忙著幫他解開繩子時，湯瑪士心神不寧。出事後不久，WICKED的人就趕來救他，從他們的談話顯示救人行動並不在計畫中，這表示他們一直從旁監看，只要他們願意，隨時可以衝出來救人。

這些事實在太沉重。

紐特站起來，表情專注，緊繃著臉。「所以我們都是某種任務的可能人選，而我們經歷的那些空咚的目的，說不定只是為了剔除不合適的人，而整起手槍和生鏽子彈事件不是……正常的實驗，或變項。如果湯瑪士要死，也不應該是死於感染。」

湯瑪士答道，「在迷宮裡帶著攝影機監視我們的小小機器爬蟲。」

湯瑪士再次醒來時，他被吊掛在空中，緊緊綁在有把手的帆布擔架上，盪來盪去。一條粗繩繫在藍色金屬環上，把他從某種巨型物體往下垂降，整個過程中他一直聽到跟他們來帶他走時同樣的嗡嗡聲和轟隆巨響。他緊抓擔架兩側，膽顫心驚。

他腦子裡的說話聲把他吵m.hetubook.com.com醒時，太陽還在天空中閃耀。

終於，他察覺到輕微碰撞，然後無數臉孔出現在他眼前：民豪、紐特、荷西、布蘭妲、煎鍋、亞里士，和其他幽地鬥士。吊掛他的那條繩索鬆脫開來，彈向空中。然後，把他送下來的那艘飛船瞬間凌空而去，消失在頭頂上方的耀眼陽光中。它轟隆隆的引擎聲愈來愈小，不久就完全消逝了。

「你還好嗎？」

「嗯，真是撥雲見日。」民豪說，「應該跟城裡那些有你名字的牌子有關。」

「迷宮肯定是某種室內設施，」亞里士說，「但我們不可能還在某種建築物裡。不過我猜他們大概可以用衛星或長鏡頭攝影機。」

他們沒有毯子或枕頭，因此湯瑪士席地躺下，把頭枕在胳膊上。布蘭妲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不過她甚麼都沒說，也沒碰他。湯瑪士覺得自己永遠搞不懂她。

那些人果然說話算話。

「你確定嗎？」湯瑪士問，「距離我們翻過那座山去到安全區的期限還剩幾天？」

幾個少年搖搖頭。

湯姆，千萬別說話，聽就好了。明天你會發生很不好的事，糟糕透頂的事。你會受傷，你會很害怕，可是你必須相信我，不管發生甚麼事，不管你看見什麽，不管你聽見甚麼，不管你怎麽想，你都得相信我，我不能跟你說話。

「優。」湯瑪士說。他很好奇自己不在的時候大家都做了些甚麼，想想又覺得那些並不重要。ｈｔｔｐs://ｗww.hｅtubｏｏk.com.ｃom「孩子們，有問題等我說完再問。」沒有人笑，連個微笑都沒有。湯瑪士乾咳一聲，趕緊說：「是WICKED帶我走的。我一直暈過去，他們送我到某個醫生手上，把我治好了。我聽到他們說不應該發生這種事，說他們沒想到會出現那把槍。子彈在我身體造成嚴重感染，我想他們強烈認為我還不能死。」

荷西清清喉嚨。「湯瑪士有甚麼特別的？城裡那麼多告示牌說他是真正的領袖，而他病懨懨時那些人又急忙衝過來救他的小命。」他看著湯瑪士，「兄弟，我沒有惡意，只是很好奇，你到底哪點比你的夥伴強？」

「甲蟲哨是他媽的甚麼東西？」荷西問。

「他們對你做了甚麼？」

大夥七嘴八舌討論起來，不過民豪沒讓大家聊太久。他說如果晚上要繼續前進，大家都得睡個覺。湯瑪士樂意聽從。高溫中坐在熱騰騰的地板上，他只覺愈來愈疲累。也許他的身體還在復原中，也許只是因為天氣太熱。不管如何，他睏了。

湯瑪士皺攏嘴唇，點點頭。這番總結言簡意賅。

「如果你想當領袖，小事一樁。還有，我真的很高興你活著回來。」

又停頓了。

「你的肩膀還好嗎？」

「你們大家為甚麼站在大太陽底下？不怕被太陽烤焦嗎？」

民豪最後一個坐下，就坐在布蘭妲旁邊。「好吧，說說你跟那些外星人在他們的超大邪惡太空船裡都做了甚麼。」

是泰瑞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