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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不敢相信肩膀都好了。幾乎不痛了。」

「是啊，他們可真是大善人。」湯瑪士不否認他很困惑。那些人確實救了他一命，他還知道自己效命於那些人，但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他毫無概念。

不能再想了。他餓了，這個問題好解決，他起身找東西吃，煎鍋沒讓他失望。

「我在想，」紐特說。

他確信那是泰瑞莎，百分之百肯定。他感覺得到她，意識到她的心情，就跟他們先前心電感應時一樣。她又回來了，即使只有短暫片刻。她消失以後，腦子裡廣袤的虛空再次浮現，彷彿在她消失的那段時間裡，某種濃稠液體慢慢滲入、填滿那個空間，而她出現又消失後，那些液體再度被吸乾。

夜幕籠罩之後，只剩星星和月亮為他們照明。當地面一片平坦，而你只需要朝前方那堵隱約的山壁走去時，只要這點光線就足夠。四周只有他們踩在地表上、嘎扎嘎扎的腳步聲。紐特走到湯瑪士身旁。

湯瑪士轉過頭去，幾乎看不到紐特的臉。「等等，難不成你在嫉妒？」他故意說笑搪塞，不去想那些暗藏玄機的告示牌。

紐特笑了，「才不是，你這個遜客。我只是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一切到底是為了甚麼。」

「沒事，」回答很簡潔，不過她馬上又開口說話，大概是為了彌補，「你呢？你肩膀好像沒事了？」

布蘭妲氣炸了。「別傻了，也別羞辱我。你拒絕了這個和*圖*書——」她停頓下來，雙手一揮、把自己從頭比到腳，面露譏諷的笑容。「最好有很堅強的理由。」

大家繼續往前走。

紐特臉上掛著怪異的笑容，「至少他們剛救了你的小命。」

第一抹曙光讓天空轉成一片深藍時，星星眨眼離去，迎來新的一天。湯瑪士終於鼓起勇氣走向布蘭妲，去跟她說說話，說甚麼都好。峭壁逼近，枯樹和大塊大塊的岩石四散眼前。湯瑪士很肯定，等太陽躍上地平線時，他們將抵達山腳下。

「她其實不是我女朋友。」話一出口湯瑪士就後悔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講。

「嗯，」湯瑪士點點頭，舉雙手贊同。「那女的說我們之中有幾個是合適人選，也確實說了我是最佳人選；他們不希望我死於某種計畫以外的原因。但我也搞不懂那是甚麼意思。應該跟甚麼狙殺平台常模的空咚有關。」

他們走了一分鐘左右，紐特才又開口：「不值得拿來傷腦筋，對吧？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還記得泰瑞莎醒來時手臂上寫的字嗎？或者你根本不知道那件事？上面說『WICKED很好』，我覺得很難接受。」他的語氣明顯挖苦。

是泰瑞莎。

「怎麼說？」

那女孩手中拿著長木棍，木棍一端綁著看似險惡的利刃。

「嗯，」湯瑪士絞盡腦汁想找點話說，「呃，發生了那些https://m.hetubook.com.com奇奇怪怪的事，我很抱歉。還有，我為我說過的話道歉。那時我腦袋不正常，亂成一團。」

紐特轉頭看看周遭準備動身的幽地鬥士，視線再回到湯瑪士身上。「我們離開宿舍以後好像沒機會多聊聊。好像也沒甚麼時間坐下來喝杯茶閒嗑牙。」

布蘭妲不讓他說完，「我知道，你們會帶我去找神奇解藥，我知道。」她邊說邊起身，談話顯然到此為止。

天色清亮許多，山巒的斜坡距此不到一百公尺。就在半途上，有個女生似乎憑空出現，像從地底冒出來似的，而且正快步朝他們走來。

兩人說話時布蘭妲漸漸醒轉，這時坐了起來，打了個大呵欠。「早安，或晚安，隨便。」

湯瑪士正要回些無聊話，兩腳卻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後面的人差點撞上他，跌跌撞撞從他身邊閃過去；他不知道那人是誰，因為他兩眼直盯著前方，心跳幾乎完全停止。

「嘿，」湯瑪士說，「妳的腳還撐得住嗎？」

「啊？」

遠方山巒慢慢變成鋸齒狀的山峰陰影，隨著他們的接近逐漸增大。山腳下根本看不到緩坡丘陵，平坦的谷地一路向前延伸，緊接著峭壁陡坡拔地而起，直衝天際。全是難看的土黃色，了無生氣。湯瑪士希望等他們走近時能看到上山的路。

湯瑪士輾轉反側，愁思不解時，天氣愈來愈熱。他已經習慣了泰瑞莎不在身邊，卻又厭惡自己這樣。更糟的是，跟布蘭妲變成朋友，走得親近，讓他始終有種背和*圖*書叛泰瑞莎的感覺。

湯瑪士笑了，所有的緊張和尷尬頓時消散。「說得對。反正妳的吻功說不定糟得很。」

「還有城裡那些告示牌，真怪。」

布蘭妲似笑非笑，「玩樂。是啊，我特別喜歡有人想割我們鼻子那段。」她臉上閃過一抹神色，有點尷尬，又有點失望。「再過不久我大概也會加入那些瘋子的行列。」

「那就好。」

湯瑪士轉頭看看紐特，紐特先是聳聳肩，然後起身靠向湯瑪士低語：「她是你的新女友嗎？我要告訴泰瑞莎。」說完帶著一抹竊笑走開。

「在想WICKED。他們為了你破壞自己的遊戲規則。」

「嗯，我們認識了。」紐特玩笑性地跟布蘭妲握手。「不過再次謝謝妳，你們單飛玩樂那段時間沒讓這個沒用的傢伙丟了小命。」

「是啊，」不知為何，這番話讓湯瑪士想起查克，查克的死帶給他的傷痛再度湧現。他又想起泰瑞莎手臂上寫的那句話。「我看不出WICKED怎麼會是好人。」

湯瑪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妳應該不會發作得比我們快，別忘了……」

等他終於睡著時，太陽已經向地平線移動了一半路程。

湯瑪士默然無語，後來紐特慢慢走開，湯瑪士終於又一個人走在黑暗中。

「想甚麼？」湯瑪士其實不在乎，他只是很開心有個人可以說話，免得腦子胡思亂想。

「天哪，謝啦！」湯瑪士知道紐特說得沒錯，只是他已經懶得去想這個ｍ.hetubooｋ.cｏｍ•ｃoｍ問題了。

湯瑪士覺得腳有點壞了，不過還能忍受。遠方的山愈來愈近，天氣涼爽許多，感覺舒服極了。布蘭姐還是很沉默，很疏離。

「多活了一天，」說完，湯瑪士想到紐特可能不知道布蘭姐是誰；他完全不清楚自己中槍後大家又經歷了甚麼。「我猜你們應該認識了，如果還沒，這是紐特。紐特，這是布蘭妲。」

湯瑪士坐了一會兒，心緒紛擾。泰瑞莎。布蘭妲。他的朋友們。他收到的警告。閃焰症。翻過那座山的期限只剩幾天。WICKED。將來去到安全區後又會碰上什麽事。

「他們說沒有規則，說我們要在規定時間內趕到安全區，就這樣，沒有別的。隨時都有人死，可是他們搭那艘怪物飛行器來救你。實在沒道理。」他停頓一下。「我不是在抱怨……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她那些話到底是甚麼意思？他會發生很不好的事？而他必須相信她？他左思右想，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雖然她的警告聽起來很嚇人，但他的思緒不斷飄到最後關於他們重逢的那些話。到頭來會不會又是一場空？或者意味著她相信他熬得過接下來的麻煩，終究會平安無事、能再見到她？各種念頭在他腦子裡紛紛擾擾，每一個都令人沮喪地無解。

諷刺的是，他的直覺反應卻是想叫醒布蘭妲，跟她聊這些事。這樣錯了嗎？他愈想愈挫折，覺得自己蠢到極點，很想尖叫。

對於一個想在酷熱高溫下入睡的人，這種惡劣心情無疑雪上加霜。

「湯米，睡得好和*圖*書嗎？」紐特問，「肩膀覺得怎樣？」

兩個小時後他才又跟人說話，這回是民豪，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很多，卻毫無重點，只是消磨時間，重複那些他們在腦子裡一想再想的事。

過了大半天湯瑪士才又睡著。

湯瑪士被紐特搖醒時，天色已經微暗。他感覺好多了。泰瑞莎在他大腦的短暫出現已經像一場夢，彷彿從沒發生過。

湯瑪士坐起來，揉揉眼睛。儘管他只睡了三、四個小時，卻睡得深沉又寧靜。他試著按摩肩頭，又驚訝連連。「感覺好極了，有點疼，但不嚴重。不敢相信先前痛得那麼厲害。」

布蘭妲轉過頭來，湯瑪士看得出她的眼神軟化下來。「拜託，湯瑪士，你一點也不需要道歉。」她的視線又看向正前方，「我們是不一樣的人，何況你還有那個女生，我根本不該主動吻你的。」

她捶了他手臂一下，幸好是沒受傷的那隻。「你真是錯得離譜，這點我敢保證。」

太沉重了，實在難以承受。

湯瑪士幾乎想告訴紐特泰瑞莎在他腦子裡說的話，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說出來不太好。

眾人出發時，太陽已經落到地平線以下，橙色的塵土大地幾乎蒙上一抹紫光。湯瑪士又抽筋又乏力，很想盡快藉著走路逼出體内的熱氣，鬆弛全身肌肉。

走路時沒人開口，布蘭妲一直在湯瑪士身邊，卻很沉默，甚至沒跟荷西說話。湯瑪士很討厭這種氣氛，不喜歡他跟布蘭妲的關係突然彆扭起來。他很喜歡她，喜歡的程度或許僅次於紐特和民豪——當然還有泰瑞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