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史無前例。」
「最好是,這個部分由我負責,總之我得先查出結果。」
「誰對你簡報這件事情的?」
「已經在辦了,我搭警察的便車進來。」
嘉柏頓了一下。
「我不能告訴你。」他說。
我站了一會兒,走去打量大廳左方的門,門後的交誼廳沒開燈,散發出潮濕的霉味。暗處有隆起物,我猜是扶手椅,裡面沒有動靜,也沒人。我走回櫃檯邊,再次按鈴。
女侍回來收餐盤,問我要不要點甜點,她說餐館的派很可口。我說,「我要去散步,回程再過來,如果他們還在,我就進來吃派,他們可能還要坐上一會兒。」
「也許孟羅查到你不知道的事情。別管他了,你的任務是監視當地警方的調查進度。」
「他相信你退役了?」
「很好,如果他知道你還在服役,肯定會絕口不提。」
「這五十部應該都停在軍營裡,查查誰的不在吧。」
櫃檯有個叫人鈴,銅鈴的周圍已經變成青綠色。我按了兩次,悅耳的叮叮聲迴盪在大廳,但依舊徒勞無功,沒有人出現。格子櫃旁邊有扇關起來的門,門始終文風不動。我猜那是旅館辦公室,裡面恐怕m.hetubook.com.com沒人。我認為旅館業者沒理由故意迴避住房率加倍。
「通常是這樣。」女侍說。
他說,「那是特種部隊的手法。」
「這等於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次由孟羅負責調查,」嘉柏說,「不是你。」
「真遺憾,」我說。「請問妳推薦什麼?」
「凱罕?」我說。「關閉了?」
她說,「他們下令關閉軍營。」
「餐點。」
然後她便離開,我慢慢享用每一口食物,那對老夫妻動也不動。太太每兩分鐘翻一頁,丈夫則是間隔久一點才會抖抖報紙,折到他要看的部分,他仔細閱讀,彷彿要把每個字都吃進去。
「為什麼?」
我說,「今天生意清淡啊。」
她離開,回來時拿著馬克杯裝的咖啡和菜單。
「你明知故問,他擔心鎮民開始仇視營地的士兵,這麼做很合理。」
「放火燒掉不就成了。」
我沉默不語。
服務生稍微轉身,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四人桌的老夫妻,他們還在看報、看書。女侍說,「他們通常會在這裡坐一陣子才回去,你到時才能找到人。」
「這和在巷子裡被分屍的女人有什麼關係?」
「五分鐘就好。」她離開。我拿起咖啡,經和-圖-書過帶位櫃檯,走到公共電話前。我伸進褲袋,找到午餐找零的三枚兩毛五硬幣,這夠我簡短通話了,我也喜歡長話短說。我撥到嘉柏的辦公室,執勤的中尉請他接電話。他問,「你到了嗎?」
沒人應。
我說,「還要查出誰身上有砂石痕跡的擦傷。也許在手掌、膝蓋或手肘,那是強|暴所致的傷,警察說查普曼也有類似的傷。」
他問,「那又和車子有什麼關係?」
「B連有兩百人,根據平均率而言,大概會有五十部藍車。」
「我要你查B連是不是有人開藍色的車子。」
「謝了。」我說。
我沒答腔。服務生已經走出廚房,端著食物疊老高的餐盤,盤子上有超大漢堡,還有堆得像松鼠窩的薯條。我說,「老大,我要掛電話了,明天再打給你。」便拿著咖啡走回去。服務生放下餐盤,那模樣猶如進行某種儀式,餐點看起來很豐盛,味道也很香。
「為什麼?」
「黑咖啡,」我說。「謝謝。」
「還需要什麼嗎?」
我只好先放棄,出了旅館,走過搖搖晃晃的木廊,走下老舊的木階,站在故障燈泡下的人行道陰影中。眼前沒什麼風景,大街對面是一長排矮樓房,也許是商店。每間都沒開https://m•hetubook•com•com燈,店面後方是無窮盡的漆黑。夜間的空氣清新、乾爽,還算溫暖。這是密西西比州的三月。就氣象學而言,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氣候。我聽到風吹過遠方樹叢的窸窣聲,也能聽到微小的沙沙聲,那聲音就像沙塵移動或白蟻啃噬木材。我聽得到餐館牆壁上的抽風機,此外就毫無聲響,完全沒有交談的聲音。沒有笑鬧聲,沒有車輛往來,也沒有樂聲飄揚。
「似乎是。」
「你說。」
「不必擔心,我有七毛五,四分鐘後才要用餐,我有事情要問你。」
「凱罕關閉了。」
「也許那些證據燒不掉,也許是擋泥板有凹痕等等。」
我說,「到了。」
「我不知道。也許無關,查過再說,好嗎?」
我付了漢堡、咖啡的費用,外加小費,金額雖然比不上坐滿整間餐館的特種部隊,但也足以讓她稍微有點笑容了。我走出餐館,夜晚已經轉涼,還起了薄霧。我出門右轉經過空地和警局,沛黎洛的車子就停在外面。有扇窗戶亮著燈,顯示某個房裡有人。我繼續往前走,經過剛才車子右轉的丁字路口。左側是沛黎洛剛剛開車載我穿過森林的路口,道路往我的右方延伸到東邊的黑夜中。理論上,這條路會hetubook•com.com穿越鐵軌、邊陲地帶到凱罕。嘉柏把這條路說成黃土路,也許以前是,如今已變成常見的鄉間馬路,砂石上鋪著柏油。這條路筆直又黑暗,兩邊都有排水溝。當晚的月牙光線朦朧,能見度不佳。我右轉,迎向夜色。
「這次由孟羅負責調查。」嘉柏複述。
「要我推薦什麼?」
她點頭,不太開心,顯然很擔心小費收入。
週二晚間,又是軍營附近。
「也許是居民的車。」
「這裡?每道都好吃。」
不尋常。
旅館裡有個小小的方形大廳,櫃檯沒有人看守。腳底下的木板嚴重磨損,鋪著密度已經很稀疏的中東風格地毯。櫃檯是實心木材,在多年的使用和擦拭之下閃閃發亮。後方的牆壁有放置信件的格子櫃。橫向有七格,直向有四格,總共有二十八間客房,其中二十七間的鑰匙都放在櫃子裡,每格都沒有任何信件、包裹或任何通信資料。
「我想請問旅館的事情,」我說。「我想訂房,但旅館卻沒有半個人。」
「還可以。」
「有可能。」
「那個警察說有人把藍色車子停在鐵軌上,後來被午夜的火車撞爛,可能是試圖湮滅證據。」
還是沒回應。
「無論是https://m.hetubook.com.com誰,他對細節很馬虎。」
「孟羅一到就下令了。」
「路途順利嗎?」
「那就來份起士漢堡。」
「常這樣?」
「要不要喝點什麼?」服務生問我。
「有地方住嗎?」
「她沒被分屍,是喉嚨被割斷,沒有其他傷口,可能是被一刀劃過,切口又大又深,告訴我的警察說他都看到白骨了。」
嘉柏頓了一下。
我大叫,「有人嗎?」
她再度點頭。「下午關閉。今晚所有人都得在裡面吃軍隊的伙食。」
我在孟斐斯用過午餐之後就沒吃過任何東西,因此我走向餐館。餐館店面窄小,但是很狹長,一端位於大街上,廚房入口可能在後面的巷弄。走進前門,牆上有個公用電話,還有個帶位櫃檯。接著是筆直的走道,左側是四人桌,右方是雙人桌。這裡沒有卡座,都是餐桌搭配獨立的餐椅,就像咖啡館。唯一的顧客是一對年紀比我大上一倍的夫妻,他們面對面坐在四人桌。老先生看報紙,老太太看書,他們坐得很舒服,似乎很樂意慢慢用餐。我只看到一位女服務生,她就站在廚房前的迴旋門邊。她看到我走進來便從後面過來迎接我,然後安排我坐在餐館中間位置的雙人桌,我面向前門,背對廚房。雖然我希望能同時兼顧前後,可惜沒辦法。

